（九）

　　鲁特斯的尾巴在地上漫不经心的摇摆，眼睛看着西南大陆，也就是神族大陆的方向。虽然他看不到，但他知道，在遥远的议天台上，凯雅斯正藉着酒色麻醉自己的感官，忘却自己正逼近死亡的事实。

　    鲁特斯想着自己苦心经营的计画，散播在神族中达三百余年的「生命之石」传说，现在的确让神族们不知该信还是不信，但只要凯雅斯相信就够了，只要他对永远的生命抱有幻想，那他就不过是鲁特斯手中一个无力的毛虫，他相信当凯雅斯知道生命之石不过是个天大的谎言之后，他必将愤怒的杀死伊若和鹿娣妮，而一切就将从那人类小孩的死开始……

　　鲁特斯背后的房间中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鲁特斯大人，您醒了吗？我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鲁特斯走进房里，暂时抛却外头的朝曦和微风，他从红色头发的魔族女性手中接过报告，开始专注的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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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若被叫醒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花了一会才确认面前那平板无表情的脸孔，想起昨天和两个奇怪的女人睡了一觉，她们指指门外，似乎是在告诉伊若她们要带他出去。伊若起身，但他找不到东西可以当成衣服，但想想在温暖的地洞穿衣服似乎没什么必要，便随性的走了出去。

　　女人牵着伊若的手，领着他走上漆黑的通道，一路上伊若不忘捏捏她们的屁股，大腿什么的，她们也不逃不躲，安安静静的让伊若上下其手。

　　她们回到了昨日的大厅堂，明亮的光线充满了宽广的岩室，伊若被女人们带到哈丝娣的面前，她将头发绑了起来，在头上挽成一个发髻，她的表情和昨天的柔情似水相差甚多，反而像是一个学校里的老师。

　　哈丝娣道：「睡的好吗？伊若，我希望这些精灵有好好的招待你。」伊若奇道：「精灵？你是说她们吗？」哈丝娣道：「是的，和其他精灵不同的是，服侍我的精灵可以拥有自己的身体。」伊若道：「喔。」

　　哈丝娣笑道：「你知道世界的衍生过程吗？还有你们人类和神族魔族的关系？」伊若道：「祭司说，神族是保佑我们的，他们倾听我们的愿望，如果我们有足够的祭品，他们就会达成我们的愿望，不过魔族总是引诱人们去做一些坏事。」伊若想了想，又道：「我妈妈她们就是被魔族害的。」

　　哈丝娣笑道：「可是你现在也看过了几个高阶的神族，你觉得他们有比魔族好吗？」伊若想了想，想起姬丝特被神族的一个不知道叫什么的，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家伙伤害的事，道：「好像没有耶。」哈丝娣道：「对，神族和魔族并没有绝对的差异，只是神族比魔族有力而已，所以他们总是希望消灭魔族。」伊若应道：「嗯。」不过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关心，伊若问道：「你知道生命之石是什么东西吗？鹿娣妮曾说过要拿到那个石头需要你的证明一类的……」哈丝娣笑道，不过是一种无奈的笑：「你觉得精灵的证明应该是什么东西？」伊若想了想，道：「是不是像是花冠一类戴在头上的？我听爸爸说过，在其他人类的城市里，有特殊事迹的人总是会戴个东西在头上的。」

　　哈丝娣身子一弯，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她将那土捏成环状，呼了口气，伊若惊讶的看着那灰灰的泥土变成了银白色的桂冠，他从哈丝娣手中接下桂冠，惊道：「这就是大地精灵的证物吗？」哈丝娣笑道：「你说是就是。」

　　哈丝娣接著述说着世界的历史，伊若静静的听着，那大多是他没法理解的事，他只模糊的听懂两件事：一是先有精灵才有其他的生命，二是大地精灵是神魔人三族的创造者。

　　但她却总是没有提到生命之石的事情，伊若最后按耐不住，问道：「那生命之石呢？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哈丝娣似乎不知如何回答，她想了一会，道：「我想我无法回答你。」伊若道：「可是你不回答我，谁会回答我呀？」哈丝娣道：「再过一阵子，等飞龙长大之后，我会告诉你们火之女王梵丝达的住所，她是四大精灵中最年长的一位，想必可以解决你的问题。」

　    伊若应了一声，他除了顺从哈丝娣的建议外别无他法，一个没有魔力的人类小孩很难有自己的意见。但伊若有一种隐约的感觉，好像大家其实都不知道生命之石是不是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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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若暂别了哈丝娣后，让两位精灵带他去找鹿娣妮，他走出了洞窟，外面的阳光炽热，好像是刚过中午。精灵们询问小人，哈丝娣称之为诺姆，他们指指天空，伊若抬头仰望，只看到一大一小的两个黑影。「大的是鹿娣妮，小的是飞龙吗？」伊若想。

　　不一会，鹿娣妮回到了地上，脸上还带着笑容，虽然当她看到伊若便马上变回那微带怒气的面孔。后面跟着的是一只小小的，黑绿斑纹的大蜥蜴，大概有一只诺姆大小，它舞动着薄薄的翅膀，咿咿呀呀的叫着，绕着鹿娣妮的脚打转。

　　「你有什么事？」鹿娣妮道：「我们在这还要待个十天左右。」伊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便道：「我，我拿到大地之证了！」鹿娣妮看着伊若头上的桂冠，心道「原来大地之证是长这个样子的……」嘴上随便应付：「嗯，不错啊。没想到这么快就拿到了。」

　    伊若又道：「可是哈丝娣她还是没告诉我生命之石到底是什么。」鹿娣妮想「当然，她也没告诉我。」伊若紧接着道：「不过她说火之女王可能知道，火之女王是什么？」鹿娣妮答道：「就是火之精灵，因为她是第一个精灵王，所以其他的三个精灵王尊称她为女王。」

　　伊若想了一会，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道：「四大精灵是哪四个人呀，除了土和火的精灵王以外的？」鹿娣妮答道：「冰和风的精灵王呀，你不知道吗？她们在我们来之前走的。所以那天才会变的那么冷。」伊若应道：「喔。」又问：「可是那为什么要取得生命之石只要土和火的精灵王同意就好呢？另外两个精灵不管这些事的吗？」

　　鹿娣妮惊讶的看着伊若，她从来没想过为什么只要四大精灵中土和火的精灵之证，便可以打开世界树的大门。她转念又想，土和火两位精灵王的共同点是，她们都不大移动，都驻在固定的地点，冰和风的精灵会定期的环绕世界，带来冬天和雨水。但是世界的运转是依靠四大精灵的共同合作，照理来说，在赋予进入世界树资格这种大事上，必须要获得四位精灵王的允许才行。

　    鹿娣妮又想到前阵子伊若告诉她自己从没听过生命之石的传说一事，她隐约觉得似乎有些地方不对劲。她还记得三百余年前在神族发现的碑文上记载着：「不论是谁，取得生命之石的便是无穷力量和永恒生命的拥有者……」

　    从此之后，神族便常发现魔族在世界树附近徘徊，也有魔族和大地精灵见面的传闻，所以神族也开始寻找生命之石的踪迹。但他们总是无法和火之女王见面，梵丝达的行踪无人知晓。

　　「鹿娣妮？你在想什么？」鹿娣妮发现伊若盯着她瞧，连忙回过神来，道：「没什么。或许是因为其他两位精灵王的年纪不够吧。」伊若又问道：「你昨天在哪睡呀？森林里吗？」鹿娣妮道：「是又如何？我不喜欢洞窟，没有光线。」鹿娣妮看着两个土的精灵，她们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身上的衣服微微发亮，那是一种称之为妖精翅膀的东西做成的。

　    鹿娣妮没好气的道：「那你想必是和她们睡了一晚吧？或者是都在做别的事？」伊若笑道：「对呀，我们昨天一整天都在插屄唷。」突然伊若脸上一疼，只见鹿娣妮捏着他的脸颊，道：「你这个小鬼，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伊若好不容易挣脱之后，道：「我又没做什么坏事，你为什么捏我的脸？」鹿娣妮道：「你的态度让我想打你。」伊若气道：「为什么？我又没有碰你的什么地方！」鹿娣妮也恨道：「谁叫你要在我面前提到那种事！」伊若道：「什么事？」鹿娣妮欲言又止，最后道：「没事了，走开！」

　　但伊若没有走开，他想了想，道：「是插屄吗？」

　　啪的一声，伊若的脸上一热，红红的掌印烙在他的脸上，鹿娣妮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泪珠立刻从伊若的眼里掉了出来，他气愤的道：「我说插屄有什么错？」鹿娣妮怒道：「我不想从你这种小鬼的嘴里听到那两个字！」伊若牛性大发，大声道：「我就是喜欢插屄，你凭什么可以打我！」

　　呼的一声，伊若只觉得脖子一紧，眼前的是因为愤怒而脸孔扭曲的鹿娣妮，伊若在窒息和晕眩的痛苦夹击下，想道「我这次一定会死……」，但惊奇的发现鹿娣妮把他放了下来，她恢复了平常的样子，迅速的飞上天去，本来咬着伊若小腿的飞龙也跟着腾空而去。

　　伊若惊讶的呆在原地，想着「她脸上的……是泪水吗？她为什么哭了？」因为伊若看到了鹿娣妮转身时，脸上几粒小小的水滴，顺着身体转动而划过耳际，在阳光下闪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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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若回到了地下大厅，告诉哈丝娣刚才发生的事，哈丝娣摇头道：「你真是个不懂得体谅他人的孩子，不过这也不能怪你，你不知道鹿娣妮在议天台所遭到的待遇。」伊若当然追问哈丝娣她所谓的待遇是什么样的事，不过哈丝娣拒绝回答，她说：「这必须由她告诉你，我不喜欢到处透露他人隐私。」然后，哈丝娣用十分严肃的表情告诉伊若，他一定要去向鹿娣妮道歉。

　　伊若随着两位土之精灵回到昨天歇脚的地方，他胸口总是不太舒服，说不出是生气还是愧疚，良久，伊若才在土之精灵温暖的怀抱中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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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个人好像不太懂得什么叫互相体谅，」鲁特斯摇头道，他看着石壁上的影像，鹿娣妮正躺在树顶上看着天上的星辰，鲁特斯伸出手，敲敲桌上一只奇怪的动物，它巨大的眼睛一眨，从其眼中投射出的影像便消失无踪。「彼此忍耐是团队行动的基本，连这都不知道，看样子又要替他们做点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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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来……」伊若惊醒过来，脑中摇动的是什么声音？他环顾四周，没有任何反常的迹象，两位土之精灵正躺在他身边，安静的沉睡。伊若走出小小的洞穴，往外头深邃的黑暗望去，只听到细碎的脚步声打击着岩壁，反弹回来。

　　左手的戒指突然射出一道蓝光，往前方指去，伊若惊讶的看着那泛着微微紫雾的戒指，脑中又响起了刚才那无名的声音「顺着光走，它会带领你走上宽恕的道路」伊若想「宽恕？那是什么东西？」突然那声音又道「在光的尽头，你所爱的人将得到解放」伊若惊道：「什么？我所爱的人，指的是妈妈吗？」忙顺着光线所指的道路，快快地跑了出去。

　　出了地洞之后，蓝光稍稍淡薄下来，伊若睁大两眼，跟着弯曲的光线，渐渐往森林的深处走去，凉爽的空气带着水气和青草的味道，让伊若觉得非常的清醒，最后他到了光线消失的地方，一株古树之下，树干上重叠的藤蔓让它看起来像是在示威抗议似的。

　　伊若看看古树的周围，没有任何显眼的东西，更没有什么看起来可以拯救自己母亲的宝物，于是立刻生起气来，心想这个声音真是个坏蛋，居然敢欺骗我。就在伊若转身欲走的时候，左手的戒指散发出一股雾气，笼罩了他的眼睛，伊若只感到一阵晕眩，眼皮一沉，便在树下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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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若看到了一座宏伟的神殿，高大的石柱托着屋顶，高高耸立着，浮云缓缓的飘过神殿的屋檐。伊若看着自己的手，他讶异的发现那是只属于小女孩的手，伊若忙想看看自己身上的其他部位，却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控制身体的能力，只能呆呆看着前方，任由双腿搬运。

　　神殿里走出一个男人，背后长着翅膀，他张嘴，似乎说了什么，但伊若听不到，虽然他发觉自己已经走进了神殿之中。里面像是正在庆祝着什么，有许多人弹奏着乐器，许多人在吃吃喝喝，在居中的一张卧椅上，半作半躺的，是一个身材雄伟，面目粗旷的男人，他的翅膀就连收起来也像是张着的一般，他看到了伊若走进来，便对着伊若指指点点，嘴巴一开一合，伊若突然觉得一股莫名的愤怒涌上心头，这个男人似乎讲的不是什么好话。

　　下一刻，伊若觉得烈酒像是火一般的窜下喉咙，他觉得肚子很痛，四周的人都对着他笑，手指指着他的肚子，伊若低头去看，只见在他的衣服底下，有七条像蛇般蠕动的肉棒正竭力往外伸，在一股强大的愤恨和羞耻心的驱使下，伊若伸出手把那数条恶心的东西扯断，丢在地上，它们便像被洒了盐的蛞蝓，迅速的干枯萎缩。

　　当伊若抬起头来，却看到那男人愤怒的朝他走来，他举起手，朝伊若身上脸上无情的击打，伊若试着逃跑，但根本无法逃开，他向四周的人求救，但他们却都视而不见，只有一个女人似乎脸上有着不忍的表情，但她却跑出了神殿。

　　下一秒，伊若看到一个人类的城市，比起巴卡斯大的多，在其中一个角落，有许多人聚集着，朝向一尊雕像顶礼膜拜，天上漂浮着几个年轻的神族，他们看着伊若，脸上满是兴灾乐祸和鄙夷的神情，手指着下面那群人，生怕伊若看漏了似的。

　　伊若很快便从那尊雕像熟悉的身材比例和腰间那些张扬的触须知道，那是鹿娣妮的形象，伊若感到心头一阵烈火燃起，痛苦的愤怒淹没了他。

　　正当他想要有所行动时，却听到远方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

　　「鲁特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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