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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孤剑沧海盟(全) - 1,3

[db:作者] 2025-06-25 21:52 5hhhhh 7740 ℃

  谢云岳心想:「此人想必就是大力鬼王朱百沛。」

  催命郎君一张险森森的脸,吊客眉,一双鱼眼露出惨绿凶芒,鹰钩鼻,嘴皮微掀露出两只獠牙,看其长相,不言而知是一阴狡狠毒魔头,背上斜插着三尖二郎刃。

  弘一禅师落地后,用目一扫周围,微笑道:「这里风水极好,夏侯老儿葬身在此,太便宜他了。」

  话犹未落,只听一声「未必」,四条身影,随同数声「哈哈」大笑,先后飘落。

  笑面无常弘一禅师见夏侯鑫同来三人,认出是江湖道上最难惹的人物乾坤手雷啸天,及衡山派首徒两仪剑客徐东平,还有一矮小干枯老头,虽然不识,想也是武林高手,自己这边虽有双煞,末必不能对付,但胜负却很难说,不禁微微色变。

  夏侯鑫一捋颔下长须,含笑道:「老朽夏侯鑫,应约而来,但不知大师何事见召?」

  弘一禅师闻言,长眉轩动,勃然冷笑道:「夏侯施主,你这是明知故问,年前,小徒悟明纵有冒犯之处,也不应率尔下此毒手,还有昨日老纳命艾化下书投帖,以礼求见,怎么也被废除一身武功,你这不是欺人太甚,还有何话说?」

  夏侯鑫一听,心头猛怔,「昨日是谢云岳将拜帖当面交我,并未说何人来此递与他,听弘一说话,莫非是谢先生当真身怀绝学么?」

  当下尚未想好答词,雷啸天一声长笑接口道:「弘一,话可说得好轻松,悟明恃你之名,横行湘东,恶迹久著,慢说是有冒犯夏侯兄之处,纵无冒犯,遇上我辈,也难逃活命,艾化投书,出言无状,被雷某好友处置,留下活命,已属万幸,你还穷吼什么。」

  弘一只气得满面发青,正待还言,澜沧双煞催命郎君龚寿忽冷笑道:「今日之事,是非曲直,非善言可了,不如交手印证,胜者为是,愚兄弟二人,千里东来,既为慕名见识中原高人,此时此地,效那卖弄口舌轻狂之徒则甚。」

  雷啸天怒哼一声道:「谁是轻狂之徒,你们是什么东西,我雷某眼中还没有你们这一号人物。」

  催命郎君龚寿听了,本来难看的一张阴森森的怪脸,更形丑恶,两目泛出惨绿凶芒,一言未发霍地拔出三尖二郎刃,抖腕出招,闪雷般直取雷啸天胛骨处。

  雷啸天本来剑掌号称双绝,因平时极少用剑,所以从掌上取得乾坤手名号,这时见催命郎君兵刃拔出,为怕众人说他卖狂,反手一执,剑已出鞘,他知道龚寿这一手是虚招,也不闪避,看看刃光刚刚到了左肩胛、才猛一撤步,沉腕反剑就削龚寿右腕,这一招是泰岑镇山剑法,九宫八卦剑中的绝招转阴为阳,剑带青光,凌厉无比。

  催命郎君这双煞名称,也非幸致,招一走空,便知对手并非易与,今日遇上了棘手劲敌,二郎刃顺势突往上撩,避过剑招,左掌又猛递到,五指骈戟,横劈雷啸天左胸,奇疾如风。雷啸天随地一声轻啸,晃肩让开,手中剑兀自不停,由右至左「玉带团腰」,扫切龚寿腰部,这一招端的精绝,并未撤剑,招中变招,只见一抹光环,如电卷到。

  催命郎君龚寿并未料及雷啸天变招如此轻捷,忙缩腰吸腹,他虽快,剑势比他更快,但只听一声轻微「嘶」声,龚寿上衣摆襟被剑削去二寸宽一幅。

  催命郎君一瞧,气得丑脸白中带青色,一声凄厉刺耳的枭叫,三尖二郎刃一抡,抢占先机,霍,霍,霍,三招急攻,分取雷啸天「天府」、「章门」、「气海」三处重穴。这催命郎君二郎刃招法,是他费了穷年经月参化出来一套怪招,手法诡机,专朝意想不到的部位进招。

  雷啸天见他抢攻三招,手方怪异,自己难以招架,被他逼退了三步,心头火气,长剑一掠,施展二十八式「九宫八卦」剑法中绝招,连环演出,足下暗踩九宫八卦方位,招招奇怪猛准,袭取龚寿要害。两人过招,将近二三十照面,但见两人周遭,满是刀光剑影,排山倒海,隐闻雷之声。

  此际,乾坤手雷啸天已是不耐,龚寿一招「二郎降妖」,向雷啸天右臂,电旋风飘,疾取而至,岂料雷啸天突走险招,不退反进,长剑「金丝缠腕」,猛削龚寿右腕脉门,则身又欺进一步,左手平伸,疾点龚寿「腹结穴」。

  这一剑一掌端的妙极,高手过招,稍沾即退,哪有他这般全身欺进的,大力鬼王朱百沛在旁见了,不禁惊叫起来,准知义弟要糟,点身飞进场中,却已迟了一步。龚寿见雷啸天欺身走险,大出意外,对手这一走险欺身,自己门户大开,避无可避,当被点中,一阵腹剧疼难提,便自仆倒地上。

  大力克王如风的飞进,俯身将龚寿捞在手中,察看伤势,但见龚寿额角淌汗双眉紧蹙,满脸痛苦之容,就知伤得不轻,怒视雷啸天又狞笑道:「阁下下手如此阴损,朱某不令你磔首分尸,澜沧双煞的名儿就此永埋海底。」

  乾坤手雷啸天微笑道:「澜沧双煞这名号,我雷某早就说过没听见过,你再狂吼,也不怕被人耻笑么。」

  那笑面无常弘一禅师,见催命郎君已伤在雷啸天手底,不禁心胆皆战,即或自己赢了夏侯鑫,其余三人无一好惹,料知今天准讨不了好去,暗中思索一个万全之策。

  大力鬼丁朱自沛听雷啸天出言刻薄,面上青筋顿时冒起,虬蜓百结,盘在瘦削马脸上,更虽丑陋狞恶,不住地嘿嚣阴笑,把抱在怀中的龚寿放在地下,挫腰反手,一对判官笔执在手中,冷冷说道:「阁下既不把朱某放在眼中,就在手下分个高低,判判强弱罢。」

  雷啸天才吐出一个好字,矮伽篮崔戬已自抢出,说道:「雷老弟,既然胜过一场,不妨让老头子煞煞手痒。」

  雷啸天前一场胜的好险,心知大力鬼王手底比他那义弟高出很多,必然对付不了,不如见好即收,当下含笑缓缓退出场外。

  大力鬼工朱百沛见矮伽篮崔戬空手进场,猛喝道:「老儿何人,为何不取出兵刃来,见个高低。」

  矮伽篮崔戬嗤的冷笑一声:「老头子姓崔名戬,十年来从未动过兵刃,我就空掌对你双笔吧。」

  大力鬼王朱百沛放声狂笑道:「我就不信你这老鬼掌上比我高明。」

  说时判官一笔一收插在背上,双掌翻天待敌,又说:「我们以掌对掌,若三十招以内不胜你,朱某反身就走。」

  矮伽篮崔戬道了一声「满好」,掌已飞快递出,一出手就是两招快攻。

  大力鬼王已自蓄气凝神,见崔戬两招同出,双掌亦自平推疾接,这大力鬼王对这掌上功夫,确有造诣,这一招已蕴了十成真力,猛接之下,崔戬被撞退三四步。

  那矮伽篮崔戬,被称为泰山一奇,蛇形穿式掌,堪称东南独步,不作第二人想,平素又甚自负,此时一招即被受挫,满头白发,根根竖起,又自欺身抢进,双掌灵蛇般疾取对方各要穴,挟带丝丝劲风袭到。

  朱百沛自己十成掌力,只震退对方三、四步,丝毫无伤,又自抢攻,不免惊心,也不敢大意,将他那「三盘阴阳掌」尽量施为。他那「三盘阴阳掌」,暗含阴阳相克手法,每出手就是三招,分取对方上中下三个部位,又手法诡异,双掌一先一后而出,阴阳颠倒,不知何掌先何掌后,端是奇妙。

  转眼间,两人已对拆了数十招,兀自胜负难解,满场风势呼呼。两仪剑客徐东平立在圈外,见笑面无常弘一禅师一双鬼目,注定场中,面色阴晴不定,即走在他身边,含笑说道:「弘一大师,今晨之约,本是你所发起,站在这里闲着难过不如我们俩下场印证印证吧。」

  弘一见两仪剑客向自己挑战心想:「难道我怕了你衡山派不成?」面上带笑说:「徐施主既欲见教,老衲也不推辞,不过我们俩无仇怨,点到为止如何?」

  两仪剑客徐东平笑说:「徐某久仰大师八十一式风雷杖法精妙绝伦,斗胆讨教,别无他意。」

  弘一禅师知道衡山派高手甚多,不欲结怨,故先说出这番话来,见徐东平说话并无十分敌意,即笑说一声好,于是两人一杖一剑动起手来。

  雷啸天负手立在场外,隐隐含笑,目光落在谢云岳藏身之处。却说大力鬼王朱百沛久未取胜,已是心焦,又急着义弟伤势,突然施出「三环套月」绝招,右手扣拿崔戬左腕,左手换点「幽门」、「阴廉」二穴。大力鬼王这一变招,矮伽篮认为有机可乘,心中大喜。

  本来两人所施掌法,各具其长,崔戬以灵活轻捷见胜,朱百沛以刚猛诡异专擅,拚斗良久,崔戬一招都未递进,那大力克王近县周围宛似一堵钢墙,被其弹回,可见大力鬼王三盘阴阳掌甚具威力。

  三盘阴阳字是白骨教三盘魔经内一种掌法,大力鬼王原系白骨教出身,幸白骨教三盘魔经本门规律只传掌门弟子,不然,大力鬼王更为嚣狂。

  矮伽篮崔戬昔年无意间在泰山落日峰后,一个被藤蔓这没之阴暗潮湿山洞中石壁上,发现了这部「灵蛇穿式掌」法图刻,只可惜残缺不全,大半被先发现之人毁去,不过留存的虽精华尽失,却也威力甚大,画刻上说,着灵蛇掌以玄门罡气发出,则十丈以内,掌力所及,可致人于死。

  崔戬幼年投师时,也曾习过玄门罡气,怎奈其师自己也只二三成功力,传给他也寥寥无几了,现今武林中身怀精湛玄门罡气的高手,真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

  当时,崔戬就照图式演习,但练了许久,尚是不能融会贯通,那是残缺不全的关系,崔默费了一年功夫,凭自意加添招式衔接,就这样凭这小半套灵蛇掌法仗以成名。这次遇上大力鬼王,才知所学尚嫌功力不够,以自意所添招式漏洞太多,每被对方乘隙点中,若非自己变招奇快,险被所伤。

  崔戬一见朱百沛变招,自己双掌变打为拿,分扣朱百沛双腕,两下里出手都是电光石火般,那朱百沛一声长笑,「三环套月」急撤,右掌一变「玄鸟划沙」双足一点,人已拔起,凌空一翻,人已落在崔试身后,大喝一声:「崔老儿,你上当了。」在掌疾吐,向崔戬后胸按到。

  矮伽篮一招打空,闻声警觉时,劲风已自身后袭到,百忙中无可躲避,急将身躯扑下用燕青十八滚身法翻出掌风以外。大力鬼王朱百沛也不追击,腾身落在龚寿卧处,单手一掠捞在手中,冷笑道:「好朋友,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双肩略晃,人已窜在竹林中,也不招呼弘一禅师,竟自走去。

  矮伽篮崔戬虽未输招,也算落了败着,一张瘦小枯脸气得泛白。

  两仪剑客徐东平与笑面无常弘一禅师一味游斗,见双煞已自去了,徐东平即纵出圈外,笑说:「大师,依在下劝告,不如乘此收手,再说夏侯镖头事前不知悟明乃大师门下,不然,一定会保全大师颜面。」说时,一双晶莹眼珠,注定弘一大师面上。

  弘一禅师心知今日讨不了好去,再者孤掌难鸣,不如且忍下这口怨气,日后卷土重来,若不把夏侯鑫寸磔分尸,难泄我心头之恨,于是向夏侯鑫道:「夏侯施主,今日之事我们尚没分个高下,冲在徐施主面上,暂且勾消,日后再见。」说罢又向两仪剑客徐东平双手合十微笑道:「容再相见。」

  一抖僧袖,身形已凌空拔起,往竹林丛中跃去,身在空中正待落下,忽听岭下竹林中,一声凄厉惨号,众人闻声大惊,不由而同地循声窜去。弘一亦又自翻起,随在众人身后跟到。

  雷啸天等五人赶至发声之处,只见茂林中一块凸出鸟石边,躺着澜沧双煞两具尸体,那龚寿瞑目长逝,安详得很,一点均未显出惊惧之容,大力鬼王朱白沛双目凸出,口微张,嘴角溢出丝丝鲜血,胸脯上被人重手法插了五指,五个圆洞依旧咕咕冒出红血来,死状极惨。

  忽听崔戬惊叫一声,「那是什么?」

  原来鸟石上用竹枝书了数行字迹,刻书甚深,似鸟石上绘上花纹。

  众人凝目而视,石上写的大意是谓:「澜沧双然近年来所行所为,均系暴戾恣仇,罪恶擢发难数,余二次出山,代天行诛。弘一和尚原佛门中人,不应轻信人言妄动无名,引起仇杀,以其平日恶名,实可诛戮,念在此时此地,尚无过份罪行,才予放去,但不准此后再向夏侯意寻仇,否则,川南大悲寺必化成瓦砾废墟。下款追魂判谢文留字。」

  笑面无常弘一禅师一见留字,面色大变,抖袖窜入竹丛中而没。

  乾坤手雷啸天心知此事必是拜弟谢云岳所为,暗中钦佩此着实是高明,时刻更得真准,待弘一贼秃将去之时,才行诛杀大力鬼王,发出惨号,引弘一赶来此地,借他之口,说出追魂判未死,掀起武林中惊忧纷乱,拜弟的是人中俊杰,自愧不如。当下乾坤手雷啸天对夏侯鑫笑道:「老侯儿,今后你可高枕无忧咧,有追魂判为撑腰,镖局也无须关门,一句话,照常营业。」

  多臂神猿夏侯鑫微微叹一口气,说道:「今日不是雷老弟走险取胜,来个先声夺人,将弘一贼秃镇住,不然弘一的阴风透骨掌,不致于不露出来,雷老弟说的倒是实在话,有追魂判谢文出面,事情好办得多了,否则,要令双煞与弘一从此罢手,实无可能,不过追魂判十数年前,盛传命绝武功山中,难道是传闻失实么?」

  雷啸天笑道:「谁说追魂判已死,当年传说时,我就不信,有非常之人定有非常之事,此人一出,往后武林中有得好戏瞧咧。」

  两仪剑客徐东平神情忧郁地说道:「不错,今后衡山派也要卷入这是非漩涡中了,当年暗袭追魂判时敝派并未参与,但出事地点落在湘境中,追魂判为人刚愎自用,他一起疑心。敝派就百口莫赎了。」

  雷瞒天笑笑不言,矮伽篮自受挫后一言不发,此时才说:「有什么事,回镖局再谈吧。」四人下山后,登骑绝尘驰去。

  回得镖局后,雷啸天第一件事就去找谢云岳,走进书房,谢云岳正在濡墨挥毫,替李大明写一幅中堂,见雷啸天入来,搁笔起身笑说道:「大哥,你今天辛苦了。」

  乾坤手雷啸天眨眨眼道:「贤弟,别在大哥面前装佯了,今日之事,显得有过人的机智,贤弟,你做得太妙了,你大哥数十年闯江湖也算机智过人,莫是折在你手中。拜服佩服,以后你只要依为兄一石数鸟之计,哪怕武林各门派不掀起血风腥雨,只是为兄明日还有事去燕云,你还是伴我去,或暂留在此?」

  谢云岳摇摇头说:「不行,明日随你走使人疑心,不如大哥先走,半月后小弟借词告假,小弟也好乘机沿途一游景物,大哥你只说在何地见面,端午前一日小弟必然赶到。」

  雷啸天颔首道:「这样也好,端午前一日咱们在芦沟桥见面,不见不散。」两兄弟说妥,雷啸天也就出房去了。

  谢云岳写完中堂后,看看日色已是晌午时分,于是立起身来踱向前厅与众人见面。大厅中聚集了很多人,议论纷纷,省城八大镖局总镖头及所属镖师均风闻今晨之事都未了,济济一堂。谢云岳一一招呼为礼,众人言论央心,均集中于追魂判谢文重入江湖情,将近一个时辰,兴尽而辞一批一批被送出去了,大厅中又恢复平静,下人摆上一桌精致酒宴。

  宴席上两仪剑客徐东平忽对谢云岳笑道:「谢先生,明人不讲假话,我知今晨之事,你必然目睹,奇怪你为何深藏不露。」

  谢云岳不禁哈哈大笑道:「我知诸位这几日来瞧出谢云岳身怀武学,至于为什么不露,一来自有难言苦衷,再所学浅薄,不如诸位甚远,还是藏拙的为妙,今晨之事,不但诸位交手情形,我瞧得一明二白,而且追魂判谢文诛戳大力鬼王时,也曾目睹,惜存身较远,无法听清其对朱百沛之问话。」

  继又将追魂判谢文身材穿着相貌说了,当然这个是鬼话,生身父亲哪有说不对的,座上诸人除雷啸天外均相信是实,乾坤手雷啸天也故意做作,惊讶不至。

  矮伽篮崔戬,瞪着一对小眼道:「谢老弟,你既身怀武学,究竟出身何门何派?」

  谢云岳摇摇头道:「小弟没有门派。」

  矮伽篮崔戬皱了皱眉道:「武学那有无宗派的,老弟你不说,岂不是瞧不起我这老哥哥。」

  谢云岳笑道:「事实上是没有宗派的,崔老前辈既如此说,就称做无极派好了。」

  崔戬「哈」的一声叫道:「无极派,我老头子活了六十五岁,也没听见叫做这一派的,不管怎样,吃饭后你得露一手出来看看。」

  谢云岳坚持不允,摇摇头道:「小弟一身野狐禅,有什么好露,与其见笑方家,不如少献丑为是,不过小弟半月后,想向夏侯老镖头告假北上探访亲戚,十一月当可返此,在此半月时间,小弟想将所学一得之愚转授给夏侯老镖头令郎令媛,不知可否?」

  夏侯鑫一脸惊喜之容:「这个是求之不得,哪有推辞之理。」

  随又唤出两小,两小听说谢先生竟然会武,四只灵活小眼不住地瞧在谢云岳的脸上,继又听谢老师在此半月内把武学传给他们,不禁喜形于色。

  谢文岳离开镖局,这日在一名「四山春」饭庄停留,无意听到两个汉子言谈中谈及乾坤手雷啸天,当下凝神静听,知道了这两个汉子一个姓吴,一个叫麻鹞子游三和,而且他们还谈到了一位姑娘。谢文岳叫过酒菜,一边享用,一边倾听两个汉子谈话。

  「那娘们由我庄前经过,我那拜弟神镖手金云见她长得标致,不免风言风语了几句,那娘们当时怒叱了金云一顿,金老弟不但不生气反而欺身动手动脚。谁知那娘们身怀武学,把金云踢翻地下,折辱了一个够,临行之际,进庄把我留存的一面金燕旗令取去,声言要找她可至金华三英镖局,当时我并未在场,不然还能令她这么轻易离去。」

  「但金燕令旗是帮中信物,一旦失去,帮主降罪下来,十分难当,游某也是为了有此顾忌,所以派了徐老三前去金华,以礼求见,请他交出那娘们出来,金华三杰倒是说话客气,只是乾坤手雷啸天一味横蛮拒绝,说除非那神镖手金云登门谢罪,不然不把令旗交还。」

  「游某气在心里,只是未筹出善策。昨天帮中有人从金华回来,风闻雷啸天已离开金华北上了,所以今日又请徐老三去金华,只求令旗交还,其余不问。」

  「你想那娘们说什么,嘿!你不是来过吗,前次怎样和你说的,叫那个姓金的来金华磕头赔罪,怎么还不来,是不是看你家姑娘不起,要令旗没恁地容易,姓金的不来。你来十次也是白费。你们想想如不是令旗事关身家财产,我麻鹞子还吃这一套,叫我气不气。」

  姓吴的接着说道:「这样说,那姑娘真是欺人太甚了,杀人不过头点地,金老二已折在她手中,还要怎的,依我说,大哥你也太示弱了,不如去和帮主说,那娘们上门寻衅,将金燕令旗窃去,这不成了么?」

  麻鹞子摇摇头,叹口气道:「这个我早想过了,不管怎样,遗失旗令之罪,就如触犯三大帮规一样,你想我怎么丢得起这个脸。」

  姓吴的哦了一声,沉吟一阵,笑道:「不如这样吧,这几天帮中来了两个高手宾客,一个是邛崃派高手丧门剑客灵飞,另外是陇西一霸七阴手郝天苍,想这两人,都是武林道上顶尖儿的人物,我们从旁怂恿他们出面,本来金华三杰是少林门下,少林与邛崃两派多年来积不相容,只差反脸就是了,现在我们只要挑动一下门户之见,还怕他们不上圈套?」

  麻鹞子游三和道:「唔,有他俩出面,那就好办了,乾坤手雷啸天在不在金华都无所谓,吴老弟,果然好计,就照你的话行事吧。」这时他们席上酒菜都上齐了,也不再说话,忙于推杯换盏痛饮起来。

  谢云岳听得拜兄雷啸天北上了,不禁忽然若有所失,又听得他们要搬动是非挑起两派门户之争,心想这倒好了,省得自己多费一些手脚,立起身来,唤过店伙算了酒菜钱,离开四山春饭庄,走进迎安客栈。店小二笑嘻嘻地迎进卧房,泡上一壶好茶,问道:「相公,还有什么事没有?」

  谢云岳笑道:「店家,那麻鹞子游三和是一个怎么的人物?」

  店小二听了,不禁面有惊容,答道:「相公,瞧你是外路人,怎会知道游大爷的名号?」

  谢云岳见他面现恐惧,个禁莞尔,说道:「店家别怕,我不过方才在四山春饭庄见他自称名号,想是有来头之人,故问问你而已。」

  店小二神色才定,先前谢云岳这一叫门,他以为是寻麻鹞子晦气来的,继觉这少年分明是一读书人,怎么会与这种凶徒寻事生非,这笑答道:「小的还以为相公要找游大爷有什么事,既然如此小的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关系,游大爷是浙西五燕帮坐驻江山的舵主,手下徒众甚是多,专门欺压良善,讹诈商旅,就是我们这迎安客栈,每月也要缴纳十两规费咧。」

  谢云岳一听,剑眉双竖,目中射出两股威芒,店小二瞧了机伶伶直打寒战,暗忖:「这相公眼中好重的杀气。」

  谢云岳见他又现惊容,面上再呈微笑问道:「五燕帮这名称我还没听说过,不知什么人是五燕帮帮主,想必是极厉害的了。」

  店小二不禁笑了出来,说道:「不是小的胆大放肆说,这江湖上的事不是相公听人说能知道的,连小的也是搞不清楚,只知帮主叫做金鹰八剑罗文溪,平时住在青湖山庄,不但小的未见过,听说连帮中许多人均未曾一见。」

  谢云岳哦了一声道:「青湖,莫非那地方是一片湖荡,风景优美得很?」

  店小二失声笑道:「相公你莫弄错了,出城往南走差不多约二十里地,叫做青湖,是一个数百来户的乡村,那青湖山庄就离青湖村上不远傍山处。」

  谢云岳哈哈大笑道:「不是你说,我还认做青湖与杭州西湖一般,是个好玩的去处。」两人又搭讪了几句,店小二方才告辞出房。

  谢云岳等敲了三鼓后,换上一副黑色长衫,开了窗户,二臂一抖跃上屋顶,直奔南城外。

  青湖距江山仅只二十以地,谢云岳施展绝顶轻功,并无多少时间便已到了青湖山庄,他隐藏身形,观察四周有无暗卡,他虽然是初出道江湖,山知道这类帮会主舵所在一定是怕外人侵入,防守严密,停留片刻,见无异状,一晃身拔纵在庄墙上,接着双足一点窜在庄中园内一株大树枝头。

  陡闻园中假山后有人沉声道:「谁?」

  谢云岳大吃一惊,将身傍在巨枝上屏息不动,半响另一人开口道:「老胡,你见鬼了不成。」

  那人呼了一声,似是不服道:「我看到一条黑影直上树梢,怎么见鬼了。」

  另一人道:「那是夜鸟归树,你别大惊小怪了,这么晚,还有什么人敢来青湖山庄捋虎须,我看你有点神智不清吧。」

  谢云岳存身树上,尽力四下一望,嘿,这山庄地势真广庄中亭树遍布,林木森森,黑压压的一片,靠山处才是房舍,楼阁连横,在树荫丛中射露出十数条灯光来。谢云岳知那假山后设有暗卡二人,两名匪徒尚在低声辩论,暗骂一声:呆瓜。

  他存身这棵树是棵苦栋树,枝头密密累累结了无数苦栋子,顺手摘了两三颗捏在手中,看准了假山落足之处,飞身往假山顶端一落足,故意带起一些轻微沙沙声,两名匪徒一探首,正待大声喝问什么人,蓦见面前一花,身上各着了一下重的,头目一阵晕眩,仆倒地下,人事不知。

  谢云岳二颗苦栋子,打中两名匪徒晕眩穴后,二次长身又往后面接房窜去,捷如狸奴,几个起落就踏上屋顶,接着一矮身、两足钩在屋檐板上,双手执定屋檐下椽木,陡看之下,似一个乙字,身形才一贴紧便听得窗内有人说话。

  「诸真人,看样子,这追魂判谢文没死总是真的,否则澜沧双煞等那高的身手,听说没交手就白白死去,换在别人怎么办得了,我五燕帮以往与他,无仇无怨,就是我罗文溪也没与他结下什么梁子,尚可有恃无怨,不过你咧,可要当心一点。」

  「当年你与巫城三霸在巴东暗下毒手,结果把追魂判同伴毒死,那追魂判幸未被害。三霸却二死一伤,你也知机溜掉,追魂判恨你入骨,如今二次出世,手底更是厉害,罗某还是劝你回桐柏山检束一点为妙。」

  接着有一人回答道:「罗帮主,你的好意我知道,诸某十五年深山苦炼,自信不比追魂判弱过哪里去,纵然遇上也可全身而退,追魂判二次出世还是传说,又没人亲眼目睹。」说着发出数声粗犷狂笑。

  谢云岳一听罗文溪说出追魂判的名号,心中一动,暗想:「这江湖上消息真传布得好快。」他没想到此事已发生半个多月了,还说好快,真快的三天两晚就够传遍了大江南北。

  谢云岳用食指醮湿口沫,点破窗纸,单眼往内窥看,只见有二人端坐在紫檀木凉床上,由他俩人口中已分辨出谁是罗文溪,谁是诸真人,那罗文溪长像十分魁梧,诸真人头顶吕梁冠,瘦长脸,双目凹进,鹰钩鼻,嘴上漫着经尺胡须,说话时,一脸诡笑。

  谢云岳听得诸真人当年与巫城三霸暗害其父,不禁咬牙,忽灵机一动,心想我何不重施故技,把姓诸的老道除掉,借五燕帮之口,风声愈加传大,对我未来复仇之事,更为有利,想定后即把手上仅存的一颗苦栎子往窗内打进,跟着双足往屋檐板一点,人已翻平,两臂一穿,身形像殒星般下落,将近地面时,身子一翻,即轻飘飘地闪在树后。

  屋内灯光利时暗灭,「啪」的一声,两条黑影震开窗户穿出,落地后,金鹰八剑罗文溪厉声喝道:「什么人敢在这五燕帮青湖山庄惹事?」

  忽然离罗文溪身后五丈开外有人落地声,罗文溪一个旋风步翻向后面,举目四顾,见一点可疑的迹象均无,正自一怔,一身凄厉惨号声,起自身后,不禁大惊,后又翻身窜回原处,只见诸真人仆卧在血泊中,胸后五个窟窿洞穿,似传说中澜沧双煞大力鬼王死状一模一样,把一个五燕帮主金鹰八剑罗文溪看得内心战颤,这时庄中暗卡及屋内匪众齐都纷纷而出,见此情形俱是目瞪口呆。

  罗文溪长叹一声,吩咐手下抬去收殓,帮中有人提议派人追踪的,也都被他拦阻不追。说道:「这是追魂判谢大侠做的,他与我等又无仇无怨,追他怎的,我们只有通知诸道长门下,报仇不报仇,随在他们,不过出事地点落在青湖山庄内,我等也要被江湖中编排不是了。」

  罗文溪存了一份私心,恐怕连魂判尚隐在近处。惹翻了他,今晚五燕帮就落得个烟消瓦解,只有强忍一口气,虽然是谢文在这青湖山庄五燕帮主坛,任来任去,传闻开来有点不好听,但追魂判登门不拜山,而致人于死,也有不合江湖道义处,将来见面时,自己这面总较有理,说话也义正辞严些,殊不料引起桐柏山弟子不满,恨金鹰八剑罗义溪不顾江湖道义,罗文溪差点丧生在桐柏五毒刀下,这是后话不提。

  原来谢云岳见金鹰八剑罗文溪及诸老道双双跃出窗外,心计已定,俯腰拾起一块细石,轻轻一托,作弧线抛在罗文溪身后四五丈处,等罗文溪翻身向后窜时即疾翻在诸老道身前。

  可怜诸老道亦听见落石声,身形一旋,拟随着罗文溪同时扑去,即被谢云岳欺在身后,虽觉劲风袭着后胸,已转身不及,谢云岳用五指钢指,用上金刚禅指法,插在后胸,只觉彻骨奇疼,惨叫一声,竟自仆地死去,谢云岳得手后,即从来处飘逝无踪。

  谢云岳回至客栈,夭已交四鼓,躺在床上想起方才在青湖山庄所做的事,得意之至,又想起从前零星往事,不禁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阳光已照射在床上,谢云岳赶忙起身来,盥洗后,又去四山春饭庄用了早点,然后回店算了店钱,登骑往金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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