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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天娇美人志(全) - 29,1

[db:作者] 2025-06-25 21:52 5hhhhh 2410 ℃

            第五十七回  救人计划

  一连三日,罗开勤加修练「幻影流光」,愈练愈觉这功夫神妙非常。

  还好罗开天资颍悟,内力深厚,再加上用功勤奋,在这三日间,进境奇速,已能习到足不点地,倏去倏来,任其自然之境。而最奥妙之处,是每一个步法,均别出心裁,巧妙多变,今人难以触摸,确非一般轻功能与之媲美。

  朱璎自从被罗开整顿一番后,她便是进来蟠龙轩,再也不敢招惹于罗开,显然当日的创伤实是不轻,瞧来至今还没痊可。只是她每见着罗开,不免对他有些微言,娇嗔怪责一番。罗开只当秋风过耳,一笑置之,更不与她争辩,但心里却暗自窃笑。

  罗开这般惫懒的态度,更气得朱璎撑眉努眼,满肚子闷气无处可洩。

  珍儿、珠儿姊妹二人,自得朱璎亲口答应送与罗开,心中的高兴,实是难写难描,对罗开更是倍加感激,由朝至晚,把他服侍得妥妥贴贴,当真体贴入微。

  这日罗开练习完毕,已是夕阳西沉,丹霞似锦之时。

  罗开用了晚饭,又想起被禁困在岛上的人,遂打算到外面走走,瞧一瞧可否能逮到机会,往那屋子探查一番。想到这里,当下站起身来,吩咐姊妹两人不用候门,自行去休息便是。

  他甫踏出蟠龙轩,眼前已是红云浮荡,彩霞满天,把个西湖映得一片徘红,绚丽不已。

  罗开看见门外并无人影,他凝神细听,已听出暗处隐伏着不少人。罗开佯作不知,踏着细步,优哉悠哉的往东面行去。才走出数十步,果然听见身后有人跟着。罗开存心一试幻影流光的功夫,看能否把这些人甩开。

  当他走过一条小桥,便转而向北,前面却是一条小径,小径两旁,左边是一面小湖,右边却是石山花林。

  罗开行至一花坛前,瞄了一眼四周环境,见此处丛丛簇簇,繁花丰茂,夜风中仍夹着阵阵馨香,扑鼻而来。再见花丛之中,还有着几座假山假石,便知这是显手段的时候了。当下略一提气,脚步一移,随即展开幻影流光这门神功,只见影儿一闪,罗开庞大的身躯,竟瞬间不知去向。

  跟在后头的人,只觉眼前一花,已没了罗开的踪影。这些人哪曾见过这等怪事,不由猛地一惊。即见三个人匆匆奔上前来,延颈四下寻觅张望。

  这时罗开隐在一石山后,把眼张去,见来人是当日酒宴中的「风流三子」,便是袁天玉、马方和孔常德三人。

  这时听马方道:「真个奇怪得很,怎地眨眼之间,便失去了他的踪影?」说着间拨开身前的花丛,探首四望。

  袁天玉脚尖一点,跃上一座石山,居高往下四望,只见四处花影斑斑,却无一个人影。但他仍不死心,从石山跳了下来,围着花丛石间搜了一遍,依然没有罗开的踪迹,连脚印也没一个。

  原来罗开在他跃上石山时,已施展神功窜出了花坛。

  虽然他这手幻影流光的功夫,至今只练得七八成火候,饶是如此,却已非同凡响。若非功力已臻化境之人,实难以看清楚他的身形。

  三人四处搜了一会,自是全无发现,各人心头均是疑惑难解。

  袁天玉这时道:「明着见他在前面慢步,竟然会平地不见了人,这种事委实离奇怪诞得紧要?马兄弟、孔兄弟,你二人先留在这里,千万不可走开。此事非比寻常,须得马上回去禀告不可,免得公主怪罪下来,可影响了咱们的大事。」二人点头应了,袁天玉也不敢耽搁,立即飞身而去。

  罗开一离开花坛,便即折而往东,向当日听见婴儿哭声的屋子走去。

  这时天色渐黑,晚风习习。罗开没过多久,已来到那屋子不远处。他四下细望,见附近静悄悄的,却无一人。正当他打算行动之际,忽觉一条黑影自远处飞奔而来。罗开一怔,忙闪身隐在草丛里,暗忖:「莫非自己已被人发现了?」

  便在他思索间,那人已经来到近处,只见那人一个起纵,已闪身在一棵大树后。

  罗开凝神望,见这人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身材魁梧健硕,在他口唇之上,有着两撇八字胡。罗开看见此人的样貌,脑子忽地一闪,想起一个人来,心想:「这人的外貌长相,却和李帮主所说的卧底甚为相似,莫非这人便是水神帮的施亮?」

  罗开虽有此想法,却也不敢大意,依然隐身一旁,不敢贸然露面,打算先看个清楚再作计较。

  但见那人伏在树后,身子动也不动,一双眼睛却紧盯着那间屋子。

  过了一会,屋子里传来轻微的说话声,接着看见两个穿戴黑衣黑帽,一身官服的官兵从屋里走出来。细看二人的帽子,均垂有两条红绳苏头,瞧来这两个人的官阶也不小。

  二人手按腰间刀柄,在屋外前前后后查察,又到屋后的花丛看了一遍,见四处并无异状,遂双双走回屋里去。

  那汉子见二人进了屋子,从树后窜了出来,见他身形一幌,已穿过屋前的矮墙。罗开不敢怠慢,衔尾跟去,见那人已靠贴屋外的墙上,缓缓把刀抽出。

  罗开知他将要进屋动手,心念电转:「看这人的一举一动,敢情是要进屋里救人,但他这样鹵莽行事,势必让人发现不可。他便是将屋里的人杀光,把人救了出来,但又如何能离开这个小岛?」一念及此,便见那人快挨近屋门,当下也不多想,俯身在地上拾起一枚石子,手指一弹,旋即把石子打出。

  那人武功极高,听得破空之声,便知有暗器打来,他恐忙屋内的人听见,一时不敢以刀刃挡开暗器,只见他身形一旋,衣摆倏地一扬,那枚石子已给衣摆卷住,见他一抖衣衫,那枚石子已丢在地上。

  罗开暗赞一声,便现身走出。那人看见罗开,也为之一呆。罗开微微一笑,向他打了个手势,叫他不可轻举妄动。那人点头应了,连随悄悄还刀入鞘,脚下一点,凌空一个觔斗,已翻到罗开跟前。

  那人甫一落地,即朝罗开抱掌一揖,轻声道:「在下施亮,见过罗庄主。」

  罗开连忙回礼,施亮道:「罗庄主,这里并非说话的地方,在下有一个秘密所在,不知罗庄主可有时间与在下一谈?」罗开点了点头,施亮向南一指,二人便即离开。

  施亮领引着罗开,迳往南面走去,穿过一条小径,继而走落一道小斜坡,斜坡对开,便是波光潋滟的西湖。斜坡的尽头处,却是个小石滩。只见湖水轻轻拍打在岩石上,溅起闪闪烁烁的小水花,映着月色星光,煞是好看。

  二人走落斜坡,向前走了十数步,便看见一个小石洞,这石洞不大,高阔只有四五尺,洞内也不深,仅可容人蹲坐。

  这个小石洞,正好落在斜坡尽头的凹处,从斜坡上往下望,只能看见坡下的小石滩,却无法看见这石洞。岛上巡逻的官兵,每次巡查到这里,只会在斜坡上俯望,见石滩无人藏匿,便即转头而去,从没一次走下斜坡来。

  施亮道:「罗庄主,四湖别庄守卫森严,岛上官兵武林人士极多,四周遍布眼线,除了这个地方外,实难找寻可谈话的地方,只得委屈庄主你了。」

  罗开道:「好说,好说!施兄弟当真神通广大,竟能发现这个地方。咱们坐下来再说话吧。」

  二人坐在洞口的石上,只听施亮道:「相信罗庄主已知道在下的身分了?」

  罗开颔首道:「贵帮李帮主曾与区区说过,只是蟠龙轩日夜有人监视,一直无法与施兄弟会面。」

  施亮道:「其实在下多次想去找庄主,但屋外的人看得甚是严密,始终没找得机会,幸好今日能遇见庄主,这回确令在下安心不少了。」

  罗开听他话中有意,问道:「施兄弟急欲找罗某,是否有什么重要事情?」

  施亮点了点头:「没错,今日若非罗庄主适值出现,在下可能已经动手,到时后果如何,连我自己也难预料。」

  罗开紧皱剑眉,问道:「到底是甚么事?莫非是与屋里被禁锢的人有关?」

  施亮道:「正是为了这事,而且还与庄主有莫大的关系。」罗开微感错愕,施亮又道:「这件事是关乎晴云秋月两位前辈。」

  罗开听见,更觉诧异非常,说道:「两位前辈正在罗某府中,又怎会与他们有关,在下确实糊涂了。」

  施亮摇了摇头,叹道:「罗庄主你这回可真的糊涂了!其实贵庄这两个人,并非真是晴云秋月两位前辈,而是由其他人易容假扮的。」

  罗开听了此言,大吃一惊,一双眼睛,紧紧盯在施亮的脸上,诧异道:「什么?他……他们是假的?」这一惊吓,当真不轻。

  施亮道:「这确是实情。假扮的人,便是阴阳二老的师弟师妹,二人的真实姓名,在下还不知道,但二人的外号,听说是叫做甚么『千面双忍』,曾练得一手出神入化,高超绝妙的易容之术,不但容貌能扮得唯妙唯肖,便连声线谈吐,行动举止,也让人难分真假。」

  罗开虽知江湖中奇人异士极多,但他毕竟在江湖闯荡不久,确不曾听过这等骇人听闻,匪夷所思之事。现下听见施亮的说话,也为之骇佩不已,徐徐叹道:「世上竟有这样本事的人,当真无奇不有!」

  施亮道:「其实在下若非亲眼目睹,确也难以相信,但这事却千真万确。而晴云秋月两夫妇,目下仍留在岛上,这就是更好的正明了。」

  罗开双眼倏地一亮:「施兄弟你刚才所说的话,莫非是说屋内被禁锢的人,便是晴云秋月两位前辈?」

  施亮点头道:「原来罗庄主早已知道这件事。」

  罗开轩着眉头,沉思一会,说道:「罗某第一日来到四湖别庄,也经过那栋屋子,当时曾听得有婴儿的哭喊声,我那时已有点犯疑,后来从公主的仆人口里得知,前时曾有一对男女来到岛上,而那女的,手中还抱着一个婴孩,后来再没见过二人。当时我听见,便怀疑这二人给关了起来。今日我所以到那屋子,便是想查探一下这事情,却没想到,屋内被禁锢的人,竟然是晴云秋月两位前辈!」

  施亮道:「原来是这样。我之前也是为了这件事,才急着想通知罗庄主你,好叫庄主作个防备,免得那千面双忍混在贵庄生事。当时我想,若然再有迟缓,日子一久了,难保他们不弄出大事情来,到时可就麻烦了。」罗开点头感激,施亮又道:「在下还得到一个消息,听说湘王在这几日间,会派人把他们押回湘王府。要是这消息正确,到时要救出晴云秋月两位前辈,可又艰难多了。」

  罗开道:「难怪施兄弟今晚急于动手救人?」

  施亮道:「在下见无法与庄主接头,而在这几天里,我又与李帮主失去了联络,但事情一日比一日紧逼,在无计可施下,也不得不冒一次险。我打算先将二人救了出来,再带二人到这里来,暂时匿藏好,再慢慢想办法离开这里。虽然这方法确欠周详,但时势所逼,实不宜再拖延下去,在下只好放手一搏了!」

  罗开凝想片刻,说道:「依罗某看,救人之事,务须想个周详辨法才可以行动。是了!施兄弟可有办法通知李帮主,若有李帮主在外帮忙接应,成功的机会便高得多了。」

  施亮想了一想,摇头说道:「通知我帮的办法虽然是有,但若要秘密行事,恐怕是行不通。」

  罗开轩着眉头:「哦!是什么原因?」

  施亮道:「李帮主曾与在下早有约定,倘若岛上有什么事情变卦,或是在下身分被揭露,在危急之时,便以信炮为号,咱们水神帮帮众便会前来救援。可是信炮一放,岛上的人必会知晓,这又如何使得!」

  罗开点了点头:「施兄弟说得对。虽然以武力硬闯,未必便会输与他们,但后果实难预料。若非不得已,要尽量避免以武力硬闯。」

  施亮伸手向前一指,说道:「咱们水神帮的兄弟就在对岸,虽然只是一湖之隔,便是无法通知他们,如之奈何!」

  现下虽已是深夜,湖面漆黑一片,但在罗开的眼里,日间与黑夜,分别却不大。罗开循他所指的方向望去,见对岸足有里许之遥,相信船行也要数炷香的时间。再见岸边四周,停泊了不少船只,大大小小,不下数十艘。从外表来看,均是一些接载客人游湖的船只,全看不出有任何异处,但又有谁知晓,内里竟然另有乾坤。

  罗开凝视良久,脑子不停思索计策,过了一会,向施亮问道:「据我所知,晴云秋月两位前辈只有两个女儿,不知施兄弟可知那个婴孩的来历?」

  施亮道:「这是真的么?这倒奇怪了,可是我在公主口中,知道那男婴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听说还只有几个月大。」

  罗开也感奇怪,稍怔了一怔,心想:「怎地不曾听方姮说过?啊!是了,方姮说她离家已将近一年,难怪她并不知晓已多了个弟弟。」罗开想通这一点,便暂时把这事搁下,又再问道:「刚才我见施兄弟的举动,似乎对屋里的情形相当清楚,究竟屋里的情形如何,有多少人把守?」

  施亮说道:「在下曾接二连三假借有事,进屋察看过两次。那屋子并不大,除了一个厅子外,便只有数间石室,看屋内建构,十足是一间牢房。我曾在屋外监视了多次,知道内里约有七八个官兵,日夜轮值把守,每隔半个时辰,便会有人出屋巡查一次。而晴云秋月两夫妇,却被囚禁在一个石室内。那石室随了一扇铁门外,便只有几个半尺见方的小孔,以作通风之用,再无其他出入口。罗庄主听见婴儿的哭声,相信是由小孔传出来了。」

  罗开问道:「铁门的锁匙是否在官兵身上?」

  施亮点头道:「在下曾经向他们说谎,说是公主派来向二人问话,接着一个官兵掏出锁匙,把铁门开了。却见夫妇二人的脚上,都锁上了一条铁链。最后我叫那官兵出去,便和她们夫妇交谈了一会,并把我所知的事,一一与他们说了,还叫他们暂宜忍耐,我会尽快救他们离开。」

  罗开听到这里,已经清楚了大概。当他想起凌云庄的两个冒牌货,心里顿感焦心不安。若非应承了朱璎,要留在四湖别庄十日,还有晴云秋月的事情尚未解决,巴不得立即赶回去。

  他埋头苦思,终于给他想到一个可行之法,遂抬头向施亮道:「我已想到一个救人的方法,希望此法行得通。」

  施亮大喜,连忙追问,罗开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施亮听后,却摇头道:「这方法虽好,但似乎不易容办到。要知这里距离对岸,少说也有里许,况且现在天气酷寒,一般人自是无法做到,便是身具相当内力的人,也未必能抵受得住这股严寒,这个……」

  罗开笑道:「施兄弟大可放心,便是再寒冷数倍,罗某也不会放在眼内。而且我自小在江南长大,水性极佳,只是里许距离,绝对难不到我。施兄弟只要如我所说,在明天日落之前,必须把我虽要的物品准备好,这样便行了。」

  施亮心里虽然将信将疑,但见罗开说得如此肯定,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唯唯否否,点头应承。但他又哪会知道,罗开连寒潭都能出入自如,又怎会害怕这区区的寒冷湖水。

  接着,二人把计划再三研究几回,该如何救人,该如何与外援配合,直倾谈到月挂中天,方行离去。

     ***    ***    ***    ***

  当罗开踏进蟠龙轩,便见朱璎居中坐在客厅。

  罗开朝她微微一笑,说道:「咦!现在已经不早了,公主还没有休息么?」他说话方完,便见珍儿捧着茶出来。

  朱璎道:「罗庄主也很夜喔!没想你也这么有雅兴,到现在才回来。」

  罗开只是淡淡一笑,却没有回答她。朱璎接着道:「我今晚来打扰庄主,确有一件事,罗庄主且坐下来再说话。」因珍儿、珠儿在旁,朱璎对罗开的称呼,再也不像二人单独之时,你的我的这般亲昵相唤。

  罗开缓缓坐下,方发觉八仙桌上放着一个木盘,盘上以黄缎盖住,看不见内里是什么东西。

  朱璎微微笑道:「本公主便是为这东西而来,罗庄主不妨揭开来看看。」

  罗开心下奇怪,伸手把黄缎掀起,却见木盘内,竟齐齐整整的排列着五十锭银子。罗开看见,不由脸现疑惑之色,眉头一颦,往朱璎望去。

  朱璎嫣然一笑,徐徐说道:「皇兄与我说,前时他在贵庄作客,言语多有冒撞,便着我送来五千两银子,聊表罪意,望庄主笑纳。」

  罗开听后已明其意,说道:「王爷言重了,『冒撞』二字,实不敢当。况且如此厚礼,如何克当,罗某心领便是,还请公主收回。」

  朱璎轻摇螓首,微笑道:「些须微意,实是不成礼数,倘若罗庄主嫌礼薄,本公主再使人送来。」

  罗开说道:「公主这是什么说话。好吧!既然王爷诚意拳拳,罗某便领受是了。呀!我想起来了,听闻在数月之前,涧河忽然大雨,洛水泛滥成灾,毁坏民宅数千间,近万人被淹死,请问公主知否这件事情?」

  朱璎柳眉一轩,点了点头。罗开续道:「罗某目前还不欠缺银子,但那些灾民可不同了!难得王爷慷慨,罗某便借花献佛,把这五千两转送与灾民。当然,罗某也不会甘居中游,也愿出一万两银子,一发儿送去,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五千两银子实非一个小数目,当时每人的月钱,才只是几贯铜钱,若要剩得五千两银子,便是几代不吃不喝,也绝不能办到。岂料罗开不但视这五千两如无物,还全然不以为意,自掏腰囊加付一万两账灾,这等豪气,决非是一般人能为之。

  朱璎心中一凛,暗地想道:「此人随口便是一万两,莫非他家里堆金叠玉,家趁巨万不成?既然钱财对他无效,只得另想他法。」当下淡然一笑,道:「原来罗庄主竟是个轻财好施,急公好义之人,失敬,失敬!这五千两银子,现既是罗庄主之物,要如何处置,本公主自当无权过问。」

  罗开拱手道:「罗某先代那些灾民多谢公主。」

  朱璎微笑不语,咂了一口茶,放回茶盅道:「皇兄仍有一事交托下来,不知罗庄主肯听否?」

  罗开道:「请说。」

  朱璎道:「自我父皇驱除鞑子,一统天下,从此鞑虏消荡,民和年稔,率土宅心。皇兄知罗庄主乃是人中骐骥,曾与父皇多番表荐,罗庄主若能追随天下贤豪,效顺我朝,自当封侯赐爵,届时享厚禄,居重荣,宗族交游光宠,不知罗庄主意思如何?」

  罗开摇首笑道:「罗某何德何能,能让皇上荣宠!况且罗某出身寒微,素来麋鹿之性惯了,甚么高爵丰禄,实非罗某之志,还请公主见谅。」

  朱璎笑道:「罗庄主此言差矣。目下我朝百僚师师,朝无秕政。何况我父皇意从人望,子惠黎庶,加之又爱养贤纳士,正是四海才杰一展抱负之时,罗庄主不妨再三考虑。」

  罗开淡淡一笑,心想:「朱元璋此人心胸狭窄,狐埋狐搰,性子多疑暴戾。光看他戕害功臣,抑压武林,便足见一斑。什么『意从人望,子患黎庶』云云,至今尚不得一见,这等无才无识的流氓王帝,要我罗开为其所用,直是做他的春秋大梦。」但回念一想,又觉不宜在朱璎跟前当面推拒,免得将来坏了大事,当下道:「罗某已明白公主心意,但这并非小事,罗开暂时实不敢下定夺,一时半霎确难以回覆公主,便让罗某仔细参详些时,再行决定如何?」

  朱璎一拨鬓角发丝,微微笑道:「此事也不急于一时,罗庄主要想清楚,也是应该的。好了!时间已经不早,本公主也要回去休息了,罗庄主便认真考虑一下吧。」话后便站起身来。

  罗开见她并没有留下之意,知她十居其九还没复元过来,要不然这个荒淫公主,哪会肯便此离去。罗开站身相送,并叫珍儿送朱璎回去,朱璎却道:「不用了,本公主自个儿回去便行。」

  罗开送出大门,便见不远处有数人走来,罗开望去,见是「风流三子」袁天玉等人。三人与罗开抱拳一辑,便伴着朱璎去了。

 

            第五十八回  双忍败露

  次日傍晚,罗开用完晚饭,已是掌灯时分,遂开始他的行动。

  只见罗开轻裘缓带,闲适从容的离开蟠龙轩,在岛上四周蹓躂。他徐步踱了一会,见时机成熟,便故技重施,把跟踪的人甩了,一个转折,瞬间便来到斜坡下的石洞。

  罗开甫走近石洞,发现在石洞的角落处,早已放着一个包裹,就知道施亮把需要物件准备好。

  他看看四周无人,才走进石洞,打开包裹,见里面放着一套黑色紧身衣,还另有一方油布。罗开从身上掏出一封信函,用那幅油布把信函包很密密实实,遂开始脱去身上的衣服,换上了那套黑衣,再将包好的信函揣入衣里,最后把脱下来的衣服,全都包好。

  一切办妥,罗开走出石洞,从斜坡下的石缝探出头来,悄悄往上张去,见斜坡上并无人影,才走出石滩,纵身跃入湖中。

  罗开恐怕被人发现,一跳进湖里,便潜入水中,一口气在水底潜游了数十丈远,方浮出水面来,往前看去,对岸的船群黑漆一片,隐约间只有几点灯光。罗开不敢怠慢,免得耽误了时间,运起内力,犹如一条大鱼似的,迳往湖的对岸游去。罗开游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游近目的地,忽地闻得一声喓喝,自前面的船群传将过来:「来人是谁?快给我游过来。」罗开循声望去,见一艘大船上,却站着数名大汉,不住指手划脚。

  那大汉这般一喝,没过多久,数十艘船均陆续拥出人来,刹时间火把灯笼幌动,把个湖面照得通亮,而喝声也越来越多。

  罗开心想:「水神帮果真守卫森严,我还没游近,便已经给他们发现了。但这些人如此高声呼喝,有恃无恐的嚷嚷喧叫,难道就不怕官家发觉?」

  罗开正要开声说出来意,但随即一想,便觉不妥,心想自己仍未确定对方的身分前,怎能如此轻率冒失。当下收口不语,直往那艘大船游去。当游至大船数丈处,便见一只小船朝他迎面而来。

  小船之上,站着有四个人,其中一人右手高举灯笼,见罗开始终一声不吭,更加叠起十二分精神,沉声喝道:「阁下是何人,请亮个万儿来。」

  那小船俄顷便划到罗开身前,船上那手提灯笼的人,自当然不肯让他上船,正要开声问个清楚,岂料还没开口,已见罗开右手攀着船边,暗运真气,人已从水里一跃而起,轻轻落在船头上。

  四人只觉眼前一花,便看见罗开已站在身前。四人见来人这般身手,尽皆一惊,纷纷抽出所携兵刃,退后几步,摆开架式迎敌。

  罗开站在船头,连随向四人抱拳道:「在下凌云庄罗开,有要事求见贵帮李帮主,请诸位代为通传一声。」

  四人听见此话,同时一愕。那个持灯笼的汉子,前时曾在渡头见过罗开,只是现在天色漆黑,且罗开头发尽湿,遮去了半边脸,加上刚才罗开的动作委实太快,一时无法让他看清楚,现听见这句说话,连忙提高灯笼,往罗开脸上一照,见眼前之人果然是罗开,当即躬身道:「不知是罗庄主驾到,刚才多有冒犯,不礼之处,请庄主多多原谅。」众人同时抱拳行礼。

  罗开赶忙回礼:「好说,好说!罗某深夜造访,不曾招呼贵帮,实是罗某的不是,诸位大哥也不必多礼。」

  提着灯笼的汉子倏地回身,朝大船上打了个手势,接着开声喊道:「凌云庄罗庄主驾到。」大船上众汉子听见,登时静了下来。

  小船靠到大船旁边,见大船上早已放下一条木梯,一把熟悉的声音自船上响起:「原来是罗庄主亲临,李某有失远迎。」罗开抬首往上望去,见李展已站在船旁,罗开向他一辑,便即踏梯上船。

  罗开才一上到船来,见船上已站着两排人,全都是一身黑衣,众人看见罗开踏上船来,一齐朝他躬身行礼。罗开当即抱拳,和众人打个罗圈儿揖。

  李展迎上前来,亲热地道:「方才听见手下说有人游近,当时李某真的吓了一跳,我还道是甚么高人,能在如此严寒的天气下,竟有这般大本领,没想到来人竟是罗庄主。」

  罗开施礼道:「罗某今晚夤夜来到贵帮,实有一事请李帮主帮忙。」

  李展看见罗开突然来到这里,便已料到几分,若非有什么重要事情,罗开也不会巴巴的由小瀛州游来这里,便即道:「罗庄主也太见外了,只要李某人能做得来的,罗庄主尽管吩咐便是。来!咱们到船舱里再慢慢说,罗庄主请!」接着并肩往船舱走去。

  二人才刚坐定,便见一个手下捧着一大罈酒进来,跟着为二人斟上两大碗。待那人离开船舱,李展道:「罗庄主在如此奇寒的天气下,竟能由小瀛州游至这里来,这等出神入化的本事,相信这世上确没有几人了,李某真的佩服得五体投地!罗庄主请先喝口水酒,驱驱寒气再谈正经事。来,李某先敬罗庄主一碗。」

  罗开也不客气,便与李展互敬一碗,方道:「罗某今日来见李帮主,实有一事相求……」接着把晴云秋月夫妇被囚禁岛上,他与施亮如何筹划救人,全部向李展说了。

  李展听后,颔首道:「原来是这样,这也难怪罗庄主你紧张的!至于接应救人一事,便落在李展身上好了。」

  罗开从怀中取出已包好的信函,递与李展道:「这一封信,有烦帮主替罗某送去凌云庄,这封信极为紧要,决不可落入旁人手上,贵帮务必直接交与敝庄白姑娘手中不可。」

  李展接过那封信,说道:「罗庄主放心,这事李某人会亲手办理,绝对不敢假手于旁人。」

  罗开再三多谢,便与李展继续商讨如何救人等事,直谈了数炷香时间,见时候已入深夜,为免让朱璎起疑,知道再不能逗留下去,便向李展告辞。

  李展当下传令下去,派人用小船送罗开回小瀛州。罗开见他诚意款款,遂不便推拒,便乘小船离去,直至驶近小瀛州半里许,罗开才离开小船,跳下湖中,朝四湖别庄游回去。

     ***    ***    ***    ***

  翌日,在凌霄阁的内厅里,白家姊妹、董依依、怪婆婆、上官柳、长兴银号总管田璜等六人,正坐在厅上商谈公事。

  只听白瑞雪道:「田总管,前时你着人送来的计划及帐本,我已详细看过。三间银号、八间珠宝行、十间押店、六间字画店,总数是十二万七千余两白银,这个数目并不算庞大,就依田总管你所提出的照办吧。但我仍有一点问题,以上这些高档行业,利润虽然丰厚,也是一条收入的财路。可是在这些行业中,所用的人手并不多,对一些穷苦大众来说,帮助却不大!田总管,依你来看,能否再加添多几个行业?」

  田璜道:「这个自然可以,但用得上大量人手的行业,实在并不很多,况且这些行业,十居其九,大多已经有帮会垄断,独占利益。便如江南的陆运,是由白虎帮操纵着;在水路方面,便有水神帮把持,至于其他米商、盐商,亦是有人在后面撑持,倘若咱们要伸手进去这些行业,恐怕并不容易。说得不好听,随时会有动枪动刀的可能,无疑是让咱们多树敌人。若要再增加其他行业,咱们必需考虑利弊得失,才不致判断错误,免得到时一发不可收拾。」

  众人听后,也觉此话极有道理。白瑞雪沉思片刻,说道:「除了这些行业,难道便再没有其他么?」

  田璜点头道:「其实老夫也想过这问题,一些如酒肆客店、彩帛等行业,咱们都可以考虑经营,投资也不算很大,但这些行业收入有限,不宜过于偏重。」田璜顿了一顿,又道:「大小姐不用担心,现在咱们只是在杭州入手,先在这里立定根基,接着再陆续往他处发展,只要某处地方有什么行业可做,咱们便即去做,这样总好过抢人饭碗,也免去不少麻烦。」白瑞雪听后,只得点头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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