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hacmp               

　2011年/4月/12日发表于SexInSex本站首发

　　　　　　　　　　　　　　章七 无眠的夜晚

　　两人相拥而卧，搂着若小内的纤腰，他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出车祸、与张婧怡的一夜、陌生杀手的威胁，直到现在，又和若小内搞到了一块。

　　哎呀，不好！他忽然想到，若小内会不会找自己要钱？怀中伊人的淡淡甜香传来，昏暗中看不清她的脸，只有微微的呼吸喷在自己胸口，听着她细密绵长的呼吸，大约是已经睡熟了吧。如果自己忽然拿钱给她，她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侮辱了她，把钱拍在自己脸上，摔门而去？或者，冷笑地接过，轻蔑地说尚且不够一炮之资？他想了又想，把这个烦人的问题丢在脑后，轻轻将小内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动作很慢地下了床。

　　披上衣服走到阳台，他点了支烟。

　　看着烟头忽明忽暗，他深吸一口气，长长呼出，似乎将心中的烦恼一扫而光。

　　夜已深沉，今晚大约也不会来电了，四下里相当安静，只有虫声唧唧，偶尔传来狗儿的吠叫——是夜归人的脚步惊扰了他们。

　　抽完一支烟，就在他准备回屋睡觉的当口，他的胸口灼热起来，他撩开衬衫，只见自己胸前的古怪印记发出热烈的红光，映得阳台上都亮了起来。与此同时，雄浑强劲的力量从那一点上喷涌而出，如奔腾入海的河水冲进他的四肢百骸，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与前两次突变的感觉不同，这一次，那古老神秘的存在并没有夺取他的意识，他清晰地感觉到身体的变化过程，与此同时，大量的知识和经历疯狂涌入他的大脑，让他痛苦地哼了一声，坐倒在地上。

　　外表上的变化并不剧烈，那力量似乎已经熟悉了他的身体，开始与之契合，只在胸前、大腿和双臂上形成一层硬化的铠甲，黑红色的甲胄像动物鳞片一样贴紧身体，一道道暗红的凯纹随着呼吸明灭不定，他的脸上自上而下显出三道血红的刀锋状战纹，从额头贯通至两颊，望去犹如凶恶的蛮族武士，古老蛮荒的煞气沖天而起——而他并不自知，此刻，他的脑中正翻江倒海。

　　有人说，人在将要死去的一刻，会回想起自己一生所为，一切都像放电影一样从眼前经过，这一刻看来漫长，其实只是一瞬，李剑履此刻也正是如此。

　　无数个片段在脑中闪过，有的十分清晰，有的漫漶不明。有老人、小孩，也有妇女，成群的战士，多数的时候他总是在战斗，和许多奇怪的人，见所未见的凶恶野兽，有人朝他大声怒骂，有人倒地呻吟，有的跪拜他如同神祇. 不用解释，他便有一种明悟——这是他数十个世代的轮回经历。每一次轮回，都有不同的肉身，不同的结局，痛苦悲伤，欢乐忧愁，奇妙的际遇、梦幻的人生，在那短短的数十分钟里，他蹲在地上，汗如雨下。

　　他已历千万年，如一个盖世魔王所说：岁尽不知年。他看着那王者翻覆了天地，见他纵身一跃，打破金色宫殿的牌匾，在广天诸神面前哈哈大笑，一棍便掀起万丈狂涛，十万大军为之气沮。

　　那一年，他只是个童子，初生为人，浑浑噩噩，不知善恶之分，无有神魔之别，那一年，她亦只是灵智初开的小妖，两小无嫌猜。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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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也有另一些人在今夜无眠。

　　「你们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中年男子站在桌前咆哮，他身处一个巨大的会议室，灯火通明，几十号人围着长桌，团团而坐。其中身穿警服的二十多个，有男有女，年龄多在二十出头三十以下，他们神情严肃，坐得笔直。长桌对面的十多个却穿着皮衣，为首的平头男子眼光凶狠，额角有一道青色的疤痕。

　　另外还有两个人并不坐在长桌边上，他们靠着窗户，隐藏在灯光照不到的的阴影里。

　　「案发到现在，快要四十八小时了！你们却连一点线索都没有？！」中年男子的脸色黝黑，眉头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型，他戴着一顶警帽，身上的警服显示他的位阶不低。「听着，不管白道黑道，还是什么三教九流，能探到消息的地方都给我去探！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荣辱问题，做的不好，我可以不客气的说，你们全要完蛋！」

　　「老赵，你消消火。」那个为首的平头男子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说，「你给的情报这么模糊，谁能那么快给你消息？昨天全市的夜店按摩店洗头房都打听过了，除了那些关门没开业的，正式开门营业的都没再见过他，赌场也问过，没有！我的生意还要做嘛，你看是不是……」

　　「他妈的，别和我废话！」不提这个倒还罢了，一提这个中年男子一肚子的火，不由得指着平头男人骂了起来，「我说了多少次，这位爷得盯好了，碰破一点油皮你都吃不起啊，你倒好，让他半夜溜出去不算，到小紫轩去喝个烂醉，现在车撞在路上，人不见了！」

　　「这能怪我吗？要算帐，找的是你们吧！我黑面神怕过谁？用不着像你们一样趴着给人舔腚！」黑面神玩弄手上粗大的扳指，盯着被他叫做老赵的男子，一点也不示弱。「你们丢个烫手山芋给我，好吃好喝好招待，我都做到了，还要怎么样？你们不是派了那么多人贴身跟着，楼下不是还有暗哨十几个吗？都吃屎去了？！」

　　「好了好了……」一个坐在左手边的戴金边眼镜的警官将双手在空中按了两下，给两人打圆场，这位警官是个圆脸汉子，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略微有点髭须，眼睛不大但很精神，看起来就是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都不要吵，要我说，现在大家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这个案子结不了，谁都难逃责任，尤其是这位的老爸，惹不得啊。」

　　一想起那位失踪多时的太子爷的父亲，大家都沉默了，谁都知道，太子爷是个混蛋，但混蛋也分很多种，关键还是看是谁下的——像这位爷的家族可实在不寻常，在南边的半个中国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堪称权倾朝野。偏偏这位太子爷性情好动，好玩乐，好猎奇，好酒好色，五毒俱全。这一次来到小小的东海市，便是独自出走，猎艳来也。

　　当然，他自以为聪明，从家里偷偷出走，实际上，不过是上一辈老来得子，宠着他，任由其胡闹罢了。老爷子的管教是外松内紧，担心着宝贝出什么岔子，人还未到东海市，一个电话就让整个市内的黑白两道都炸了锅，负责此事的副市长专门给警方通了气，说上面交代过了，若有什么差错全都免职，黑道上的免不了翻起旧账，锒铛入狱——这样一来，人人奋勇争先，在太子爷鞍前马后，点头哈腰。

　　谁知道那位爷软硬不吃，油盐不进，非常的难以伺候，愣是将派来保护他的全给打发了，然后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偷偷溜了出去——在他看来，有那许多人前呼后拥的日子实在过的腻了，要泡妞，靠得是自己天生一张帅脸，潇洒的气质，温柔的风度，怎么能像电视小说里那些提笼架鸟的恶少一样呢？上街看见个姑娘就叫狗腿子们抢来，那纯粹就是土豪劣绅的做法嘛，情趣在哪里？又如何能体现出我白马王子一般的高贵气质呢？只有靠个人魅力将女孩带回旅馆，不动粗就让她们心醉神迷投怀送抱，才是泡妞的最高境界啊。

　　在他失踪的前一夜大夥儿还不太紧张，毕竟他溜出去干什么，这大家都心知肚明，万一太过於紧张，撞破了太子爷的好事，那可就大事不妙。直到第二天早上，他们还没有消息，才有些惊慌。有人报告说这位爷在醉酒后从夜店出来，开着车四下乱逛，最后在一条人不太多的街道上发现了他停在路边的车子，车头上有一个凹痕，却是和路边的消防栓蹭了一下，除此之外，车上的零钱杂物俱在，并没有失窃的痕迹，只是这位太子爷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见了踪影。

　　警方在方圆数百米内找了个底朝天。

　　「报告，车头另有一处血迹，疑似车祸造成。」

　　「报告，找到一处碳痕，疑似高温燃烧所致。」

　　「报告……」

　　点点滴滴彙聚在一起，凑成一副事故前的场景：太子爷撞了人，下车查看，之后就奇诡失踪。在下车之后，他做了什么？去了哪里？遇见了什么人什么事？

　　完全没有线索。

　　「初步断定，他的失踪应该和这起交通事故很有关系，甚至和他撞到的人很有关系！但问题是，去哪里找那个被撞到的人呢？」一个男警官道。

　　「也许是夜晚回家的人，也可能是过路的。」

　　「那就安排向周围的公司、住户调查！务必要查个仔仔细细明明白白！」脸色白净的警局领导拿下眼镜擦了擦。

　　「不太现实，上面逼得很紧，如果两天内不给出答案，恐怕……」

　　「入户调查需要多长时间？」

　　「这可不好说……最少要十几天吧！这附近小区好几个，流动人口又多，实在不太好办啊。」

　　「唉，真麻烦，要是现场有探头的话就好了。」叫老赵的中年男子面露苦色，用手在额头上轻轻拍打。这里的几个人当中，属他压力最大，因为他是这次专门负责和太子爷接头、联系的官员，如果太子爷出什么事，第一责任人恐怕就是他，一想到那位爷的父亲，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有笑面虎之称的「那一位」可不是浪得虚名，手狠心黑毫不留情也是他的专长，有多少人是被那笑眯眯的脸庞迷惑了，最后莫名其妙死在了拘留所里？又有多少人只是对他的所为稍有微词，就被贬谪千里，半路上就「染病而亡」？太子爷没事便罢，要是……他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眼神更冷了几分。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今天，最迟明天，必须要找到吴俊亨本人！没有找到的话，一定要找到相关责任人。别以为天塌下来有高个扛着，我告诉你们，我倒楣，你们会更惨！」他毫不客气地训斥着手下，给出一个最后通牒式的命令。

　　「哈哈哈哈，不用这么麻烦。」在众人尴尬的沉默里，一个粗豪的笑声响起，声音震荡屋宇，如金钩划铁般令人难受。

　　「谁？」老赵脸上微微变色，他转头一看，却见那在角落里旁听的二人之一站了起来。这人坐着的时候已经和平常人一样高大，像一座肉山陷在沙发里，站起来更是可怕，两米多的身材又高又壮，居高临下看着众人，迫发出的强大气势让人一看就心生畏惧。

　　「噌！」「噌！」

　　两个穿着黑色皮衣的喽啰不由得站起来，手中弹出精光四射的匕首。他们护在老大两边，眼神警惕。

　　「还不退下！滚！」忠心护主却换来一声恼怒的申斥，黑面神啪啪两巴掌，气的腮帮子上的肉直跳，「大惊小怪什么？」

　　「破禅大师。」赵副市长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居然转为恭敬。「请说说您的看法。」

　　这个看起来高大凶恶的僧人是他通过关系从三百里外的铁杉寺请来的，历来官家办事，并不全靠着手下这些人员，有些事情，用民间的身份去做，效果会更好，这个道理他懂，所以他招揽了本地的黑色势力——条条道路通罗马，也着实替他省了不少心。还有另一些事情，就算用尽手中的牌也解决不了，那怎么办？

　　这时候就要请另一批更奇特的人出手了。这个僧人和另外一个道士，就是他此刻的依仗。想到这两人的莫测手段和他们背后的庞大势力，他心中安定了不少。

　　「很简单，」胖大的和尚阔步上前，「用不着你们，和尚我今晚就能找到线索。」

　　「请问大师，我们该怎么办？」

　　「你们回家去睡一觉，那小子是死是活，身在何方，我明天给你们准信儿。」

　　和尚咧开嘴，摸着青光发亮的秃头说。

　　「好，好，」中年男子连连点头，「用不用我派几个人给大师打下手？」

　　「都是些没用的傢伙，来了也是杵着~ 」和尚笑道，听他言语无礼，黑衣人蠢蠢欲动，连那一夥青年警官也不干了，纷纷怒目而视。大和尚却不在意，眼光一扫，凶烈如虎的眼神令室内空气都冷上了几分。

　　「哈哈哈，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说不要人，可也不是绝对，比如这两位警官，我就很欣赏。」说着，他的眼睛瞄上两个靓丽警花，在她们高耸的胸前久久徘徊，言下的淫邪之意，是人都听得出来。「什么时候有机会，可以一起出去『合作一番』嘛。」

　　他故意将『合作』二字拖得长长的，阴阳怪气之中又透出点猥琐。

　　「你！」两个妹子气的前胸不住起伏，其中一个尤为冷艳的更是忍不住站起来甩手一掌，要给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淫僧一耳光。谁知道胖和尚虽然身躯高大，动作却很敏捷，「啪」的一下捏住姑娘的玉手。女警官脸色一变，想要往回抽的时候发现怎么也动不了了。

　　「嘿嘿嘿。」大和尚伸出另一只手双掌合握，将女警的手夹在中间，笑得合不拢嘴，「你叫小洁是吧？温柔绵软，小巧娇嫩，实乃上品啊！」

　　说着作势要将女孩的手放到嘴边，女孩气的脸色发白，另一只手也戳了过来，直取和尚的咽喉，和尚不闪不避，任凭那手刀刺在喉头，发出扑的一声，如打在厚重的皮革上一般，他纹丝不动，眼神里露出嘲弄的笑意，但下一刻，爆裂声从他胯下传出，却是女孩同时飞起一腿，无声无息地踢到了他的胯下，腿风如刀，切豆腐一般隔开了宽大的僧衣，实实在在踢到了和尚的两腿之间。

　　「还敢口出狂言？！」女孩见一脚中的，趁势抽回右手，得意地说道，「淫荡无耻的傢伙，死不足惜！」

　　和尚的面容僵硬，似乎被这痛苦的打击镇住了，他盯着女孩看了半晌，忽然又仰天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好烈性的女子，我就喜欢这种的。」他将袍袖一抖，一步欺近女孩身前，低头看着她，露出森然白牙，如要择人而噬，竟然完全没有受伤的样子。女警官虽然努力想要在这凶僧面前保持勇气，却还是忍不住退了一步。

　　「够了！」和尚身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却原来是列席的另外一个人。

　　一个道士。

　　他身量中等，青色的道袍，面容十分英俊，剑眉下一对眼睛如泛桃花的春水，双唇涂朱，鼻樑高挺，任谁见了都不免心中一动——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妖艳的道士？更有人觉得，要是将他发髻放下，好生打扮打扮，连百分之九十五的女人都比不上他。

　　但这么想的人，一定没见过他拔剑杀人的样子，赵副市长心中想到。这个道人年纪轻轻，但本领可不小，连天不怕地不怕的破禅大师都畏惧他三分，更别说他背后那向来被尊为「天师」的强大世家了。

　　和尚回头，脸色有些难看：「王处信？」

　　「破禅虎僧，我劝你忍耐一时，等事情办完，我回我的龙虎山，到时候你想干什么，也没人管你。但现在……」他摇了摇头，「如果你忘了天门关试剑的事情，我倒是愿意替你回忆回忆。」

　　「阿弥陀佛——」和尚拖长了佛号，却没敢再多说些什么，哼了一声，转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这疯和尚！」副市长气的在桌上一拍，他当面不敢说什么，私下里对这总是无法无天的酒肉和尚也相当头疼。

　　「无妨，有他没有他，小道都会将吴公子的消息带回来。」道人说道，「诸位，请明日敬候佳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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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李剑履已经从痛苦的状态当中清醒了过来，明瞭了前后因果，他有一种通透轻松的感觉。站在阳台上，夜风习习吹来，今生过往的一切都在他的脑海中不断起伏，就像一场幻梦。

　　想不到，自己也有这样的一天。他感歎着，也许人生会从此不同？还是要继续过这样平淡无波的日子？但这千万年轮回的经历告诉自己，树欲静而风不止，乱世妖星从来就没有过平静生活的权利，他们总是在争斗中走向宿命的结果，不是杀人，就是被杀，而笑到最后的，也从来不能得到什么幸福……

　　正想着，一股冰冷的剑意从远处凌空而来，兜兜转转似乎在搜寻着什么，而另外一股凶烈如虎的战意与之相伴相随，就算隔着很远，都能清晰感受到那野兽一样暴烈的煞气。

　　「看来，我的清闲日子註定是过不下去了。」他苦笑了一下，毫无疑问，这气息外放的搜寻者是在找人，而多半又和自己有关，拥有了万年智慧的他明白，麻烦之所以是麻烦，就是因为它总是不请自来。房内，若美女正在安眠，她不需要知道自己面对的这个残酷世界，有梦的人是美好的。

　　「那么，让我替你守护这静谧的夜晚吧。」他踏着墙壁从上俯冲而下，迎着那来人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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