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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玉】(第五章 落魄江湖载酒行 楚腰纤细掌中轻)(第5节),3

[db:作者] 2025-06-26 19:39 5hhhhh 8350 ℃

     见到这样的情景我心中了然,看来他们今天的『执法内容』并不是市容整顿,而是在找某个人,恐怕他们要找的这人多半是我吧!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天津所谓的综合执法人员,说穿了不过是和市容管理办公室有些关系的无业游民组成,故此才有『披着警服的流氓』的『美誉』,这些人社会关系很杂,看来一定是姓沈的对之也有掌控吧。

     正在我隔街偷眼观瞧的时候,突然肩膀上给人拍了一下,扭头观看见眼前已经站着七八个行色各异的男人了。说是男人,其实只有其中三个看起来满二十岁,其他四五个只不过是十五六的孩子。

     拍我肩膀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个子不高留着平头,穿的也很简单,一件白色跨栏背心和一条深色的迷彩短裤,可是看他的表情和举止,却给人一种二流子的感觉。他见我回头退后了两步,面带些许兴奋的问道:「你……你是稣哥吧?」

     「谁?什么稣哥?」我被问的一愣,可是看对方的人慢慢对我形成了合围之势,立刻产生了戒备。

     「稣哥,鼎鼎大名的耶稣杨子扬,这两天有谁不知道天津卫出了这位传奇人物啊,我们背地里都称呼他叫稣哥!」那人说的虽然是问句,可是脸上却带着肯定的神色,目光中也透着喜悦。

     妈的,居然有这么荒唐的事情,难道我和沈栋才作对的事连这些小地痞都知道了?这种一夜成名可不是什么好事!而且这些人是什么来头我根本不知道,也弄不清楚他们对我是好心还是歹意,不过看他们的面目表情和举止,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里我故作满脸雾水的纳闷道:「什么耶稣,什么杨啊杨的,你们人错认了!」说着就要向侧面闪躲。

     「哎稣哥,这就没劲了啊!」那人一下子窜到了我躲去的方向上拦住,一脸坏笑的道:「我的眼睛看人绝不会错的,你的照片我见过,虽然你长的挺大众的,可是只要我看过一眼,这辈子我都能认得出来,绝不会错!」

     他是通过照片认出我的,那么就是说有人把我的照片给他们看过,显见那一定是出自田羽的布置了。不过这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黑社会,充其量是街面上的小痞子。

     念及于此我打定主意,冷冷道:「哼,不错就是我,我就是杨子扬!」说话间我仰起头轻蔑的用眼睛扫视在场的每一个人,不屑的续道:「怎么着,你们这些小崽子想干什么,跟我这炸刺儿?」

     「别啊稣哥,你别误会啊,我们哪敢把您怎么着啊,只不过……」看来我的虚张声势没有起到预期的作用,这人不但没有被吓到反而慢慢悠悠向我靠了过来,一边走一边道:「只不过我们马爷想拿您当一份大礼往沈爷那送,我们也只好委屈委屈您跟我们走一趟了!」

     他说着向身后一个干巴瘦的小男孩使了一个眼色,见对方满脸茫然的看着他,气的叫道:「还他妈愣着干什么,把你的裤腰带解下来,给咱的稣哥捆上!」

     操,把我当成你的囊中之物了?我早就看过在场众人,除了三个打头的男人以外,其他都是些小孩子,而且各个面有菜色,一看就不是正经出来混的流氓。虽然和这些人斗我再怎么说也是人单势孤,可是脚底抹油的机会我还是有的。

     想到这里我打定主意,不慌不忙的走上前两步,一边将双手手腕并在一起向前一伸,一边悠闲自得的说道:「马疯子真是不想活了,我和沈栋才这档子浑水他也敢淌!」

     他刚才提到了一个『马爷』,还说我是马爷给沈栋才的礼物,听了这句话我登时想起了一些事情。在帝豪大厦里,我曾耳闻目睹的两个姓马的人,一个是田羽的一名手下年纪四十开外,一个是周翔和何俊龙提到过的叫马疯子的人。

     如果他们口中的马爷是田羽手下老马,那么绝不可能由老马直接将我交给姓沈的而不经过田羽,故此这人一定是马疯子而非老马。何俊龙曾经把马疯子和妙音佛相提并论,估计这个人也是天津城里一方吃偏门的势力,和以沈栋才为首的黑社会团伙一定不是上下级关系。

     「你怎么……」看到先前说话那人惊讶的表情,我知道我猜对了。

     此时那个瘦小的男孩子已经解下了皮带,正要往我手上圈来。我突然一把反手抓住了他递过来的腰带,同时另一只手猛地拉掉了他的裤子。那男孩一个没留神裤子被撸到了膝盖上,一手连忙去拉,另一手却没有松开手中的皮带。我顺势用力将他向说话那人身上一甩,把他干瘦的身躯凌空扔了起来。见二人叠在了一起,我再不迟疑立刻撒腿向远处奔去。

     「哎呦,操的!」背后传来两个人的叫骂声,趁着这个时机我已经拐弯钻进了平房区的深处。

     经过一段迷宫似的奔走,见对方并没有及时跟上,我疲惫的扶着墙喘起粗气来。稍微将气息调匀我再不敢逗留,立刻择路而逃。

     看来沈栋才已经发动了不少力量在围堵我了,往后的日子一定更不好过,而且为了抓我动员各个方面的势力,居然让我' 耶稣' 之名就这么叫响了。可是所谓树大招风啊,这人怕出名猪怕壮的道理对于目前的我是再使用不过了,故此心中丝毫没有一点点的沾沾自喜,反而更加忧虑了。

     思前想后也没想出对策,我看了看周围现在我正处在河北区下瓦房一带,离陈静的家还远着呢。

     我正借着墙角掩护身形喘气,突然之间感到身边好像有什么异样,紧跟着一个声音从我耳边响了起来:「稣哥,你够寒酸的,就带着两个钢镚儿啊,还有这么个破十字架!」

     「啊!」这一惊非同小可,我扭身观看,见居然有两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站在我身后。其中一人留着偏分的长发,穿着一身蓝色的运动服,此时正站在距离我七八米的地方抱着肩膀冲我不怀好意的笑着。另一人个子不高比我还矮着十几公分,可是短小精悍的外表在深蓝色牛仔短裤和黑色体恤衫的衬托下显得十分精神。

     这矮个子此时居然就在我身后不到一米,手里颠着两个一元硬币和陈静送我的十字架,见我惊惧的神情,他满脸得意的笑着说道:「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乖乖和我们走,我们薛佛爷想见你!」

     我极力的向后退着,却发现自己已经背靠在墙上了,一摸裤兜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东西都不见了,看来一定是被面前这矮子拿去了。

     薛佛爷,妙音佛!结合对方悄无声息偷走我的东西,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是已经将我周身都搜查过了这一点,再听到『佛爷』这个字眼,我一下子明白了,面前这两个家伙一定是妙音佛的偷儿。

     「走吧,别叫我俩费事!」那人说着将两个钢镚儿和十字架丢还给我,转过身去就向前走,那意思好像我根本无力反抗,一定会乖乖跟着他去一样。

     「嗯?怎么还不挪窝,真打算试试我们的身手吗,我可爱的稣哥?」那矮子没听到我的脚步声,扭回头来傲慢的看着我。

     完了,这两个家伙看来不是刚才那几个未成年的地痞可比,他们栖到我身后,我都没有任何察觉,翻遍了我的衣兜我都没感到异样,这份功夫绝不简单。再看看他俩现在的态度,摆明了没把我这个『稣哥』放到眼里。

     就这么蔫溜溜跟他们去见薛海波吗?不行,我要搏一搏,哪怕希望渺茫!

     想到这里,我突然侧头向一边,面带喜色的叫道:「张一飞大哥,你怎么来了?」

     前面二人一愣,跟着我的视线一起扭头,便在此时我双手还握着那小子扔过来的原本属于我的那些东西,撒开两脚拼命向他们瞩目的反方向奔去。

     「臭小子,你敢耍我!」两人侧头望去见空空的巷子里哪还有第四个人,立刻知道上当了,一边骂着一边向我追来。

     我本以为经过这一诈,至少能给我争取好几秒的时间,凭着我对周围地形的熟悉和亡命奔逃的脚力,应该不难甩掉这两人,可是跑出去两百多米才发现我错了。这俩小子又机灵又迅捷,奔跑速度极快,而且对周围也十分熟络,我不但甩不掉他们,甚至被追的越来越近了。

     尽管我一边向前跑一边时不时趔倒旁边堆着的杂物给他们制造障碍,可是我们三人的距离还是没有拉开。这时候我忽的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再这样下去,胡同窄小没什么行人,倘若除了他们俩还有别的人在这附近,给我来个前后两头堵,那可就糟了。

     想到这一点我立刻改道向宽阔的街区跑去,须臾之间来到四平路,看到天津市当时唯一一条地铁的入口,我想也没想就钻了进去。

     地铁站里面人挺多,我本打算鱼目混珠摆脱他们,可是没料想自己穿的洗车工制服非常惹眼,这俩小子没费劲就找到了我,快速向我逼来,没办法我只好一门心思向前逃去。

     可是地铁站地方毕竟有限,而检票口我又没票过不去。俩孙子见我走投无路扶着尽头一家小卖部的柜台呼呼直喘,他们也放慢了脚步,缓缓靠近的同时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操,我他妈真是太天真了,这俩人是惯偷,应该一直就在这一片作案,不但地形熟悉,而且作为扒手奔跑速度是生存的第一要务,心力交疲的我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对呀,他们是贼啊!突然之间山穷水尽的我想起一条计策,立刻直起了一直哈着猛喘的腰,举大步朝他们赶去。

     俩家伙本来以为我体力不支又无路可逃放弃了抵抗,正悠闲的向我逼来,忽的见我竟然调转方向朝他们过去了,不禁都是一愣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纳闷的看着我。

     「抓贼啊,这两个是小偷,快抓住他们!」我突地撒腿向他们奔去,一边跑一边扯开嗓子大喊道。

     地下站台非常拢音,这一嗓子在场所有人都听得真真切切,一时之间无论是要进站的、刚从外面下来的还是正在自动售票机前面排队买票的,都向我投来关注的目光,紧跟着被我的眼神和动作指引的看向追我的那两个混蛋。

     二人正在愣神,突然听我大喊,紧跟着周围的群众纷纷将目光集中到他们身上。正所谓『贼人胆虚』,两人见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不由得心里一怯,脚下向后挪动了两步。

     此时我和这两人距离不到十米,正好处在自动售票机跟前,见旁边有一个身穿保安制服的人,我立刻跑到他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急道:「保安同志,抓小偷啊抓小偷!」

     那保安也听到了我刚才的呼喊,见我向他求援便拿出了一直背在身后的警棍,同时从腰上取下一台步话机,对着说道:「注意注意,前厅有情况前厅有情况,发现扒手发现扒手,请速增援请速增援!」说完举着警棍向那俩小子逼了过去。

     在这个称职的保安员带动下,有不少围观的群众也动了起来,四周的人好像一个越缩越小的包围圈一样将妙音佛的二人围在了当中。

     「好小子,你狠啊,等着!」一身蓝色运动服的那人恶狠狠的丢下这句,二人扭身狂奔出了地铁站。

     「呼……」我长出一口气,扶着售票机惊魂未定的喘着气。突然我看见出票口上正有一张车票停在那里,应该是刚才买票的人被我这么闹,忘了拿票赶去看热闹了。

     现在原路出去已经不是上策了,难保刚才那二人不会在外面守着。想到这一点我见此时厅里众人仍拥在进口的楼梯前面,不住的对着跑出去的两个小贼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立刻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张车票抽了出来,然后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检票口。

     站台之上人也不少,我站在一处上车口边上,焦急的等待着地铁的到来。便在此时我面前突然溜溜达达走来二人,居然就是刚才被我用诡计逼走的那俩小偷。

     「稣哥,你以为这点小伎俩就能甩掉我们吗,太小看咱妙音佛了吧?」矮子得意洋洋的笑着说道。

     站台之上比之刚才的售票厅更小,而且长条形的一个空间连个躲藏之地都没有。眼见又是绝路,我颓丧的双手扶着膝盖道:「你们俩兔崽子还真是阴魂不散哈!」

     「别想了,你跑不过我们的!」矮子挠挠头笑道,仿佛我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一般。

     这时身后那个一身蓝色运动服的人抱着肩膀催促道:「别跟他废话了,想聊回去慢慢聊吧!」

     经他这么一说,矮个子也想到了夜长梦多这句话,再不说什么,开始向我逼来,同时抬起一只右手四根手指像弹琴一样轻轻动着,瞬时便从指缝根部拱出两片纤薄的小刀刃。

     明知无济于事,我还是不自禁的向后退去,同时侧头斜眼观察着周围的形势,想办法脱身。

     『嘟——』便在此时,站台下面的隧道里远处传来一阵列车的轰鸣声,地铁居然在这时到站了。

     列车停下,所有刚才坐在一边等车的人纷纷站了起来,从不同的登车口走入车里。人流穿行之下,两个抓我的孙子一下子停住了向我开来的脚步。

     我侧面正好就有一个登车口,这个变故使我不禁向那里斜眼望了一望,结果这两个鬼精的小子也退后了两步,找到了另一个登车口却不上去,只是守在那里两双眼睛死死盯着我的动静。

     很显然他们怕我趁机上车,如果我跑到车里他俩却向我追来,很可能在车门关闭之前没来得及赶过来,那样就会被关在车外。故此他们没动,只是守着另一个进口,如果我登车他们就从这里也上去,如果我没动作他们就等车开走之后再抓我。

     我才没那么傻呢,地铁车里就跟一个笼子一样,这几节车厢我能躲到哪去?那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可是……这倒是可以拿来和他们玩个手段!

     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我不动声色的稳定住身形,看着前面二人的同时用眼角的余光有意的向身旁的登车口瞟去。二人看到我的神色更不敢贸然逼近,由于人数少他们也不能一个上车一个从车旁向我追来这样的分兵两路,只能静静地守着。

     车门即将关闭的警报倒计时响了起来,『嘀……嘀……嘀』我知道是时候了,突然猛一转身向车里钻去。他们看到我奔上车,以为我打算在最后时刻登车甩掉他俩,立刻跟着抹身从他们旁边那个登车口也窜了上去。

     二人上车之后朝我这个方向望去,意外的没有发现我的身影,却是透过车窗玻璃见我依旧站在外面。这时他们才意识到上当,我不是真的要上车,只不过想把他们引进去,他们回身再想下车,车门已经关闭了起来。

     就在两人急皮怪脸的大骂不停拍打车门的同时,地铁缓缓的启动了,带着两个死缠烂打的家伙驶向前方。

     扶着候车棚的电镀栏杆我好一阵嘘喘,这两个妙音佛的孙子真不简单,不但把我撵的上气不接下气,居然还能在被我甩掉之后这么快就又找了回来,若不是他们人少,恐怕我真就在劫难逃了。

     姓沈的果然发动了所有的力量在搜查我,这张大网像是一片遮天蔽日的乌云一样,总是覆罩着我。看来天津城里不能再待了,见完陈静我必须立刻离开。可是现在的我兜里只剩下两块钱了,拿什么远走高飞呢?一想到这些问题我就头疼,像吴卫这样的交情此时都无能为力,我该去求助谁呢?

     被无尽的心事压抑着,我无法再待在候车厅这个密不透风像笼子一样的地方,下一列车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倘若此时再有人向我发难,恐怕真就回天乏术了。

     我必须离开候车厅,可是如果原路返回是不明智的,难保刚才那两人没有招呼其他同伴,如果现在正有人依着他们刚才的路线来抓我,那么售票前厅就很危险了。想着,我绕过高架在列车隧道之上的天桥,向出站口走去。

     出站口外面依旧是阳光明媚,七月中旬的下午日光很强烈,出奇好的天气万里无云和风徐徐,可是我的心情却糟糕到了极点。不敢和任何人对视,低着头偷眼查看着周围的动静,也许是虎口脱险之后的杯弓蛇影,我总觉得自己处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之下,好像街上的人都在捕捉我的动向打算擒拿我一样。

     地铁出口的附近聚集着很多出租车,他们是在这里等候出站的乘客的。我身上没钱,也不敢接触那些彼此之间都存在着联系的出租车交通网络。因为何俊龙就曾提到过,公交线和出租车都是他们管辖的势力范围,现在公车站被他们控制已经是事实了,出租车大概也不安全,故此我只能默默地向前走去。

     「哥们,用车吗?」一个声音从我侧面的路旁响起。

     我低着头微微斜眼看去,见一辆非常破旧的红色夏利车正跟在我侧面,车顶上歪歪斜斜的放着一个巴掌大的黄色标致,上面写着『出租』二字,车的驾驶席玻璃窗开着,探出一个带着鸭舌帽的中年男人的脑袋。

     有一些社会常识的天津人都知道,这种冒牌的出租标识早在两年前就随着天津城特有的『黄虫子』面包出租车一起取缔了,现在的出租一色都是轿车型,车顶的标志是二十多公分宽拱桥型夜光式的,而且固定在车顶正中不可以随意取下和安上。

     这明显是一辆黑出租,是那种没有营运执照专拣别人剩下的客人拉的那种。以前在上下班高峰期打不到的时,我也曾光顾过黑出租,知道这些人做生意狡猾,经常水涨船高见风使舵的坑害客人,故此之后再没坐过这样的车。

     「不用!」我连正脸也没给他,随口拒绝道。

     那司机没有就此放弃,依旧跟着我,游说道:「天这么热哪有人走道啊,反正我也没事算你便宜点,怎么样?」

     我有点不耐烦,这样被他跟着很容易引起旁人注意,可是前面五六十米才有一个胡同口,现在还必须和他在同一条路上行进,避无可避之下,我冷冷的道:「我没带钱,你找别人吧。」

     「没带没事啊,拉到地儿再给也行,上来吧瞧你这一身汗衣服都湿透了!」司机依旧死皮赖脸的跟着我,居然和我卯上了。

     你大爷的,就不会换棵树上吊死啊!我心里气愤,可又不能和他当街争吵驱赶,正打算再不理他走自己的路的时候,突然背后传来一阵汽车喇叭声。我扭头观看,见马路对面正有七八个男人向我这边冲来,有人一边跨越隔离护栏一边朝我指指点点好像在和同伴说些什么,惹得路上的汽车不约而同的减慢了速度,鸣笛警告。

     看他们那架势明显是冲我来的,此时我哪有别的选择,立刻跑到那辆夏利车后排,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嘴里催促道:「快,往前开!」

     「哥们,你去哪?」那司机见我上车还以为自己的游说招揽起到了作用,马上换出一副做生意的脸孔问着。

     「河北山东路,快!」我回过头看了一眼此时正一边躲避车辆一边向我靠近的追兵说道。

     「哦!」司机给上油门向前加速的同时,回过头来上下打量着我,脸上似乎带着些许迟疑,可还是朝前面开去了。

     后面的人很快被甩掉了,我们拐到了八纬路上,可那司机却没有其他黑出租开车猛到处钻的驾驶风格,而且也决口不提车费。

     一般来讲既然没有计程表,而乘客又没一上车就提及车费,大多数司机在刚刚行驶起来之后就要和乘客漫天要价了,倘若谈不拢,就算乘客就此要求下车,司机也会无赖的讹要几块钱,因为已经走了一里半里嘛。可是这个司机却没有和我用这招,而且不但如此,他还不住的借着车头的后视镜看我,一接触我对望的眼神他又立刻警觉的装作在目视前方。

     这引起了我的注意,难道这个司机也是以我为目标的埋伏吗?念及于此我心里一阵紧张,要知道以现在的车速来说,我跳车是绝对不可能的,而如果他开到一处隐秘所在,那里又有别的帮凶在等待,我可就插翅难逃了。想到这里我连忙在裤袋里暗暗握紧了现在身上唯一一件铁器,陈静送我的那个十字架。

     这东西当然不能作为武器伤人了,可是我却没有其他可用的了。我将十字架从裤兜里抽出一个端头,银色的金属在光线不明亮的车里,看起来很想是一把暗藏的凶器。

     果然,那司机借着后视镜看到了我这个细节,立刻睁大了双眼,忙将眼睛移到前面,脸上也现出紧张的神色。突然他猛一打方向盘,将车子拐进了旁边一处无人的狭窄巷子口里。

     由于惯性作用,我的身子腾的颠了起来。借着这一下颠簸我再不迟疑猛地朝他扑了过去,左手环过他的脖颈,右手紧握十字架的柄端,将架身横在了他右侧的脖子上,同时用蜷起的右臂将这毫无杀伤力的『凶器』严严实实挡了起来,避免被他识穿。

     「别动,动一动要你命,谁让你来的,你想干吗?」危难之际我顾不得错杀一千的可能性,恶狠狠的讯问道,同时紧着两只手的力道。

     那司机感到脖子上一件凉凉的东西贴在喉管附近哪敢挣扎,立刻扬起双手,惊怖的颤声道:「别……别杀我,你……你说的什么我不明吧,你要干吗?」

     「你不明白?」我一副凶神恶煞般的表情,斜眼向车窗外瞟了一下,质问道:「我要去山东路,你给我开到哪来了?别跟我这装蒜啊,否则我下狠手了!」

     其实这十来公分的十字架怎么可能伤人,我也根本没有杀人越货的胆量,可是那司机感到喉颈之间的铁器传来的冰凉,却没敢怀疑我的虚张声势,立刻苦着脸哀求道:「稣……稣哥,你……你饶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我……我我我真没有要伤你的意思,我也没那个能耐,我就是个开车的!真的,你信我吧!」

     张口管我叫稣哥,说明他认识我,从这称呼看来一定又是因为我和沈栋才的事情他才知道有我这么个人的,难保他不是另一波想抓我向姓沈的邀功的人马。可是这人满脸的汗水不断从额头上淌下滴到我勒住他脖子的胳膊上,身体也在不停地颤抖,再看他的穿着打扮,确实不像一个出来混的角色。到了此刻我也有点拿不准了,竟是一时没有吭声。

     「稣哥,我……我刚才没看出是你,等你上车我才发现,你的事我今天早上听我们那片的孟胖子说了,他还给了我你的照片……」那司机说着就要伸手去副驾驶前面的储物箱,我略一迟疑还是戒备的放任了他的动作。

     这人从储物箱里颤颤巍巍的拿出半张A4纸,我定睛一看那上面赫然印着我前、左、右三面的照片,颇像电影里犯人入狱时拍的那种。

     司机慢慢将照片扬起来给我看,续道:「孟胖子让我们这些拉私活的都要留意你,遇到了就打电话告诉他。可是……可是我只是个普通小老百姓,像您这些黑社会大爷之间的斗争我们哪敢参与啊。我……刚才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求……求您下车,我真不敢动您啊!」

     我斟酌着他的说话,考虑着里面的可信度,再看看他停车的这处所在方圆左近确实没有其他人,不由得暗暗点头。旋即又觉得可笑,没想到我被迫和姓沈的周旋这件事,居然这么快就不胫而走了,而我现在可能已经是个大名人了,不知内情如面前这位的恐怕还以为我是新近崛起的某位心黑手狠的黑道后起之秀呢。

     也难怪,以姓沈的为首的这帮大流氓为了不让先前面这司机这样的闲杂人等知道我跟他们的事情,一定把我渲染的如何如何凶悍,使他们不敢正面接触我,遇到之后只能向上面反应,这才能保密嘛。

     听到这里我缓缓放开了左臂,令他能够自由呼吸,可是横在他颈项上的『凶器』却没有挪动,指着他手里的照片面无表情的问道:「现在是不是干你们这行的都人手一张了?」

     「是……是是!」那司机虽然被放脱了脖子,却没敢有丝毫异动,两只手依旧平平的举着,颤抖着答道:「不……不单如此,我听说火车站的长途线、飞机场等活的同行都……都有,而且……而且我有个在青旅开旅游大巴的朋友说,城里所有旅行社都收到了通知,每个司机都拿到了一张!」

     他妈了个逼的,照他说的那样,我想要逃出天津恐怕是不可能的了,先前真是小看了黑社会的势力了,早知道这样我要么不做要么就找该死的沈栋才多讹几百万,拿着钱立刻远走高飞。现在想想自己还是太幼稚了,居然还以为总有办法逃得掉。

     「稣……稣爷!」我正愤恨不已,也许看到了我咬牙切齿的表情,那司机更是害怕,称呼都变得更恭谨了,不迭的求饶道:「稣爷……我就是个卖力气赚钱吃饭的苦哈哈,您……您高抬贵手饶了我行吗?我……我保证打死我也不把你坐过我车的事说出去,否……否则我不得好死!」

     他吓得浑身颤抖,脑袋不停向车窗歪着,生怕被我手里的家伙割伤害了小命。我怎么可能伤人,更何况对方对我确实没有歹意。想到这里我快速的收起手上的『凶器』,伸手就要开门下车。

     「稣……稣爷!」没想到那人见我要走居然又叫住了我。扭头一看,见他正自在自己身上的衣兜里摸索着,不多时捧出一把散碎的零钱,嘴里颇有点不好意思的道:「稣爷,我……我刚出来没多久,就这么多了,谢谢您放我一马,规矩我懂,这些您拿着用吧!」说着双手向我送来。

     你这是干什么,我又不是劫道的?司机这个举动弄得我哭笑不得,从来没欺负过老实人的我这点道义还是有的。而且在我内心想来,迫于无奈袭击他和拿走这些钱是两个概念,倘若伸手接了,那我就真成了和沈栋才一般无二的流氓混蛋了。

     想到这里我并没有伸手去接,反而一把将他头上的帽子扯了下来,咬着下唇道:「谢谢了不需要,这帽子借我用用吧!」说完快步朝车辆开不进去的胡同里跑去。

     避过了这一轮轮的追缉,我再不敢跑到大街上露面,一路小心谨慎的隐藏行踪,带上那个鸭舌帽,专门捡平房区、胡同、弄堂这些偏僻的所在行进,终于在日暮西陲的时候来到了陈静家所在的山东路和平小区门口。

     正要上楼突然看见旁边百十米左右的拐角处,迎面走来两个女孩。其中一人穿着一身天蓝色的连衣裙,手上挎着个青灰色的绸子提包,面色温和却有些憔悴,正是我朝思暮想的心爱之人陈静。另一人上身一件纯白色的半袖女士衬衣,下身配着粉红色长裙,一手挽着陈静的胳膊和她款步走来,却是我魂千梦凝而如今却已名花有主的甜美玉人姜珊。

     看到二人出现我感慨万千,真想立刻冲上前和她们相认。刚一迈步却发现二女身后似乎有些不对,远处街口竟然三三两两有五六个男人不住的向她们偷眼观瞧。这些人有的貌似在逛街,有的两个人凑在一起好像在路边闲聊,可是他们的神情闪烁,还不断有徐徐向两女靠近的趋势。

     看到这里已是惊弓之鸟的我立刻转身躲到了小区旁边一个街拐角里,一边偷眼观察,一边惊魂不定的寻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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