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这样，仅仅几天工夫，安田生命的客服谘询电话已经被打爆：就算临时找了上百人顶上，也无法应付好奇和询问的电话。

　　至于实际的店铺接待，安田生命的各个营业据点就接待了近二十万人的谘询，并且有五万人达成投保意向。一下子增加这么多新客户，在生命保险业务已经逐渐饱和的日本社会，简直是一个奇迹！

　　截至昨天，安田生命还接到很多家庭的第二份生命保险保单，这个数字达到了三万多，而这三万多大多来自中年人的生命保险保单，金额超过之前五万名新客户的保额，再次刷新当日收受保单的最高纪录。

　　看着安田生命保险金库里猛增的巨额资金，连蒲生立智这种见惯市面的人也倒吸几口冷气。要是等到全部款项收齐是怎样一个天文数字啊！

　　再联想到往后一个月、几个月的迅猛发展，蒲生立智立即了解为什么前面几家生命保险会社的会长们，看见他时会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多亏蒲生家族是日本的世代贵族，手上又有佳能这个在新世纪注定大红大紫的数位产品大会社，否则几家生命保险会社肯定不是暗地里抗议，而会联盟起来，狠狠惩罚害得他们丢脸的安田生命！

　　总的来说，蒲生立智心中更多的是兴奋和高兴。不招人妒是庸才，如果想要出头就要不怕别人嫉妒的眼光。

　　「蒲生先生，您好，我是柳俊雄。」

　　我和他寒暄几句后，分别坐在长桌的座位上。翠这次没有顽皮，坐在蒲生立智身旁。

　　见到蒲生立智示意，站在门外的女服务生鞠躬点头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工夫，早餐料理就端了上来。

　　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早餐都不会很正式，反而是轻松惬意一点的好。

　　蒲生立智安排的早餐比较简单，每人一盅极品鱼翅汤，一笼水晶小笼包，一笼五色烧卖，一盘烘烤全麦面包片，一碗血燕银耳羹。

　　虽然简单却一点都不便宜，一人至少要数十万日元。

　　翠的胃口很好，刚刚才在车上吃了那么多东西，现在看到香喷喷的美食摆在面前，仍毫无客气的开动。

　　我也是这样，凡是练武之人胃口都不错，所以刚才和翠吃的速食食品一点都没有影响我的食欲，也吃了起来。

　　无论东方人还是西方人，都喜欢在餐桌上谈事情。

　　蒲生立智心想女儿的老师也算熟人，边吃东西，边询问我：「柳先生，其实今天冒昧请您来，我是有一件事情要请教。」

　　「请说。」我和声道。

　　「我对于安田生命的迅猛发展是毫不怀疑的，甚至能肯定我们可以坐到第四，遥望前三的位置。」蒲生立智道：「但我苦恼的是，这会不会只是昙花一现？俗话说『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安田生命要是退步得比前进得快，那就太丢人了。」

　　我点点头。来之前我已经想到蒲生立智问的可能就是这个问题。

　　安田生命如今在『杜彭卡事件』的推动下，一瞬间成为全日本最红火的生命保险会社，但无比的荣光背后却隐藏重重危机，如果不认真应对，恐怕以后安田生命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看我沉吟一下没有说话，蒲生立智又道：「柳先生，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您是小女的老师，我们就是朋友了，有什么还请直接说，不用有任何顾虑，我一定洗耳恭听。」

　　翠也是个机灵的女孩子，没等到父亲开口求助，立刻吞下小嘴里的虾球烧卖，娇嗔道：「俊雄，加奈和优子的忙你都帮了，不可能不帮我吧，当老师是不可以偏心的哦！」

　　小孩子真是出言无忌啊！

　　我瞪了她一眼：「倒不是我卖关子，实际上我也想过，如果努力一下，安田生命打进前三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我还是觉得，稳住阵脚稳稳上升到第四，才是最适合安田生命的方法。」

　　活力十足的娇俏少女眨着大眼睛问：「为什么呢？不是越往前越好吗？」

　　我看出来翠很聪明，她问的都是蒲生立智想问的问题，只不过由我的学生嘴里问出来，我会解答得更加详细，也会更有耐心一些。

　　也罢，反正我要帮忙就帮到底吧！

　　我平声解释：「现在安田生命排名的上升已经是势不可当，但就像是蒲生先生担心的，日本的生命保险会社对安田生命很不满，如果硬要冲进前三，大家会同仇敌忾，很有可能对安田生命的未来发展造成不利。关键点在于安田生命属于互助会社，根本不能算成蒲生家族的真正产业，所以蒲生家族对安田生命的掌控并不是绝对的。在压力面前，真正掌控会社股权的投保者很有可能顶不住压力，造成失败。」

　　「嗯，先生说的是。」蒲生立智赞同。生命互助保险对经营团队来说既有好处，也有缺点，我点出的无疑是蒲生家族在安田生命的软肋。

　　「然后，如果蒲生家族只有安田生命这个产业，那我们完全可以不管不顾，硬往前冲。因为现在的生命会社发展早已进入瓶颈，如果不突围、不创新很难有进步，甚至有可能倒退，或是直接被凶猛的株式会社代替。被人嫉恨总比失败了强。」我淡淡道：「但蒲生家族的主脉在佳能，如果我说的没错，日本生命的执行决策团队，代表取缔役是大摩家族的人吧？大摩家族手下的ＮＫＫ会社跟你们一样，都是富士财团的：第一生命的上村家族不也是富士财团和海运的掌控家族吗？住友生命也不用说，蒲生先生肯定也不愿意和住友财团对着干吧？」

　　蒲生立智颔首笑了起来：「先生分析的是，没想到先生对日本错综复杂的财团关系了如指掌，果然不愧是哈佛大学的天才啊！」

　　我接着道：「中国有句古话：」退一步海阔天空『，生命保险会社的前面几家大部分是富士财团和住友财团一系的，大家以后会有合作机会，不如现在卖个面子给前面三家生命保险会社。如此，有能力却不向前，他们反而会觉得欠安田生命一个人情。「

　　「好！」

　　蒲生立智拍掌，听了我的分析，他那种蛇鼠两端的犹豫马上就消失了，心情顿时大为爽快。

　　翠不肯就此放过我，她笑吟吟地等我喝完极品鱼翅汤后，马上道：「接下来就是怎么发展的问题？」

　　「我怎么感觉你不像是我的学生，反而像是监工呢？」我苦笑着说。

　　「人家哪里是监工？只是俊雄你说的太好，让我忍不住想继续听下去。」活力十足的娇俏少女假装非常崇拜地看着我。

　　可惜她不是洋娃娃美少女那种女孩子，这种抛媚眼动作差点让我笑出声。

　　轻咳一声，我又道：「任何会社的经营都需要有坚强的基石，安田生命的基础本来就不差，如今加上家庭的二次保单、新入社的成员们的新保单，只要能确保服务品质一如既往，没什么好担心的。」

　　蒲生立智愕然问：「就这些？」

　　「当然！」我坚定地说，「日本的会社和经营和美国不一样，美国的风险太过高，做事情总是往虚空中做，但日本的大会社基础都扎得很稳，并不追求盲目扩张，这是我非常欣赏的地方。其中，生命保险行业更是如此，早已成为其他国家生命保险会社学习的对象。」

　　蒲生立智听到我夸奖，心下马上安定许多。

　　这几天因为安田生命的扩张，他既是欢喜又是害怕，如今有我这个精通经济的天才人物为他点评，他的自信心也强了起来。

　　看到爸爸开心地大吃大喝，翠心里也很高兴。「俊雄，你真是厉害哦！妈妈说，爸爸这几天都是一副焦虑的样子，现在却是拨开云雾的模样，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我微微一笑，转而对蒲生立智说：「蒲生先生，我有一个建议，不知道行不行？」

　　「啊，先生请说！」蒲生立智精神一振。

　　「之前我跟翠讲过澳大利亚市场开拓的事，她跟你转述了吧？」

　　「是的，她讲过了。」蒲生立智颔首道：「谢谢先生的提醒，我们经过讨论，认为这个开拓计划非常有见地，马上就会进行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向你推荐一个执掌此次开拓计划的人选。」

　　「太好了，先生推荐的一定是高手！」蒲生立智笑道：「请问是谁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噢？」这次蒲生立智真正惊喜交加：「先生亲自来操作？蒲生求之不得啊！」

　　「不是我。」我摇摇头，「是你身旁坐着的那位少女。」

　　「呃？」

　　蒲生立智转向女儿，正好看到吃咬着半颗水晶小笼包的女儿，那惊骇莫名的娇靥。

　　　　　　　　　　　　　第三章　名贵的大祸

　　「不行、不行……」

　　好不容易把水晶小笼包咽下去的少女，头摇得如拨浪鼓般：「我还小，我只是个小孩子，怎么能做这么大的事情？俊雄……你就放过我吧……」

　　「不行！」

　　再次喊出不行的并不是我，而是蒲生立智。他拍案而起，吓了美少女一跳。

　　「乖女儿，我明白先生的意思！」蒲生立智望着女儿道：「他想像教导加奈和优子那样，根据实际操作来教导你！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他肯定是生我的气，想趁机折磨我……」活力十足的娇俏少女心中却是这样想。

　　但如同翠刚才的推诿，她只是个小孩子，轮不到她来做主，故而蒲生立智当场决定把澳大利亚的市场开拓交给女儿，还兴致冲冲的寻思，该为女儿和女儿的老师配备怎样的助手才合适。

　　见到自己的反对无效，活力十足的美少女气恼极了，趁着爸爸陷入沉思之际，她的脚狠狠踹过来，却被我轻轻一碰，力道瞬间改变；小妮子用力过猛，险些往后仰去。

　　「啊……」以为自己要摔下去的翠尖叫起来，接过等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好好坐着，刚才那股猛推的劲竟然已经消失。

　　蒲生立智莫名其妙正想问女儿怎么了，门口传来「砰砰」敲门声音。

　　蒲生立智知道，如果没有事，外面的人不会来打扰自己，只得收回心思，提高声音道：「进来吧。」

　　下一刻，大门被推开。然而站在门口的却不是美丽动人的女服务生，而是一位气质优雅清纯的绝色美少女。

　　「咦，绫馨！你怎么来了？」看到自己的好朋友，翠高兴地站起来对她招手：「快来快来，我们一起吃早餐……」

　　「不了，我已经吃过了。」绫馨对她柔柔一笑，缓步走进来。

　　少女先向蒲生立智打招呼：「蒲生叔叔。」

　　「啊，是绫馨啊！」听了女儿的称呼，蒲生立智当然知道她是谁，「你爸爸还好吧？上次我去大阪，他可是把我灌醉了哦！」

　　「爸爸最近很忙，连酒都很少喝了。」优雅清纯的少女抿嘴笑道。

　　「升官了，自然会很忙，也会更加注意形象。」蒲生立智表示理解。

　　说话间绫馨已经到了我身旁，一股淡雅清香早已扑鼻而来。

　　「俊雄……」优雅清纯的少女用大眼睛看着我，柔声对我道，「我有事情要你帮忙，你跟我走一趟好不好？」

　　「好！」我答应下来，顺便拍了拍旁边的椅子。「先坐一下，我们吃了饭再说。」

　　「嗯……你们吃吧，我在学校吃过了。」绫馨优雅地坐在我身旁。她非常懂礼貌，知道如果现在要我和她一起离开是很不尊重蒲生立智和翠的行为，一点迟疑都没有就坐下，而且神态轻柔，看不出到底是不是急事。

　　她不急，旁边的翠却有些好奇：「绫馨，到底是什么事啊？」

　　绫馨迟疑一下：「是我一个朋友的弟弟做了笨事，需要俊雄帮忙补救。」

　　「哦，是这样啊……」翠很活泼没错，但不代表美少女没有脑子。这听起来是不好意思说不口的事情，她也不再问，代替蒲生立智道：「好了，俊雄，东西吃得差不多就该去做事情，去吧，不用顾虑我们。」

　　蒲生立智瞪了女儿一眼，心想：「你和老师关系好没错，但这样没大没小实在是太不应该吧？」

　　我却微微一笑，起身道：「好，蒲生先生、翠，那就失陪了。」

　　「噢，好的。」蒲生立智连忙也站起来，「真是不凑巧啊，柳先生，本来想和您一起吃个便饭再听听您的意见……只有下次再说了。」

　　「好。」我颔首答应，和绫馨一起走出房间。

　　我们走到会所的大厅，那几个中年人还在，看我身边又换了一位绝色美少女，几个人的眼睛睁大了。

　　「我说怎么长束家族的丫头匆匆忙忙，原来是找她的老师啊！」

　　「你们说，这位柳先生的桃花运实在太好了吧，那位铃木院长和岩下遥都是万中无一的美人儿，这家伙左拥右抱真是羡慕死人了。」

　　「切，你的消息过时了！据说井伊家族的二小姐也因为要和他在一起，才被她的姐姐派去美国。」

　　「是啊，百合小姐做得不错，要我的女儿和这样的风流男人在一起。我也得把她弄到欧美待着。」

　　「哈哈哈，你们别在那里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如果换成我们，谁不愿意和柳俊雄一样啊！」

　　「呵呵，说的对！」

　　他们的评论我只是听见一些，出了大厅，就算我的听力再好也无法听到。

　　看来日本不大，什么事情都隐瞒不了多久，连真嘉和百合的事情都有人在说。

　　我心中同时生出一丝警觉。以后小美人儿们回家和离开时，应该更加小心一点，一旦暴露出来，对她们的伤害就大了。

　　其实，因为他们的关系，我早就在住宅周围安装了许多信号干扰源，杜绝方圆一公里的监控设备信号，无论什么监控器材都无法正常使用。

　　也幸好小美人儿们回来和离开都在晚上，又是直接将车子开进院落里再下车，外人根本看不见，又增添一道屏障。

　　不过现在我考虑是不是在房子边再买一栋，像是铃木私人医院，透过地道连接，这样更加安全。

　　一边思索，一边坐上绫馨的车子，等到绫馨熟练地发动车子，我才发现居然是她自己开车。

　　虽说美少女学生们没有什么娇气，但除非在自己的家乡，否则在外地时通常出门都有司机或保镖们随行。这是一种安全的防范，并不是什么摆谱。

　　绫馨善于观察，她轻声一笑：「我把司机赶跑了，因为等会儿的事情不适合有外人在。」

　　「嗯。」我点头轻应了一声，闭目养神。

　　这次轮到优雅清纯的少女惊奇：「俊雄，你难道不问我找你是什么事情、你到底能不能完成吗？」

　　我仍旧闭眼说道：「开车的时候要专心，不许想其他的，出事了怎么办？」

　　绫馨扑哧一笑，旋即道：「好吧，我不问其他，但这个问题你要先答应了再说。」

　　「很简单啊，我相信绫馨的判断。」我懒洋洋地道：「既然你来找我，肯定有把握我能完成，是属于你知道我的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对吧？」

　　「对，也不对。」优雅清纯的少女又笑了，她的笑容美得不得了，「我才不晓得你能不能做到呢。不过实在没办法，只能找你去试一试啰！」

　　在绫馨的心目中，我听到这话应该瞠目结舌地望着她才对。

　　结果我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颔首一下后，靠在座位上假寐。

　　这种悠闲自得的姿态，气得性格一向温婉的少女，差点冲动地掐我一下。

　　「哼！你就装吧！我就是要看一看，你到底还隐藏多少实力！俊雄，你逃不掉的……」

　　绫馨驾驶汽车转了许久，才在中央区一处豪宅区停下。

　　东京的豪宅区很多，但停车一看，我就知道这处豪宅区绝对是东京都的一流豪宅。

　　光凭周围的小河流水，树林幽幽，很难想像在东京都人口超级拥挤的地方，居然有这等幽雅宽敞的所在。

　　豪宅区的密集度不高，别墅只是偶尔在树林中露出一角。

　　绫馨停车的地方是一处空旷得足以停下十辆车子的地面停车场，而这个停车场是私人的，因为距离不到五十公尺就是一栋豪华宽敞的三层豪华别墅。

　　光看别墅的大门就有七、八公尺宽，简直可以当成一个宅院的大门。

　　停车场上为我们开车门的是一个彬彬有礼的中年女人，穿着一身亮银色制服的她微笑道：「绫馨小姐，三小姐也是刚刚才到，她请你抵达后马上去她的房间。」

　　「好，我知道了。」

　　绫馨微笑着点头后，示意我跟在她后面。我们没有往那个宽敞得吓人的别墅正门走，而是绕了一圈，从侧门走进去。

　　站在侧门外面的同样是一个穿着亮银色制服的女人，见到我们，她马上向对讲机说了几句，为我们打开侧门。

　　「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一定有什么阴谋诡计吧？」走在往二楼的楼梯上，我小声地问绫馨。

　　优雅清纯的少女横了我一眼，没有表露出娇媚，但那股清纯到极点的风韵还是让我很喜欢。

　　察觉到我的眼神，绫馨娇靥明显红了起来，却一点都不闪躲。

　　只是走过一楼到二楼的转角，我们的眼前出现一个娇美身影。

　　果然，不出所料，这个脸上挂着焦急神情的绝色少女是绫馨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学生浅织。

　　「啊。你们终于来了……」

　　浅织见到我们，松了一口气，二话不说地在前面带路，走没几步就走进一个房间。

　　关门时，充满灵动气息的绝色少女还到处张望，像是做贼一样把房间门轻轻关紧。

　　这个房间很空旷，墙壁四周摆着几个架子，架子上都是一些瓷器之类的东西。墙角下还有一些泥料、石膏、美工刀、颜料、石盘等东西，看起来好像一个制作瓷器的小工作坊。

　　绫馨不说话，拉了拉我的手，如葱白般的玉手拉开一张白色绸布，下面是一只被摔得支离破碎的瓷器。

　　我仔细辨别，这件瓷器在没摔坏之前应该是一个花瓶。

　　但现在……只能扫一扫，拿去垃圾桶扔了。

　　蓦地我心神一动，骇然地望向身旁的两个绝色少女：「你们……不会是叫我来修复这个花瓶吧？」

　　「聪明！」绫馨拍起小手，眼神充满赞叹和期望。

　　我轻咳一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这是我爷爷的珍藏——元代青花瓷，缠枝青花白龙纹梅瓶。」浅织没有一如既往的自信气质，脸色黯然：「我弟弟昨晚顽皮，不小心把它打碎了，他吓得一晚都没有睡，今天一早把我叫回来，哭着喊我救命。」

　　「这种顽皮的孩子是该狠狠教训一下。」我弯腰下去，拿起几块稍微大一点的瓷片，仔细端详一会儿：「真是精美啊！胎体饱满，质地细腻，釉色白而均匀，青花纹饰至少有六层，层层精美，层层用功讲究……可惜了，可惜了啊！」

　　本来听到别人赞扬自家的瓷器，浅织应该高兴才对，但此刻她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浅织的年纪还小，对于这些有着深厚历史古韵的东西，了解不是太多。

　　她虽然知道爷爷的缠枝青花白龙纹梅瓶是一件珍品，但没想到我的评价这么高。

　　绫馨旋即帮她问出来：「俊雄，这件青花瓷不会很值钱吧？」

　　我微微一笑：「上次我去大阪时参观过大阪市立东洋陶瓷馆，里面有一件镇馆之宝的青花龙纹玉壶春瓶，你们见过吗？」

　　「没有……」

　　浅织和和绫馨都摇摇头，可是他们也晓得市立东洋陶瓷馆在整个关西，乃至整个日本，代表怎样的地位。在这里能被称为镇馆之宝的青花瓷，一定不简单。

　　「根据世界两大拍卖行之一的苏富比评测，如果这件青花龙纹玉壶春瓶拿出来拍卖，至少也是八百万美金的起拍价。」我沉吟着说：「根据我的估算，它的实际价值至少是一千两百万美金左右，但很可惜，东洋陶瓷馆绝对不会把它拿出来拍卖的，只能让人垂涎欲滴又无可奈何。」

　　「好了啦，说了那么多，你就说我们这件的价值是多少吧？」灵动娇俏的美少女按住酥胸，像是烈士就义一样地咬牙问着。

　　「青花瓷里，梅瓶和玉壶春瓶都是经典类型，而两件青花瓷大小、形状都比较类似，所以缠枝青花白龙纹梅瓶和青花龙纹玉壶春瓶的价格应该差不多。」我很肯定地道。

　　「唉，真是麻烦呢！这么多钱……」浅织叹口气，心情更加低落。

　　「关键并不是它的价格。」我本不想打击浅织，但迟疑片刻后还是说出来：「凡是有财力和兴趣收藏瓷器的人，在意的不是它能卖多少钱，而是拥有这种古人心血结晶的满足感，是一种心灵沉淀……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件青花瓷肯定是浅织你的爷爷经常把玩的吧？」

　　「咦，你怎么知道？」浅织惊然地问。

　　我拿起一块大的瓷片递给她们：「青花瓷的外表非常干净，而且有特制的护瓷油存在，显然是经常把玩、经常护养的东西。」

　　浅织仔细地看了几眼，又摸了一阵子才道：「如果不是爷爷特别喜欢这件青花瓷，我也不会请你来想办法。现在看起来，恐怕它在爷爷心目中的地位比我想像的还要高。」

　　优雅清纯的少女在旁边帮腔：「俊雄，你就别卖关子了，你有没有办法修补它？或者说你帮忙找到几个高手，让浅织的弟弟能糊弄过关，否则老爷子大怒的话，她的弟弟就要吃大亏了！」

　　「砰砰！」她的话音刚落下，一阵急促又小声的敲门声响起，让本来就神经紧张的浅织，娇躯明显颤抖了一下。

　　「谁？」浅织强自镇定的喝问。

　　　　　　　　　　　　　第四章　唯一的希望

　　「姐姐，是我！」一道稚嫩的小男孩声音在门外说道，「快开门。」

　　浅织松口气，上前把门打开，却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身旁还站着一对三十来岁的夫妇。

　　这对夫妇相貌出众，很有书卷气，但此刻他们和少年一样，脸上都露出惶恐神情。

　　「五叔、五婶。」浅织将他们迎进来，再关上房门后，对着少年嗔怒道：「隆二，不是叫你不要跟五叔、五婶说吗？你还想要多少人为你担心啊？」

　　我听着哑然一笑。这丫头还要拦着少年不向自己的父母讲，看来真是大包大揽，像个侠女一样的性格呐！

　　隆二的眼眶通红，见到姐姐责骂更是哭了起来：「哇……姐姐，不行了，我这次完蛋了啦……呜呜……」

　　小孩子终归是小孩子，遇到困难的第一个反映就是大哭，弄得浅织怎么问他，他都哽咽着说不出来。

　　还是旁边的年轻夫妇替儿子解围。五叔神色难过地道：「浅织，谢谢你这么照顾隆二，但事情现在又有了变化，他实在怕得不得了才跟我们说了。」

　　「有什么变化？」浅织一愣，「距离他打电话给我还不到两个小时啊！」

　　五叔愁眉苦脸地说：「时间没过多久是没错，可是事情发生在半个小时之前，刚才我们陪大伯喝茶时，大伯接到一个老朋友的电话，那个老朋友明天就要回日本，他也是爱瓷器的人，据说这次在美国收了一件什么好的瓷器。大伯当时说了，无论是什么瓷器，肯定比不过自己的缠枝青花白龙纹梅瓶……两人相约在后天见面来比拚一下，看是谁的瓷器好。」

　　「呃……」灵动娇俏的绝色少女冷汗都出来了，「意思是说，必须在明天修好缠枝青花白龙纹梅瓶啰？」

　　顿了顿，她脸色又是一变：「糟糕！爷爷哪会等到明天，他肯定待会儿就会来看一看自己的宝贝……完蛋了、完蛋了……」

　　绫馨的脸色也变了，如果说到明天为止还好说，至少有补过的机会，但要是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神仙来了都没有办法。

　　「倒不是这么紧急。」五婶柔声说，「刚好挂了电话，会社总部那边有一个研发成果出来，大伯现在已经出发去大阪，明天晚上才能回家。」

　　「呼……」绫馨吁了口气。「那就好，还有弥补的时间……」

　　「浅织，你想得太过于简单了。」五叔的面容一直没有笑容出现，他担忧地道：「你没有玩过瓷器，一定不知道修复瓷器的工序是多么复杂和困难，特别是这种名贵至极的青花瓷，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我知道很困难。」浅织颔首道，「所以我请俊雄过来帮忙。」

　　说着，她对我介绍：「俊雄，这是我的五叔，北条雄昆；五婶北条亮子……五叔、五婶，他是我在樱花学园的老师，也是爷爷、爸爸经常提起的哈佛天才柳俊雄先生。」

　　「柳先生，您好！」北条雄昆直截了当地道：「对不起，现在我的思绪很乱，待到事情解决后，我们再畅谈一番吧，我对您的才华是绝对佩服的！」

　　「北条先生客气了。」我淡淡一笑，「不知道你准备怎么处理这次的纰漏？」

　　北条雄昆道：「我平日没有经商经验，倒是认识一些市里坊间的奇人，他们之中有不少能工巧匠，我准备问一问，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丝毫不觉得被人轻视，颔首说：「事不宜迟，北条先生得尽快联络。」

　　北条雄昆不做生意，但不能说他没有一双识人的慧眼。他当然看出我不是心胸狭窄地说反话，而是认真给他建议。

　　这倒让他老脸一红，心想自己的气度不如人家柳先生。

　　想归想，北条雄昆的动作却没有落下，拿出电话拨打。

　　他刚从哭泣的儿子口中得到消息，还没来得及联系朋友，于是当场打电话。反正这里的都不是外人，侄女还为了替儿子遮掩而费尽心力，哪能躲着、瞒着侄女做事？

　　「什么，青花瓷？雄昆，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那个能耐？」

　　「嘿，不是我不肯答应你啊，雄昆，我答应了就是害你，我的水准只够民窑的，偶尔能修补一个五大官窑的小件儿都要高兴好半天……青花瓷？你饶了我吧！我想着就害怕啊！」

　　「哦，真的是青花瓷啊，拿来给我看看吧……什么？明天就得修补好？雄昆，你是在逼我拼老命吗？就算拚命也不行呐！」

　　「青花瓷我倒是有点小小研究，但你的破损情况怎么样……呃？完好的四分之一左右，剩下全是大小不一的碎片？雄昆，我只能挂电话了，这事我帮不了，你叫我去丢脸……」

　　「妈呀，和东洋陶瓷馆的青花龙纹玉壶春瓶差不多？雄昆，你别开玩笑了，几位国手大师来修补都不敢说没问题，你还要这么短的时间……什么，帮你联系他们？我告诉你吧，这些老头子都是死要面子的人，你拿他们没有把握修补好的青花瓷去，他们绝对不肯接手；谁敢冒失手的风险来修补呢？」

　　「中国景德镇的几位国师大概有点办法，你可以去那里试一试，其他地方就别瞎撞了，那是浪费时间……」

　　北条雄昆认识的瓷器界能工巧匠还真不少，一连拨了十几通电话；他也有趣，直接把手机放在桌上，这样他和别人的对话都让我们听见了。

　　毫无疑问，除了我之外，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

　　浅织本以为自己已经正确认识到修补青花瓷的困难，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困难。

　　优雅清纯的少女见大家都不说话，提议说：「要不，我们赶紧送到景德镇去？」

　　摇摇头，北条雄昆说道：「不行、就算我们今天晚上能赶到景德镇，依缠枝青花白龙纹梅瓶的破损程度，就算他们肯出手，至少也得三、五天，更何况……唉！」

　　我帮着北条雄昆把话说完：「更何况这件青花瓷来自元代，当时好的青料都来自于国外，叫做苏麻离青，这种青料和宋代、明代、清代的青料都不同，而且早已开采精光，偏偏它又是修补青花瓷断裂口的主要原料之一。如果没有好的苏麻离青，任凭谁都无法将青花瓷修补好，这就是为什么元青花的价格这么高昂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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