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尘埃 - 9

[db:作者] 2025-06-27 05:52 5hhhhh 5420 ℃

               第四十一章

  不知不觉,我再抬头看时候,赵仕杰已经变成了三个影子。看着三个赵仕杰露出担心的表情,我突然觉得很好笑,就伸出手想拍拍他对他说我没事——不知道这三个影子之中,那个是真,那个是假。

  「小凡,你喝醉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遥远,我伸出去的手,扑了个空,脚下不稳的我,可能马上就要和地面亲密接触了吧。

  已经做好了跌落到坚硬地上的准备,但我仅仅是跌到一个温暖的怀里。

  我睁开眼往头上看去,赵仕杰的脸背着月光,根本看不清楚。

  「我只是……多喝了两杯,一会儿就好。」

  我想推开他,不过全身的气力都像被抽空了一般,他倒是紧紧将我拥在怀里,紧地让我产生了他是抱着什么好不容易得到的宝物的错觉。

  「小凡……小凡,我到底要怎样对你才好?」他将头埋在我头发里,呼出的气息暖暖的撩拨着我的后脑。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已经将我压在身下,唇舌间熟练的纠缠,远非沈逸风那青涩的表现所能相比。我不得不承认,赵仕杰肯定是风月场之中的高手。他仅仅是用吻,就勾起了我身上最原始的欲望,不过这状态……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对劲。

  背后是冷硬的地面,身上是火热的身体,这种冷与热之间的矛盾,酝酿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苦闷。那不是简单的对于性的冲动,而是另一种浸透身体的空虚,在叫嚣着希望被填满。

  他的手缓缓的沿着我的身体滑下去,逐一解开我的衣衫。

  他将我俩脱下的衣服垫在我身下,又覆身上来,我一直看着他,奇怪的是,我一点离开的欲望也没有。

  双腿被他分开,在我腿根处摩擦的硬热物体,我自然清楚那是什么。

  没有前戏也没有让我习惯的过程,他一点点埋入我的身体。

  很痛,非常痛,这种痛苦让我觉得,他是要撕裂我,而不是同我做爱,我企图挣扎,但如同被蛊惑一般,我完全无法抗拒。身后那个孔穴,被撑大到了极限。身体之间的摩擦,带来的是火辣的痛苦。

  他的汗滴落下来,在我的身上溅起水花。

  终于,他完全进入我的身体,我张大口深重的呼吸着,努力缓和这种沿着脊髓一直传上来的激痛。

  「小凡……」他在我耳边模模糊糊的唤着,似乎有点喜悦,又有点不确定。

  其实我也不确定,为什么我会就这样任他拥抱,而不反抗。我唯一被拥抱过——大约应该说是强暴过的经验,就是那次被迫被大毛兽奸,我本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我会再次被人上,而我的反应居然一点都没有排斥。到底是我喝多了酒,还是他的声音太有蛊惑力的缘故?

  他开始律动,起先只是缓缓的动作,后来,他的动作渐渐加快,每一次深入,都似乎探索到更深的地方。身体内部被涨满,内脏器官似乎都要从口腔里冒出来一样。

  这不间断的最原始的抽插运动,让我产生了某种颠倒的错觉,到底是我在拥抱他,还是他在拥抱我?

  伸手扶上他的肩膀,一个猛烈刺入,让我忍不住溢出了声音,而手指也深深陷入他的肩膀。头越来越昏沉,我闭上了眼睛。

  他在我身体里的部分,渐渐变得更加粗大和火热,我被他折起的腿,麻木到我已意识不到那是我的。他的身体撞击着我的身体,肉体相撞的声音,性器抽插粘腻的潮湿的声音,在这个小小的庭院中回响。我模模糊糊的想,赵仕杰这样的人,怎么能容忍这样一场野合,还是和我这个一点娇柔美貌都没有的男人?看来如果这不是一场梦,就是我们都疯了。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一股热流冲进我的体内,我不由得皱紧眉头。

  这场酒后的性爱意外的透支了我的体力,下一刻,我便明白自己已经无法保有意识。

  在进入黑暗之前,似乎听见他在我耳边轻轻说道:「小凡,对不起。我只想在放你走之前,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你的……」

 

               第四十二章

  夜里的梦境很跳跃,我只记得自己的头一直痛的快要裂开,有深厚的黑暗追逐着我,让我无从躲避无法解脱。

  满头冷汗的坐起来,天刚蒙蒙亮。头依然很痛,有点想要呕吐的冲动,我揉着太阳穴,低头间发现床头似乎摆着一碗黑色的液体。

  应该是醒酒药一类的东西吧。我皱着眉将它喝了下去,出乎意料,它并不如想象中的苦,大约是刻意加了些蜂蜜甘草在其中。

  和赵仕杰的事情,我脑子里仅仅剩下一些片段,不过疼痛的腰腿以及被过度摩擦的那个理应是用来排泄的孔隙,提醒我那并不是我混乱梦境的一部分。

  身上显然已经被处理过,现在我穿着的,是一件绸缎制成的睡袍,轻柔而舒适。赵仕杰居然没有在我身上留下一点痕迹,他果然是个小心谨慎之人,那么打点这一切的,应该也是他吧。

  喝完汤药,我又躺了回去,现在体力有点透支,如果不休息充足,遥远的路程中出了什么问题,可不似在这里处理起来那样简单。

  不知道是汤药的作用或是别的原因,我合上双眼,居然一点睡意也没有。脑海里一幕幕浮现的,是赵仕杰那满是情欲和汗水的脸,或许……还夹杂着痛苦?

  他如同要烙下属于他的刻印一般的掠夺,几乎可以用粗鲁来形容,不过意外的是,我的那里居然完全没有裂伤的感觉。

  是我的适性太好,抑或是他本身已是个中高手?

  我又想起了那种身体被填满的感觉,被挤压着的内脏,被侵入的痛苦,还有……被侮辱的信任。

  有些事情,也许当时并没有感觉,过后回忆,反应往往大过想象。一阵突如其来的厌恶感攫住我的心脏,胃里的东西翻滚着,我立刻俯过身子,一张口,刚喝下去的汤药和昨夜吃下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屋内立即弥漫上一股酸臭的气味。

  我咬住牙关,这时候虽然很想将这一片狼藉收拾干净,但无奈体力不支,想要自己倒一杯水漱口都懒得动弹,索性就又复躺下,努力思索着未来的可能性。

  既然沈逸风被派出来找寻我,那么沈家是选择做我的后盾。听他们的只言片语,沈家在瑞祁应该握有相当的权势,而我虽然身为瑞祁世子,在瑞祁宫廷中并没有一个自己的权力机构,就是能在沈家的支持下成为王储,也必然在同时成为他们的傀儡。再加上以我——或者说文焱甲——的阅历,对政治应该是根本一窍不通,从各种角度思考,我都是能被简单操控的绝佳人选。

  那么在沈逸风心中,我又是怎样的一种存在?是一枚很有用的棋子,或者是他真真正正对我本身有感情呢?

  这样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我已经在半梦半醒之际,门口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还不待我抬起头来,就听见沈逸风推开门道:「杨凡,你行礼都收拾好了么?赵老板专门派了申屠先生送我们去瑞祁……」他进屋自然见到这一室狼狈,急忙冲上前来,也不顾床前满是污秽,抓住我的手臂急切的问道:「杨凡,你怎么回事?!」

  他动作太过于猛烈,让我本来已经好多了的头脑又有些发晕,我咬着牙道:「不过是昨天多喝了些……可能也睡的太晚,落下了风寒罢。」

  同他一起来那人,伸手握住我的手腕,把了一会儿脉,我看他的眉毛微微的皱了起来。

  难道我的身体有什么不妥?除了我和沈逸风说的那些,就是再多一场交欢,应该也没有太大问题,除非文焱甲本来就有些隐疾。

  「申屠先生,他怎么样?」沈逸风焦急的在一旁问道。

  这位难得被他尊称为先生的青年,放开了我的手腕,微笑着对他一点头:「沈公子不必担心,杨公子这是风邪入侵,加上饮酒过量伤了胃经,我开两服药吃过就没有大碍了。」

  他取过纸笔,一挥而就,沈逸风也是呆了,竟没有唤下人,拿过药方就奔了出去。

  我来不及说什么,申屠则是若有所思的望着他的背影。

  这个青年生得温文尔雅,脸部的线条极其柔和,若说是阴柔也不为过,虽不比沈逸风生的玉树临风,也不同司徒那英气逼人,亦是别有一番风韵。不知为什么,我看他,却觉得有些许眼熟。

  他见我看他,遂笑道:「在下唐突了,在下是赵先生的门客,复姓申屠,单名一个施字。这次赵先生有事不便,故要在下替他送沈公子和杨公子安返瑞祁。」

  从外貌来看,我实在看不出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狠手段,不过赵仕杰我一样认为他只是个普通商人,尚有绝技,那么此人为武功高手也并不矛盾。

  我点点头:「有劳申屠先生了。」

  申屠施收了笑容,低声道:「杨公子昨日大醉后行房,又招了风寒,体内阴阳不调,才引发出这许多问题来。日后需要注意啊。」

  我的脸上霎时变得有些火辣,这个人一摸便知道我做过那事……他倒是为我在沈逸风面前留了余地。

 

               第四十三章

  申屠施的药比我想象的更加灵验,喝过一个时辰之后,我差不多就恢复了常态。

  赵仕杰今天一早就要出发去东景,我是早就知道的,他没能送我们倒是件好事,在昨晚那场醉酒的迷乱之后,两人相见反而尴尬。

  他送我黑焰,又找人教授我阵法武艺,仔细回想,他对我的确有如兄长一般。

  如今一别,再见已难,将我与他的一夜风流,置于脑后,方是上策。

  我与沈逸风同乘一辆马车,申屠施则乘坐我们后面的一辆较小的,本来赵仕杰为我们准备的马车,坐下三人绝对不成问题,不过申屠施坚持不与我们同乘,我也不好坚持。

  我们一路都白天赶路,晚上在驿站休息,旅途劳顿不可避免,不过申屠沿途一直给我们讲解所经之处的传说典故民俗风貌,用语简单又不失诙谐。我想我总算知道沈逸风尊重他,赵仕杰欣赏他的原因,他的确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沈逸风对我说明道:「申屠先生虽然在人文地理和医学军事上均颇有研究,不过始终是奴隶出身,就是现在已经被赵老板尊为首席门客,过去的事情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却还是重视这些礼数……」

  原来是这样,我想起某天不小心看见他露出手腕,上面全是深深浅浅的伤痕。虽然他很快就用袖子将其挡住,不过我已清楚的看出,那是薄刃小刀划出的伤口,而我看过类似的伤痕,是在某个习惯性自虐的病人身上。

  申屠那样看起来温文尔雅云淡风轻的人,却压抑情绪以致于自残,我想大约是他空有一腔抱负,却无法在朝中得个一官半职实现理想得缘故。

  瑞祁其实距离车池并非太远,加上赵仕杰马车精良,不过十日,我们就到达天汾。

  由于是深夜到达,没有直接到皇宫去,沈家人事先得到通报,出城来接,排场倒也摆的不大。

  沈逸风的父亲,就是赵仕杰告诉我的那位督国天垣大将军沈道文,据沈家大管家说此时还留在宫中议事,听到此处,沈逸风倒像是舒了口气。

  他安排管家带申屠施去安歇,自己亲自领着我,来到一处幽静的院落。

  「这里是我居住的地方,你暂时住在这里的偏房吧。」

  沈逸风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犹豫不决的意思,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犹豫什么,但这许久以来,我倒也相信他是真心为我。

  在瑞祁我完全是人生地不熟,确实如赵仕杰所说,我只能依靠沈家,若再对他心存疑虑,这要担心的事情,未免太多。

  沈逸风长叹一口气,道:「明日尚有许多事情,你还是早点歇着吧。」他望望我,大约是见我没有反应,咬了下唇,毅然转身。

  我微微摇了摇头,在他起步前一把抱住他,我们尚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澄清,而我,早就想要听他的一个解释。

  「你……你做什么?」他被我突然抱住,虽然没有挣扎,语气里还是透出一丝惊慌。

  我将头埋在他的肩窝,他身上那种独特的清香溢满鼻腔。

  「逸风,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他突然沉默了,身上的肌肉却有些僵硬。

  「杨凡,」沈逸风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你相不相信我?」

  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一种怜惜的感觉涌了上来。

  这一刻,他给我的感觉,是那样的孤立无助。

  为什么?他是瑞祁第一公子,又是手中握有朝政大权的沈道文的独子,况且这是沈家,怎么说来,他也不该呈现如此弱势。

  「我当然是相信你的……」

  他点点头道:「那么,你就不要问我原因……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更好。若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的,我自然会告诉你。」

  我在他身后沉默不语,如此循环,又是什么也不会告知于我……

  沈逸风突然挣脱我的怀抱转过身来,他的双眼在昏暗的灯光下如黑琉璃珠般流光溢彩。

  他指着我的左胸道:「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你这颗心里面,到底装的是谁?」

 

               第四十四章

  我心里到底有谁?

  我的心里也乱作一团,一直逃避问自己这个问题,今天却被沈逸风在我完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提了出来。

  我知道他最想知道的那个答案,不过我却说不出口。

  因为我也不知道答案,而……我并不想为了敷衍他,而骗他。

  他定定的看着我,是在等待我的回答。

  他的双手紧紧的抓住我的手臂。

  他很紧张——因为我能感觉到他在发抖。

  夜晚始终是个暧昧的时刻,人的意识,也在此间模糊起来。

  很多事情,又岂是需要语言来回答「是」或者「不是」?

  我低头吻上他有些干涩的唇。

  这个吻并不甜美,因为我俩的口腔中都略略发干,甚至于都有些摩擦发痛的感觉。

  沈逸风身子一滞,马上生涩的回应我,他的手逐渐往上,紧紧环上我的脖子。

  我搂着他,用像要把他嵌入身体里一样的力气搂着他,也许只有这样,我才能逃避开我不想面对的。

  这个吻成功的在我和他的身体里点燃了火焰,不过此时此地,却不合时宜。

  沈逸风终于喘着粗气推开我道:「明天我父亲回来还要和你商议正事,他的安排我是一点也不清楚的。你还是早些休息,方有精神应付这些事情。」

  他的脸颊是吻后带着娇羞的醉人的红色,可是他的眉头却紧紧的锁着。

  沈逸风直到离开也一直没有看我,他瘦弱纤细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寂寂。

  我长叹一声,唇上的火热尚未完全褪去,心里却突觉索然无味。我潦草梳洗一下,随即就寝。

  大约是旅途劳顿之故,这一夜下来,竟是半点梦也无。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侍女过来伺候梳洗,沈逸风过来同我一起用过早饭,便对我道:「我父亲已经在书房等我们了,他无论说些什么,你只管听着就是,若有疑问,也不要当时就提出来的。」

  他提起他父亲,面上有些惶恐,想必沈道文定是一位严父,才让自己的独子害怕若此。

  我默然点头,几下将碗中的饭拨完。

  见到沈道文的第一印象,就是沈逸风和他的长相,一点也不相似。

  在我面前的这个老人,头发胡须都已花白,却是气度不凡,他身材魁伟虎背熊腰,一双手关节粗大,竟如蒲扇一般,当他的炯炯目光望过来时,我顿觉气势都矮了颇大一截。

  沈逸风如此颀长优雅,貌若好女的,居然是这样一个长得像熊一般的男人儿子,这若不是沈老夫人貌若天仙,就无疑是基因变异了。

  「你叫做杨凡?」我们普一见面,他便直接问道,端的是声如洪钟。

  他倒是一点也不客气,俨然就是长辈对晚辈的语气,看来完全不把我这个瑞祁世子放在眼里。

  不过就算我现下的身份是瑞祁世子,如今也是无名无分寄人篱下,日后还要仰仗对方的鼻息,实在犯不着计较这许多问题。

  我拜了一拜,笑道:「在下正是杨凡,不知道沈将军唤我来,所为何事。」

  沈道文一挥手,下句话的对象却不是我。

  「你这不知好歹的奴才,还不赶快为杨公子备凳?」

  一直立在他身后的小厮急忙跑下,不多时就送上一张金丝楠木圆台凳。

  沈逸风站在我身后,沈道文竟然一眼也不看他。

  我谢过之后落座,沈道文将小厮遣了出去,对我道:「皇上已经知道你抵达天汾,不过现在这对外却是个秘密。」

  我颔首,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如今朝中的局势,不知逸风路上向你说明过没有,魏王一党气焰愈发嚣张,居然连老夫也不放在眼里。」沈道文一拍桌案,桌上的笔架笔筒等物件震的叮当作响。

  说实话,沈逸风是很含糊的给我讲过势力分布的问题,不过提取不出太多有用信息。

  沈逸风问道:「那么父亲,您和陛下的意思是?」

  沈道文瞪了沈逸风一眼,皱了皱眉,道:「世子先不公开身份,继续留在沈府。」

  听说他昨日一夜为归,此刻也能看出眼下阴影,恐怕亦是一夜未眠。

  如果只和好像很无能的文焱甲的皇帝老爹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怕是无需这么长时间。

  念及此,我笑道:「沈老将军必然已和……父皇商议出对策,在下冒昧请问?」

  沈道文点点头道:「虽然世子不能贸然入宫,不过十天之后可参加武状元角逐,老夫已经使了些手段,帮世子递了书。」

  将来的棋路他们已替我走好,不过若是争夺武状元,我实在没有任何把握。

  沈道文像是看出我的担心,道:「世子请安心,所有事情,老夫自然会为世子打点完备,世子只需参加比试即可。」

  这其中的猫腻,不是我该关心的重点,我笑道:「那么接下来,和各路人才结交,且借此获得一官半职,是否就是沈老将军和父皇的意思?」

  说实话这话问得甚为失礼,不过沈道文不以为意,反而笑道:「世子果然见识过人。那么老夫就来说明一下这比试过程:第一轮是文试,多以兵法、战役、兵器为题,此轮准备尚易,只要世子将老夫备好的文章背下就是;第二轮是骑射,不知世子是否有所涉猎?」

  我到此以来,连弓也没有摸过,只能摇头。

  沈道文低头思索片刻,道:「那么这且容后再议。……最后一项,是比武,这自然也不成问题。」他口里说出「比武」二字,两眼都像冒出光来。

  我对他口中的一切实在不感兴趣,这场比赛我还没有参加,但已经知道自己是那个胜者,实在是一件太过无聊的事情。

  沈道文又说了些无关痛痒的安慰话,许是怕我平衡不了自己的心理,我按照沈逸风所说,只是应和微笑,过了些时间我便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

  沈逸风没有我这么走运,他被沈道文喝令留下,看他讪讪的表情,看来将是一场训斥。

 

               第四十五章

  其实我们的麻烦远非骑射一项,我随后便从沈逸风口中得知,除了骑射,即使是比武,也是在马上进行。

  我对「骑」的极限,仅停留在上次险救司徒那事情上,若在飞速行进的马身上还要以我那生涩的武艺和别人搏命,实在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沈逸风大约是看我沉默不语,忙道:「其实现在也未晚,尚有十日之期,以你之能,我相信这些都不是问题。」

  他自己都说的底气不足,又何尝能安慰我?

  沈逸风从沈道文处出来,脸色只能用惨白形容,精神也很不济,我何时又看过他如此狼狈?作为独子,又如此多才,按理说沈道文不应该对他若此才对,不过我转念一想,沈逸风曾经提到过他家三代为将,沈道文又只得他一个独子。他的能力我与他比试之时已经差不多知晓——若是与王孙公子冲突大概能讨得好去,真正上战场搏命就是大大的不济。沈道文对他严厉,恐怕也是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这也难怪沈逸风一到天汾就有些神经质,若此时我还给他施加压力,他的神经怕就支撑不住了罢。

  我拍拍他的肩膀,微笑着对他道:「逸风你说的不错,我们先去找匹马吧,骑术方面,还要靠你指点了。」

  沈逸风这才露出笑脸道:「也是,顺便去选一张合手的弓,毕竟就是要做样子,也得做的像才好。」

  沈逸风居住的地方,在沈府的整个建筑中,大约已经是个偏僻的所在,而又正因为如此,显得幽静宜人。自我来住之后,这里进出的,也都是些指定的仆役,反而少了许多琐事打搅。

  所以申屠施的来访,我们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但他普一开口,我便不由得紧张起来。

  「杨公子需要的良马硬弓,赵先生已经派人送来了,可不必再费时间寻觅。」申屠施摇着扇子淡淡笑道。

  按时间上算,赵仕杰要准备这些事物,自然是在我们得知这件事情之前,否则不会来得如此及时,而他又是如何得知我将要争夺武状元一事?

  仔细推想,赵仕杰作为商人,对各国政治动向极为了解,他怕是已在此之前就对整个状况进行评估,得出了沈道文和瑞祁国君将要选择的最可能的方案,然后着手整个计划。

  事先请人教导我武艺,送我兵器,也许亦是为了在这种情况下不至于功亏一篑。

  而申屠施之所以能在这个恰到好处的时候提出帮助,亦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在沈府有内应,将我与沈道文的对谈内容告知于他。

  我不禁捏了一把冷汗。赵仕杰这个人的头脑之缜密,行事之大胆已经超乎我的想象之外,若谁与他为敌,下场绝对凄惨。

  若赵仕杰是爻国一国之君,又有这样的情报网络以及如此非常手段,在东景王昏庸,瑞祁政治争纷严重的情况下,统一天下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百密一疏,申屠施这一句话当着沈逸风的面说出,无疑在他面前暴露了内应的存在,这对他们并无好处。

  以我一项的观察,申屠施不是这样粗心之人,那么,此举又是为何?

  沈逸风在我身边,又白了脸色。

  弓是三百斤的铁胎硬弓,马是产自东景的行云,绝对都是极品。

  赵仕杰亲自挑选的东西,怎会有一等以下的货色?我慢慢抚摸过弓身上的精细到极致的雕花,满是矛盾——他知道我不识弓术,为何当初独独却缺了这一项?

  沈逸风只能拉动五十斤的弓,他教我基本动作、着力方法和瞄准技艺,就再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知为何,他只是稍稍点拨,我如本能一般,跨步拉弓,居然正中百步之外的红心。

  申屠施在一旁鼓掌笑道:「果然不愧是杨公子,劲力准头都恰到好处,这张玄月神弓果然是物衬其主。」

  我自然也有些不可思议,如果这不是我是个天才,那么只有一种解释——文焱甲本身就擅长弓术,这只是这个身体的条件反射。

  如果这样解释,那么……赵仕杰对文焱甲这个人,应该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我发现我越发不知道赵仕杰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在我身上的投资,是为我这个人,还是为了我将来的身份?

  我想以沈逸风之能,应该也猜到了和我一样的结论。

  赵仕杰能安心将申屠施安排在我身边,那么申屠肯定知道什么——或者可以从他口中套出点赵仕杰和文焱甲之间的关系也未可知。

 

               第四十六章

  我去找申屠施,他正在小院中独坐小酌。

  不过他面前的桌上有一壶酒,两个细白瓷杯,而这里除了我们,显然没有第三个人。

  「申屠先生竟是知道我要来的?」既然如此,我毫不客气的坐在他对面。

  申屠施微笑颔首,将我和他的杯子斟满酒:「杨公子也未必来。不过这样的夜晚,『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也非我一人独饮了。」

  我道:「申屠先生知道我要来,可又知道我为何而来?」

  申屠施道:「你来,不过是要问我几个你心中的疑问,不过这些问题,我也只能回答你少许。」

  我笑道:「那么不知申屠先生能告诉我的,都有什么?」

  「赵先生心念那人之事,他已经告诉过你,我也不必多言。」申屠淡淡说道。

  我一惊,赵仕杰与我说那事之后,我们……以申屠施的睿智,岂又猜不到这个?

  申屠施无视我继续道:「赵先生一直搜集与那人相似之人。说来好笑,他当年花费万金救我于水火之中,不过是因为我眉眼与那人极为相似罢了。」

  他这样一说,我方细细打量起他来,果然,申屠施脸上最绝色醉人之处,正是这眉梢眼角的一段风流。

  我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赵仕杰之所以如此待我,也不过因为我和那人有几分相似而已。

  没想到赵仕杰居然对那美人痴迷至此,不知为何,我心中抽搐着,痛的厉害。

  所有情谊温和,只不过是对我身上那一丝微影的付出么?

  「若说我与那人有两分形似,杨公子和他绝有三分。不过说到与他神似方面,杨公子竟有七分了——赵先生那里尚还无如此相似之人。」

  我压制住心底涌上的不适,微笑问道:「那么,不知仕杰兄过去同杨某有没有什么渊源?」

  申屠施拍案大笑,道:「这种事情,不应该问杨兄自己么?」

  他如雪般的手腕露出来,上面又添一道新痕。

  我脑中灵光一现。

  他上次的伤痕,大约是在离开车池之前新填上的……

  那么这人之所以自残,恐怕不是我之前想象的那个原因。

  恋慕的人有如镜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及,赵仕杰如斯,他亦然。

  「那么我换一种说法罢。仕杰兄同文焱甲之间,可有故交?」

  申屠施有些错愕的望着我,片刻之后,他即反应过来,道:「赵先生不过是调查过些文焱甲的事情罢了,他们两人之间,倒没有来往。」

  看来赵仕杰是知道我同文焱甲并非一人了……

  「我夺了那武状元的名头,之后又如何?」我对整体局势的不清,是沈道文操控我的直接原因,而我并不愿意如此被动。

  「东景同爻国之战,局势已现,东景成为爻国之属已是必然。自我到天汾以来,就发现爻国特使已悄悄撤出,若无意外,爻国下一个目标,就是瑞祁。现在瑞祁朝中大将皆已年迈,后辈多属碌碌无为之徒,你能上战场立下战功,一则可以掌握部分兵权,二则在朝中也有些地位,为你日后归宗,自然是有些好处。」

  我笑道:「刀剑无眼,我本就学艺不精,若是战死沙场上岂不是得不偿失?」

  申屠施冷笑道:「你是沈道文手中的王牌,他自然不会舍得让你去送死。」

  「但若瑞祁败与爻国,我又如何自处?」

  申屠施一时语塞,饮下两杯酒后,方缓缓道:「若是那样,赵先生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且不用担心。」

  他定然还有许多事情知而未告,我亦有许多问题想要问他。

  只不过,余下的事情,像他这样一个外人询问,我倒宁愿等待那人亲自告诉我。

  沈道文既然如此沉醉功利,何以他的独生子居然在朝中未任一官半职?明明该属下去做的找寻瑞祁世子的事情,又何以让游历中的儿子亲自找寻,还因此数次遇险?沈逸风,你在这件事之中,到底扮演的是怎样一个角色?

  本以为关心自己之人,自己心爱之人,自己尊敬之人,都存了不知何心念在我身边,蓦然回首,竟然连一个可以交心共醉之人都没有,这种孤寂,又能说与谁人相知?

  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并非一无所有,而是得到之后复又一无所有。

小说相关章节:尘埃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