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侠旧事之纯阳遗秘】第二回

　作者：jiuhuanxuhu1989

　2011/07/30首发于：SexInSex

　字数：8625＊＊＊＊＊＊＊＊＊＊＊＊＊＊＊＊＊＊＊＊＊＊＊＊＊＊＊＊＊＊＊＊＊＊小弟因初入此道，对情节掌控尚不能随心所欲，所以只好按部就班，老老实实按照大纲来写，计划中纯阳篇将围绕纯阳派早年的一些恩怨来展开，所以纯阳宫内主要人物来历背景都需交代以免突兀。还有最近事情实在太多，工作情感都需时间来维系，写文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所以难免有些不尽人意之处，还望大家指出。ps：此章无色慎入。＊＊＊＊＊＊＊＊＊＊＊＊＊＊＊＊＊＊＊＊＊＊＊＊＊＊＊＊＊＊＊＊＊＊

　　　　　　　　　　　　　第二回  半山异 相见欢

　　纯阳观始建于长安四年，位于华山南峰，道观依山势而建，亭台楼阁鳞次栉比，布局有致，暗合五方阵法。诗仙李白曾经入观拜访，见观内飞檐翘角，紫气东来，题诗赞曰：我君六叶继圣，熙乎玄风；三清垂拱，穆然紫极。

　　三清殿内，祈进端坐三清道尊像前，却怎么也静不下心。

　　「这次掌门师兄五十大寿，万花谷必然前来道贺，哎，若是之岚随之前来，我该如何自处？」祈进四十年许，长的十分英俊，额前一缕银丝，使他更多了些久历沧桑的男人味道。

　　纯阳五子之中，祈进因入门最晚，是以位列五子之末，但其武功智计，却一直为李忘生所倚重，尤其是近些年来，李忘生因参悟紫霞功不时闭关修炼，于睿喜好外出游历，上官博玉沉迷炼丹，卓凤鸣醉心剑道，纯阳宫大小事务便都是他来掌管，今日好不容易得隙修炼，却又始终无法入定。

　　正烦躁时，却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师傅，大事不好了！」却是首徒高剑急匆匆的跑进殿内，他气喘吁吁，似乎是奔行良久。

　　祈进正想些心事，为他所扰，心内便有些不悦，道：「说你多少次了，修道人讲究心气平和，你这样毛毛躁躁，如何修习上乘道法？」

　　高剑长得十分憨厚，听得师傅训斥，脸色涨得通红，一时竟不能言语。

　　祈进见他摸样，倒有些后悔，这高剑原本出身贫寒，加上资质平平，平日里便有些自卑，自己心气不顺，却对他发火，着实不该，便缓和语气，道：「说吧，什么事儿？」

　　高剑长吁了口气，说道：「今日雨师弟他们下山迎接于睿师叔，但于睿师叔未接到，倒是和人起了争斗，雨师弟李师弟都中了毒，方师弟正带着他们赶回来呢。」

　　祈进心中一怔——雨卓丞做事向来思虑周全，武功在纯阳第三代弟子之中也是难逢对手，怎么这次却栽了这么大个跟头？

　　他起身一摆大袖，说道：「你速去通知你博玉师叔，唔，卓师叔那儿也说一声吧，我先前去看看。」

　　高剑领命离去。

　　祈进走出三清殿，方要下了台阶，便见方轻崖挟了雨卓丞、李淳风，疾步奔来。

　　祈进忙前去接过雨卓丞，道：「进殿再说。」

　　祈进察了雨、李二人脉象，眉头微皱，说道：「像是『汨罗烟』的毒状，只是这毒物已失传多年，为何会出现在卓丞身上呢？」

　　方轻崖虽是未曾听过这种毒药，但见祈进脸色沉重，也知这「汨罗烟」绝非寻常，不由心内发急，「祈师叔，我师兄师弟他们……」

　　祈进见方轻崖形忧于色，足见他们师兄弟见情谊，不由有些欣慰，说道：「呵呵，无妨，当年你师祖飞升之时，曾留下两颗『雪山玉蟾丹』，能解百毒，这『汨罗烟』虽然毒性诡异，但卓丞跟淳风中毒未及肺腑，应无大碍。」说话间他出手封住雨、李周身大穴。

　　方轻崖听闻雨卓丞李淳风二人无甚大碍，长舒口气，但念及「雪山玉蟾丹」何等至宝，却因自己这些晚辈而浪费，却又有些自责，跪下道：「今日之事，全是弟子之错，若非弟子贸然插手他人恩怨，雨师兄与不会受此中毒之苦，『雪山玉蟾丹』亦不会因此而没，弟子惭愧，恳请师叔责罚！」

　　祈进微微一笑，拍了拍方轻崖的肩胛，扶他起来，笑道，「呵呵，青崖，你可知我纯阳如何能够立足江湖，长盛不衰。」

　　方轻崖顺势起身道：「自是我纯阳剑法威震武林咯，」他乌溜溜的眼珠一转，「哦，还有师傅师叔『纯阳五子』威名远播。」

　　「你这马屁精！」祈进笑着拍了他一下，转身看着树立眼前的「三清道尊」像，言语肃然：「我纯阳宫得以发扬光大，却是因为我纯阳上下的同门情谊，想当年明教滋事，你卓师叔为救我一命，便以血肉之躯，挡下陆危楼的一刀，彼时情景，如今想来，尚感心怀激荡，呵呵，『雪雪山玉蟾丹』虽是灵药，若无用武之地，也不过一点废料而已，反而像如今这样，物尽其用，方能显现它作为灵丹妙药的价值。」

　　方轻崖尚是首次听得此等秘闻，心道：「难怪卓师叔以左手习剑，却是因为这些缘故。」对于祈进所言的兄弟情怀，他今日却是颇有感怀，俯首道：「弟子谨记师叔教诲！」

　　这时，卓凤鸣与上官博玉亦匆匆赶来。

　　「谁人敢伤我师侄，若给我老卓瞧见，非给他大卸八块！」卓凤鸣甫还未进殿，声音便已急吼吼的传来。

　　卓凤鸣高大魁梧，长相粗狂，身背一把五尺巨剑，更添他威猛之势。他本出身书香门第，却自幼好勇斗狠，混迹市井，后来入得纯阳，为吕洞宾约束，方才稍稍收敛，但秉性却丝毫未改，景龙元年，谢云流因受废帝李重茂所累，叛出纯阳，后来宫中传旨查封谢云流所住的剑气厅，卓凤鸣一怒之下，奋起神威，片刻间将剑气厅化作残垣。其脾气之爆烈，可见一般。

　　上官博玉皮肤白皙，身材微微发福，脸上常常挂着淡淡的笑，似乎无所忧虑。他笑呵呵地道：「师兄你先别急，待我先查看卓丞淳风的伤势再说。」上官博玉修习药丹，对医理自有一番造诣。

　　二人入的殿内，与祈进招呼一声，上官博玉便为雨卓丞把脉。

　　过了片刻，他放下雨卓丞，又探了探李淳风的脉息。

　　卓凤鸣见他不发一语，便猴急的催促道：「老三，到底什么毛病，瞧出来没有啊？」

　　祈进摇头一笑。

　　上官博玉站起身来，一捋长须，缓缓道：「是一种很久未曾现于江湖的毒药，名唤『汨罗烟』。」

　　卓凤鸣一生醉心剑道，对江湖中的那些奇闻异录毫无兴趣，瘪嘴道：「什么汨罗烟，你说这些干什么，我只想知道这两小子有救没救？」瞥见方轻崖忍不住抿嘴偷笑，虎目瞪他一眼，怒道：「你笑个屁啊，你小子接个师傅，师傅没接到，倒快将你两个师兄弟弄成尸体了，还好意思笑？」

　　方轻崖见怒火烧身，连忙吐吐舌头，低下头去。

　　祈进摇头苦笑道：「卓师兄，方才我已责令他今晚不许睡觉，闭门思过，你就别在骂他了。」

　　卓凤鸣这才作罢。

　　上官博玉道：「这『汨罗烟』许久未出江湖，不想却教小方他们撞见，呵呵，能够拥有这种秘药之人，想来绝非易与，他能够全身而退，亦是幸事。」他看向雨卓丞，继续说道，「这『汨罗烟』乃是荆门楚氏所制，据说毒性会因中毒之人的体质而有所不同，所以一直只有毒药，没有解药，后来楚氏因暗助裴炎反对武周，被满门抄斩，这『汨罗烟』便从此失传了。」

　　卓凤鸣闻言一愣：「只有毒药而无解药？如此说来，这孩子岂非没得救了？」

　　「那倒不是，我已差小童到老君宫去取『雪山玉蟾丹』，此药是『药王』孙老先生所赠，当年师父留下这种奇药，不想到今日方能用到，呵呵，看来世间万物皆有定数。」

　　卓凤鸣闻言放下心来，拍拍胸口，爽朗的笑道：「呵呵，师父妙法神通，定是早有算计，哼哼，这施毒之人既对我纯阳弟子施以毒手，不管他什么来历，只要给我遇见，定然饶他不得。」

　　祈进与上官博玉互看一眼，都觉轻松不起来，掌门师兄大寿将至，贺寿者必然龙蛇混杂，若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人盯上，确是难以防备。

　　这时童儿拿了药囊过来，方轻崖连忙倒了碗水，与上官博玉一道，喂雨卓丞李淳风吃了丹药。

　　上官博玉道：「祈进师弟，我先将他们二人带回老君宫内，大师兄大寿将至，『汨罗烟』却重现纯阳山下，只怕来者不善啊，这事儿，还要劳你多费心思了。」

　　祈进笑道：「师兄放心，我待会儿便去调查。」他忽然想到什么，对卓凤鸣道，「照于睿师姐飞鸽传书所说，这时候也该到了，唔，今日卓丞他们发生种事儿，我总有些不详之感，卓师兄，劳你辛苦一趟，下山接应于睿师姐，免得又生出什么变故。」

　　卓凤鸣点头称是，便辞了众位师兄弟，下山接应于睿去了。

　　上官博玉吩咐高剑与方轻崖将雨卓丞师兄弟送到老君宫，临出门时，祈进说道：「青崖你速去速回，今日之事，还要你细细说给我听。」

　　方轻崖点了点头。

　　待上官博玉离去之后，祈进走出三清殿外。

　　三清殿对面是朝阳峰，两者之间隔了一道悬崖。

　　时值盛夏，朝阳峰上繁花似锦，郁郁葱葱。祈进眼力极好，能看见对面古松上的松叶如针，似乎触手可及，但两者之间的悬崖却又那么不可逾越。

　　「之岚啊之岚，你我是否也如这三清殿与朝阳峰般，看似触手可及却又咫尺天涯吗？」一时情丝与俗务交杂，在他脑中缠绕，教祈进好不烦恼。

　　   且说卓凤鸣离开纯阳观后，便沿着华山古道下山。

　　说起来这华山古道，乃是始建自战国秦昭王时，相传秦昭王年轻时东征西讨，造下无数杀孽，其中长平之战更是坑杀四十万降卒，晚年时时常梦见冤魂索命，以致夜不能寐，后来听人说西岳华山乃是「轩辕黄帝会群仙之所」，便令工匠以悬索铁钩搭梯北坡登上华山寻仙问道，后来魏晋时，信道者日多，便有些道士依循古迹，于北坡溪谷凿出一条道来，此谓之：「自古华山一条道。」

　　华山古道蜿蜒连绵，极为险峻，卓凤鸣却毫无畏惧，健步若飞，当走到一处转角时，他忽然停了下来。

　　「好快的身法！」

　　入眼之处，却是一道红色虚影，正在弯曲的栈道上快速的向上移动着。因为隔得太远，瞧得不太分明。

　　卓凤鸣长啸一声，加快脚程，欲会一会来者，看是何方神圣。行了一刻功夫，却闻得一阵茶香传来。卓凤鸣心生疑惑，不由放慢脚步。

　　茶香是半山转角处的一个凉亭中传过来的，这古道上的凉亭大多是新近所建——当今天子崇道，隔几年便会上华山祭岳，是以官府便对前朝故道加以修整，并建了些六角凉亭，以供歇息之用。

　　此刻，凉亭内只有两人分作石桌两侧，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书生，一个满面络腮胡却又穿得富丽堂皇的中年汉子。

　　他们似乎都没有发现渐行渐近的卓凤鸣，也不说话，只是相对望着。石桌之上有一个小炭炉，上边一个灰白茶壶正飘了些许白雾，想来那茶香正是从那儿散发的。

　　卓凤鸣走进凉亭，细细打量端坐两旁的书生、汉子。

　　书生生得颇为英俊，眉目英挺，面如冠玉，一身七宝白绫衣，腰悬君子配，手里握了一把折扇，显得卓尔不凡。那汉子长香粗犷，但眉目平和，倒像是与世无争一般。

　　卓凤鸣见这两人既不说话，又不饮茶，却又不像什么歹人，便问道：「两位先生，可曾看见一个红衣路人？」

　　那书生方朝卓凤鸣拱了拱手，却只是张嘴「啊」了两声，脸上带些歉然之色。

　　「原来是一个哑巴。」卓凤鸣愕然间，倒是有些为他可惜，这书生无论长相气质都属上乘，但却口不能言，倒真应了那句「人无完人」。

　　卓凤鸣又看向那中年汉子，那汉子对着他一笑：「在下雾隐剑藏，请多多指教！」语速飞快且语调极为怪异，后来更接了几句卓凤鸣完全不懂的话，看来不是中土之人。

　　卓凤鸣哑然失笑：「这两人一个口不能言，一个又不良于言，难怪于此大眼瞪着小眼。」他笑了两声，便欲举步离去，却听那书生又「啊啊」两声，却是指着茶，像是邀请卓凤鸣同饮。

　　卓凤鸣哂笑道：「那劳什子，桌某可不习惯，呵呵，桌某还有要事，先走一步了。」一振衣衫，便快步离去。

　　待他走后不久，却见凉亭之中气流晃动，却渐渐闪现出一个少女，少女身材娇小，但女子该有的地方倒是绝不含糊，她着了一身紧身的红色小袄，显得十分娇俏。

　　「父亲，卓先生没发现我吧。」少女的颈部以上皆被红色面纱所罩，故此看不清容貌，但听得她甜软柔媚的声音，已能想象出藏在纱罩之下的面容当是何等的魅惑众生。

　　「呵呵，苏先生，你看我雾隐流的『幻寂之术』如何？」说话的却是那位中年汉子，吐字字正腔圆，全无半分晦涩。

　　「不错，虽然脱胎于江南梅家不传绝艺的『万迹人踪灭』，但比梅家的功夫却又多了三种变化，呵呵，也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吧。」说话的是那书生，他全然不理会汉子眼中的惊愕，继续说道，「不过若来的不是卓凤鸣，而是祈进、于睿，甚至上官博玉，只怕雾隐小姐便会无所遁形了。」

　　那汉子听得「江南梅家」四字，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那女子却有些不服：「卓凤鸣能位列纯阳五子，眼力不至如此之差吧？」

　　书生展颜一笑，为三人满了茶水，「卓凤鸣一直醉心剑术，武道修为自是不同凡响，但亦正因为他醉心剑术，使他变得毫无心机，呵呵，对于一个哑巴来说，在说不出话的时侯，是不是应该用手比划。」

　　他抿了口茶，闭目品了片刻，笑道：「我不知道李瑁为何让你们前来，是助我也罢，监视我也罢，我今日来和你们见面，便是想要劳你转告他，他要的东西我会给他拿到，至于他手下的那些牛鬼蛇神们，最好收敛一点，」他顿了顿，一字一字的道，「别坏我事！」

　　说罢，将茶杯放在桌上，便起身走出凉亭。便在他出亭之后，那瓷制的茶杯猛然碎裂，化作飞灰。

　　那汉子一脸惊讶，右手微抬，大袖因受真气催动而鼓了起来，但思虑之下，却终是放了下来。

　　那少女跟了出去，对着书生背影，说道：「苏杭是吧，你听清楚了，我叫雾隐樱奈，你可要记住这个名字，哼哼，下次见面，再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雾隐流忍术！」

　　那书生顿了顿，却一展折扇，吟道：「一醉江湖三十春，焉得书剑解红尘，呵呵，小姐所言，苏杭万分期待，后会有期！」一语言毕，便飘然而去。

　　那道背影渐行渐远，似乎不带一丝留恋。

　　雾隐樱奈走回凉亭，也不知怎地，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却听父亲长叹一声：「中原武林果然人才辈出，这苏杭无论武功见识，皆是一时之选，呵呵，我梅剑雄倒是小窥天下英雄了。」

　　雾隐樱奈摇了摇头，似乎想将脑中的烦恼统统甩开，她俯身趴在梅剑雄肩头，问道：「父亲，这苏杭如此不识好歹，我们还要依寿王之言与他合作么？」

　　梅剑雄呵呵一笑，转身轻抚少女额头，眼光却变得深邃：「呵呵，我们此番中原之行本意只是为了了些陈年旧怨，与寿王合作不过各取所需，如今既然有人愿将纯阳宫这潭深水搅浑，我们便勉为其难，做一做螳螂背后的黄雀吧。」

　　卓凤鸣是在华山脚下遇见于睿的，三年不见，小师妹依旧清丽如昔，亦清冷如昔。即便是手负一人，她走得还是那么从容不迫，淡雅如菊。

　　   「二师兄来了。」三载重逢，就在这么短短五字之中。

　　卓凤鸣知她秉性，也不以为意，笑呵呵的道：「呵呵，大师兄还未出关，今日出来接你的卓丞淳风却遭人暗算，三弟五弟担心你有什么不测，便让我来接应你。」他看见于睿怀中抱了一个女子，却又不便多问。

　　「噢？」于睿娥眉轻皱，「卓丞他们伤势如何？」

　　卓凤鸣道：「据三弟讲，说是中了什么『汨罗烟』这种毒药，不过三弟已将师傅所传的『雪山玉蟾丹』给他们服下，想来无什么大碍了。」

　　于睿听得雨卓丞他们也中了「汨罗烟」，娥眉轻蹙，但却未曾多言，只道：「三年不见，也怪想念他们了，二师兄，先回观内再说吧。」

　　二人一路无言，到得纯阳观内，于睿停了下来，道：「这是『白衣孟尝』之女，我与陶寒亭曾有些交情，今日见她有难，便出手相救了，二师兄，我先将她带回紫薇阁安置，再去三清殿找诸位师兄叙话。」于睿在纯阳执掌存放典籍的太极殿，紫薇阁却是她的居所。

　　卓凤鸣点头道：「那我先去通知三弟五弟。」言罢，便大步向三清殿走去。

　　三清殿外，祈进正卓立殿门，聚眉沉思，方才方轻崖已将今日之事告知与他，但他想来想去，也未想到是何人用毒，何种手法施毒，要知无论何种用毒之术，皆是有迹可循，祈进年轻时身为杀手，对用毒之术自有一番造诣。

　　「五弟，师妹回来了！」

　　祈进顺声看去，除了卓凤鸣之外，别无他人。卓凤鸣看他疑惑，笑道：「师妹途中救了陶寒亭之女，正带她去紫薇阁安置。」

　　祈进听得陶寒亭之名，眉间浮出一丝厌恶，淡淡的道：「陶寒亭乃是十恶中人，师姐好不糊涂，怎么与他扯上关系？」

　　卓凤鸣知祈进嫉恶如仇，笑道：「我们五人之中，就属于师妹最为聪慧，呵呵，我想她如此处置，自有她的分寸，何况纵然陶寒亭为恶一方，但他的女儿却未必也一心向恶。」

　　祈进知他说得在理，便不在此纠缠。

　　这时，于睿也到得三清殿：「二哥，祈进师弟，一向可好？」

　　「师姐，你终于肯回来了！」祈进倒真是从心里高兴，他入门最晚，和于睿相处较多，对这个比自己小的师姐倒多了些亲近。

　　于睿淡淡一笑：「大师兄大寿将至，我若还不回来，他还不责怪死我。」

　　卓凤鸣祈进闻言开怀一笑。

　　于睿终是有些担心弟子，说道：「听二哥说卓丞他们受伤了，快带我去看看吧。」

　　「正在老君宫内，三师哥和青崖都在那里看着。」祈进带为引路，三人向老君宫行去。

　　老君宫乃是纯阳派炼丹所在，殿前一个八尺左右的铜制丹炉，乃是开元十二年天子祭岳所赐。

　　三人到得殿外，已给看炉的男童发现，只听他欢喜的叫道：「于师叔回来了，于师叔回来了！」

　　于睿似乎极为喜欢孩童，脸上的淡漠消失不见，代之以发自内心的欢喜，只见她上前去摸摸那童儿脑袋，笑道：「小川怎么还是这么大个儿啊。」

　　那小童嘟嘴道：「我可比彤彤高些呢，咦，彤彤来了呢。」这时从殿内走出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怯怯的看着于睿。

　　于睿俏脸含笑，上前将小萝莉抱了起来，在她娇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笑道：「彤彤，不认得姑姑了？」

　　说来这女孩本是江南书法大家苏清源之孙女，也算名门之后。苏清源官拜礼部侍郎，并与当时东宫太子李瑛交好，后来李瑛被武惠妃构陷谋反，玄宗一怒之下，将太子鄂王光王处死，苏清源仗义上疏，却给归为太子党羽，以致祸及满门，其时于睿正游历江南，适逢其事，便将这女孩从官府刀下救出，带回纯阳宫内。

　　那女童有些害羞，只是将头往于睿怀里钻了钻，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容。

　　祈进上官博玉见此相视一笑：这时的于睿才显现她女子该有的性子。

　　谈笑之间，上官博玉迎了出来，笑道：「呵呵，于睿师妹，你可算回来了。」他身后跟了五个纯阳弟子，除了方轻崖高剑之外，尚有二男一女。

　　「弟子恭迎师傅。」

　　「弟子恭迎师叔。」

　　于睿这清虚一脉，共有五名弟子，除了雨卓丞方轻崖李淳风三名男弟子外，尚有金昀刘梦阳两名女性弟子。刘梦阳因许了天策府「天枪」杨宁为妻，已出师回到长安刘家待嫁，此刻站在方轻崖一旁的正是金昀。

　　金昀十七八岁，长的清秀可人，她性情温婉柔和，待人亲善，是以纯阳上下，都对她十分喜欢。

　　站在上官博玉右手边的两人则是他的两个弟子秦子衿，叶淮。

　　于睿重回师门，有些感慨，但心忧雨卓丞二人，却无心畅叙别情。

　　雨卓丞、李淳风服了「雪山玉蟾丹」之后，虽然仍是昏睡之中，但脉象已然平稳下来，想来不需多日，便能康复。

　　李忘生闭关之后，纯阳宫内大小事务便由祈进掌管，而今于睿回到纯阳，祈进倒是松了口气，于睿聪慧睿智，有她相助，门中事务处理起来自会轻松很多。

　　    夜幕将至，纯阳宫内灯火阑珊。

　　老君殿旁的一个偏殿之内，纯阳四子会聚一堂。

　　方轻崖将今日所遇再次想几位师尊说了一遍。

　　祈进脸色肃然，问于睿道：「师妹，你怎么看？」

　　于睿思量片刻，问方轻崖：「青崖，你说和你们起争执的有一位唐门高手？」

　　方轻崖道：「雨师兄曾说那人暗器乃是用了『漫天花雨』的手法！」

　　「漫天花雨乃唐门不外传之技，这人既会这种手法，想来是唐门弟子无疑。」

　　上官博玉皱眉道：「莫非唐门还在记恨当年枫华谷一战，我纯阳未曾参与？」枫华谷之战却是当年唐门联合丐帮伏击明教教众，却反而给明教大败，元气大伤。因战前唐傲天曾力邀纯阳派助阵，但为于睿所拒，两派因此生隙。

　　卓凤鸣右手废于明教陆危楼刀下，与明教仇深似海，事虽时隔多年，如今想来，仍教他咬牙切齿，便连呼吸也重了几分。当年他曾力主与唐门丐帮合作，与明教一战，但于睿却以「丐帮唐门目的不同，联盟松散」为由，主张置身事外，二人为此没少争执，后来虽在李忘生等调解之下放下，但卓凤鸣性情执拗，心结未必全然散去，是以这么些年来，纯阳宫上下都不约而同的回避此事。

　　祈进瞧得分明，便出声道：「当年之事，不过丐帮初立，欲借此扬名江湖，我纯阳未曾介入，乃是明智之举。」

　　卓凤鸣闻言不动声色。

　　于睿亦知卓凤鸣心中块垒难释，便转开话题道：「枫华谷一战已过十载，唐门若真有心报复，以唐傲天心性，恐怕不会等到今日，何况，唐门与楚氏素无交情，这『汨罗烟』没道理落在唐门手中。」她似乎想到什么，问方轻崖，「哦，对了，轻崖，你可知与你交手的那人叫什么名字？」

　　方轻崖思索片刻，叫道：「是了，那妖女曾叫他『唐勉』！」

　　祈进听得唐勉之名，似乎想起什么来：「哦，唐勉之事，我倒是有所耳闻，传言他因窃食唐门至宝『百纳丹』而不容于唐门，托庇恶人谷内，想不到竟敢到我纯阳滋事。」百纳丹乃是唐门祖上所传，据说有百毒不侵之效。

　　于睿将今日见闻梳理片刻，已大概猜出事情始末，想说出来时，却见卓凤鸣脸色微沉，又将话吞了回去，说道：「明日大师兄便要出关，不如这事便等大师兄出关时再做计较吧。」

　　祈进见夜已入幕，心想此事确实急不得，何况于睿自西域归来，车马劳顿，便道：「既然如此，今日便散了吧，待明日大师兄出关，再为师姐接风。」

　　上官博玉点头道：「是极是极。」

　　卓凤鸣起身与众位师兄妹告辞，便起身离去。

　　上官博玉与祈进相视一叹。

　　于睿看过雨卓丞李淳风之后，嘱咐方轻崖好生看护他们，便也辞别祈进上官博玉，往紫薇阁去了。

　　上官博玉与祈进重回偏殿，叹了一声，对祈进道：「这么多年了，看来二师兄仍是心结未除。」

　　祈进道：「二师兄性情执着，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官博玉神情犹豫地道：「于师妹此番游历西域，似乎也变了很多。」

　　「哦？」祈进未尝没有察觉，却故作疑惑，「我看师姐她神光内敛，想必修为又有一番精进。」

　　上官博玉思虑片刻，沉下声来，说道：「此话原不该我来多说，只是师妹她——」他斟酌词句，良久才道，「师妹修习《明镜书》，须得清心寡欲，但我观她迹象，却似有入魔之相。」

　　他说的婉转，但祈进却明白过来——于睿师姐她，终有所爱之人了？一时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师傅，那我先去歇息了啊，您别送啦。」金昀退出房内，将门合上，心中却有些奇怪：「以往师傅远行归来，总要与自己和梦阳师姐彻夜长谈，讲一讲旅途中的奇闻异事，怎么今日却要早早安歇了？」

　　「恩，肯定是要给那位楚姑娘疗伤，不想让我打扰吧。」小丫头噘着樱桃小嘴，给自己找个理由。

　　此时夜幕渐深，清冷的月光洒在华山之上，让纯阳宫也变得更加寂然。

　　金昀刚走出紫薇阁，却见山石暗处似乎有个人影。

　　「高剑？」金昀出言问道。

　　暗处的人影咳了一声，道：「不是——，是我。」那人虽是刻意变了声线，但金昀还是听了出来。

　　「你——，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儿吗？」金昀听出那人的声音，已猜出他找自己所为何事，心中生出几分羞涩期许，但女子心性，终要有几分矜持。

　　暗处的人影嘿嘿怪笑两声，沉下声道：「我今日翻阅古籍，悟出了一些修道功法，想要传授与你，三更时，你若是有空，便到栖霞殿来吧，我在那儿等你。」栖霞殿是在废弃的剑气厅上重建而来，平素少有人至。

　　金昀闻言，俏脸羞得通红，在月色之下，尤要动人几分。

　　金昀低下臻首，「恩」了一声，便疾疾离去。

　　那暗影轻声一叹：「唉，最近越来越难以自持了，可真如那经书所言，入了魔么？」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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