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空空幻(全)清梧岗主人 - 11

[db:作者] 2025-06-27 05:52 5hhhhh 1960 ℃

         第十回适维扬空怀旧约至武林喜订新盟

  诗曰:飘零个个恨无缘,默抚情怀倍默然。

  去日已欣谐白发,来时无复睹红颜。

  鸾飞镜缺三秋月,凤去云遥万里天。

  唯有红园屏许射,未知赤线果能牵?

  话说花春既令尼僧去整理羹肴,遂住在房中,与悟凡谈不尽别后离肠。说起香莲庵改了碧梧禅院,这一座幽雅精致的好所在,可惜被和尚占住,慧源及众尼等亦渺不知去向。悟凡此际,不禁抚今追昔,忆故旧之飘零而怆怀不已。

  看看日色已暮,老尼把夜肴备好,和盘托进。花春问以烹庖之何速,尼僧答道:「村店中盘餮可给,水酒堪沽,故便于备物,但恐粗粝难堪,不足以适贵人之口,祈勿见罪。」花春道:「惊动宝庵,已深歉仄,又承老师太费心,多品杂陈,甚不过意。」

  那尼僧放下杯箸,径自出去,只有悟凡在房陪饮。只因乡间食物,烹庖得不甚精洁,即沽来之酒,哪及得香莲庵中味厚醇温、清香馥郁的佳美?以及器皿动用物件,哪一样及得香莲庵中的萃美精致?二人感物兴怀,愁肠又触,只得将酒肴勉强用须,唤小尼进房掇去。

  花春因一路而来,旅店凄凉,孤舟独宿,久旷于女色。悟凡虽然抱病,亦因自香莲庵逃避以来,巫山久隔。此日见花春在房,禁不住一腔欲火,遂把房门闭上,款赴阳台。只因悟凡病后,精力空虚,又以暑溽难禁,汗淋如雨,故未及久战,早已恹恹一息,神气俱疲。花春虽在情兴正浓,却又怜她躯微骨瘦,遂止戈矛,意欲安寝。因庵外蛙声嘈嘈振耳,直至四鼓方才睡去。

  明日清晨起身,因访美念急,不敢久留,遂辞别悟凡。命她安心在此度日:「倘有飞灾,自能为汝遣救。我一到家中之后,仍欲北上,不消数月,再过此间,定进庵与汝一会。倘有幽雅名庵,即当修书荐汝入庵。此间不可安常,只可处变,宜保恤身体为要,不必填愁积闷,徒耗精神。此二语是药石良言,须当谨记。汝已为我狼狈至此,吾乃不为携提,把前情付诸东流,天壤间断,无此薄幸人。」

  言罢,各各涕泪。当家送出庵门。又到船中取了十锭银子,令家童送到庵中,布施装修佛像。是日,开了船,一路往南浙而来。

  有事则提,无事则缺。在路行程,无甚耽搁,心中暗暗疑虑道:「不要广陵西河之美人,亦有变端?几如花正妍而雨打,月方皎而云遮,空令我作了一场春梦?」

  又转念道:「天下事,亦断不至此。岂有风波陡起如四美者?若彼美而亦有变故,岂真彼苍不欲留一佳人以配我花春乎?纵天下之事故不尽可凭,而吾生之缘姻,岂无足信?则亦唯信诸佳人之必配才子,才子之必得佳人耳。花春在路,时以此念存于胸中,故反把疑虑之一心,尽皆抛去。

  不一日,到了广陵,仍寻到逄家寓处,将行李运上安放,向店主人道:「逄老爹,你可认识小生否?」店主人定睛细视道:「确是有须面善,却一时记认不出。」花春道:「小生嘉禾人,去岁秋间在你宝店中耽搁多天,承蒙厚情,曾在里边这一间精洁坐室中下榻的。」

  那主人省着道:「是了!莫非进都侍试的花相公么?」花春点首称是。店主人道:「吾们做了这须贱业,招接商客甚多,记性却又不好。去岁与花大爷盘桓数日,竟一时认识不出,殊觉可笑。」花春道:「我此番到来,虽耽搁不久,却因僻性好静,仍欲暂借内室,约住数天,未识还肯容纳否?」

  主人道:「花大爷既爱僻静,这又何妨!」就命家童把行李搬进,店主引前,同花春径入内室。略谈几句,店主因有冗忙,遂自出去。

  花春坐下未几,觉有一种清香之气,扑鼻吹来。因向庭心一望,见那边有数盆白芙蕖,盈盈绿水盛着,开得鲜艳异常,甚觉可爱。静坐窗沿,只是对荷赏玩。

  不知花春之意,一半是看荷,一半实注目在那旁楼上,急欲得凌霄一晤,以慰半载离愁。心中想道:「以吾之品望,俯就彼之门媚,自尔一说即成,不比得别处之艰难委曲。但与她一别经年,实欲一睹玉容为快。你看庭中绿荷盛放,正宜轻摇纨扇,倚楼赏鉴清芬,为甚闲窗寂寂,空有妒玉人之莲花,而无赏莲花之玉人?

  心殊恋恋,意者暑溽难禁,玉人恤体,闲睡罗帏,故未得临窗眺望。移时晚风徐拂,荷净生香,于寂寞黄昏之后,未必不纳凉倚槛,爱扑流萤,则月明人静,正可与玉人一诉离怀,慢伸别款。既至此间,亦何虑天涯咫尺哉。「

  因闲坐无聊,集唐句咏《白莲》四绝,诗曰:其一:靓妆才罢粉痕新,留着双眉待画人。

  入夜便宜明月满,珍珠帘外净无尘。

  其二:娉婷仙子曳霓裳,懒对菱花晕晓妆。

  白玉帐寒鸳梦绝,暖风送过一团香。

  其三:珠箔银屏迤逦开,莲花为貌玉为腮。

  水晶帘外微风起,疑是嫦娥月里栽。

  其四:芙蓉面上粉犹残,半是羞人半忍寒。

  今日分明花里见,晓妆初罢倚栏杆。

  少顷,用过夜餐,候至更初月上,唯是静倚栏杆,专望那旁有须影响。岂知风弄竹声疑佩响,月移花影似人来,梦想空思,竟做了待月西厢的君瑞,寸尘更深,而玉人究杳乎莫接。

  心中疑虑道:「莫非此女守志不坚,谨遵父母之命,竟另订丝萝,已为鹊巢之处乎?然以去年临别时,订约谆谆,誓同生死,谅不菲情至此!况彼不过一平户女,岂有豪门巨族,愿缔朱陈?所来聘纳者,亦不过庸夫俗子,焉能入凌霄之目,甘背旧约而适身于彼?

  此亦可为凌霄信也。想必因偶有微恙,静卧绣床,否则因有事故,往眷族中去了,亦未可知。吾明日往梅婆处,探问濮小姐消息。只要乘间一探其故,彼自然深悉。「想念许久,只得步进里边,将窗掩上,闷闷地睡了。正是:浇愁须得酒千觞,玉漏沉沉夜未央。

  月影栏杆人不见,隔帘风逗菱荷香。

  花春睡到次日,绝早起身,家童唤起,命催店家早备晨餐。未几,用过饭,出了店门,一径往梅柳巷梅婆家中来。到了门首,一扇篱门,却是虚掩在上。花春举手推开,竟往里边进去,叫道:「梅妈妈可在家么?」只听得娇声滴滴应道:「母亲方才出门去了。有甚言语,待家母回来通达便了。」花春道:「我有紧要言语,要与梅妈妈面讲。」

  正说之间,见里边门首有人一影,正待细瞧,即不见了。花春也不放在心上。

  未几,见门内步出一美人,虽无倾城之色,而丰姿袅娜,甚觉可人。纤纤玉手,持了一盏香茗,轻启朱唇地叫道:「相公请茶。」花春不待其放下,就举手接过道:「轻造贵府,已属不当,何以又劳姐姐费心。」

  那人道:「相公之言,何过谦若此。这粗茶是极便的。请问相公尊姓高名,府居何处?」花春道:「小生浙江嘉禾人,姓花字金谷。去岁秋间,曾到你府上的。」

  那女子道:「莫非就是进都赴试的花相公,假妆了………」那女子说出「假妆」二字,遂顿住了口。

  花春见说,已明晓其故,遂言道:「小娘子有话何妨明说,奚必欲吐仍茹。」

  那女子微笑道:「假妆女子混入梨园者,莫非即是相公么?」花春笑而不答。

  那女子道:「自相公去后,累家母受尽许多惶悚。濮老爷竟不准缴还身价,要家母追寻原人,屡欲加罪。幸赖夫人、小姐力劝,得保平安。」花春闻言,殊为抱歉一番。问以梅妈妈出去几时才得回来,那女子道:「家母出门,归期不可预定。

  大约早则午刻即归,迟则晚间方至。「

  花春听说梅妈未归,不耐静等。见那女子殷勤献媚,眼角传情,甚有顾盼之意,遂思趁伊母不在,欲与神女一会阳台。因以语言挑引,渐渐近身相谑,引得那女子欲允含羞,欲推难忍,只得出外将门闭上,与花春移步进房,遂兴云雨,共赴巫山。

  云雨事犹未毕,只听得外面叩门急急,却即是梅婆声唤开门。那女子惊得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忙叫花春躲入床底。花春道:「姐姐不必提心吊胆,你且去开门,吾自有藏躲。」

  就尔步出庭内,见旁侧有一座围墙,甚是低矮,即纵身一跳,跨上墙头。往外望下,是一片小小空场,并无行人来往,遂将身纵下,往东而步转了一个弯,兜出来,即是巷中,仍望梅婆家内进来。

  见梅婆正在外面,二人相见,叙了几句套谈,花春急问:「濮紫荆消息如何?」

  梅婆见问,先将去岁累及受罪之事,皱眉蹙额地说了一遍,然后道:「相公,此番真来得不凑巧。若早来一月,尚可得濮小姐一面。」花春见说,已知或嫁或死,又是事变莫测,遂急问道:「妈妈,何出此言?」

  梅婆道:「前月濮大爷忽调了广西桂林府,已挈家眷荣任去了。那日,小姐无奈,特传我至彼,悄然将书一函寄吾,嘱吾谨谨收藏:」有日花相公到来,即付与拆览。「花春知濮太尊迁任之期只隔得月余,深悔出京不早,以致遭此磨折。

  然思:「紫荆虽已不在,广陵未能晤面,而路途旷隔,此中尚有挽回,究不比四美之茫茫泉逝。死者不可以复生,讵以道阻且长,旧盟难践,而谓玉人不可复得哉?」

  那梅婆急忙向内,将书取出,双手递于花春。花春接过拆看细览,只见上写着一片蝇头小楷。其书云:自与君别后,灯暗孤窗,寂寞三更谁伴,帘垂小院凄清。午夜无聊,玉笛懒听。肠断芭蕉暮雨,金针倦绣;情牵杨柳春风,曲院花飞。

  常牵别恨平山,春尽不见归槎。盼征人兮未至,翠黛不描;嗟薄命兮堪怜,红颜渐损。前日翻阅报录,知君以多才遭屈,必尔旋返广陵;乃红闺盼断,竟不见倩冰至署,以订丝萝。

  讵抛球射雀,别缔新俦;月下花前,顿忘旧约乎?谅尔多情,决不蹈此。后又阅见武殿试报录,君以文坛选士,改为武帏雄才,不胜惊疑,实深欣慕。所可羡者,上苑攀花笔彩,焕凤池星斗;曲江开宴剑光,冲麟阁风云。

  窃谓君占鳌头,必尔书来雁足矣。不谓好事多磨,机缘又阻。兹因家父迁任广西,挈家远适,暗泪偷垂,柔肠寸断,恨不能迟留待约,再逢前度刘郎;唯是魂梦相牵,空忆窥帘司马。想此去桨冲断岸,不堪旅梦之惊;帆锁横塘,洒尽离人之泪。

  更有伤者,不忍言焉。君倘不忘厚誓,念故情,不以地角天涯之远隔,等诸桃花流水之无情。庶得了相思于锦帐,赤线来牵;慰夙愿于蓝桥,白头无叹。尔情实靡,涯言难尽,特此草达,聊表微忱。

  花春看罢,见书中文情斐宜,词意悭怆,直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者然,亦不禁悲感无已,遂将书藏好。梅婆问道:「相公的寓所仍在吾逄家姨夫店中么?」

  花春告以:「正是。」因即随机问道:「吾去年见一位年轻绝美的娇娥,想一定是令姨甥女了。要恳妈妈作一月老之任,未审可否?」

  梅婆道:「相公既有此心,何不去岁早叫老身一说!逄家凌霄甥女,其姿容实与濮小姐不相低昂。老身去秋不敢与相公作合者,实以相公志在择配。彼之门楣,岂敢仰攀贵胄?乃至今日,始请老身执柯,又无能为矣!前日有一个姑苏大富翁,在维扬贩兑珠宝,竟出了一千聘金娶去,就是老身操办的。」

  花春听说,恼得半晌忘言。然后心恹意懒,问道:「你家甥女难道竟肯允从,随那人去作妾么?」梅婆道:「父母作了主,焉有不允之理?」

  那时遂别了梅婆,闷闷回寓。广陵的平山塘、琼花台、二十四桥、五云多处许多佳景,亦无心去观玩,唯闷坐在寓。「然在京未一载,而所约之美人,尽弄得七零八落,死者死,离者离,嫁者嫁,有如许光景!」

  想到此际,把从前一片热肠,弄得冰消瓦解,意欲一径归家,连西河一美,亦以为定有变端,而不必再去访矣。然仔细寻思,则又不忍舍弃。「倘日葵安然无恙,在彼盼望,我既回故土,不与彼一会,斯真负心人矣。他日悔恨,又当何如哉?」遂连夜起程,向杭城进发。

  是日到了城中,将船泊住,命家童在船看守,独自一人飘然向红园而来。一路盘旋曲折,到了红家门首,见园门虚掩,遂推进里边,慢慢步入。那管园的家人,向花春定睛细认了许久,吃惊问道:「你莫非去秋在此寓考的花老爷么?」

  花春暗暗奇异:「他为甚知我武帏中捷,如此相称?」遂应道:「正是。」

  那家人道:「闻得花老爷到京弃文改武,得占鳌头,钦赐游宫三日,又游街三日,万岁倍加宠赐,为何不在京伴驾,却有余闲至此?」花春道:「我因有一桩正事未完,故暂告假出京。今事已干办,特到西河避暑,故乘闲来此,想池中荷花早已开得极盛的了?」

  家人答道:「绿荷正在晚放,花老爷来得有兴,待老奴禀过家爷,出园款接。

  花老爷请亭中少坐。「

  花春急拽住道:「我与你家老爷素不相识,何劳款接?我不过因去年在此观玩,见园中景色不减西河,故乘闲到此一玩。若去惊动主人,反多不便。」

  家人道:「花老爷你且坐了,待老奴细禀。花爷去秋与柳相公同寓在此,家爷适往汉口去了。回来时,花爷已高中还乡。彼时却不问及,忽于方才夏初,唤老奴进去,问及去秋花爷作寓园中之事有否?老奴遂以实告之家爷。不知因着何事,知花爷不久必到此间,就分付老奴谨谨留意:」

  若见花爷到来,必须通报,好待家爷出园迎接。『后又闻说花爷改入武闱,题名金榜,老奴想花爷焉得有余闲至此,不料今日果见驾临,老奴焉敢不遵主爷?

                 「

  花春听了这番言语,甚觉不解其故,呆思半晌道:「莫非去秋与日葵订约终身一事,红老已悉其情?今岁又闻予钦赐宠荣,甚是歆羡,愿面许秦晋之谐,因先结主宾之好。再至此间之说,想小姐曾坦怀以告,谓我中与不中,必遂急出京来此,请冰求帖乎!」

  心中猜疑未定,只见主人已经远远行来,甚有注目之意。遂趋步上前作揖道:「晚生轻造名园,尚未请谒,反蒙红老先生过爱,惶愧极矣。」

  红御史道:「去岁秋试之期,花兄在敝园草榻,弟因有事往汉口羁留,失于瞻仰。春间,偶于绿荫轩前闲步,见壁上题吟,真是清新俊逸,庾鲍风流,谅是我兄佳构。

  而细玩其中词意,觉含蕴几许,不愧风流笔墨。因想吾兄青春年少,谅多正事未完,不免告假辞朝荣归故里,则荒园虽陋,或者得再邀兄之顾盼,也未可知。因命管家留心伺候,若见花兄到此,令他速来禀报,使弟得稍为款洽,以尽地主之诚。「花春谨稽:」不敢。「

  那红御史遂携了花春的手,步入碧澜轩来。见轩外四周,俱密树垂杨,遮荫得行,天赤日午也不知。轩后芙蕖盛放,觉得丝卷柳条,微风乍起,珠跳荷叶。

  宿露初收,满座水光影摇;花鸟绕亭,波色倒映楼台。斜铺翡翠之茵,草头

                凝碧;

  平泻琉璃之镜,水面横清。彩鸳静占银塘,乳燕凉飞玉宇。凭栏人影下池间,隔岸禽声闻席上。凉台无六月,藤荫蔽座生寒;钓石有双溪,苔色侵阶弥绿。直把暑溽炎炎,一时消尽。

  少顷,酒肴俱设,对酌谈心,问及花春秋试争元,为甚春闱就武?花春即以在路耽搁误期,改试之事,细讲始末。

  红御史盛赞道:「花兄削彦士于文坛,又压英材于武艺,四库五车,必逢源于左右;六韬三略,定熟悉于胸怀。古来元杜逞风流,直可与之争座;孙吴具将略,岂屑与之比肩哉!兄乃文武全才,智勇兼备,朝廷拔此梁栋,实国运文明之有庆,而我辈得亲丰范,犹相见之恨晚矣。」

  花春道:「晚生得第,实侥幸于万一,而中途迁就,皆赖诸大臣鼎力,以叨圣朝培植之恩。今蒙老伯一过,使晚生当之愈愧矣。」

  花春以红御史始见之时,注目良久,而此际谆谆赞美,虽在酌饮交谈,观其容颜词气,似胸中有一桩疑难心事,辗转不宁之意,见此形情,惹得满腔疑虑,又不便进言相问。二人各有心事,酒也饮得无须豪兴。对酌移时,红御史道:「花兄多少贵庚?」

  花春道:「晚生已虚度二九。」红御史又问道:「际此妙龄,想已咏河洲之句矣!」

  花春闻话,知其语有由来,因已对以尚夫不室。红御史道:「琴瑟虽未调,丝萝谅已结。」

  花春道:「今瞻仰于泰山北斗之旁,鄙亵私衷,本不敢上渎。乃蒙下问,讵敢讳言。因晚生僻性,素谓夫妇之配,称之曰偶,是必其性情品格,不相悬绝,始足当偶之名。不然,偶之实已无,尚何有偶之恩、偶之情,并偶之乐也哉?晚生宁终身无偶,而不可一日误偶。故蹉跎至今,尚未有聘。」红御史道:「据花兄立志如此,弟有鄙悃未敢谩渎矣。」

  花春道:「老先生有言提耳,晚生敢不谨领?何容深讳。」红御史道:「弟年逾五旬,并无嗣息,只生一女,闺字日葵,因执性颇类花兄,故屡屡拒聘不纳,尚在待字。兄既鼓琴未咏,窃愿以小女侍兄箕帚,未识以为何如?」

  花春道:「令爱淑女,宜配君子。恐晚生福薄,未改僭攀。但既蒙老大人过爱,许订朱陈,只得愧承台教。」红御史道:「既如此,且俟秋凉后,遣冰择日以完花烛。」花春重起身纳拜,即为翁婿之称。

  二人引觞更酌,兴复不浅。

  少顷饮毕,家童将残肴拾去。红御史起身向花春道:「本欲款陪贤婿,细谈衷曲,因值小干尚未办理,请贤婿且在轩中略坐,吾去去即来。」花春道:「既为翁婿,情同父子。岳父大人有事,即请尊便,何容以客之待小婿哉?」红御史遂嘱咐家人:「于薰风楼下整备帐铺枕簟等物,务须精洁,好待花姑爷晚间安宿。」

  家人应诺,红御史自别了花春,进内去了。

  花春独坐在轩中,暗暗欣喜道:「吾犹幸来此践约,不因诸美之变而灰心。

  若不然,则此间一段良缘,已是当面错过,空令日葵小姐眼穿肠断,叹予负盟矣。

  今妙在红老口中觌面相允,既无翻改,又省却许多周折。但思佳婿不易得,正宜喜溢须眉,欢形面目,为甚于许亲之前,若有满腹疑愁,甚不惬意者然,此何以故?岂疑吾黄甲登科,已有贵胄联姻,故觉难予启口耶?谅亦不为此。「

  想了半晌,步出轩外,见柳荫之下,有块太湖石畔,插一渔竿在上。花春问家童:「谁人在此下钓?」家童答道:「这是家爷闲暇之时,常坐此间垂钓纳凉,故有这渔竿插此。」

  花春想道:「乘船下钓,虽云野老,高风荷沼垂钓,亦是幽人韵事。」遂命家童联须鱼饵,系在钩上。才垂得下去,就有鱼上钩来吞了。连忙把钓钩拽起,只见一尾金色鲤鱼跳了几跳,竟脱却钩儿去了。花春惊讶道:「这又奇了。那鱼儿既吞下钓饵,为何垂丝又不断,竟脱去了?」

  只得又装饵下钩,讵知钓了半晌,竟无一尾上钩。看看日色沉西,遂将鱼竿插下,步出回廊,望园中闲眺一回。早有家童前来,邀请于薰风楼下饮用夜膳。

  用毕后,洗过了浴,唯是轻摇羽扇,斜倚在石栏杆上纳凉,暗想:「日葵小姐此时,也在那里纳凉未睡。」不禁把此情此景,细细摹拟,口占一律道:兰汤浴罢卸轻衫,鬓乱钗横汗未干。

  微有风时阶下立,断无人处眼中看。

  一帘竹影消残暑,半夜槐阴锁翠寒。

  怪底侍儿频唤睡,几回欲卧又凭栏。

  吟罢,回身命家童自去安睡,遂于炉中点起一枝安息沉香,起帏就枕。

  不知醒后作何情状?下回再表。

 

小说相关章节:空空幻(全)清梧岗主人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