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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体记(1-73) - 5,4

[db:作者] 2025-06-27 05:52 5hhhhh 3400 ℃

  宋恣拢袖一揖,欣然笑道:「宋恣再愚鲁,也不敢对娘娘无礼。」

  贾妃笑道:「不敢无礼么?也不见得罢?」

  东府众人皆笑,宋恣道:「那是娘娘素日宽待属下,偶尔放纵,也恃宠而娇了。嗯,属下欲将大公子请来,是有一事急于弄个明白,此事不明,大公子承继府主,非但无益东府复出,且将另起混乱,贻误大事!」

  贾妃闻言,也面色凝重:「何事竟如此紧要?」

  宋恣望了我一眼,似乎当着我面,难以开口,一时沉吟不语。

  我心下一凛,暗感不妥,心道:「糟了,什么『一事急于弄个明白』?莫非这宋恣发现了我这大公子乃是假货?」

  随即又想起那读灵者来:「会不会便是他呢?」

  这念头一闪而过,又觉不像,如若宋恣是那读灵者,我的一切事情他全都知晓,还会有什么事不明白的?哪会是现下这副犹疑不决的模样?

  大堂之上,众目所向,我心中翻江倒海猜疑不定,面上却竭力维持镇静,立在那儿,似遭火烤一般的难挨。

  贾妃似有所觉,先向我投来一道抚慰眼色,方道:「三郎,你但说无妨。」

  宋恣点了点头,道:「好罢,这要从前一阵子说起。那时大公子卧病在床,听说从四面八方请了许多名医,总不见好。我闻知消息,心下奇怪,年前我还跟大公子于三桥街碰过面,那时大公子春风满面,身捷体轻,气色很好呀,怎么半年不见,得了如此大病?」

  「竟连四方名医都治不了?我一向有个毛病,越是他人治不了的奇症难症,我越是技痒难耐,更何况大公子还是先主公的孙子?是咱自家人?只是那边府上不到无路可走,是断不会来请我了,而娘娘派了不少宫中御医去,居然从没想起过我……」

  贾妃笑道:「这些年,你遨游四方、读书写字,除了偶尔外出采采药草,却替几个人认真瞧过病?哪还像个郎中?你想练手试技,我还不放心呢。要不是老太君的旧疾,你一直跟了许多年,我连老太君也不会交到你手上。」

  京东人语道:「不错,前两年七郎偶感风寒,让他瞧瞧,他倒很快治好了,却从七郎身上找出许多小疾,定要救治,哎呀,那真是……我今无病强侍医,何人怜我吴七郎?七郎被他足足整治了三个月,浑身上下,针眼无数,遍体鳞伤,如此猛医,谁还敢求他看病?」

  吴七郎打了个寒噤,捋袖露出许多了伤疤,摇头道:「人间地狱啊,惨无人道,暗无天日!」

  胡九嚷道:「你们这么说宋三哥,也太过不公了!俺的风湿是多年顽疾,就是三哥帮我治好的!雀使的怪病也……」

  纪红书目光如刀,狠狠剜去一眼,胡九身子一缩,兀自喃喃:「瞪我作什么呢?再瞪三哥也是帮你治过……」

  宋恣摇头道:「你们不是医道中人,是不会明白我的。七郎身子匀健,那是男子中的典范,乃医家百求不遇的活案,机会难得,我岂可不把他吃透?」

  「我遨游四方、读书写字,正是养我医家浩然之气,这些年,我医道无为而进,那不用说了,像大公子……嗯,说回大公子身上罢,有一天,我夜不成寐,心想乘着风高月黑,何不去瞧一瞧大公子的病势?便把十妹叫醒了,拉着她一道往西边府上去……」

  吴七郎向我投来深表同情的一眼。我则暗下心惊:「他去瞧时,不知是不是在我附体之后?难道给他看出了什么端倪?」

  胡九奇道:「三哥,你去瞧病,却带上十妹干什么?」

  宋恣道:「十妹老大年纪,孤身不嫁,大公子生得俊俏,让她去瞧瞧,若能触动女儿家心思,岂不甚好?」

  霍姑娘面色通红,道:「呸,早知你是如此居心,我才不陪你去呢!哼!人家担心你夜天迷路,摸到哪户人家姑娘房中去,闹个大笑话,才答应同去的。」

  宋恣点头,道:「是的,若非十妹带路,我原是很难找到大公子居处的,这也是我带上她的缘故。当时进了大公子房中,十妹点了侍侯丫鬟的睡穴,我便开始对大公子下手。哪知一触大公子身子,便觉其体热如炭,我不由大吃一惊。」

  「按说,大公子男生女相,正是命相中的多福之人,以我医家眼中看来,具有这类貌征之人,阳得阴润,刚柔互济,故性情温和,神气内敛,多藏志于胸,远驰千里。他们的身体肌肤,多半温润如玉,体气生凉。而大公子内热外透,烧灼如铁,如此反常,应是阴阳极度失和,阳盛而阴衰,阳毒侵染经脉之象。」

  「这种病象,前朝宫中秘辛偶有记载,多为帝王久服内丹所致,怎地大公子会得此病?我百思不得其解,心中遍搜医案,惟有误用了春药,病征与此相似,但春药发散甚快,也不至于郁积于体,竟成阳毒攻心之局呀?」

  宋恣说到了医事,目迷神驰,浑然忘我。纪红书、霍姑娘听他一再提及「春药」二字,皆神情不安,面红咬牙,贾妃也暗皱其眉。

  京东人语忙轻咳一声,低声提醒:「三郎,概述其要就是了,不必说得太细啦。」

  宋恣「嗯」了一声,也不知是否明白京东人语的意思,续道:「我估摸那些先前来过的名医、御医,下药定是走滋阴润肺、败火清毒的路子,这也是常理,却不知疗效如何?于是暗以气劲内窥,发觉大公子体内阳毒奇异,并不为药物所制,药力纵能稍稍延缓病势,却如杯水施林,毫不济事,如此下去,大公子性命定然有忧!」

  「我当时十分为难,左思右想,找不到什么好方子能治此症,后来一转眼,见十妹在侧,不由大喜,心想若大公子能与女子……嗯,采用体疗之法,这……或许是条路子……」

  在场众人,或多或少,都明白「体疗之法」的言下之意,便都以怪异的目光朝我与红衣女子望来。此时我心知当时的「大公子」定然不是我了,倒还坦然,那东府霍姑娘却急得羞红了脸,怨道:「三哥,你……你把话说明白些!」

  宋恣恍然,连忙道:「当然,当然!大公子病重不起,这个法子是行不通,也多亏了十妹……」

  东府霍姑娘恼羞成怒:「三哥!你说你的,莫再提我了!」

  宋恣僵了一僵,张口结舌,一时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话说下去了。

  辕门兽笑道:「十妹勿恼!三哥长期沉迷于医道,我看他行路、用饭,有时甚至连说话也会走神,语不达意、理路不清,那是他向来的毛病,你不必太过计较了。」

  宋恣愣了愣,有些不服气的样子,续道:「总之,多亏了……与我同路去的那位女子,身上带有她本门的『寒香丸』,此丸向来只能由女子服用,为男子之大忌,但大公子阳毒烧身,并不畏惧此丸所含的阴柔寒劲,若施用得法,反倒恰能克制大公子的体内阳毒。」

  「我便将『寒香丸』和酒灌入大公子口中,乘机施以金针,使药力发散,并以内劲将大公子体内阳毒逼出要害,才与十妹……嗯,一道离开。三日过后,我听说大公子病势果然稍有好转,心知救治得法,便又去了一趟,以『大泻真丸』交由大公子服下,大公子连着数日大泻之后,我又去察看,发觉毒势大为减轻,一两个月内,当无性命之忧了。」

  「但也有不妥之处,一是大公子身体不支,抗力也随之减弱,二是那阳毒竟与『寒香丸』交织,毒力由烈转柔,要彻底拔除,却更难了。此毒一天不除,大公子终究难以……唉!」

  说到这里,宋恣叹气摇头,出神片刻,忽朝贾妃一揖,道:「娘娘,所以我才让亢总管……」

  贾妃失声道:「且慢!你的意思我还未全弄明白——你说了半天,是在担心大公子的身子么?」

  秃鹰在一旁,微微笑着,突然不由自主地唇口张大,打了个大大呵欠,急忙四下瞄看,以手掩口。

  宋恣恨恨盯了秃鹰一眼,脸色涨得通红,越发语无伦次:「我的意思是……大公子的病症,我几番探究,可说是了如指掌了,嗯……我出外替大公子寻药,历经一月,不能说空劳无获,但也还没有足够的把握,后来获知老太君病危,匆匆赶回府中,便听大伙在议论大公子承位一事,这个……这个……」

  贾妃皱眉道:「三郎,你慢慢说,莫要着急。」

  旁人越叫他不要着急,宋恣愈见激动,竟指天发誓起来:「我宋恣的医术虽不能……虽不能……但对大公子的病症还是极有把握的!大公子现下虽看着好端端的,但是,但是……」

  「但是……」

  京东人语急于替宋恣代述,顺着宋恣的语气叫了半句,似觉不妥,脸上僵笑道:「嗯,还是我来说罢。娘娘,三郎是难以相信大公子的奇症竟能痊愈,欲先弄清大公子实际病状,再作计较。若是大公子确然无事,那是大喜。若大公子病体未愈,则恐不宜承继府主之位。」

  「因东府此番复出,牵涉极广,府外的众多弟兄,以及先主公当年北征的诸多旧部都会前来归附,大公子一旦……一旦有个什么不好,打击大伙士气不说,只怕还要激生变乱。」

  贾妃点头:「我明白啦,筠儿的病不是好了么。也罢,三郎你既要察看,便对筠儿『下手』罢!」

  说到「下手」两字时,不由唇角生笑。

  我听了一惊,自知体内暗藏的内劲功法,与那「大公子」委实不符,若给宋恣发现,却又如何解释?

 

            第三十七章 东府少主

  「姑姑!」

  我急忙叫道:「我年少无知,恐难担重任,再说,孩儿的志趣全不在此,还是另择贤能为是。宋……宋先生的医治手法,孩儿甚是惊怕……还请免了吧。」

  宋恣向我施了一礼,道:「大公子,得罪了!」

  我尖声惊叫:「你……你别过来!」

  这一叫屈于另有苦衷,神情惶急,却是一点也不作假。

  宋恣闻言略退,点头道:「好罢……」

  突然,辕门兽自左,吴七郎自右,身影闪动,向我扑来!一人紧拿我一边肩臂,扣住我肩井穴,大力掀后,我立身不稳,身子后仰,手腕一紧,两只手又被人死力前拽,只见宋恣双目灼灼,倾身朝我逼视,刹时我转了无数念头,暗道:「中计了!难道我毕竟露了行迹,被人看出?这哪里是察病?分明是拿贼!」

  只觉宋恣的内劲从手上透体逼来,我的护体真气自然而然地予以反击。行迹既露,情急中我再也顾不上掩饰了,双肩微缩,以圆劲甩脱辕门兽与吴七郎的扣拿,起脚便朝宋恣裆下狠狠踢去。

  宋恣似早有防备,偏膝在我腿侧一撞,我腿弯酸软,无力地耷下。宋恣朝辕门兽与吴七郎嗔目喝道:「拿住了!」

  随即我双臂一麻,软软地提不起劲,却是宋恣紧紧扣住了我腕部脉搏,一线真气,循臂而上,一路经阳谷、会宗、曲池往上疾走,转肩上巨骨、曲垣,下行胸前神藏、神封、梁门、太乙、天枢直至丹田,又从丹田游走周身诸穴。

  我心中发苦:「落到这地步,也不知他要如何整治我!」

  耳边依稀听得贾妃、纪红书等人的喝斥之声,宋恣竟充耳不闻,毫不放松,我即便想借着他人不知内情,从旁干预时,乘乱逃脱也是不能了。

  半晌,宋恣方放开我双臂,辕门兽与吴七郎也随即将手松开,我惊疑不定,这番挣扎又受制,只觉心腔狂跳,气血翻涌,说不出半句话儿。

  宋恣神情古怪,向娘娘俯身微躬,道:「娘娘请恕属下失礼了,只有经受外扰,突然受袭与惊吓之下,人身脉搏才会加快,心跳增速,如此才能察觉体内气血、脉搏、心腔运行的细微情状。」

  贾妃兀自微怒,怨道:「也没见过你这等张致作怪的!」

  我听了宋恣的话,乍惊乍喜:「原来还是察病来着!他娘的,这般五马分尸的架式,谁能受得了?」

  只是,我一身功力毕竟被他探知了,却不知他要怎么说?

  大家都望着宋恣,要等他说出个结果。宋恣却自顾怔思一会,忽转向身畔的京东人语,道:「你们说帮大公子驱邪治病的龙虎山张天师,是个江湖骗子?」

  京东人语一愣,道:「怎么?那是当然啦!前几日,老太君跟前的姚姑姑不知从哪请来个张天师,说是帮西边府上大公子去过邪瞧过病的,灵验如神。我们知道现今打着天师旗号,行走江湖,招摇撞骗的,不计其数,偶有撞着病家自好的,便大吹法螺,姚姑姑她们老人既信这个,便也由他去,当下并不在意。」

  「哪知那天师于老太君房中晃过一圈后,便说邪气已驱,老太君并无大病,若逢喜气一激,精神旺健,便可痊愈。在收受谢银时,却嫌少了,声称自己乃是正宗龙虎山张天师,朝廷封他提举三山符籙兼御前诸宫观教门公事,今日降尊屈贵,帮老太君却病,只因与贾氏有旧缘,这三十贯钱怎能打发?至少须得三百两纹银方能合他身份,在当庭吵闹不休。」

  「我们几人当时几乎笑杀,天师享誉天下,几近神人,连醮仪法会都极少露面,怎肯操此龙蛇混杂尴尬行当?七郎恰从外边进来,见他无理取闹,以暗劲试他,却是功力低微,于是便狠狠地耍了他一通,他几人丢帽掉冠,狼狈逃窜,岂不是个江湖骗子?」

  霍姑娘笑道:「七哥太胡闹了,不给人留些情面。不过,他随身携带的『招魂幡』委实古怪,竟不像假,我的法幡施咒多年,也远比不上他那『招魂幡』,竟似经无数高道施过符箓,烟熏火燎之痕,刀兵剑阵之气,那是无论如何仿冒不来的。我正要多问几句呢,他就被七郎吓跑了!」

  「十妹长于役物,这识器之能,那是错不了的!」

  宋恣点头之后叹道:「唉……七郎一向精警,亢大哥行事稳健,但这回……恐怕都走眼了!」

  吴七郎道:「怎么会呢,我试探过他功法,虽也象是龙虎宗一路,但低微浅陋,不足一提,或许是龙虎宗门下出了败类,出来行骗江湖也不定。哈,那人的模样,三哥你没亲见,真是滑稽可笑之极!」

  宋恣道:「这数十年,谁又见过天师真颜?化外高人,变化多端,常有装痴卖傻之举,又岂能让你一眼看透?昔年雷襄子不也是游戏风尘,混迹于赌场,以至积债盈身么?」

  辕门兽惊道:「三哥,你言下之意……那人竟真是天师他老人家?不可能,不可能!天师闭关修行,天下无人不知,怎会突然现身历世?」

  京东人语却又沉吟道:「如今北方全真教蠢蠢欲动,道门各派大乱,倒也恰是天师出山卫道的时候了。」

  宋恣仰天而叹,道:「那人若不是天师真身,怎能救大公子脱险却病?大公子怎会突然多出一身龙虎宗的内功真气?」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胡九道:「什么?大公子有龙虎宗的内功真气……三哥你不会弄错了罢?」

  纪红书插嘴道:「我曾见过大公子使过真气的,功力还不弱呢!」

  吴七郎喃喃道:「难怪方才大公子竟能甩脱我的擒拿,我还寻思,大公子看着娇怯怯的,怎的如此劲大?原来是运了真力的缘故!」

  「我的内窥之法,还从未有误!昔年龙虎宗天怀道兄与我崂山相遇订交,我们时常切磋,龙虎宗气劲我再熟悉不过了,不会错认的!」

  宋恣神情愈加笃定,说起话来也滔滔不绝,声音变大:「大公子的奇症,本是极难救治的。众郎中、御医,包括我,使尽了法子,无非是走两条道:一是对症下药,二是固本培元。二者其实也只是侧重有所不同,从来高明的医家都是二者并行的。」

  「先说『对症下药』,大家似乎都未找着好的方子,能根治奇毒,至于『固本培元』呢,本非一朝一夕之事,大公子又难以动弹,无法强身健体,只能以补药扶身,其效甚微。」

  「如今看来,天师眼力,端的是非凡,一眼便知其中难处,所取的手段,也极是高明,竟是抛却一切细枝末节,直抵根本,将自身功力赠与大公子,以抗其毒,城池既固,敌患何愁?唉,真是天人行事,如龙游云端,我等凡夫俗子,抬眼也望不到呀!」

  胡九笑道:「这个法子,三哥却没想到?」

  宋恣道:「惭愧,惭愧!渡气疗伤,那是常事,但将功力转赠患者,助其却病,这个法子,我的确没想过,因其中有诸多难处,无法施为。即便我愿意耗损功力,也怕大公子弱体难以受得。试想,若此法易行,江湖中岂不早把『功力』当作奇货重礼,往返递送?」

  「呵呵,师父今日送徒弟一点,徒弟他年敬还师父一些,我买你十年功力,他助我三年修为,啊,那……那倒也十分有趣。传闻中,倒有种灌顶大法,能将自身功力传予他人,不过听说对于施者与受者,皆是凶险无比,且不说此法无人知晓,即便知晓,谁又敢轻试?真不知天师是如何着手的,他日若有缘得见,我定要求他老人家传授此法。」

  秃鹰冷笑道:「功力施受之法,你自己不懂,旁人不见得便不会,适才将军庙中,本教玄武使李师兄就提到过,他与杜将军以碧落花魂作媒,互传功力,这是大家都听到的!」

  宋恣心喜难搔道:「此话当真?碧落花魂竟有此妙用?」

  东府众人都道:「确有此事!」

  宋恣拍手忘形道:「我若学得此法,我若学得此法……何愁不成古往今来的大医者?哈哈!」

  吴七郎皱眉道:「三哥若学得此法,请先将功力给我一些,以偿当年受你无数针扎之苦!」

  东府众人皆笑。京东人语道:「无论如何,能将功力施予大公子助其抗病,这等高妙的手法,绝非区区一个江湖骗徒所能施为,看来,那人定是天师无疑的了,他老人家戏耍人间,却将我们骗过了!」

  众人至此,纷纷点头,显然都相信那天师是真了。他们这般郑重其事地相互印证、议论推断,我心底险些笑开了花。我们神龙门功法与龙虎宗没甚区别,师尊本就是龙虎山的正宗弟子嘛,另创神龙门之后,虽是专研的术法与龙虎宗有所不同,但术法为用,功法为体,内功修为的底子与龙虎宗并无二致。不料,宋恣等人因此判定那骗子是真天师,却让我侥幸蒙混过关了。

  贾妃道:「三郎,听你们说了这么半天,大公子身子是无恙了?」

  宋恣道:「大公子体内尚有余毒,不能说已然痊愈,但有一身功法护身,那就好办多了,也不至危及性命啦!」

  霍姑娘一抬头,恰与我目光相触,不由面色微红,问道:「大公子你……你当真有功法在身?」

  我只有装糊涂,顺水推舟,低头道:「我也不知怎么,这阵子忽然……忽然觉得周身有劲似的。」

  京东人语拊掌大笑:「霍姑娘,你还不肯相信么?少主有此奇遇,实是我东府之福,将来领着众弟兄,更能胜任了。」

  宋恣也欣然点头,道:「天师垂青,定有深意,天师巨眼观往知来,那是错不了了!」

  我如今只求不被人揭穿面目,那当真有什么说什么了,无可无不可的,唉,东府少主便东府少主罢!你们自己犯糊涂,定要找人来管,那还多说什么?

  贾妃见众人皆无异议,我也不再推脱,喜道:「三郎,老太君可还醒着?」

  宋恣回道:「现下用过药,睡着了,估摸明日午间能醒转一会。」

  「是了。」

  京东人语笑道:「天师说老太君并无大病,只须精神提振,便可大愈,此话可真?」

  宋恣沉吟道:「老太君身子一直由我调理,原无重疾,只因年高之人,长期郁郁不欢,又恰逢节气有变,受了风寒,因此瞧着病势吓人,若能心怀开畅,的确有助好转,这话很有道理。」

  贾妃道:「老太君的心事,我倒知道几分,既是如此,我自有安排,大家对立主之事既无异议,先下去歇息罢,明日等老太君醒来,一道前往晋见!」

  众人皆应道:「是!」

  熬夜聚会,众人脸上都见疲色,此时却个个如释重负,欢然散去。

  秃鹰见我未动,苦着脸儿,也站着未去。

  贾妃向我招手,道:「筠儿,你今日初来,东府还未替你准备下榻之处,你随我来,便在我邻室歇息——秃鹰,这两日先不用你陪侍,你回去先整治行李,往后筠儿住哪,你便住哪罢!」

  秃鹰强打精神,道:「是!」

  也自行离去了。

  纪红书咯咯笑道:「娘娘,你房中随便赏我个角落,让我对付一觉罢?」

  贾妃嗔道:「呸!你爱睡哪,谁来管你!你只别大嘴长舌,唠叨没完,吵闹得人睡不成觉。」

  说着,贾妃玉手扶座,懒懒地支起身。忙了半夜,又经受几番刺激兴奋,贾妃似乎弱体难支,此时两颊透上病态的红晕,流媚飞艳,夺人眼目。

  纪红书抿嘴轻笑:「红书不敢。」

  早有侍侯的宫中丫鬟鱼贯而入,将贾妃扶下高座,往后院行去,我与纪红书在后相随。

  行经一道长廊,灯火稍暗,乘人不注意,纪红书有意无意地,轻轻撞了我肩侧一下,我面色一红,想起胡九说她曾治过「骚病」却不知是怎么个骚法?常人即便人欲旺盛,也不至于去求治,想来那定是大骚特骚,奇骚难忍了。

  正胡思乱想间,贾妃忽停步回首,我吓了一跳,暗自庆幸没作出什么不雅举动,给她瞧见。不知为何,我竟格外在意自己于贾妃心目中的观感。

  纪红书倒不慌不忙,快步迎上,笑道:「娘娘有何吩咐?」

  贾妃微笑道:「我想起了一事,你将筠儿带来,那头府上,霍氏不曾情急留难、拿刁撒泼么?」

  纪红书笑道:「我是在棋娘处悄悄将大公子请来的,未曾惊动府中他人,不过……」

  贾妃:「不过什么?」

  纪红书道:「依属下愚见,霍氏若知道此事,恐怕非但不会着急,还会暗自欢喜呢!」

  贾妃摇头道:「不见得,难道她会改了性子?」

  纪红书:「娘娘您想,大公子既已承继东府之位,那边府上的福分便沾不到了。贾似道原是另起炉灶的,他官居三品,子嗣眼看便可领受朝廷恩荫,将来递上折子时,必定舍长立嫡,写上二公子的名字。哼,放着朝廷的天恩雨露不沾,却跑到东府惹骚作甚?」

  贾妃「扑哧」一笑:「你这张臭嘴!把我东府说成什么了?也罢了,这样也好,各走各的道儿,省得一家子人你争我夺、勾心斗角,成天惹烦!」

  纪红书笑道:「哎哟,我可替大公子叫屈,当年你力排众议,把东府老爷子的恩荫给了贾似道,他把官名拿走,大公子承继东府,只不过是受了个虚位,管一堆破烂事,岂不冤枉?」

  贾妃点头叹:「哎,你这人精儿,这你却不懂了——罢了,我也懒得跟你细说。」

  纪红书道:「娘娘把话头逗起,到了半截,自己却溜弯儿,真是岂有此理。看来,红书今夜休想睡个好觉了!」

  贾妃奇道:「这跟你睡觉有何关联?」

  纪红书道:「我要捉摸娘娘没说出嘴的半截话呀,我想呀想的,自然睡不成了!」

  贾妃笑道:「那你就熬夜苦思去罢!」

  说话间,众人到了后院厢房,贾妃派了两名宫装丫鬟,举灯引我到后边的一处房舍歇息。贾妃说是「邻室」此房却与后院五间并连的厢房不在一处。我与两名丫鬟绕了一大圈,拐到了房后,踩着石头小道,在一小池之旁,院墙与前厢房背的犄角处,看见一间茅草铺顶的屋子。

  屋子一面靠着墙,一面贴着前边厢房,原来贾妃说的相邻,乃背靠背呀。此屋隐身于后,似乎是取其僻静的意思,但厢房后边与另一院子之间并不开阔,此屋欲在内中取景,只有躲在最角落的地方了。

  推开房门,屋内本很洁净,两名宫装丫鬟却还忙于拂扫,我一抬头,望见迎面壁上横书一幅大字:「明月照我蓬山路。」我一愣:「什么个意思?是励志之言么,不像,莫非哪个道士在这住过?」

  身后听得脚步声响,又来了两名丫鬟,其中一个是去过在将军庙的那宫装少女,另一个抱着一团锦被,却不作宫内装扮,一张俏白的小脸儿像在绣着花儿的锦被上又开了朵大花,我细一瞧,正是那西湖阿九的孙女——小英。

  那去过将军庙的宫装少女似刚以冷水洗过倦容,此际容光焕发,眸色乌亮,望去更见娇俏,她笑道:「娘娘说道,此屋原是大公子的爷爷避俗静思之处,大公子的父亲当年调皮,也曾关禁于此,后又有不少族中子弟来这读过书,如今大公子又在此歇息,与贾氏一门可谓缘份不浅。大公子不惯熬夜,此屋悄静,正可早些安寝入睡。」

  我啊哦连声,道:「多谢姑姑美意!」

  心想,你这小姑娘,小乳不大,倒挺会装样儿,刚才见了我还躲闪有羞,如今羞色一点也不见了,像从未没发生过什么一般。

  屋中床上锦帐被枕齐全,我见她们在榻旁铺席置枕,心知抱来的锦被是给陪侍的丫鬟使用了,却不知她们中是谁留下?

  那去过将军庙的宫装少女接过锦帐,跪地俯身,于席上展开,道:「浣儿妹子,我在席下垫了一层褥子,你要是怕冷,把被子叠一层在身下,卷过来睡。」

  小英「诶」的轻应了一声,不知这「浣儿」是东府给她取的小名,还是她原来就有这么一个乳名。她甚是害羞,似乎尚不习惯侍侯他人,绞着双手,立在一旁,轻声道:「射月姐姐,你陪我一块罢?」

  「我倒想陪你说话,可是我们从宫中出来的……」

  那叫「射月」的俏宫女抬头瞄了我一眼:「没这个规矩哦!」

  浣儿于是面红无话,也不敢向我看上一眼。几名宫中丫鬟轻声嬉笑,左张右望,似乎对浣儿初次侍侯我夜寝,甚觉有趣。尤其是那叫「射月」的俏宫女,东瞅瞅,西摸摸,几乎是无事寻事,意在磨蹭,要等我与浣儿开口说话。

  我心中暗笑,装着毫无困意,踱步循壁打量,忽见榻侧壁上有些蜡痕,近看辩不出甚么,侧身移视,借着光亮回映,有几道潦草的笔迹,连猜带认,却是几行字,起首是:「大雨浇身,甚爽!野庙炙肉,甚爽!」

  下方是另一行字:「灵隐寺遇三美,极爽!」

  更下方又是一句:「诸君不知,此屋另有更爽处!」

  我心中一跳,好奇之念顿起,便想在四处找一找,有无「此屋另有更爽处」的提示,却只在方才几道小字的右上方,寻得一行细字:「妇人肥大,用一小男共交接,大俊也!」

  我险些失声惊笑,乖乖的娘!前辈同好荟萃于此,那真是失敬了!我却对那「此屋另有更爽处」一句,尤有探究的兴致,只碍于几名丫鬟在侧,不便细搜。

  那叫「射月」的俏宫女,见看戏无望了,领着两个宫中丫鬟,过来告退,我忙转身遮壁,点头应声,目送她们离开。

  屋里只剩了一个浣儿,因船娘的缘故,我跟她实则「渊源非浅」颇感亲近,只是此身非「我」不便显露,故意问道:「你名叫浣儿?」

  「公子。」

  浣儿道:「你这是……你不认得我了?」

  她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一瞬之间,我飞快转着念头,立知她不是认出我乃西湖上的小道士,而是另有其故。莫非她与贾大公子是旧识?看刚才情形,着实不像呀?

  「你忘啦?陆小姐房中的蓝蓝,是我表姐,我们在陆府见过几面呀。」

  浣儿说起话后,脸上羞怯渐去,忽闪着乌溜溜的眼儿望人,正是我于西湖船上见过的神情。

  「啊,我大场大病之后,许多事都记不清了,这些日子,正时时为此事烦恼呢!」

  我心下庆幸她与贾大公子并不是太熟,否则细谈起来更加难以应付。她说的陆小姐,莫非是贾大公子未过门的妻子陆小渔?

  「瞧,这是你送我的玉坠子。」

  浣儿从怀中掏出一个线穿的玉坠,拎在手中,闪闪晃晃,一副珍玩自喜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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