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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韵(1-13) - 3,1

[db:作者] 2025-06-27 05:53 5hhhhh 9000 ℃

     (十一)  木兰用枪当用长,嫦娥偏爱少年郎「注1」

  次日清晨,林生早早起身,同夫人用了些点心,从人已尽收拾停当,府前车马俱备。又有谭生来送,道了几句珍重。临行见夫人及月桂俱是面带不舍,心中一暖,笑道:「少则十日,多则半月,我便返转来,夫人勿念。」

  旁人眼前,林氏作不得小儿女之态,强笑应了,又细细叮咛几句。林生亦感怀于心,又见她身后谭生长身而立,心中滋味自知。妇人待见丈夫同侄子入了油壁车,犹自探头回顾一笑,忙招手相应,却见他随即转身坐定。须臾车夫扬鞭吆喝,车辚辚马萧萧,一干人迤逦去了,妇人鼻中一酸,登时红了眼圈。月桂见,有心来劝,又感于她深情,扶了她不发一言,直待众人渐行渐远,模糊不见。

  谭生一边觑来,见她一身月牙素锦,淡雅出尘,柳眉微蹙,泫然欲涕,虽无铅华重粉之色,自有西子捧心之容,又见林生远去,一时心中涟漪又起。他原非好色滥情之徒,只是此生孽缘所累,此时见留人孑然,那亲近之心却又徒增了几分。

  林氏眼角余光见他目光闪烁,有意无意便向自己身上来,此时亦无心理会,目光不抬,口中道一声:「叔叔。」微微福了一福,便偕丫鬟自去。谭生忙不迭回礼相应,身后望去,见她步履端庄,只是罗裳单薄,行走间时时将柳腰丰臀,风流体态流露些许,便已瞧得目不转睛,心神激荡,暗叹一声:「冤孽!」

  林氏同丫鬟行得数步,恰有婆子唤月桂去了,遂自回了内院。但见身遭一个人影也无,陡然一股凄凉油然而生,止觉心中空荡荡更无一丝寄托。她自嫁为人妇,日日有丈夫调笑宠爱,虽为新词偶作寂寞之语,何曾真个身受孤独滋味!此时春闺独处,身无所依,但觉天地悠悠,目中珠泪久噙,再难自抑,由面至颌,跌落红尘。

  好歹片刻月桂返来,二女絮叨琐事,略略排遣愁肠,只是话起由头,无论何事,终不免绕回林生一身。待用了午饭,林氏略有些倦怠,左右无事,睡了一个半时辰,朦胧醒转,见窗外天光犹亮,心道:「却怎生捱到天黑!」睡得身上绵软无力,索性不起身,闭目将林生平日言行点滴想来,想到他温柔可爱处,不由面生笑靥,待想到他促狭可恼处,又自撅了粉唇。如此又捱得三刻光景,方勉力起身洗漱。

  又略略作些女红,不知怎地,总是无心,止拈了针儿发呆。时时想:「相公此时,不知到了何处?」好不容易,挨至晚膳时分,却又是一人独坐,暗想往日同丈夫含馔相哺,抑或林生趁下人不在身边,魔掌暗中调戏,种种当时可喜可厌之举,此时想来,俱有融融暖意,只是如今竟不可得。

  月桂一旁伺候,见她辍箸支颐,呆呆出神,一时不知如何劝解,她虽心中亦甚挂念林生,终究年幼,不比林氏为妇日久,伉俪情笃。只见林氏愀然道:「往日熟听一日不见,如三秋兮「注2」,浑然不以为意,今日才知这相思滋味,竟是如此难熬!」

  丫鬟闻听,亦自鼻酸,只把许多宽心之语来劝慰。说了良久,眼见肴馔已冷了,主母无心,遂唤厨下撤去,只与林氏入内堂说话。

  待夜黑睡下,林氏久未独卧,心下不免有些惴惴,留得一灯如豆,方入了蚊帐。虽闭了一双美目,眼前犹有光影幢幢,又兼白日里睡一遭,此时辗转反侧,只是不得入眠。粉颊枕了鸳枕,鼻中似有一丝半缕丈夫气味,心中想:「昨夜此时,相公犹卧于我身,同桂儿一齐行欢哩!」

  细想当时春光,心生缱绻,又兼昨夜不曾泄得身,一发燎得难耐。忍得片刻后,终不免一条纤指探入溪谷间,心中想那如胶似漆,巫峡云雨,指下细拢的微搓,穴内生津,口中气息一重,渐渐带了娇音,听在自己耳里,羞意中别有一番撩人。

  不多时自觉渐至佳境,遂绷紧了一双玉足,指下揉得飞快,心中只想林生阳物于已私处出入之状,须臾娇躯大震,阴精涌出,亦颇快美,自觉阴内一缩一缩的,只是花径无人,甚觉空虚,混沌间心中只想:「若是此刻相公阳物在我身子里,不知挤弄得他多么快活。」既泄得身,自有一股倦意,玉体横陈,牝间犹自阴湿,只是无力揩抹。

  迷迷糊糊,不知辰光几何,突地想起日间谭生样貌,兼他前夜非礼之举,心中一乱,思绪翻涌,竟又渐渐清醒,心中不禁愁道:「满拟借那倦意入眠,竟不能如愿。」捱得良久,天犹不得亮,不知怎地,心中风流念头又起。暗想:「方才已弄了一回,怎地又起羞人心思?一夜两度,未免太过。」待要不理,却又睡不得。如此翻来覆去,直至天色渐白,窗外燕雀喈喈,方自睡去。

  如此一来,白日里便起不得身,接连三日,宿不得眠,日不得醒,又兼心系丈夫,每日价只是情思睡昏昏「注3」。这一日百无聊赖,随手取一本《诗》,倚在床头翻看,蓦然瞧见一句有女怀春,吉士诱之,不免飞红了脸蛋,心中登时跳得快了三分,待一字一句读至舒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注4」。

  遥想那怀春之女,仿佛换了自身,教人撩起衣裙于林中行欢,半推半就,含羞带怯求恳之状,不禁目饧骨软,两股一错,泉眼里已汩汩而出。

  绮念起处,抖索索起身将房门闩了,从枕下抽出那一册春宫来瞧。妇人每日承恩的身子,陡然雨露断绝,虽有葱指分寸之功,实无救渴千里之力。此时不瞧便罢,一瞧那画中男女种种狎戏无忌,私处纤毫毕现,登时催动真火,一张粉脸燎得通红。此时忍无可忍,取水灌入彼支角先生,自将簪子去了,衣衫尽解,乌发如瀑,雪肌耀眼,娇卧于簟席之上。

  又记起当日林生将她金莲勾起之状,此时想来,颇觉淫糜得趣,遂依样画葫芦,自将一双玉腿宽分高举,置足踵于勾中。毕竟姿势太过羞人,虽明知房内无人,犹自睁眼四下里略略看了一遭,方又闭起,心中犹自狂跳。尚不曾碰得一碰自己身子,肌肤上已起了一层薄汗,牝间更是潺潺而下。

  再看妇人,朱唇半启,自将一双玉掌由面至颈,自乳及腹,摩挲轻抚,心中尽是男子强健之身,卧于娇躯行欢之状。想到动情处,檀口微张,时时吐气如兰丝。抚至胸前丰润处,自觉软腻可人,遂捧了一双玉乳,着意揉搓。又觉乳首酸胀如豆,轻轻一触,便有两道酥麻,倏忽由胸穿腹往股间而去,煞是销魂。

  摸得片刻,情欲更炽,遂一手擎了那角先生,来探玉户。但觉那话儿刚柔并济,犹带温热,抵于紧要处甚是受用,又兼牝间汁水淋漓,略一施力,便入得两寸去。但觉膣内生涨,不由低哦一声,暗想:「却似比相公还粗壮些。」此时欲念迷了心窍,亦不以此念为不妥,隐隐反觉快意。

  她不需着意为之,阴中自有裹缠挤握之妙,手上未施后力,那话儿便反教推出寸半来。妇人素手娇小,推送数十回,藕臂略觉酸软,遂以双掌握之,徐徐推入。自觉膣腔教那物事生生拓开,虽有几分难捱,别有一番快活。

  妇人既得了好处,抽添渐深,须臾点于花心,不由激灵灵打个冷战,身子一缩,忙将那话儿退出少许,又挨得数下,却不免又念想方才滋味,鼓了胆气复又一迎,此次较初时尤深,只觉那钝首碾过一道肉突,径直陷入花蕊极深处,不由檀口中闷哼一声,却有一股无朋快美,激得手足发麻。

  如此一来,一发不可收拾,双掌握处,推送愈疾,雪臀迎送,十回中倒有七八回点在那古怪处,暗忖:「好生难捱!平日相公亦少及此处,想来毕竟太过幽深,若非极长大之物,殊不可得。」心中念头一闪,忽地想到了丈夫言及谭生硕大,「不知那人……可能探着此处么?」

  念头到处,耳热心跳,自啐道:「好不知羞!」待要收摄心神,此时大欲所激,绮念竟如脱缰野马,再难拘束,心中纷乱,片刻忖道:「又无旁人知晓之心思,且……想一回……便罢……」心防一松,暗想谭生阳物雄伟,于她牝内抽添之状,羞得面绽桃花,却又横生快美,遍体酥融。

  零落衫儿地下,蔽体更无寸纱。早将罗袜除,羞把金莲俏挂,嗳呀,嗳呀,却见床头凤斜「注5」。

  妇人这厢私下里快活,种种春色,难以尽述。孰料这番光景,尽落一人的眼中。

  你道是谁?却是月桂行来寻她说话,见白日门扉紧闭,又听屋内似有异声,附耳听得片刻,心下猜出七八分,忍不住好奇,点破窗纸觑去,见主母赤条条卧于帐内,一双粉腿高抬,自将一条乌黑物事,往私处疾送,又兼螓首摆动,口中娇音不断。

  月桂瞧得真切,不免心头狂跳,见少奶奶双腿绷得极紧,身子时时弓起,显是动情已极。望得片刻,已是目饧骨软,感同身受,罗裙内濡湿了一片。她不敢再瞧,蹑手蹑脚出了内院,神思犹自昏沉,不知不觉,行入后花园来。

  走得十余步,突自身后教一人扯住衣襟道:「月桂姐姐!」

  月桂嚇得身子一软,转头看来,却是清茗,不由按了心口埋怨道:「鬼头鬼脑,行路怎地无声无息,没来由嚇我一跳!」

  清茗面上一红,支吾道:「今日主人出门未归,我又没个去处,来寻……寻姐姐玩耍。」

  月桂见他面生羞涩,眼神却偷偷摸摸,于她胸脯处扫来扫去,她方才受林氏模样所感,亦动了几分春心,似笑非笑道:「你寻姐姐玩甚么?」

  清茗抬头一望,见月桂杏眼流波,粉面微红,心头一热,不知何处来胆子,上前一步,鼓足勇气道:「上回……上回……」上回如何,嗫嚅间却终究说不出口。

  月桂面上愈红,低声道:「上回已是不该,如今……我已是相公房里人了,更不可一错再错。」

  清茗闻听,大失所望,哦了一声,登时耷下肩来。

  月桂见他如此,又是好笑,又是不忍,踌躇良久,一横心道:「你……方才说……你家主人不在?」

  清茗听了,不知何意应了一声道:「是,没有两三个时辰,想是回不得。」

  月桂嗯了一声,咬了唇道:「我陪你回屋,咱们只说说话儿,好不好?」

  清茗闻听大喜,忘形间捧了她柔荑,将头点得如鸡啄米一般。月桂一惊,忙将纤手抽去,左右瞧了一瞧,见确无人,方放下心来,犹板了脸道:「此处保不准何时有人来去,若瞧了去风言风语,却待如何!」

  清茗挨她叱责,心下大慌,央道:「好姐姐,我再不敢了!」

  月桂见他着慌,亦不忍多加斥骂,暗想:「人多眼杂,须早离此地。」口中道:「你我偕行不便,你自去便是,我随后就来。」清茗听了,转忧为喜,雀跃去了。

  月桂见他行去,心中反又踌躇,犹豫半晌,暗道:「只是说说话,料他亦不敢胡来。」遂小心翼翼,眼观六路,悄悄往别院来。

  离得十余步,见院门半掩,清茗探了脑袋正自张望,见她到来,笑意难禁。他本生得清秀,月桂瞧来,心中微微一动。闪身入院,清茗随手将门扉掩了,伴她入内堂来。

  月桂坐定,清茗另坐一椅,甚是坐立不安,突地立起道:「姐姐,你要吃茶么?」月桂听了,笑道:「不必。」清茗哦了一声,复又坐下,口中一言不发,却自涨红了脸,偷眼来觑她。缘来清茗年龄虽幼,自上回同月桂一番假凤虚凰,粗识男女大欲,心智顿开,日夜只想当日销魂滋味。只是月桂大他甚多,临到头来,不免胆怯。

  月桂瞧见,有心逗他,立起身来道:「我来寻你说话,你却不作一声,好生无趣,既如此,我且去了。」清茗闻听大急,跳将起来,情急之中,一把抱住她道:「好姐姐,你要说甚么,我同你说便是!」

  月桂吃他抱住身子,不禁涨红了脸蛋,低声道:「你……松手……」双臂作势欲挣。

  清茗得了便宜,一个软玉温香的身子抱在怀里,哪里还肯放手,涎了脸将她死死搂定,却不敢看她双目,只将头颅贴了丫鬟耳畔,哑声道:「姐姐!」

  此时千言万语,不及心有灵犀。月桂觉他浑身微颤,知他必是惧怕自己的斥责,又听他一声:「姐姐。」声音稚嫩,却是语带至诚,心中一软,半推半就,由得他抱了满怀。

  清茗见她顺从,心中狂喜,侧首吻她脖项,一手便来解她衣衫。月桂一惊,忙握了他手掌,脱口道:「不可!」

  清茗闻听,心下大急,却又不敢违拗,望向月桂,目中尽是求恳之色。

  月桂教他看得心慌,又觉他阳物耸起,隔了衣衫紧紧贴于私处,勉力收摄心神,微喘道:「姐姐的身子……已交给老爷了……不可与你……行那樁事……」

  清茗眼见功亏一篑,心中委屈,却又无可奈何。

  月桂见他委顿,心下不忍,此时教他搂得久了,躯体厮磨,阴阳交感,又有偷窥林氏春色在先,心中亦有几分念想,一横心道:「你若果……果真难耐……姐姐……另有一个法子……」

  清茗听得,仿佛黑夜里蓦然觑见一丝光明,忙不迭应道:「什么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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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嫦娥偏爱少年郎」,语出《鹧鸪天》(无名氏):「五百人中第一仙。等闲平步上青天。绿袍乍著君恩重,黄榜初开御墨鲜。龙作马,玉为鞭。花如罗绮柳如绵。时人莫讶登科早,自是嫦娥爱少年。」

  「注2」「一日不见如三秋兮。」《诗?王风?采葛》,另有「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诗?国风?郑风?子衿》。

  「注3」「每日价情思睡昏昏。」语出《西厢》。

  「注4」出《诗?召南?野有死麕》:「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最后几句的意思大致是:「轻点儿,慢点儿,别弄乱我的佩巾,别惊动那只狗叫。」以女子临行欢时的口吻言之,千载之下读来,犹自令人心荡神驰。

  「注5」数年前于江南古镇,曾于旧宅内见一雕花大床,听闻导游讲述,床头曾有雕凤,春宵每多摇曳,颇为香艳。***********************************

 

    (十二) 琴瑟乐兮凤楼箫,士之耽兮欲何为?「注1,2」

  谭生满拟林生去后,当可寻着由头与林氏相见,孰知林氏一连几日,悄无声息,不免心焦。不分昼夜,略一分神,眼前便是林氏酡颜醉卧,双峰卓立,任人采撷之状。更阑人静之时,绮思激荡之下,五指撩拨,也不知丧了多少子孙的性命。

  今日外出,本是要访一个故友,略略排遣相思,孰料主人未归,等得二刻光景,仍无半个人影。谭生无可奈何,只得折返林府来。待到至别院,眼见掩了门户,料清茗偷闲出外顽耍,亦不以为意,伸掌推去,那门儿应声而启,却是不曾闩起。

  谭生一脚方踏入院中,但见堂前门扉紧闭,屋内似听得有女子言语,不由心中疑云顿生,遂轻轻掩至门前,侧耳听室内动静。但听屋里时有啧咂之声,突地低低一声童音闷哼,耳熟得紧,那声中带了喘,大似男子极美之时,不由自主所作。

  谭生心中大震,凝神再听,此番更有女子嗯唔之声,听来甚是骨酥,他此时料定房内定有风月,心下大奇道:「我那童子年不过十三,瞧他平日懵懂,竟已晓得这樁事了么?却又于何处勾了个小娘来?」好奇心起,不免点破窗纸来瞧。

  一窥之下,但见榻上二人搂作一处,却是首尾相衔,上首跪着一个女子,碎花罗裙撩至腰际,露了一副雪臀,兼两条俏生生粉腿,肤如凝脂,颇有可观。股间仰面躺了一个童子,于她羞处引颈相就,虽教遮去大半面容,却不是清茗是谁呢?

  那女子青丝略有散乱,却有八九分似林氏贴身的丫鬟,掌中握了一支话儿,正吮了龟首咂弄。纤手上下捋动,犹自翘了兰花一指,不时的粉躯微震,闭目低吟,瞧来别有一番娇媚。

  缘来月桂见清茗委屈,想起日前二人情事,不由有些意动。耳鬓厮磨片刻,便妙手空空,探入中衣捉了他话儿揉搓,原只想须臾将他打发便罢,孰料身上遭那童子亲嘴摸乳,手中那物事燥热煨手,弄将三五十回犹未将阳精引出,反是渐觉玉茎粗大,撩得芳心渐乱,耳根又听他:「姐姐。」乱叫,月桂一时溺爱,昏昏间竟俯身将他宝贝啜入,逞口舌之能相助。

  清茗舞勺之年「注3」,何曾见过这般阵仗?直是美得浑身颤抖,想:「姐姐如此这般,我便恁地快活,且待我依样画葫芦,瞧她喜不喜欢?」当下亦投桃报李,来吻月桂牝户。丫鬟扭捏一回,又有甚么不愿意了?当下二人品玉吹箫,不亦乐乎,却正教谭生撞见。

  谭生定睛瞧来,愈发认得确了,一时目瞪口呆,暗想到:「这丫鬟大清茗数岁,怎地却来偷他?若教哥哥知晓,面上须不好看。」他不知月桂已教林生收入房中,尚不甚惊惧。忽地又想:「嫂嫂平日身边只此一个丫鬟服伺,最是形影不离,现今她于此处勾当,嫂嫂岂不是落了单?不若我潜去悄悄望她一眼,略解相思之苦,也是好的。」

  想到此处,心痒难耐,遂蹑手蹑脚,出了院子,径往林氏所居处来。又恐府中仆役眼杂,心下甚是惴惴。所幸一路无人,迤逦行至内院,足下又自踟躇道,「若如此行去,教嫂嫂劈头瞧见,却待如何?」

  谭生此时近香情怯「注4」,心念电转,只是没个主意。待要回身而走,又不甘心。咬牙发狠道:「拼了一张老脸,今日也要见嫂嫂一面。」想毕掩行至院门,自门缝里先略一窥,见院中无人,心下稍定,闪身踅入院内,但见桃树掩映之中,内堂近在眼前,亦是阊阖紧闭。

  谭生心中别别乱跳,一步步行至户前,双腿已是微微打颤,心中暗祷:「千万莫教嫂嫂此时行将出来,撞见我这般鬼鬼祟祟。」正当此时,只听背后破空之声甚急,惊得汗毛直竖,急纵至廊柱后躲了转身看去,却是一只黑鸦腾身飞过,并无半个人影。

  谭生惊魂稍定,心中暗骂,半刻方得平复。凝神听屋内并无声息,想:「嫂嫂莫非是白日里身子乏了,睡下了么?」又听得片刻,心中方自踌躇,突见窗纸上一处破损,不由心中一喜,却不知是月桂先前所为。

  他小心翼翼,俯身凑至孔洞处窥入,只见房中晦暗,摆了几张桌案,又有一张紫檀大床,目视略一偏,方见一个娇俏人儿卧于其上,竟是身无寸缕,虽是侧身向内,瞧不见面目,瞧那身形定是林氏无疑。

  缘来林氏久旷之身,同角先生一番假凤虚凰直是玉液横流,虽无琼浆相濡,亦颇销魂。事毕自有一股倦意,未曾将亵衣穿起,便已沉沉睡去。

  但见玉人乌发蝤领,肌肤欺霜赛雪,削肩细腰,至臀却陡然隆起,两瓣雪股丰润浑圆,中现一道浅沟,恰似一枚硕大蟠桃,惹人垂涎。双腿一蜷一张,骨肉匀停,温润可爱。正是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的窈窕罗敷「注5」女,风流玉观音。

  谭生蓦然瞧见,胸中如受了重重一击,轰轰然只想:「我瞧见嫂嫂身子!」他上回赏了林氏双峦之妙,业已心荡神驰,每日细细想来,只恨不曾多瞧得她身上一寸一分。今日将妇人由首至足,瞧个干净,虽是身后望来,又兼屋内昏晦,亦已瞧得血脉贲张,粗热了鼻息。虽知门扉已闭,仍存了万一之想,伸掌来推。林氏行事前小心闭了户牖,那门儿只略一陷,便再难松动。

  谭生眼见心上人活生生赤条条近在咫尺,激得阳物高耸,几欲破裤而出,只是不得一亲芳泽,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逡巡良久,终是无法可想,只得怏怏抽身向别院折返来。方想:「不知清茗他二人毕事不曾?」便见一个俏丫头迎面而来,赫然正是月桂,二人各怀鬼胎,蓦然照面,俱是身子一震。

  谭生本有几分心虚,却见月桂倏地面红过耳,低垂了目视,心中忽起了一个念头,壮了胆气,一双眼滴溜溜只在那俏丫环身上打转。

  月桂方与清茗一番暗通款曲,此时便见他主子目光灼灼看来,不由强自镇定住,敛衽行了一礼道:「谭先生。」便要移步逃去,却听谭生淡淡道:「小娘子从何处来?」

  丫鬟闻言一惊,抬头瞧谭生神色,却是莫测高深,隐隐自知不妥,犹心存侥幸,强笑道:「夫人腹中饥饿,命我去使厨下备些糕点。」

  谭生听了,哦了一声,悠悠道:「不知小娘子去厨下,可有瞧见我那顽劣的童子?」

  月桂听了,一颗芳心倏地一沉,心中暗想:「此人若非有所指,断无这般言语之理。莫非……莫非……」念及于此,竟不敢再想,口中嗫嚅,面上已是血色全无。

  谭生见她惊徨,心下略有几分不忍,转念又想:「行非常事,当需些非常手段。她若有心助我,我自不与她为难。」心意既定,冷声道:「你好大的胆!」

  月桂乍听谭生一喝,一时只觉头目森森,勉力扶了身旁一块假山石,身子已是微微颤抖。

  谭生面沉如水,良久方道:「你随我来。」言毕转身向苗圃深处行去,更不多看月桂一眼。丫鬟花容惨淡,一步步随他去了,行路时恍如踏在棉里,直如置身噩梦之中。

  谭生行得片刻,拣幽深无人处立了,转身打量丫鬟,半晌方道:「你二人做得好事!」

  月桂混混沌沌,膝下一软,不由自主跪倒道:「先生慈悲!」

  谭生不依不饶道:「那小畜牲年只十三,若非你以狐媚诱之,他又如何懂得这些?」

  月桂心中委屈,暗道:「若非我方才瞧他可怜,又何至于此!」只是日前实是她色诱清茗在先,方有今日之灾,目中泪珠滚来滚去,却难自辩。又听到谭生道,「你起来罢,待你家老爷返来,你我同去禀告,届时哥哥如何处置你,我亦无从知晓。」

  月桂闻听,惊得魂飞魄散,浑身颤抖,膝行至谭生身前,扯了他衣衫急道,「先生救我!婢子一时糊涂,现已知错了!」

  谭生摇头不语,又听丫鬟泣道:「婢子于此间无亲无故,若是落实了淫妇恶名教主人赶了出去,如何寻得容身之处?先生便忍心瞧我落个沿街乞讨,甚或流落风尘的下场么?」

  谭生道:「我又如何救你?我管教下人不严,以致有今日之祸,哥哥定是连我一起恼了。便是他不多责备于我,我亦无颜栖身此地了。」

  月桂垂泪道:「婢子亦知连累了先生,不过……今日之事,并无第三个人知晓,先生若是……若是不同我家主人说起,岂不是大家干净?」

  谭生闻听,皱了眉头,半晌无言。月桂见他踌躇,此时一身荣辱俱在他一念之间,磕头拜道:「万望先生救我,婢子永怀大德!」

  谭生见火候已至,换了神色,来扶她起身,口中道:「罢了!你若答应我一樁事,我自会守口如瓶。」

  月桂闻听,恍如死里逃生,蓦抬螓首道:「先生但说来,无有不从。」粉腮犹沾了泪水,目中却极是热切。

  谭生要紧话儿将出口,毕竟有几分廉耻,心中狂跳,此时已是骑虎难下,咬咬牙道:「不瞒你说,我于你家奶奶一见钟情,碍于兄弟之情,叔嫂名分,不敢心存妄念。只是这数日哥哥出外,反不见嫂嫂踪迹,心下着实想念得紧。你若能指点一二,使我同她见得一面,说几句话儿,便已心满意足。」

  他自知此事不为人伦所容,从未向外人吐露心曲,此番好不容易出口,手心里已全是冷汗,只是面上强自镇定。

  月桂闻听,倒不如何惊讶,盖因她早知谭生当日作画时同林氏有些尴尬,此时听他认了,心下登时了然。又知谭生既将这般阴私说与她知晓,自是求恳之心甚切,若能助他一臂之力,这人定然无意与她为难,念及于此,不由心下大定。忽地想起当夜暗听林生与夫人风月之时,许多言及谭生的闺中秘语,竟不由面上一红。

  谭生唯恐遭她叱责,心中忐忑,见她面色变幻,忽然现了娇羞之态,不免有几分奇怪。却听她期期艾艾道:「先生……果真只要同夫人说几句话,并无……不轨之心么?」

  谭生见事有可为,忙道:「你尽可放心,小生绝不是粗鄙人,那焚琴煮鹤,牛嚼牡丹之事,我是万万不屑为之的。」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暗想:「到时我若让嫂嫂动了凡心,两情相悦,自非粗鄙之行。若她于我并无情意,我自不会逼迫于她。」

  月桂不知他心中所想,暗忖:「此事若不答应了他,他必是恼羞成怒,行事殊难预料。此人生得俊俏,谈吐亦不惹人厌,夫人这几日闷闷不乐,也未必真个不愿与他说说话儿。」想到此处,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助你便是。」

  谭生闻听大喜,拱手道:「多谢。」月桂思忖片刻,道:「你只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二人商议停当,方各自回屋。

  再说林氏娇卧良久,渐渐醒来。恍惚间觉自己身无寸缕,簟席锦被,摩挲于乳侧股间,酥痒中勾起绮思阵阵,不禁扭腰摆臀,娇慵之态,难以名状。

  又卧得小半个时辰,方强撑起身,开了门户,唤月桂服伺洗漱。二人说得几句话,丫鬟忽道:「我却忘了,谭先生送了一个匣子来,说是送与夫人的礼,我且去取来。」

  林氏听了,心中一动,虽自惴惴,亦有几分好奇,要瞧那人送她甚么物事。不多时月桂返来,手中捧了一个桃木盒子,置于妆台之上。林氏有心要瞧,又恐其中物事有甚不妥,吃丫鬟瞧见尴尬。月桂见她不言不语,女儿家心细,知她心中所想,心中好笑,却不说破,寻个由头闪身去了。

  林氏唯恐她撺掇自己开匣观看,见她去了,方松了一口气,取那木椟开了,却见是一枚纨扇,沉香为柄,镂纹甚是精致。鲁缟为面,上绘美人,面目依稀便是自己,并无题跋。林氏心中一松,隐隐又有几分失意。

  林氏素手纤纤,取那扇儿细细来瞧,忽见匣底犹有一只纸鹤叠得栩栩如生。妇人心中一动,隐隐晓得其中必有玄机,侧首见月桂未归,急急捉了那纸鹤展开来,果见一行小楷道:「其室则迩,其人甚远。盈盈一水,遡洄从之。」「注:6,7,8」

  林氏细细咀嚼,只觉语初郁郁,后以坚忍之语明志,委屈黯然之中,情深意重自现。心中不禁一软,暗想:「此人虽数度趁虚而入,于我未必没有几分真情实意。只是我身为人妇,断无可能消受他一番心意。」忽地想起方才自渎之时,心中想他搂了自己,恣意亵玩之状,不免晕了粉颊,心中跳得快了几分。

  又想当如何回他,暗想:「他自然盼我回他一句岂不尔思?子不我即!「注9」,只是我万难教他得逞心愿。」想到此处,竟有几分促狭之心,轻轻咬了一条葱指,微生笑靥。

  正自出神,忽听门外脚步声响,知是月桂返转,忙不迭将纸片儿捏在手心,就听丫鬟须臾行至身后,笑道:「那人送来甚么,少奶奶与我一观。」

  「注1」传说萧史善吹箫,作凤鸣。秦穆公以女弄玉妻之,作凤楼,教弄玉吹箫,后夫妇同仙去。

  「注2」「士之耽兮」意为男子如果受情所困,出《诗经?卫风?氓》「士之耽兮,尤可说也。」

  「注3」舞勺之年,指十三岁。

  「注4」原为近「乡」情怯,此处且换一字。

  「注5」罗敷,美貌的有夫之妇。

  「注6」「迩」者近也,《诗?郑风?东门之墠》「……其室则迩,其人甚远……岂不尔思?子不我即!」

  「注7」《古诗十九首》十《迢迢牵牛星》「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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