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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谈系列之第三届 - 27

[db:作者] 2025-06-16 20:54 5hhhhh 4720 ℃

  风流骥子麒麟种,绘句文章锦\ 绣肠。生来洒落起尘俗,绣虎雕龙总入目。万卷诗书千首词,儒林声价佥推独。

  」

  「清风明月四清香,胜景名山足遍经。曾向朱崖开绛帐,忽从戚里遇娇婷。娇婷自是豪家子,长养绮罗丛队里。天上丽质自超群,百媚千娇谁与比。水月精神冰雪肌,芙蓉如面柳如眉。春山淡淡横蛾黛,戛玉铿金满箱帙。光风溜溜泛崇兰,碧涧溶溶淄皓月。

  久擅芳名荡海天,风流年少总夸妍。笑他有眼何曾见,羡子相逢岂偶然。偶然相逢真奇遇,时人哪得知幽趣。

  红叶飘时传丽情,绯花泛水知山路。直入蓬莱第一层,云轩谒拜许飞琼。鲛绡帕上题佳句,鹊尾炉前结好盟。

  黄莺唤友迁乔木,丹凤求凰栖翠竹。醉风芍药暗生香,着雨夭桃红杏肉。绝似□娥降月宫,宛如神女下巫峰。

  翻嫌月殿非人世,却笑巫山是梦中。何似相逢明盛世,早能偿此风流债。负兹通古通今才,遇此倾国倾城态。

  倾国倾城世无多,通古通今谁复过。绝胜兰香伴张硕,宛然萧史共秦娥。秦娥萧史虽无比,不过如斯而已矣。

  天香国色产南方,不让中州独专美。嗟予与子素相知,记纺纱场夜月时。求作狂歌赞并美,聊传盛事记佳期。

  」生自别瑜娘之后,倏尔斗柄三移,而相思之心常在目也。

  奈鳞鸿杳绝,后会无期。是月某日,适值祖姑生旦,乃托所亲于父母曰:「某日祖姑诞辰,理当往贺。何吝四哥一行,而不使之往庆之耶?」父从之。次日,遂命生起行。

  既至,表叔一家喜生再至,莫不欣然。于是复馆生于清桂西轩之下。生遍窗口轩如故,诗画若新,惟庭前花木有异耳。

  不胜旧游之感,遂吟近体一律以寓意云。诗曰:「一年两度谒仙门,前值春风后值冬。草木已非前度色,轩窗还是旧游踪。重临桃柳三三径,专忆高唐六六峰。知是盟言应不负,虚言万事转头空。」

  生至数日,不能与瑜一语。因设卧中之计,尚未克果,而祖之寿日届矣。乃制《千秋岁令》一首以庆寿云:「菊迟梅早,报道阳春小。坡老说,斯时好。北堂萱草茂,南极箕星皎。人尽道,群仙此日离蓬岛。

  宝日红光耀,金兽祥烟袅。丝竹嫩,蟠桃老。永随王母寿,却笑籛浽夭。画堂年年,膝下斑衣绕。」

  后一日,生侍祖姑于春晖堂上,忽见堂侧新开一池,趋往视之,正见瑜倚墙而观画焉。生笑而言曰:「不期而遇,天耶?人耶?」瑜娘曰:「天也,岂人之所能也。不期然而然,非天而何?」遂挽生共坐于石砌之上,且曰:「此地僻陋,人迹罕到,姑坐此,徐徐而入可也。」遂相与诉其间阔之情、梦想之苦,自未及酉,双双不离。辄闻婶唤之声,女遂辞去,复顾生云:「自此路可以达妾室,兄其图之。」生颔而归馆。

  至更深夜静,生遂逾垣而入,直抵女室。时女已睡熟矣。

  生扣窗良久,女始惊觉,欣然启扉相迓,谓生曰:「待兄久不至,聊集古句一绝,方凭几而卧,不觉酣矣。」生问:「诗安在?」乃出以示生。诗曰:「月娥霜宿夜漫漫,鬓乱钗横特地寒。有约不来过夜半,月移花影上栏杆。」

  生览毕,亦口点律诗一首云:「再到天台访玉真,入门一笑满门春。罗帏绣被虽依旧,璧月琼枝又是新。可喜可嘉还可异,相恰相爱更相亲。何当推广今宵事,永作天长地久人。」

  女亦和云:「洞房今夜降仙真,软玉温香满被春。慢说别离情最苦,且夸欢会事重新。意中有意无他意,亲上加亲愈见亲,欲得此情常不断,早寻月下检书人。」

  自是,二人眷恋之情,逾于平昔。一日,生携微香手卷示瑜。看未毕,怒曰:「祝兄勿多言,却又多言!妾之名节扫地矣!」生解说百端,女终不与一言。后夜复往,坚闭重门,无复启矣。女方悔己前非,咎生薄幸,终日闭门愁坐,对镜悲吟,一二日间才与生相见。见之,亦不交半语。凡半月间,生不能申其情,悒怏满怀,大失所望,乃述近体一律以示之。诗曰:「巧语言成拙语言,好姻缘作恶姻缘。回头恨□章台柳,赧面惭看大华莲。只谓玉盟轻荡泄,遂教钿誓等闲迁。谁人为挽天河水,一洗前非共往愆!」

  女玩味良久,始笑曰:「兄寓此久矣,盍归纺场之情人乎?」

  生曰:「卿何为出此言也独不记月下深盟乎?且辂当时不合失于漏泄,罪咎固无所逃矣。然古人有言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遽忍以往者之小过而阻来者之大事乎?」瑜拜谢曰:「兄之心金石不渝,妾之怒聊以试兄耳。」亦续吟一律云:「一洗前非共往愆,从今整顿旧姻缘。声名荡漾虽堪怨,情意殷勤尚可怜。任是春光先漏泄,忍教月魄不团圆。莫言幽约无人会,已被纱场作话传。」

  自此之后,情好如初。一日,以前卷展开评论,瑜曰:「微之才调何如?」生曰:「卿乃天上之碧桃,月中之丹桂,彼不过微芳小艳而已,岂敢与卿争妍媸也?正昔人所谓西施、王嫱争洗脚脸与天下妇人斗美者也。」女感其言,乃吟《长相思》词一阕以戏生。词曰:「大巫山,小巫山,暮暮朝朝云雨间,谁怜凤偶闲?歌已阑,乐已阑,才向瑶台觅彩鸾,金波依旧团。

  」一夕,天色阴晦,生与瑜待月久之,乃同归室,席地而坐,尽出其所藏《西厢》、《娇红》等书,共枕而玩。瑜娘曰:「《西厢》如何?」生曰:「《西厢记》,不知何人所作也。记始于唐元微之,尝作《莺莺传》并《会仙诗》三十韵,清新精绝,最为当时文人所称羡。《西厢记》之权舆,其本如此也欤?然莺莺之所作寄张生:「自从别后减容光,万转千愁懒下床。

  不为旁人羞不起,为郎憔悴却羞郎。」此诗最妙,可以伯仲义山、牧之,而此记不载,又不知其何故也。且句语多北方之音,南方之人知其意味者罕焉。」又问:「《娇红记》如何?」生曰:「亦未知其作者何人,但知其间曲新,井井有条而可观,模写言词之可听,苟非有制作之才,焉能若是哉!然其诸小词可人者,仅一二焉。子观之熟矣,其中有何词最佳?」瑜曰:「《一剪梅》。」生曰:「以余看之,似有病。」女曰:「兄勿言,待妾思之……」曰:「诚\ 有之。」生曰:「何在?」曰:「离有悲欢、合有悲欢乎!」生笑曰:「夫离别,人情之所不忍者也。大丈夫之仗剑对樽酒,犹不能无动于心,况子女之交者!其曰离有悲,固然也;离有欢,吾不之信也。至若会合者,人情之所深欲者也。虽四海五湖之人,一朝同处,而喜气欢声亦有不期然而然者,况男女交情之深乎?谓之合有欢,不言可知矣;谓之合有悲,吾未之信也。」瑜曰:「兄以何者为佳?」

  生曰:「「如此钟情古所稀,吁嗟好事到头非;汪汪两眼西风泪,洒向阳台化作灰」一诗而已。」瑜曰:「与其景慕他人,孰若亲历于己?妾之遇兄,较之往昔,殆亦彼此之间而已。他日幸得相逢,当集平昔所作之诗词为一集,俾与二记传之不朽,不亦宜乎?」生感其意,乃口占一曲,自歌以写怀云。歌云:「西江月上团团,锦\ 江水上潺潺,荒坟贵贱总摧残,回首真堪叹。回首真堪叹,可怜骨烂名残。须要留情种在人间,付与多情看。待月情怀,偷香手段,这般人真好汉。想崔张行踪,忆温娇气岸,相对着肠频断。此情此意,我尔相逢岂等闲。须教通惯,休教明判,若还团我们,且作风流传。」

  初交通后,收敛行踪,无罅隙之议,故人无知者。因其再至,情欲所迷,罔有忌惮,一家婢妾,皆有所觉,所不知者,惟瑜父母而已。瑜亦厚礼诸婢,欲使缄口,奈何一家婢妾,皆欲白之。自度不可久留,乃设归计,尚未果也。忽一婢惧事露而罪及己,窃言之祖姑。祖姑以生之驯谨达礼,必无此事,反笞其婢。自是众口渐息。时又叔婶同寓别馆,祖姑昏耄,不知防备,始大得计,略无畏惧之心,暮乐朝欢,无所不至。

  一日,生与女同步后园暗雨轩中,徘徊观竹,正谈谑间,而瑜之弟黎铭值而见之。生大骇,恐言于叔婶,乃厚结铭心。

  初,生有一琴,名曰「碧泉」,平生所嗜好者,铭尝问取,生不之与,至是而遗焉。虽得铭之欢心,然而诸婢切切含恨,惟待叔婶回而发其事。生自思其形迹,不宁,「设使叔婶知之,负愧无地矣!」托以归省,告于祖姑。祖姑固留之再三,生终不从。瑜夜潜出。与生别曰:「好事多磨,自古然也。欢会未几,谗言祸起,奈之何哉!兄归,善加保养,方便再来,毋以间隙,遂成永别,使设盟为虚言也。」因泣下而沾襟。生亦掩泪而别。女以《一剪梅》词一阕并诗一首授生,曰:「妾之情意,竭于此矣。兄归,展而歌之,即如妾之在左右也。」

  「红满苔阶绿满枝,杜字声归,杜宇声悲,交欢未久又分离,彩凤孤飞,彩凤孤栖。

  别后相逢是几时?后会难知,后会难期。此情何以表相思?一首情词,一首情诗。」

  又诗「万点啼痕纸半张,薄言难尽觉心伤。分明一把离情剑,刺碎心肝割断肠。」

  生亦缀《法驾引》词一首以别女云:「归去也,归去也,归去几时来?峡口云行仙梦杳,雨中花谢鸟声哀。落叶满空阶。真个是,真个是恼人肠。沙上鸳鸯栖未稳,枝头鹦鹉叫何忙。相对泪沾裳。须记得,须记得月前盟。料必两人扶一木,莫移钩月带三星。了此此生情。」

  女览毕,谓生曰:「往者迈游诸女,所赠之诗,意甚忠厚,今将薄礼寄兄以馈之,可乎?」生曰:「可。」女乃命侍女取花巾十条、裙带三十三双,与生收讫。女含泪再拜而别。

  生既归家后,命仆以女所寄之物以遗纺纱微香。微香寄声与仆曰:「寄语辜郎:彼岂不知赵姬之言乎?」仆归以告。友王仲显在焉,生微笑之。友曰:「何谓也?」「按《左传》赵姬之事,赵姬曰:「好新慢故易」,微香特讽予也。」次日,复命仆持书以贻。微香展而视之,乃唐体诗一律:「传与多情旧故人,几乎为尔丧良姻。空怀杜牧三生梦,难化瞿昙百忆身。雨散云收成远别,花红柳绿为谁春?不堪回首纱场上,风雨潇潇月一轮。」

  微香静而思之,终疑于「为尔丧良姻」之句,欲生之来以实之,亦次韵一律以答之。诗曰:「彼情人是我情人,就说无因亦有因。千里相思愁里句,几番欢会梦中身。天边依旧当时月,洞口时非往日春。若念小楼移手处,重来花下赏冰轮。」

  生感其意,复以诗一律而绝之焉:「纺纱场下好情缘,回首西风倍惨然。已按赤绳先系足,免劳青鸟再衔笺。任从柳色随风舞,莫惜韶光彻夜圆。不是怜新违旧约,由来好事两难全。」

  微香得此诗,知生之绝己也,然而慕生之心,未尝少替,亦和一律以答生云:「纺纱场下旧情缘,怕说情缘只默然。今日翻成班氏扇,当时休制薛涛笺。玉箫已负生前约,金镜偏教别处圆。自是人心多变易,休教好事不双全。」

  生时名籍甚,郡邑咸欲举生为庠生。生父爱子,不欲远涉利途,恐致离别之苦。然而众论纷纷,无时休息。生潜喜,乘间言于父母曰:「除非出外可避。」父喜曰:「可往祖姑家少避五六个月,众口无不息矣。」生曰:「如或官司逼勒,如何?」父曰:「只言随伯父之任矣。」生之伯父有为高官者。父即日命促装起行。

  既至,祖姑一家欣喜,待礼如初。生告所来之由,叔曰:「倘若不厌寒微,姑寓于此,朝夕与诸少讲明理义,此某之所深幸也。」生拜谢,退居所寓之轩,偶见绿纱窗上题诗一绝云:「壁上莺还在,梁间燕已分。轩中人不见,无语自消魂。」

  生知是瑜之笔,亦书一绝于其旁曰:「肠断情难断,春风燕又回。东风和且暖,雅称结双飞。」

  生思玩间,忽见瑜娘独至,且喜且悲,再拜谓生曰:「兄真信士也。缘自兄归之后,媒妁克谐,逮无虚日,父母亦有许之者,但未成事矣。妾心想迫于父母之命,不得已而饮恨于九泉之下,不及与君诀别为怀。今幸不死,尚得相见,殆天意乎!

  未审计将安出?」生曰:「此辂之所以日夜切思者也。盖尝思之有三:亲戚不可为婚,一也;父母之命不可违,二也;不敢言于父母,三也。为今之计,惟在乎卿主之而已。」瑜曰:「凡妾可力为者,敢不自效!望兄指引,则善矣。」生密约于女耳边之言。女曰:「正合妾意。」言未已,忽听笼\ 中鹦鹉叫:「大人回!大人回!」女闻之,遂遁去。临行,反顾生曰:「兰房之约,三更后、四更前,正其时也。」

  是夜,月明如昼,万籁无声,生视诸仆皆睡熟,轻步潜至女室。瑜见上,喜不自胜,且曰:「丑陋之质,于兄故不敢辞,但以月明花开之景,不可常得,思与君少同伫赏,以度良宵耳。

  」生然其言,遂并枕于玩月亭右厢阶下。俄而,婢女数辈捧馐肴至,罗列满前。二人相与劝酬,极尽款曲。女曰:「既逢佳景,可无述作以记之乎?」生曰:「短章寂寥,片文拘泥,与其合笔而和题,孰若同声相应,亦足以见吾二人之□敌也。」

  瑜曰:「就以「月夜喜相逢」为题,五十韵为率。」生即为首倡曰:「今夕是何夕,奇逢不偶然。况当明媚景,正是艳阳天(生)。烂烂星珠灿,圆圆月鉴圆(女)。风轻万籁寂,露□百花鲜(生)。河影清还浅\ ,奎缠断复连。乾坤真罔极,光景自无边。大地冰壶隐,长空雪浪翻。连枝横鉴发,素晕隔檐穿。更漏转三鼓,槐阴过八砖。溶溶春似海,缓缓夜如山。织女偷情看,□娥着意怜。千年逢一会,二鸟降双仙。谈笑幽亭上,追随小院前。各分双美具,端的四兼全。旧恨应皆释,新愁觉欲颠。重来谐素约,又共展华筵。何须金石奏,且把海螺传。美酒倾珠落,香羹和玉涎。脍用金刀切,茶将活火煎。冰壶双髻执,罗扇小鬟掾。并枕挨肩玉,低鬟动髻蝉。柔肠频眷恋,莲步漫周旋。红袖深藏笋,罗衣懒上船。献酬多节重,议论每牵缠。不必宣金石,何劳奏管弦。休乱同坐久,且共把诗联。共吐珠玑唾,同裁月露篇。声声争响亮,字字竞鲜妍。可羡唐商隐,堪夸燕丽鲜。新清开府句,秀丽薛涛笺。佳兴如流水,神词若涌泉。孟郊应退舍,蔡琰可齐肩。转战敌逢敌,擒词玄又玄。剡藤烦字扫,香剂倩思研。宴罢情将困,吟成意尚牵。掀帏香自馥,入室步争先。好事虽多舛,佳期喜独偏。笑携双玉手,共卧五花毡。莲步移红玉,珊瑚堕翠钿。交加连理树,掩映并头莲。色胆大如斗,丽情深若渊。耳边言切切,心上意悬悬。凤蜡摇红影,龙涎熏碧烟。情痴疑是梦,骨冷不成眠。缱绻两情好,绸缪一意专。既如鱼水乐,又似漆胶坚。了毕平生愿,深酬宿世缘。愈亲须愈敬,相守莫相捐。密约长如此,深盟永不迁。任他沧海竭,此乐尚绵绵。」

  联成,女出云笺。命小桃书毕,已四鼓矣。个复就枕,但立会而已。生口占一绝云:「名花并立笑春风,谁识常空一窍通。欲验佳期何处见,白罗裆上有残红。」

  自是之后,幽会佳期,殆无虚日;眷恋之情,来昵之意,有不可得而言语形容者。所作诗词,不可尽述,姑记含蓄意深者十绝:「昨夜东风透玉壶,零零湛露滴真珠。寄言未问飞琼道,曾识人间此乐无?」

  「一线春风透海棠,满身香汗湿罗裳。个中好趣惟心觉,体态惺忪意味长。」

  「脸脂腮粉暗交加,浓露于今识翠华。春透锦\ 衾红浪涌,流莺飞上小桃花。」

  「宝鸭香消烛影低,波翻红浪枕边欹。一团春色融怀抱,口不能言心自知。」

  「葡萄软软蛰酥胸,但觉形销骨节熔。此乐不知何处是,起来携手问东风。」

  「淡淡溶溶总是春,不知何物是吾身。自惊天上神仙降,却笑阳台梦不真。」

  「形体虽殊气味通,天然好合自然同。相怜相爱相亲处,尽在津津一点中。」

  「半夜牙床戛玉鸣,小桃枝上宿流莺。露华湿破胭脂体,一段春娇画不成。」

  「烛尽香消夜悄然,洞房别是一般天。若教当日襄王识,肯向阳台梦倒颠?」

  「鱼水相投气味真,不胶不漆自相亲。两身忘却谁为我,恐是天生连理人。」

  一日,祖姑独坐春晖堂上,生侍之,顾生,谓之曰:「昔传姻事为「下玉镜」,何谓也?」生以温峤事为对。祖姑曰:「汝知发问之意乎?」生曰:「不知。」祖姑复曰:「汝宜益加进修,吾之女孙,誓不他适,当合事妆,亦使温峤之下玉镜台也。」生拜谢。至暮,生以此告瑜。瑜喜,笑曰:「古人有言:「人心同欲,天必从之。」岂虚语乎!」生曰:「明日当辞归,遣媒言议,勿失时也。」

  明日,遂告归。及抵家,以祖姑之语告其父。父欣然从之。

  择日命媒行。既至,以所来之由告叔。叔曰:「四哥才貌,出众超群,可敬可爱,得婿如此,足慰人心。奈他人讥笑何?」

  媒曰:「何伤乎?温峤之下玉镜台,娶姑之女。」又曰:「老泉女适程氏,舅之子也,况乃孙乎?自古迄今,但闻传其事以为话,未闻以是病之者,夫何疑之有?」叔婶允之,遂备黄金二锭、羊一牵为定礼。生婢有名朝华者,从媒同至,乃出书以示瑜。瑜披读曰:「玉真小娘子妆次:辂世忝姻缘之契,缔结丝萝;叨因叔侄之情,寓居门馆。讵意天缘会合,亲逢旷世之娇娆;人意交孚,果是前生之配偶。荣生意外,喜溢眉间。缅想淑候,兰蕙其芳,冰霜其洁。秋水为神玉为骨,倾国倾城;芙蓉如面柳如眉,欺花欺月。柳絮因风起,蔼然谢道韫之才;寒藻漾涟漪,粲若朱淑真之文采。诚\ 所谓天上之神仙,君子之好逑者也。辂一寒如此,百技无能,才匪逮人,貌非出众,忝得一拜于云阶,幸已足矣。何况侧身于玉树,恩莫大焉。

  粉身不足报深恩,万死亦难酬厚德。扪心有愧,揣己何堪!曩间太夫人因亲致亲之言,归心如箭;今见椿府君执柯伐柯之举,喜意若川。倘若叔婶再不他辞,想应汝我心谐所愿。百岁姻缘,在此一举;千金会合,于此片时。专望竭力赞襄,毋使青蝇谐白玉;同心协力,庶教丹桂近嫦娥。则平生之心愿足矣,月下之深盟遂矣。兹因媒氏之行,敬缄鸾而申微悃,特诉凤以候佳音。即辰天地皆春,山川自秀,伏乞保重千金之体,永终百岁之期。不宣。」

  后二日,媒氏告归,瑜乃出笺以寄生。书曰:「伏自一别,倏尔旬余。蝴蝶之粉未干,麝兰之香犹在。松竹之表,尝彷佛于目睫之间;金石之盟,每念昭于心胸之内。忽喜冰人之传事,又兼云翰之飞来,千欣!千喜!恭惟文候,学贵天人,博通古今,风采联贾少年之弱冠,文华负李长吉之奇才,诚\ 所谓文苑中之英华,士林中之翘楚者也。瑜也,貌微无艳,才非道韫,自谓于世而无取,夫何在兄而见怜!幽谷发阳春,多感吹嘘之力;葵花倾晓日,幸蒙光照之私。

  托庇二天,已非一日。讵意人心有欲,天意果从。因亲复得致其亲,莫非命也;发愿竟能谐所愿,不亦宜乎!忽然手舞足蹈个自知者,自此生顺死安而无复憾。

  事已定矣,言更何云。惟冀尊所闻行所知,益励占鳌之志;宜其家宜其室,伫看协凤之祥。不须待月于西厢,正好挑灯于北牖,毋使前人独专其美,免思微弱以丧厥躬。伏乞鼎调,以副时望。不宣。」

  是月也,忽御史按临,遴选其民俊秀者补弟子员。乡老举生为庠生。后数日,生父□书以告瑜父。生乃吟诗一首,并写花笺以寄瑜云。诗曰:「书寄平生故友知,白衣今已换蓝衣。微躯从此如鹰系,佳兆何时协凤飞?上苑杏花愁客去,西厢明月为谁辉!几回暗想兰房事,不觉临风泪雨霏。」

  瑜得生书,亦作一启并歌一篇以复云:「寂寂兰房愁独倚,忽见长须致双鲤。云是琼林天上郎,如今已入黉宫里。入黉宫里为何如?渐磨仁义乐菁莪。方巾员领真超卓,黄卷青灯好切磋。君不见买臣衣锦\ 归乡里,至今名姓光青史。又不见县官负弩迎相如,至今千载扬芳誉。男儿得志皆如此,男儿莫厌穷经史。上方治定崇文儒。彬彬济济纡青紫。夫君子,真英豪,器宇堂堂气象高。心通万卷犹嫌少,日诵千篇不惮劳。此时已入文章岛,如今遂却平生志。

  鏖战文场应可期,太平治化真堪异。蒲柳应知得所依,凤凰何日又同飞?坐看花诰班班降,羞杀人间俗子妻。

  」仆归,将诗以示生。生与同学生览毕,无不叹服称美者。

  其启中有儆句云:「但能有理可明,不怕无官可做。」又云:「前日之良心因妾既丧,今日之放心在君当收。」又云:「莫为蒲柳之姿,堕却云雷之志。」若此之言,非见理分明者,安能及此耶?但恨不见全篇以书记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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