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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笛玉芙蓉(全) - 3,2

[db:作者] 2025-06-28 10:42 5hhhhh 1200 ℃

  「江湖同道,形若一盘散沙,少林、武当在武人心目中,虽是领袖群伦的两大门派,事实上,也早巳名存实亡,从未过问江湖之事,因此,这二三十年来,江湖武林,已成群龙无首之势……」大家听他说话,准也没有作声。鹰爪门的雷东平却听得不住点头,口中「唔」了一声。

  陆鸿藻接下去又道:「去年三湘武林同道,已推举少林南派名宿铁指绵掌张椿年为三湘盟主,据说河北各省今年也推举了金刀李千钧为北五省盟主,咱们大江南北,地当全国最繁荣的所在,武术门派林立,从事武馆、镖局的武林同道,更是不在少数,因此兄弟觉得咱们也应该推举一位盟主,团结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实有必要,诸位老哥以为如何?」

  雷东平点点头,道:「陆兄说的是,咱们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岂可后人?这提议兄弟代表鹰爪门,完全赞成。」

  孟居礼起身道:「推举大江南北武林盟主,兄弟代表五龙门,完全赞成。」

  太湖震泽庄庄主邵竹君道:「推举盟主,兄弟也深表赞同,只是该如何推举法呢?大江南北,武林同道不在少数,总不能请大家到齐了开个万人大会吧?」

  鄱阳忠义堂总舵主徐桐笑道:「大江南北武林同道虽然为数不少,但若说足可代表一方,或以武术门派来说,咱们今晚在座之人,差不多也到齐了,大家如果认为可行,不妨在今晚推举一位盟主,有咱们这些人公推出来的,大江南北,还有谁会不同意?」

  徽帮冯子材呵呵大笑道:「不错,拣日不如撞日,咱们就当场推举一位盟主好了。」六合门的人,因掌门人没有开口,谁都不敢独自表示意见。

  武功门陆鸿藻目光一转,落到高天祥的身上,洪声说道:「寿星,你老哥怎么不表示一点意见?」

  高天祥含笑道:「不敢,这是大江南北武林同道的一件大事,诸位老哥既然认为可行,兄弟自当追随骥尾,举手附议。」

  陆鸿藻闻言大喜道:「好了,兄弟这项提议,获得大家支持通过,现在就请大家公推一人为大江南北的盟主。」

  徽帮冯子材起立说道:「六十年前,主盟武林的裴盟主就是六合门的前辈,咱们自然该推六合门高掌门人当咱们盟主了。」

  他话声方落,高天祥慌忙站了起来,双手连摇,说道:「这个万万使不得,兄弟才疏学浅,德薄能鲜,如何克当大任?兄弟万不敢当,还望诸位老哥另举贤能,另举贤能。」

  孟居礼起身说道:「六合门是江南第一大门派,人材辈出,高掌门人不肯屈就,还有卓老大人品武功,素为大江南北武林同道所钦敬,不如就请卓老大担当重任,不知诸位老哥以为如何?」

  「好。」陆鸿藻大笑道:「孟老大此话有理,兄弟极表赞同。」

  接着雷东平、刘寄生、邵竹君、徐桐都一致赞成。

  卓清华站起身道:「诸位老哥雅爱,兄弟万分感激,只是……」

  他话未说完,陆鸿藻就摇手道:「卓老大,这是大家的意见,你老哥不用说就是了。」

  雷东平也相继起身道:「大家决议之事,卓老哥就是要推,也推不掉的。」

  高天祥也道:「大师兄,他们诸位既然这么说了,你就答应下来吧,这是六合门的光荣,小弟也与有荣焉,大师兄不用再客气了。」

  许瑞仙跟着道:「大师兄能出任大江南北武林盟主,南张(三湘张椿年)、北李(河北李千钧)鼎足而三,应该当仁不让才是,今晚是掌门人的寿日,也是大师兄荣任之日,小妹敬大师兄一杯。」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师妹,你这杯酒,愚兄只好敬领了。」卓清华举杯和她对干了一杯,然后朝众人连连抱拳道:「兄弟承蒙诸位老哥抬举,复承敝门掌门人的鼓励,看来兄弟也只好勉为其难了,谢谢诸位,谢谢掌门人。」

  盂居礼站起身,一手举杯,大笑道:「来,来,诸位老哥,咱们来敬盟主一杯。」于是大家纷纷站了起来,向卓清华举杯致敬,一饮而尽。

  九眺先生虽然也随着众人站了起来,但他素知大师兄淡泊名利,如今眼看大家公推大师兄当盟主,他虽然表示谦让,但等掌门人要他答应下来,大师兄就一口答应,而且脸有喜色,心中不禁暗自泛起一丝疑惑,干了一杯酒,就随着大家默然坐下。

  许瑞仙道:「少华、美云,你们还不快跟大师兄敬酒。」卓少华、高美云也一齐起身,敬了一杯酒。

  大家又闹哄哄的喝起酒来,武林朋友,都是善于饮酒的洪量,今晚既是六合门掌门人的寿筵,又是六合门大师兄当选了盟主,这是双喜临门自然不醉不休,大家既敬寿星,又敬盟主,再向六合门每一位同门致贺。

  闹酒乃是中国人历代相传的看家本领,由小杯换大杯,由一杯变三杯,来而不往非礼也,于是你敬我,我敬你,互相敬个不休,酒像开水般灌了下去,每一个人由微醺而酩酊,才宾主尽欢而散。众人之中,九眺先生酒喝得最少,但心头像喝醉了酒的压迫之感,却是最多。

     ***    ***    ***    ***

  酒醉席散,宾客们带着醉意,各自回转宾舍休息,宾舍是在西花厅右侧一排五间楼房,曲廊相通,廊外叠石为山,引水为池,小有花木之胜。九眺先生独自乘着月色,踏着碎石铺成的小径,漫步走近池边,夜色渐深,人声已寂,他负手凝望着倒映入池水中的月亮,池水平静得像一面镜子,但他心里恰似被料峭东风吹皱的一池春水,涟漪不已。

  他在今天午后,曾听卓少华述说经过,这自然是事实,只是这一段经过使他无可捉摸,现在他渐渐的从思索中想把它拼凑起来。譬如五年前掌门人五十大庆本该铺张的,但掌门人并未邀请外人,只有自己几个同门师兄弟欢聚。

  这次掌门人重五寿诞,本来没有什么好铺张的,但却邀请了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据说这是大师兄卓清华的意思。大师兄素为江南同道所敬重,但是他一向谈泊名利,自从镖局收歇之后,就从未和江湖同道有过往来,这次何以要邀集大江南北的同道,替掌门人祝寿呢?

  五龙庄孟氏三雄和本门很少往来,这次居然也赶来了,据少华所说,孟氏三雄是被兰赤山庄劫持去的,那么他们应该是从兰赤山庄来的了。

  今晚筵席上忽然提议推举大江南北武林盟主,这事已嫌突兀,由推举掌门人而转到大师兄的头上,大师兄居然就一口应承下来,以大师兄平日的为人,已经不尽相合,尤其在大家敬酒之时,他竟然面有喜色,这就更不对了,难道今晚与宴之人,早巳心有默契?

  少华在他家中书房里,发现大师兄中人暗算,但计算时日,大师兄早巳到了芙蓉山庄,这该如何解说呢?难道大师兄?一时不觉悚然震惊,就在此时,他听到身后轻微的脚步之声,立即转过身去:「二师弟,还没睡?」那是大师兄卓清华,他脸含微笑,缓步走来。

  九眺先生慌忙垂手叫了声「大师兄」,一面答道:「小弟酒后不能入睡,所以想吹吹风。」

  卓清华道:「你今晚酒喝得不多。」这话可见大师兄一直在注意着他了。

  九眺先生道:「也喝得不少,大师兄也睡不着么?」

  「那倒不是。」卓清华摇着头,笑道:「愚兄早已息隐林泉,和江湖上久无往返,这回被他们硬推上台当盟主,碍于情面,难以推卸,此事实非愚兄本意,但既承掌门人嘱咐,不得不权且答应下来,因此想找二师弟谈谈。」

  九眺先生在他说话之时,仔细谛视,眼前这位大师兄和他同门数十年,实在看不出有何异处?

  闻言笑道:「武林中已经有六十年没有推举盟主了,各大门派各自为政,形成群龙无首,缺乏排难解纷的组识,才会时常引起纠纷,去年八卦门和快刀门约期比斗,双方伤亡惨重,小弟还听大师兄慨乎言之,颇有责怪少林、武当两大门派,不该充耳不闻,曾说:此事如果发生在江南,咱们六合门就义不容辞,可见大师兄已息隐林泉,但侠义心肠,依然如故,仍有出岫之心了。」

  去年师兄弟聚会,是在新春里,八卦门和快刀门的争执,是在八月间,师兄弟并未见过面,这话自然是有意试探的了,但因他说得很技巧,是以听来颇为自然,不着丝毫痕迹。

  「这话愚兄倒是说过,但没想到这付担子会落到愚兄头上来。」卓清华一手拈着黑须,目注九眺先生含笑问道:「这么说,二师弟也赞成愚兄干了?」

  九眺先生一颗心猛然一沉,他力持镇定,笑了笑道:「这是大家的意思,何况还是掌门人要你干的,小弟自然赞成,大师兄就算想过清闲日子,只怕也得干一阵子再说呢。」

  卓清华呵呵一笑道:「这个自然,不过愚兄不得清闲,二师弟也总得替愚兄分担点吧?」

  九眺先生连忙摇手道:「大师兄,小弟闲散惯了,对江湖上的事儿,实在生疏得很,这个差使,小弟可分担不了,大师兄已经把少华托付给小弟了,小弟宁愿替师兄照管孩子,闭门课徒为乐。」

  「好吧。」卓清华看了他一眼,颔首道:「你一向如闲云野鹤,愚兄也不好勉强,但真要有事找到你,也不怕你不来帮愚兄的忙。」随着笑声,缓步朝廊上走去。

  九眺先生和他说话之时,手掌心已经微微沁出汗来,此时目送大师兄远去,不觉仰首轻轻舒了口长气,心中暗自盘算,自己该不该把事情去告诉掌门人?但继而一想,目前事无佐证,岂可贸然去惊动掌门人?四师弟董仲萱,为人一向足智多谋,不如先和四师弟磋商,再作定夺,想到这里,立即举步朝董仲萱房间走去。

  花格子窗户上,还映出荧荧烛光,显然四师弟尚未入睡,九眺先生缓缓走到门口,举手轻轻叩了两下。只听董仲萱在房间问道:「是那一位?」

  房门呀然开启,一眼看到九眺先生,喜道:「是二师兄,请到里面坐。」

  九眺先生举步走入,一面含笑道:「师弟还没睡么?」

  董仲萱道:「没有,小弟刚才多喝了几杯,一时还睡不着,正在看书。」

  九眺先生莞尔道:「你真用功,二十年来我看你一直手不释卷。」

  董仲萱道:「二师兄夸奖了,小弟只是闲着无聊,随便看看罢了,哦,二师兄有事?」

  九眺先生微微点了点头,就在左首一把椅子上坐下,目光看了师弟一眼,抬头道:「愚兄正有一件事,要和师弟磋商……」

  董仲萱看得出来,二师兄平日沉默寡言,只要看到眉心微攒夤夜来找自己,必有重要之事,这就跟着坐下,隔着一张茶几,凑近头,问道:「很重要么?」两人坐下之后,窗外暗处,正有一双炯炯目光,朝他们望来。

  「唔。」九眺先生轻唔了一声才道:「方才大家公举大师兄担任江南盟主,师弟的看法如何?」

  董仲萱道:「小弟觉得这二十年来,江湖上确实群龙无首,像一盘散沙,咱们江南武林同道,能举出一位盟主也是好事,大师兄一向为同道所推祟,由大师兄出任江南盟主,正是最恰当的人选了。」

  九眺先生点头道:「师弟话是不错……」他下面的话,没有说出口来。

  董仲萱惊异的看了二师兄一眼,说道:「二师兄不同意小弟的看法?」

  九眺先生道:「愚兄觉得大师兄平日为人,谈泊宁志,自从镖局收歇之后,这些年来未和同道有过交往……但这次替掌门人祝嘏,大江南北的同道,那是大师兄所邀集的,对公举江南盟主一事,似乎早有成议……」

  董仲萱一怔,方道:「这不可能吧?」

  九眺先生道:「四师弟可知少华今天赶来,是为什么吗?」

  董仲萱道:「他自然是跟大师兄拜寿来的了。」

  「不是。」九眺先生微微摇头道:「他是找愚兄来的,因为他遇上了几件无法解释的怪事……」

  董仲萱惊奇的「哦」了一声,问道:「他遇上什么怪事?」九眺先生压低声音,把卓少华回家所遭遇的事,以及方才大师兄交谈的话,都详细说了一遍。

  董仲萱听得身躯微微一震,神色依然道:「这么说……」

  九眺先生一摆手道:「师弟知道就好,愚兄就是为此事来的。」

  董仲萱道:「掌门人还不知道么?」

  九眺先生道:「事无佐证,怎好惊动掌门人?愚兄之意……」他底下的话,声音说得更轻,几乎只有董仲萱一个人听得到。

  董仲萱连连点头道:「二师兄此话甚是,那就这么办。」

  九眺先生道:「师弟,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五师妹是个急性子,干万不可和她提起。」

  董仲萱点点头答应,九眺先生起身道:「时间不早,师弟安息吧。」他这一站起身来,窗外那双炯炯目光,也随即隐去。

     ***    ***    ***    ***

  第二天一早,高美云就到宾舍来找卓少华,他们本来就熟,现在更熟了,她拉着他一同来到四师叔董仲萱的房里,缠着四师叔,教他们「六合二十四手」。董仲萱没收过弟子,他们一个是大师兄的儿子,二师兄的门人,一个是掌门人的女儿,五师妹的门人,他自然倾囊传授,就在小天井里,和他们讲解二十四招散手的精义,然后教两人如何练习,如何拆解。

  这一教几乎整整教了一个多时辰,见一名庄丁匆匆走入,朝董仲萱施礼道:「董四爷,前面来了许多客人,庄主请四爷出去帮着接待宾客。」

  董仲萱点点头道:「我马上就来。」一面朝两人道:「你们自己练吧,我出去招呼一下。」说完转身往外就走。

  原来今天是六合门掌门人五十晋五寿诞的正日,本来邀约的客人,都已到齐了,但因昨晚公推六合门大师兄卓清华为江南盟主的消息,传了出去,这是江南武林同道的一件大事,也是六合门双喜临门。

  上午还只有附近的同道,听到消息,前来登门道贺,等到快近午牌时光,客人陆续赶来,下午连金陵、镇江等地镖局中人,也都纷纷赶来了,六合门师兄弟五人,只是忙着招呼宾客。

  一连三天,贺客盈门,芙蓉山庄当真门庭若市,不必细表,直到第四天,宾客才逐渐散去。卓清华既被江南武林同道推为盟主,如今宾客虽已散去,但有许多事情,还得和掌门人磋商,是以留了下来。九眺先生却首先向掌门人、大师兄辞行。

  高天祥含笑道:「二师兄一向清静惯了,这几天和许多同道酬酢,大概已经心生烦倦了?小弟那就不敢强留了。」

  卓清华笑道:「愚兄被武林同道拖上台,有许多事本想请二师弟加以协助,但经掌门人这一说,那就只好放你回去了。」

  他回过头去,朝董仲萱道:「四师弟,你是咱们师兄弟中,最足智多谋,出色当行的一个,你留着帮愚兄一个忙吧?」

  董仲萱心头一怔,立即躬身道:「大师兄之命,小弟焉敢不遵,只是……」

  卓清华看了他一眼,含笑道:「怎么?你也有事?」

  董仲萱面有为难之色,嗫嚅说道:「小弟和一个朋友约在杭州见面,如是不去……」

  卓清华一手捻须,点头道:「四师弟既然有约,不能对朋友失信,愚兄这里也没有什么急事,待你杭州回来,再说好了。」

  董仲萱欣然道:「多谢大师兄。」

  高美云道:「师傅,你可以多住几天再走吧?」

  许瑞仙盈盈一笑道:「你想在这里多玩几天是不是?」

  高天祥道:「师妹难得到芙蓉山庄来,自然该多住几天再走了,在四师弟到杭州回来之前,大师兄有什么事,你也可以帮着料理。」

  许瑞仙欠身道:「小妹敬遵掌门人吩咐。」

  高美云秋波一溜,朝卓少华道:「卓师哥也不走吧?」卓少华俊脸一红,还未开口。

  九眺先生接口道:「少华武功尚未练成,不可荒废太久,自然要随二师伯回九眺峰去了。」

  卓清华连连颔首道:「二师弟说得是,少华留此无事,自然随二师弟回去勤练武功,有二师弟这样一位严师,愚兄可以放心了。」

  高美云当着二位师伯、父亲的面,那敢多说,但她脸上已有黯然惜别之容,一双明亮的眼睛朝卓少华投来,更是脉脉含情,不胜依依。卓少华自然可以感觉得出来,心中也有些别情离绪。午饭之后,九眺先生和董仲萱带着卓少华向大师兄、掌门人告辞。

  大家送出大门,许瑞仙拉着高美云的手又多送了一程,高美云眼眶红红的,只是朝卓少华挥着手。许瑞仙心头雪亮,暗自忖道:「这一对儿女,自己一定要促成他们才是。」

     ***    ***    ***    ***

  夜色已浓,山林和四野都是黑蒙蒙的,没有一点星星;但天空虽黑,仍可分辨得出,那高耸入云的兰赤山的峰峦,起伏巍峨,像巨兽般蹲在黑夜里。兰赤山曲折的山道上,这时正有三条黑影,如划空流矢,疾掠奔行。这三个人,前面两个都是身负上乘武功,纵掠之间,身手轻捷,稍后一个,就显得功夫较差,虽在提气疾掠,使出全力,仍然会不时的落后,须得前面两人回头来等他。

  这三人,正是一同离开芙蓉山庄的九眺先生、董仲萱和卓少华。原来是九眺先生约了四师弟同来探兰赤山庄的,董仲萱向大师兄推说和朋友约好了在杭州见面,那只是遁辞罢了。现在差不多已是二更时分,三人奔行在盘曲的山径,因为逐渐接近兰赤山庄,每人都功凝全身,目耳并用,不时的向两侧林间搜索戒备,纵是一丝风吹草动,都不敢轻易放过。

  这样步步为营的盘上山腰,九眺先生忽然停下脚步,悄声问道:「徒儿,还有多远?」

  卓少华凑上一步,低声道:「就在前面山坳间了。」这是因为时当无星无月的黑夜里,若是换在白天,矗立在山坳间的一片庄院,早已在望了。

  九眺先生点点头道:「好,咱们小心些,走。」

  当先朝山坳奔去。兰赤山庄,隐绰已在眼前,只是这座大庄院,竟然一片黝黑,看不到一点灯火,星夜之中,看去黑沉沉的,就像死去的一般。

  三人渐渐由远而近,董仲萱微一攒眉,沉吟道:「二师兄,看情形他们似已有备。」

  九眺先生道:「他们不可能知道我们会来,既然来了好歹总得进去瞧瞧。」

  董仲宣道:「二师兄说得是。」

  卓少华道:「弟子替师傅、四师叔带路。」

  「不用。」九眺先生一摆手,低声嘱咐道:「只管跟在后面,有什么动静,自有为师和四师叔出手的。」卓少华应了声「是」。

  几句话的工夫,业已走近兰赤山庄高大围墙之下,九眺先生身形一顿,缓缓回过头来,双目炯炯发光,一脸凝重的道:「四师弟,你和少华先别上来,看我手势行动。」

  董仲萱道:「二师兄,我看还是小弟先进去瞧瞧虚实……」

  九眺先生口中只说了一个「不」字,他走近之时,早已运目四顾,相度好了形势,「不」字出口,人已腾空而起,没有风声,也不闻半点声息,就飘然落在围墙上。身形一矮,凝足目力往里望去,但见兰赤山庄重重屋宇,沉浸在黝黑的夜幕之下,依然不见丝毫动静,也不曾听到半丝声音。

  这种阒寂的情景,委实比强敌环绕,还要来得可怖。九眺先生看了一回,实在看不出庄院中有什么埋伏?这就左手往后轻轻一挥,人已翩然飞落大天井中。董仲萱、卓少华看到他的手势,不敢怠慢,相继纵身惊起,在墙上略一停顿,便自跟着飞落。

  董仲萱一个箭步,跟到二师兄身侧,低声道:「这情形……」九眺先生已是当代一等一的高手,他此刻紧闭着嘴,只是微一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炯炯目光不住的左右打量,小心已极。

  董仲萱看到师兄没有开口,话说到一半,只好停住,卓少华更是如临大敌,默默的跟在两人身后,不敢作声。九眺先生略为朝前点了个头,放轻脚步,走上石阶。大厅上依然不闻丝毫人声,依然不见有人拦阻,生似这座巨院,根本就没有人居住。

  九眺先生从右首长廊,绕过大厅进入第二重屋宇,还是阴沉死寂,不见丝毫动静,心中暗自奇怪,忖道:「据少华所说,兰赤山庄既有总管、副总管,必然有许多庄丁,护院,自己三人已经进入第二进怎会不见半个人影呢?」

  董仲萱忍不住低声道:「二师兄,这座庄院,屋宇甚广,依小弟之见,不如分开来搜索,小弟从左边抄过去,咱们到后面一进会合,如果再无动静,再分头往后宅进去,每进屋宇,会合一次,大概不致有失,不知二师兄意下如何?」

  九眺先生点点头,道:「也好,只是师弟要小心些。」

  董仲萱道:「小弟省得。」说完,身形闪动,迅快的往左掠去。

  九眺先生回头道:「徒儿,咱们进去,不过你和为师要保持一丈距离,不可出声。」卓少华应了声「是」,九眺先生走在前面,师徒二人,继续循着长廊,往里搜去,第二进屋宇,依然出乎意料的平静。现在转出长廊,就是第三进了。

  九眺先生刚转过拐角,突听身后卓少华发出一声低哼,心头不禁一怔,急忙住足,回过身去,低声问道:「徒儿,你怎么了?」

  黑暗中,只听脚步声轻快的跟了上来,卓少华压低声音道:「徒儿不小心,脚下绊了一下。」

  九眺先生低哼一声道:「你该小心些才是。」师徒二人跨入第三进,刚一停步,就见一条人影飞快的闪了出来。

  九眺先生只要一看身法,就知来的是四师弟了,这就迎着问道:「师弟,可有发现?」

  董仲萱道:「奇怪,好像这里的人,全已撤走了。」

  「这不可能。」九眺先生沉吟道:「他们没有撤走的理由。」

  董仲萱道:「再进去应该是内宅了,小弟还是从左边搜进去。」说罢,迅快的朝左廊暗影中投去。

  九眺先生也举步往里行去,刚走了两步,忽觉身后卓少华轻悄的闪近过来,这就回头喝道:「为师要你保持一丈距离,你怎地忘了?」

  卓少华悄声道:「是……是弟子……在地上捡到了一件……东西……」

  「哦。」九眺先生迅快转过身去,正待问他拾到了什么?瞥见卓少华目光露出慌张之色,左手有些颤抖,握着一支黑黝黝的东西,正好指向自己胸口。

  九眺先生是何等人物,只须目光一瞥,就已看出卓少华握着那支黑黝黝针筒的手势不对,不但那支东西正指向自己心口,而且大拇指所按的部位,正是发射之势。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一瞬间的事,但九眺先生进入兰赤山庄就处处留神,功凝双手,这一发现不对,立即沉声道:「你拿的是什么?」

  「绷。」一声极为轻微的机簧之声,随着响起,但九眺先生喝问之时,早已身形侧转,右衣袖也随着拂起,一记「流云飞袖」,把针筒激射出来的梅花形五支飞针一起卷飞出去。卓少华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一呆,口中低叫一声:「师傅……」

  九眺先生目射精芒,喝道:「你……」

  卓少华嗫嚅的道:「弟子该死,不知道这是一支针筒,没伤到师傅吧?」

  九眺先生虽觉卓少华此举可疑,但继而一想,他也许真是无心的,这就缓和的道:「区区针筒,还伤不到为师,你是在那里捡到的?」

  卓少华低垂着头道:「就在门口。」

  九眺先生道:「拿来,给为师瞧瞧。」

  卓少华口中应了声「是」,走上一步右手把针筒迎了过去,右手蓝光乍现,闪电般划出。那是一柄喂过剧毒的匕首,不然不会隐泛蓝光。

  九眺先生不防他有此一着,匕光一闪,左手衣袖已被划破了五寸一条,差点就伤及肌肤,心头不禁大怒口中大喝一声:「大胆孽徒,果然是你使的狡计。」身形疾退一步,飞起一脚,朝卓少华右腕踢去。

  卓少华手中毒匕,足有尺许来长,这下猝然发难,一击不中居然欺身而上,右腕连挥,刷刷刷,一圈蓝光,飞洒如虹,手法奇快、奇诡,完全是短打招式,记记指向九眺先生的要害大穴,恶毒无比,瞬息之间,便已攻出了五六招之多。

  九眺先生气怒交迸,做梦也没想到一手调教出来的弟子竟然会向自己下手,而且心思居然有如此狠毒,口中大喝一声:「孽畜,这是准指使你的,你竟敢作出这等欺师灭祖、犯上的事来?」口中喝着,身形飞旋,双手似抓似拿,接连乘隙攻入。

  九眺先生一向息隐林泉从未过问江湖之事,因此真正和他动手的人并不多。直到此刻,卓少华才发现六合门的九眺先生果然名不虚传,他使出来的「六合擒拿手」和「三指功」,威力惊人,自己手上纵然有一柄喂毒匕首,都难以得逞。

  九眺先生也暗暗感到震惊,孽徒从那里学来的一套匕首短打功夫,居然能和自己连拆七八个照面,依然攻势凌厉。在第九招上九眺先生故意卖了一个破绽,三指一翻,快如电光,一下扣住了「卓少华」执匕首的右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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