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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阙虹飞全 - 29,1

[db:作者] 2025-06-28 10:42 5hhhhh 5160 ℃

           第二十九章 群邪集聚险地中

  群邪及刘文杰共是十九人,均是身负绝学,但究竟火候各有高下,而且受地形限制,有几人避让不及,猝为所中,惨嗥声嘶,飞坠崖下,摔成一团肉酱。其余群邪闻声大惊,无奈身在凌空,不遑他顾,心中怨毒巳极。刘文杰、滕文星、骊山鬼母三人双袖拂卷出内家罡气迎向排山劲风,身形下坠沾足石坡。

  劲力猛接之下,狂风四漩,漫空涌袭的月牙镖反撞峭壁,进生连珠爆音,冒出火花蓝焰。

  群邪见状不禁暗骇,此时他们如箭在弦,不得不发,立即腾扑跃登。奇怪的是,匪徒暗袭之举反而沉寂下来。滕文星首先掠上断崖,只见森罗宫建筑宏伟,殿阁连云,但一无灯火,不时卷出一片悠悠寒风,拂体毛骨悚然。

  群邪纷纷登上无止步不前,刘文杰飘在向森罗宫前一座大牌坊走去。

  坊额一匾,只书四个大字:幽冥异路。四条石柱镑有三联,一云:「孽海茫茫,叹人寿无多,一误岂容再误,轮回辘辘,仰神灵有赫,今生要想前生。」又一联云:「此门是天地分界,那里即人鬼关头。」

  刘文杰暗道:「此贼真个狡诈多端。」一眼瞥见左在坊门下竖着两块青石,上镑人名,榜首赫然书着:「剑阁太极双环刘文杰。」其下历数自己隐私劣迹。

  刘文杰不禁心神震骇,面色大变,身形微微颤撼着,似敛束不住内心恐惧。

  突闻宫中歌声乍起,遥遥传来,不禁凝耳静听:「昨夕森罗折狱,回思尚觉心寒,无奈世人偏胆大,为非作恶多端,试把游生来问,任彼狂徒逆竖,严刑决不姑宽,举念切勿欺暗思,神天鉴察难瞒,倘若意存奸诈,终须割取心肝。」

  歌音忽远忽近,飘浮不定,阴森悸人心魄。群邪面面相觑,均瞥明自己亦列名榜上,不禁惊怒交加。

  腾文星狞喝道:「何物妖邪,竟敢愚弄老夫。」

  只听远远传来语声道:「滕文星,你敢妄入我森罗宫内,管教你历尽十八层地狱酷刑之苦。」话声尖锐刺耳,令人头皮发炸。

  滕文星大喝道:「你是谁?」

  「见面就知,何须多问,谅你也不敢踏入宫一步。」丰都鬼王滕文星此时已是骑虎难下,猛一横心,暗运罡气护体,一掌平胸,身如离弦之弩激射,掠入森罗宫初殿门前。

  只见门左右署一联云:「任尔盖世英雄,到此亦应丧胆,凭你遮天手段,入门难再欺心。」滕文星鼻中暗哼一声,目中逼吐凶芒,身形疾迈入门内,猛一抬面,不禁一怔。

  只见迎面立一圆镜,非金非石,阴蓝晦暗,映着滕文星丑恶貌像,忽觉圆镜迅疾转动,那晦暗蓝光人影使滕文星不禁头晕目眩。

  滕文星暗道:「不妙。」纵身疾退。

  轰的一声,滕文星撞着一方铁壁上,原来圆镜转动之际,宫门已移方位,滕文星不禁出声闷嗥。幸亏他功力深厚,更有罡气护体,仅震得气血逆翻,弹身落地,激怒得一掌猛向圆镜击去。蓦地一道暗蓝剑虹疾闪,袭向滕文星右肋,寒气逼人。

  滕文星猛感肋下一寒,心神大震,忙移形换位,望左疾飘开去。但暗蓝剑虹犹如附骨之蛆般跟踪而到,雷奔电掣,划空锐啸。滕文星被逼得连连闪身,但依然未能全避了开去,嘶的一声,一袭宽大黑袍被划开尺许。

  只听一声阴冷笑声入耳道:「滕文星,你还不束手就缚,听命于我,莫非尚妄念逃生么?」

  丰都鬼王须发微张,目光如炬,双掌平胸,扫视了一眼,不见那人影迹,剑虹已敛,更不见宫门何在,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一霎那间,变化又起,四方八面均是圆镜,实速似缓转动,镜中幻现出滕文星平生血腥罪行,历历如绘。

  饶是膝文星江湖巨邪,此时此境由不得不亡魂胆寒,耳边厢只隐隐听得到刘文杰等人唤叫,心中又惊又怒、双掌蓄聚平生功力,大叫一声,平胸推出。那知不推出还好,狂飚如遇巨阻,逆撞而回,将滕文星身形撞得踉跄旋转数尺方始定住。四周圆镜突又疾转,射出强烈蓝光,滕文星目光一接,即生刺痛眩晕之感,迅将双目闭住。

  滕文星此时已知森罗宫内布有极厉害的奇门禁制,悔恨不已,忖道:「这铁翅蝙蝠老贼武学真个旷绝渊博,通神入玄,我不该狂妄自恃,看来要丧生这森罗宫内。」

  这时,殿内突弥漫一片浓烟,腥臭刺鼻。滕文星两眼闭合,不虞有此,待鼻中嗅入后,不禁惊得魂飞天外,两目疾睁,一片强光刺入,如焚如灼,由不得大叫出声,一跤跌倒在地。睫毛上泪水涔涔沁出,面现苦痛已极之色,却又不能死去。

  这森罗宫启发禁制之人,似存心慢慢折磨滕文星,非至膝文星出声乞哀,低首臣伏后甘心。可怜滕文星身受摧心蚀骨,万蜂噬咬之苦,与其说是英雄末路,毋宁谓其作恶多端之报。忽地,远处生出一阵低沉的阴笑,似断似续,宛如万丈冰谷吹出的一股寒风,令人毛骨悚然。

  只听一声道:「滕文星,你还是要死要活?」

  可怜滕文星痛苦得话巳难说出口,半晌,才进出凄厉语声道:「老朽既落你手,唯求速死。」

  那人冷笑道:「滕文星,你想法真好,这森罗宫中共有十八道禁制,暗合十八层地狱,怎能让你轻易死去。依我奉劝,不如投顺我主人,共图武林霸业。」

  滕文星不禁暗叹了声道:「早知如此,悔不当初,老朽依你就是。」只觉身躯被人扶起,两目睁开,只见眼前现出一个白色靛蓝,身躯修长,灰衣的老者。

  幻镜全敛,殿中景物朦胧模糊,但见灰衣老者伸掌送过一颗药丸,道:「将药服下,其毒立解。」说着已喂入滕文星口中。药丸入口立化,咽入腹中。滕文星苦痛虽消,但神智已被药力所控,浑浑噩噩,随着灰衣老者望殿内走去,身影瞬即消失。

  群邪一见滕文星身形疾迈入宫门,不禁大惊,刘文杰出声阻拦已是不及,顿足叹息道:「滕老师怎可如此轻敌?」

  骊山鬼母道:「此非议嘲埋怨之时,应共思毁去森罗宫良策。」

  刘文杰不禁胸头怒火翻腾,冷笑道:「请问有何高见,老朽洗耳恭聆。」

  骊山鬼母面泛怒容,沉声道:「倘刘老师认为老婆子言之不当,老婆子定当三缄其口,不过刘老师名列榜首,想森罗宫主人定有了安排,语云道不同不相为谋,恕置身事外不设一词。」

  刘文杰不禁面红耳赤,尤其生平隐秘俱镌于榜上,众目昭彰下再也不能道貌岸然,自比武林正派高人,目中泛出怒焰如炽,半晌说不出话来。

  只听得一个森冷语声传来道:「此话对极。」一条庞大身影如玄鹤般翻上崖来,现出老龙神上官相。

  骊山鬼母道:「上官老师来得正好,请用玄阴雷珠毁去这森罗宫。」

  此刻的老龙神上寂相表现得异常沉稳,他抱拳一拱,微笑道:「诸位老师好呀。」身形缓缓向牌坊下走去,一望榜上人名劣迹,不觉高声狂笑道:「岂料刘大侠之名竟列于兄弟之上。所书罪行劣迹,请问刘大侠可是真的么?」

  刘文杰面色苍白答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上官相回望了刘文杰一眼,道:「兄弟罪行倒是实有其事,至于刘大侠么,显然是莫须有,刘大侠一生清白声誉怎能任他诬蔑。」

  刘文杰苦笑道:「老朽岂不知,但老朽向不作冒险轻敌之事,容待思索出破解良策。」话声略顿,又道:「不论如何,毁去森罗宫莫过于上官老师那颗玄阴雷珠。」

  上官相闻言不禁一怔,他自有难言苦衷,玄阴雷珠一直未能取回,却又不能自承,眼珠微转,嘿嘿冷笑道:「那老贼也在宫内么?」

  刘文杰道:「风闻他已觅至白阳图解藏处,现在参悟绝学,明晚子时即可功行圆满,开关出见。」

  上官相道:「这就是了,兄弟玄阴雷珠只有一颗,虽说威力强大,可炸毁这森罗宫,但老贼习成白阳图解后恐无人能制。」

  殿内忽传出阴侧侧冷笑道:「上官相,你尽可施展玄阴雷珠,一试可否毁去这座森罗宫?」

  老龙神上官相闻言大怒,面泛杀机,厉喝道:「朋友,何不现身出见。」

  阴侧侧笑声又起道:「上官相,你要明白,这是你等不请自来,又非敝主人存心设伏暗害,如今你来时有路,恐去时无门了,不如投顺敝主人门下,当可留得活命。」

  老龙神上官相早自暗中紧扣着一把霹雳子母弹,不待那人话落,扬掌疾掷入森罗宫内。

  那知霹雳子母弹飞至半途,忽地急如芒雨激反射回,群邪猝不防,一串震耳炸音中,火花连闪,硝烟弥漫,两人被炸得遍体鳞伤,长衫变成断丝残缕。余外群邪四外闪避,袍袖齐扬,将硝烟霰弹荡了开去。

  宫内传出宏烈震耳的长笑道:「上官相,你未免黔驴技穷了,何必在此森罗宫中丢人现眼。」群邪顿萌退念,但谁也不愿出口,明知丰都鬼王滕文星身陷险境,既不能见危不救,又不能就此退却,贻笑天下武林。

  只听宫内送出朗朗大笑道:「诸位均是武林中卓著盛名人物,竟无能破除森罗宫中禁制,有何面目立足于江湖,与敝主人逐鹿中原,互争雄长。」

  太极双环刘文杰大笑道:「老朽但等明晚子时与贵当家相晤后,再作处理,毁除森罗宫本易于反掌尔。」

  「大言不惭。」那人说道:「敝主人方才已返森罗宫,并擒来人质,其中两个与刘大侠上官令主极有渊源,不知两位可愿一见。」

  刘文杰冷笑道:「危言耸听,鬼蜮伎俩,怎奈老朽不中你的诡计。」

  忽闻一声惊呼道:「爷爷。」

  刘文杰闻声一颤,面色大变,大喝道:「可是祥儿么?」

  宫内立即传出颤声,道:「正是祥儿,爷爷快来相救。」刘文杰不禁手足冰冷,实在想不出自己独一无二爱孙为何落在匪徒手中。

  蓦然一声娇呼:「爹……」紧接着飘出。老龙神上官相不禁大惊失色,目露震恐之色。

  刘文杰道:「怎么,上官老师的独生掌珠亦被掳么,看来,在场诸位家中当更难免,唉,此贼真个歹毒无比。」

  宫中传来朗朗语声道:「刘老师料得不错,不过敝主人并无恶意,现在宫内恭候各位,只要各位悔过向善,敝主人既往不究。」群邪心中忧心惶惶,只有骊山鬼母心中泰然,二女现在卿云谷中与陆曼玲在一处,自己可置身事外。

  忽从宫内又传出长叹一声,道:「诸位若执迷不悟,恐将噬脐莫及,诸位不妨察视体内有无异征,敝主人在厅上已准备解药,迟则无及。」群邪不禁心神一颤,忙运气搜宫过穴,发现体内太阳主经十三处穴道有滞阻回逆感觉,由不得相顾失色。

  刘文杰叹息一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人真个狠毒残恶,若任他倒行逆施,武林将永无宁日。」说着身形迈向森罗宫中。

  骊山鬼母低喝道:「且慢,此去无异羊入虎口。」

  刘文杰摇首苦笑道:「此人为图霸武林,择取卑劣手段之故,他心中犹有所惧,必不敢加害老朽,俟老朽旁敲侧击,诱此人自泄口风,再对症施药,倘我等犹踌躇犹豫,反启他杀机。」

  群邪均觉刘文杰言之成理,不由自主地随着刘文杰向森罗宫走去。此时,亦无后退之理,他们都是当今武林中卓著盛名人物,好名心理作祟,又为势所逼,不得不尔。

  其实刘文杰另怀意图,认为他既与铁翅蝙蝠主者歃血为盟,各执盟据一纸,虽说有所挟持,但总不能违约行事。何况他不信铁翅蝙蝠绝不能在旦夕之间,习成天下无敌的旷绝奇学白阳图解。

  不信是一回事,眼前情势骑虎难下又是一回事,他平素足智多谋,此时已是一筹莫展,他暗中叹息一声,望了相随而来的群邪一眼,忖道:「现在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只觉心神怔忡不宁,步履如山向森罗宫走近。

  此刻,只有骊山鬼母心内暗暗叫苦,暗道:「一入森罗殿,即凶多吉少。」但已是身不由主,甚难悬崖勒马,但感遍体寒意侵透。

  卿云谷中繁灯如云,武林群雄仍是杯觥交错,高声谈笑仅欧阳翠英、欧阳翠华姊妹,心中忧心不绝,偷觑陆曼玲,只见陆曼玲的掌心托着酒杯,低着浅浅啜饮,似有着什么心事在沉思着。欧阳翠华唤道:「曼玲姊姊。」

  陆曼玲蓦然抬面,嫣然微笑道:「欧阳二妹可是有什么话要问么?」

  欧阳翠华道:「刘文杰等人此去有无凶险?」

  陆曼玲道:「有惊无险,但身陷森罗宫退身甚难,欧阳二妹是否担忧令堂有性命之危?其实我此举无非使卿云谷中武林群雄得以苟安,须知有丰都鬼王、老龙神在此必然掀起一场大变。」

  「守株待兔,总非良策。」欧阳翠英道:「如俟老贼返转,我等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倒不然。」陆曼玲轻摇螓首,神色凝重道:「我此举实费尽心机,如匪徒之言不错,老贼中真获白阳图解,潜心参悟,定明晚子时功成圆满开关,群邪陷在森罗宫,拼搏猛烈,则我等明晚于时之前可安然无事,在此时机之内奚少侠必然赶来,商议戮杀老贼良策。」

  说着嫣然一笑道:「若老贼是缓兵之计,老贼必在图解藏处相遇奚少侠,以少侠睿智武勇,稳*胜算,此处一切恶毒安排,皆属徒然。」

  忽见一个黑衣长衫少年疾步走近陆曼玲身侧,他未语先笑,低声道:「陆姑娘,南谷宾舍有一武林朋友请拨冗一往,说是有机密大事……」

  说此语音更杳弱道:「再有令尊书信一封托交姑娘。」

  陆曼玲柳眉一扬,急急立起道:「有劳尊驾领路。」她又目注欧阳翠英姊妹笑道:「我去去就来,二位贤妹在此相候就是。」纤掌一挥,率领青兰等女婢随着来人走去。

  欧阳二女面现惊诧之色,只觉陆曼玲此举大有蹊跷,不禁相视了一眼。欧阳翠英说道:「你我不如暗随她们前去,愚姐只觉陆曼玲近日举止离奇神秘。」

  欧阳翠华道:「小妹也有此感觉。」说着盈盈立起,离座比肩缓缓走出。

  二女美艳如仙,翠袖凌风,宛如姑射仙子,离武林群雄既远,步履变快,身形如风,不久即越过一条小涧,身入一片幽竹翠篁中。

  林内突传出一森冷语声道:「两位姑娘请止步。」人影一闪,忽现出一个身穿八卦道袍的道长,手执一支玉箫。

  二女一见面色微变,检衽万福道:「玉箫师伯也来了此处。」

  玉箫真人面色肃然道:「两位姑娘妄欲在此卿云谷惹事生非,难道竟不顾及令堂生死安危?」二女面色大变。

  欧阳翠英道:「莫非家母有生命之危么?」

  玉箫真人道:「正是,如今令堂已身陷森罗宫,除了投效森罗宫主者,其外并无生路。」

  二女双双花容失色,道:「师伯为何知之甚详?」

  「贫道与森罗宫主者乃莫逆之交。」玉箫真人目注二女沉声道:「森罗宫主者人极正派,嫉恶如仇,贫道为顾念与令堂者为旧交,特地指点一线生路,及早离此是非之地,择人而事。」

  欧阳翠英冷笑道:「师伯金言,晚辈心感,怎奈母女之情不能袖手不顾。」

  玉箫真人哈哈大笑道:「那也只好由你们了。」说着袍袖一晃,身形疾杳。

  欧阳二女心中惊惧忧惶不已,目前又不知陆曼玲身在何处,无人可与商量,森罗宫主者如此辣手强敌,即是正派绝乘高手均不能稳*胜负,何况她们。忽见竹林中人影一闪,现出面色惊惶的青兰。二女一见青兰神色,即知陆曼玲处境甚危,立即问道:「陆姑娘……」

  青兰忙打了一眼色,低声道:「说来话长,姑娘命婢子去北雁荡寻奚少侠相救……」二女还待追问,青兰已自向东疾奔而去,两女只得急随身后。

  东边谷口,丛林密阻,月华笼罩着幽暗林木,不时飘入耳夜枭低鸣,显得鬼气森森。蓦地,林内掠出五条人影,身未落地,即断喝道:「三位姑娘何去。」青兰不答,寒芒疾洒,内藏绝毒暗器,欧阳二女迅亦疾出手,虹飞电卷中五人身首分裂顿时毙命。

  忽从林中传出一声暴雷大喝道:「女娃儿这等手黑心辣,饶你不得。」

  十数条人影由林中疾逾电射而出,三女抬目望去,只见来人神态冷漠,均是江湖罕见露面人物,不由心头一震。为首者是一秃额鹞睛矮胖老者,两目神光森厉如电,慑人心神,紧随他身后短装少年,面目鸷猛,虎臂熊腰,沉椿如山,身长虽不高,却似半截铁塔般,魁梧雄伟。

  这少年望了二女一眼,向光颅老者道:「这三个女娃儿都赏给我吧。」

  秃额老者双眉微皱,似乎忖思一下,冷然轻笑道:「虎儿,都是有刺玫瑰,辣手得很,恐非你一厢情愿。」

  少年冷笑道:「我却不信。」身形似风,右臂疾伸,迅如电光石火向青兰抓去。

  青兰心知当前情势凶险已极,已非口舌可辩,只须冲出这森密的卿云谷外伏椿,就有一分指望,眼见那少年五指如风抓来,沉凝不动,待来人堪近身前,突脚步一滑,旋剑出式,一溜青光,疾指少年左肋。她这一式叶底取果用得神妙辣毒之极,那少年却料不到青兰有此惊人奇绝的武功,警觉已是不及。

  只听那少年鼻中哼得一声,身形斜出一步,肋下已被青兰剑锋划破一条七寸长血痕,却未见半点血液沁出,敢情这人练有铁巾衫混元气功在身。这少年不禁面色羞红紫胀,目吐杀机,霍地双掌金鼓震鸣一式攻去。

  青兰甚得陆曼玲欢心,武学深得真传,那还容这少年取得先机,已自剑芒飞动,招招不离少年要害重穴。欧阳翠英突地一扬腕,噗的一声,只见少年啊的一声,踉跄倒出数步,面色森厉。群邪大惊失色,只见少年肩头钉着一支七坎钉,深没及半,肩胛骨粉碎,紫血沁沁渗出。

  秃额矮胖老者嘿嘿冷笑道:「骊山鬼母之女如此心狠手辣,老夫难容。」说着一掌虚空拂出。

  二女早就留神戒备这秃颅老者了,四掌同出虚接。那知秃额老者掌力阴寒绵柔,二女如接无物,只觉身上同泛起一股奇寒,不由同时打一冷颤似。秃额老者扬声哈哈大笑,突地面色一沉,大喝道:「拿下。」

  忽闻一声宏亮喝道:「且慢。」群邪不禁一震。

  暗中忽走出十数僧俗道武林高手,为首者正是少林耆宿九如上人。九如上人面寒如冰,道:「卿云谷接待群雄入会,当尽宾主之道,怎能阻止宾客出入,莫非这卿云谷中安藏着什么阴毒诡计么?」

  群邪不禁色变,均知正派门中九如上人武学渊精深,辣手难敌,秃额老者立时堆上一脸的傻笑,道:「不敢,禅师可是名震天下的九如上人么?这两个女娃儿……」

  九如上人立时截住话头,沉声道:「事实经过,老衲在旁已目睹真切,无须诡言饰非。」

  秃额老者心中暗怒道:「但老朽奉命所为,身不由主,禅师为何责之过苛,有失一代高僧恢宏气度。」

  九如上人望了秃额老者一眼,道:「诸位檀樾尊姓大名。」

  秃额老者面带微笑道:「老朽在武林中名下不见经传,何劳动问,老朽屠申明,甚少在江湖中露面。」

  九如上人不闻言不禁一呆,只觉武林中并无屠申明其人,忖道:「不论此人姓名是否真假,但看他举止神情分明是一内家高手。」倏一转念道:「烦劳屠檀樾通禀贵当家,请他拨冗一来此处吧,老衲有话与贵当家面商。」

  屠申明哈哈大笑道:「敝当家正在功行紧要关头,老朽无法禀明,明晚子时功行圆满开关,老禅师何妨在卿云谷中稍等。」

  九如上人微笑道:「老衲等闲云野鹤之身,不耐羁束,既是如此,俟明晚子时后再行拜谒。」略打稽首后,转身望着青兰及欧阳二女,眉梢一扬道:「三位女施主还不走么?」

  三女立即盈盈万福道:「多蒙老禅师相助,小女子这就幸了。」

  就在三女转身之际,突闻屠申明大喝道:「诸位恐怕走不了。」

  一缕箭音从遥处随风传来,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令人凄楚悱侧,蓦地箭音疾变,如拨弦乱弹,万马驰骤,使人心神欲飞,魂不守舍。

  群雄不禁面色大变,只觉控制不住自己心神,屠申明面上泛出阴阴笑容,只待九如上人等一个把持不住,立即出手准备一网成擒。只听九如上人高宣了一声佛号,跌坐在地,垂眉瞑目,嘴中念出:「天龙禅唱。」奇怪的是禅唱之声音虽不高,竟淹没了箫音,群雄如醍醐灌顶,痴迷神情尽涤,如梦初醒。那屠申明等群邪面色竟大变,反身鼠窜遁走一空。

  九如上人霍地立起,睁目喝道:「走。」率着群雄三女疾奔如飞而去。

  月落星沉,九如上人等已远在乡云谷二十余里一条潺潺清泉山涧旁停住。九如上人望了四外一瞥,长叹一声道:「森罗宫主者网罗的都是武林卓著名望的顶尖高手,连玉箫真人亦受命于他,看来当年一段武林公案是难判明了。」

  武当耆宿出云雁乐和诧道:「什么武林公案?」

  九如上人接道:「九大门派及江湖群英昔年在吕梁山围攻赤手屠龙何昆仑之举,乐檀樾可曾参与么?」

  乐和播首道:「在下数十年前已绝意江湖,不问武林恩怨,敝派掌门亦曾参与吕梁之事,为此在下与敝掌门人言语失和,赤手屠龙何昆仑持身严谨,嫉恶如仇,出手虽偶失之于偏激,但小疵不掩大德,九大门派为何护犊不明,竟蒙羞含垢作出这不齿之事。」

  九如上人叹息道:「何昆仑在吕梁山施展独门绝乘武功连毙九大门派中高手七十三人,身负重伤浴血逃出重围返归巫山秘居,发现其妻惨死床上,其女因至附近山头采取一味灵药,幸免魔掌,何昆仑竟认作九大门派所为……」

  乐和道:「此事真与九大门派有着莫大关系?」

  「自然有关系。」九如上人神色凝重,道:「但事实真像只有何昆仑自己知道,然而自吕梁山之事后,九大门派掌门人及武林高手相继赶往巫山秘居,何昆仑已无故失踪,在其书室中发现一支眼下震慑武林之铁翅蝙蝠。」

  说着悲悯叹息一声,道:「昔年危词耸动九大门派联合出手之人实是铁翅蝙蝠老贼,森罗宫主者,数百年来,九大门派因崖岸自高,落落寡合,形成一盘散沙,老衲实猜不出有什么原因使他们紧紧结合一气,其中定有蹊跷,敝掌门人对于昔年之事讳莫如深,支字不露,似神明内疚,悔恨难赎……」

  青兰一旁说道:「老前辈,婢子有事他往,须先行一步。」神色异常忧急。

  九如上人颔首道:「姑娘请便,可是寻得令主人陆骥之下落。」

  青兰道:「正是,敝主人神智已丧失,我家姑娘也正是旦夕可危,刘文杰、滕文星、上官相等黑道高手均身陷在森罗宫内,瞬息之间可酿成大变。」

  群雄不禁大震,武当名宿乐和诧道:「有此事么?」

  九如上人叹息道:「刘文杰自食恶果,竟遭此报,可见冥冥中自有报应。」忽目注清兰道:「那么姑娘神色匆匆寻访何人相助呢?」

  青兰道:「我家姑娘判断,森罗宫主者定在白阳图解藏处参悟绝学,意欲将他封禁在内……」

  乐和击掌大赞道:「妙计,姑娘定知道白阳图解藏处,老朽等愿相助。」

  青兰摇首答道:「婢子不知,但有一人知道,诸位前辈盛情心感,此人绝不愿另有人参与,恐打草惊蛇,反为不美。」说着盈盈一福后,与欧阳二女身形窜起,转瞬即杳失于沉沉夜色中。

  山风拂林,穆穆送涛,九如上人面对着东方即将显露的曙光,正在沉思。衡山高手乾坤钩仆天鹏道:「老禅师。」

  九如上人如梦初醒,转面微笑道:「仆檀越有何赐教?」

  乾坤钩仆天鹏咳了一声道:「老禅师天龙禅唱具有莫大的威力,正好一掌摧毁去那森罗宫,俾使老贼失去凭藉。」

  九如上人叹息一声,道:「老衲何不作如是想法,但森罗宫内甚多生灵恐将波及,为此进退维谷,踌躇难定。」

  乐和道:「老禅师岂不知宁可一家哭,不可一路哭之语。」

  九如上人沉吟须臾,道:「俟老衲到了森罗宫之前,再见机行事,不过老衲尚须等候本门罗汉殿十八长老,大概日出之时定然赶至老衲相约之处,诸位如目前无事,可否与老衲同往呢。」群雄唯九如上人马首是瞻,同声应诺,与九如上人衣袂飘飞而去。

  北雁荡山白阳图解藏处对面双峰屏隙一线阳光正对准秘穴通径映射着。径口内忽现出倜傥身影,金黄色的朝阳映着他那面庞,剑眉飞髻,鼻若悬胆,显得英姿焕发,丰神如玉。

  这人正是奚凤啸,他先何湘君庞镇寰二人入得洞径,按图索骥,凭他过人的记忆力将洞壁上所镑图形紧紧记住,暗道:「白阳真人果真武圣,每具图形均穷造物之奇,一式之中具有无数神妙变化,欲将全部图解融雁透澈,至少耗费五年时光,且非有莫大恒心毅力不可。」

  奚凤啸贮立洞口忖思,只觉何湘君可无庸忧虑。他正要离开洞口,跃下悬崖之际,口中忽惊噫一声,目光凝向崔星五所镌星形图象处,暗道:「他怎么找来此处?莫非有什么急事不成?」他知道崔星五既然来此,必留下信物或其他。

  只见奚凤啸突伸出两指插入石中,捏出那方摺叠好笺函,匆匆一阅,不禁面色微变,身形疾泻,悄无声息落在崖下,忽闻暗中传来严三畏语声道:「奚少侠么?」

  奚凤啸出声答道:「正是在下。」一片阴暗崖角下突现出严三畏、青兰、欧阳翠英姊妹四人身形,疾如流星奔来。

  奚凤啸一见三女,惊诧道:「三位姑娘为何来此险地。」

  青兰凄然一笑道:「陆姑娘本受少侠之嘱,不涉身此是非漩涡中,怎奈有人投旧于陆姑娘,为势所逼不得不来卿云谷。」

  奚凤啸对卿云谷甚感茫然,诧道:「什么?卿云谷?它在何处?」

  青兰道:「距此约莫五十余里外,老贼在卿云谷建有一座森罗宫,散发武林帖约请天下武林群雄聚会,如今太极双环,上官相,丰都鬼王等人均身陷森罗宫内……」奚凤啸鼻中冷哼一声,似无动于衷。

  欧阳翠华目露幽怨道:「家母亦陷在宫内。」

  奚凤啸眉头一皱,摇首叹息道:「他们都是江湖枭雄,机智卓绝,为何如此轻率鲁莽。」

  青兰道:「缘由我家姑娘而起。」

  奚凤诧道:「这却是为何?」

  「我家姑娘奉了老主人亲笔手谕后,立即赶来卿云谷会晤老主人,怎奈一板之隔,不能目睹……」奚凤啸张大着两眼,似不解其意。

  青兰凄然一笑道:「相处两室,隔板为邻。」

  奚凤啸恍然大悟,长长哦了一声道:「既然不能相见,咫尺天涯,玲姐为何确知邻室之人就是其父。」

  「语言话态显系老主人了。」青兰道:「生平经历,琐碎往事,叙述略无舛错,决无以伪乱真之理。」

  奚凤啸神色凝重,脑思索其中关键,只听青兰接道:「老主人命姑娘照他的话行事,姑娘父女情深,委屈从命,所以耸动刘文杰等人去森罗宫,宫前植竖生死冥榜,榜上镌有武林知名人物的生平方劣迹……」

  突然,奚凤啸接口道:「事情绝非如此简单,若无他因,以刘文杰机智才华无不高绝,怎能轻易上当,恐内中别有蹊跷。」

  青兰接道:「少侠猜得不错,其后,我家姑娘又奉老主人所召,前往南谷宾舍,婢子在门外守候,忽闻姑娘密语传声,急命婢子赶来寻访少侠,救老主人及姑娘出险,解天下武林于倒悬。」

  奚凤啸不禁面色微变,知庞镇寰遗下毒计祸害武林,移转视听,遂他参悟白阳图解,雄霸武林之愿,不禁暗暗咬牙。此刻,奚凤啸显然展露了他绝世才华,脑中思念电转,匆匆已作了通盘筹划,向严三畏道:「老偷儿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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