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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日】第二部——【天殇】(第七回),3

[db:作者] 2025-06-28 10:43 5hhhhh 2320 ℃

     然方氏却并非小菊样人,尚未对权力有甚欲望,闻言只想到要此生伴随这等恶人,那真是生不如死,当下不由得奋力挣扎,口中叫道:「放开,畜生,休得碰我!」

     「呵呵,碰了便怎样,汝身上有哪里是本公子未曾碰过的呢?事已至此,汝不若就将错就错了吧!」男子一面言道,一面探手伸进方氏裤中。

     两腿之间湿淋淋泥泞一片,好不淫腻,孟守礼摸到此处,胯下淫物立时高耸起来,隔着二人衣物顶在妇人臀缝处,来回摩挲。

     『当当当』便在此时屋外传来一阵叩门之声,一人轻声言道:「大少奶奶,您可在房中?」言罢未等房内有人应声,便推门走进,一面行来一面道:「少奶奶,老奴常婆,特来问安!」

     屋内二人闻听立时罢手纷纷整理衣冠装束,孟守礼更慌忙退到远处,装出一副淡定神情,只是粗重呼吸却并非旦夕间便能平和。

     那人此时已转过屏风来至内室,眼见孟守礼立于一侧,慌忙矮身万福,言道:「二少爷好,老奴不知少爷在此,行事莽撞,还望主子莫要见怪!」

     方氏与孟守礼此时已然看清,来人正是常婆。

     孟少爷闻言忙做轻松之状,应道:「无妨无妨,我……我听闻近日嫂嫂身体欠佳,特来问候……」言及此处使眼偷望床上方氏,见她并未有造次之举,这才续道:「嫂嫂看来到未曾如我想象中那般病体沉重,想来只是偶染小恙,守礼这便放心了!守礼告辞守礼告辞!」言罢拱手为礼向屋外退去。

     方氏愤恨之极,然想到面前至多乃一老佣,对自己无甚裨益,只得用一双眸子死死盯在那恶人背影之上,目送他逍遥逃离。

     此后良久,屋内二女均未有甚言语。然方氏终究心中大愤,一股无名涌将上来,半晌后突然瞪住常婆,怒问道:「你来作甚,妾身又未曾召唤?」

     常婆也不着急,和气霭声应道:「少奶奶无恙便好,老奴这就告退!」言罢施礼。

     「无恙!当然无恙,妾身怎会有恙,汝这般询问是何道理?」方氏余怒未消,杏眼圆翻喝道:「出去,给我出去!」

     常婆并未还口,闻言转身规矩步出……

     「当时妾……民女尚且不知,常嬷嬷乃是在门外看到那贼恶行,这才借问安为名,前来搅扰,实则是欲救我一时之难!」方氏跪坐公堂,堪堪言及此处,妙目含泪望向一旁常婆尸身。

     她改『妾身』唤作『民女』那是立誓不认这孟家媳妇之意了,众人心下明白,此女在孟府所遭所遇实乃崎岖,惋叹红颜薄命,又能有甚他想?

     孟安听到此处也自呆了,喃喃道:「怎会……二少爷是我看着长大,虽然有些顽劣,然本性并非如此恶毒吧!」

     方氏气苦,切齿言道:「安叔啊安叔,我将杀人之事都承认下来,又有何必要构陷他人,况方才小菊亦曾言道受孟守礼指使,予我下药一事,若此还不足信么?」

     「这……这……」至此孟安亦无言以对。

     「这孟守礼禽兽不如,坑害的民女做人不成做鬼不得,直是生不如死,民女恨不得生食其肉寝处其皮,与之不共戴天,这才下手毒死了他。」方氏银牙狠咬愤愤言道,旋即正身面朝堂上道:「大老爷,民女说出此事并非为一己开脱,唯求众人知悉那恶贼是何等样人,但叫他遭世人唾弃,民女便已知足!」

     「嗯……孟方氏言之成理!」堂上骆老爷此时徐徐点头,旋即追问:「孟方氏我来问你,据汝所说孟守礼曾投毒相害,并以之胁迫威逼。然汝之描述,此毒物甚是厉害,竟能致人丧失理智廉耻。你可知此为何物?」

     方氏闻听战战应道:「是……是鸦片烟!」说话间身子巨颤不止,似仍心存莫大余悸。

     此语一出登时引起一阵轩然大波,门外一人惊道:「大烟!是大烟!孟老二这厮居然用大烟毒害嫂子,真是罪孽!」

     另一人奇道:「怎的会是烟土,朝廷不是早就颁发禁烟令了么,孟守礼他哪来的烟土?」

     旁边一人闻言哑然失笑:「老兄你莫不是圣贤书读多了,脑子愚痴了不成,朝廷禁烟是禁烟,这芙蓉膏长寿膏又几时真正消禁过?」

     『啪』惊堂木作响,骆文斌待堂下安定,这才道:「鸦片乃是剧毒,不知荼害我中华多少百姓,实乃万恶之首!」言罢转头问道:「小菊,方氏所言你可知晓?」

     方才这『鸦片烟』三字一出口,小菊端的是大惊失色。在她看来助孟守礼欺凌方氏,一方面乃讨好未来夫君,另一方面更存了报复泄愤之意。然其总以为那些药物至多不过是迷春散之类,功在一时乱性激发欲火而已,岂料竟是这般人神共愤之物,不由得面现惊诧。

     眼见方氏言及此处目光望来,不敢与之对视,慌忙低下头去,满面羞惭。闻听知县讯问,垂目答道:「奴婢不知,那物块状黝黑,气味难闻甚是刺鼻……」

     「是了,定是大烟膏无疑!」骆知县徐徐点头,旋即皱眉道:「孟方氏,本官此间尚有几桩疑问,还望你如实解答!」

     「大老爷请讲!」方氏提及诸般往事恨在心头,此时对一己是否获罪已浑不在意。

     骆文斌沉思半晌徐徐问道:「据本官所知,那鸦片烟实属厉害之极,染上此物当真形同废人,且对之无比依赖无从摆脱。由此本官便是不解,汝既遭其荼毒,当对之难以舍弃,怎会狠心杀死孟守礼断了此物根源,这不是自寻死路么,且汝目下看来似并非烟瘾弥深之状,俨然一副寻常人模样。另外,汝声称杀害孟守礼乃是用毒,这毒药从何而来?汝身为孟家少夫人,且不像常婆、小菊这般出入自由无拘无束啊?」

     「大人所问这两件事实是一桩……」方氏闻听一面言讲,一面扭头望向小菊那边,续道:「此事尚要究及常嬷嬷……」

     「甚么?此事与我母亲何干?你莫不是说砒霜是我娘所赠,她是你杀人帮凶不成?休得胡言乱语坏我母亡灵清白!」小菊未等妇人讲完,当即娇喝出声。

     虽是她态度蛮横,方氏却不动怒,反而惨然一笑摇头道:「我以之杀害孟守礼的砒霜确是常嬷嬷所赠,然……然嬷嬷她并非助我杀人,她……她实在是民女所见之大好人,呜呜……」言及此处竟是失声哭泣起来。

     抽咽声中妇人徐徐说出前情……

     得知自身遭遇之后,方氏心如死灰,直想就此了断残生。然在此之前欲寻短见尚存死去后寻觅夫君之归途,而此时得知自身根本未有此夫妻之缘,正是身亡所寄,更不知人间地府该何去何从。

     犹疑不决之际过了数日,那烟瘾又犯,虽是强自忍耐,却再也克制不住,不得已间趁夜找寻孟守礼讨药,自免不了又被他恣意亵淫一番。如此一段日子下来,方氏终日活在浑浑噩噩的混沌中,仿若一具行尸走肉,失去了灵魂。

     妇人也曾几度想到寻死,然染上毒瘾之后,凡人无不意志薄弱,贪恋世间安逸,更图那沉溺药物之神仙快感,故此方氏死志几起几落,终于未能狠得下心。

     五月之初某日,方氏瘾疾又发,魂魄出窍一般晴天白日便闯入孟守礼屋中索药。是时小菊正与他在屋中厮混,方氏对之置若罔闻,一门心思只想孟二少恩赐烟土救急,乃至于舍弃廉耻尊严,甘心充作其宣泄肉欲的奴役。

     孟守礼赶走小菊,令方氏为之品箫,乃至将阳精泄入妇人口中使其吞下,这才志得意满,遂穿起衣衫前去取那烟膏。不料想小菊心存嫉愤,恰逢孟老夫人回府,便将此事告于老安人知悉。

     当孟守礼取了烟土返回,得孟安通秉,心叫不好急急赶往自己房中。眼见方氏裸露媚态已被其母撞见,只得将妇人打倒,使人快快送走,免得此事败露。

     方氏未曾获得烟膏纾解,其瘾疾愈发沉重,其中困苦可想而知,百爪挠心五内俱焚之际昏厥床上,眼见便死多活少。

     不知过去几多时辰,妇人突觉自身手臂被人轻轻拉过,那人更执手抚在自己手腕之上。又过片刻,只觉腕上一麻,随之体内难言憋涨之感似有所缓解。

     半晌后,方氏缓缓睁开双眸,依稀见得一老妇人侧身坐于榻旁,正是府上佣人常婆,而自身那只手臂腕处正自缓缓滴出血迹。

     常婆见方氏缓醒,观其形貌憔悴病体膏肓,不由得叹道:「哎……少奶奶这瘾疾甚是沉重,老奴为您稍放鲜血,此法只能救得了一时却无法根除……」言罢取过纱布为方氏包裹伤口。

     妇人闻言悲痛欲绝,泣道:「嬷嬷无需包扎,便叫妾身将血流干,就此死去了吧,呜呜……」

     常婆似深知方氏疾苦,摇头道:「少奶奶莫要如此,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先叫暂缓一时,容日后再作他图,切不可就此断了生念啊!」

     方氏抽咽良久,惨道:「事已至此,我早是枯骨一具,哪有生念?与其这般受尽折磨苟活于世,还不如一了百了来得痛快。只恨妾身下不去手,还望嬷嬷成全!」言罢探出另一只素手便来阻挡。

     眼见方氏万念已灰,常婆突咬下唇,似做出一甚难决定一般,言道:「少奶奶,这烟土之毒确是厉害,然世间却并非无药可解,只是……只是……」

     妇人本不欲生,然求死之心乃是迫于无奈,闻听此毒或有解药,立时心中大喜,不知从何生出力气,竟是翻身跪坐床上,抓住常婆手掌惊喜道:「嬷嬷,只是甚么你且说来,倘真能救贱妾出此苦海,你便是我方媛重生父母再造爹娘!」言罢俯身便叩拜起来。

     「少奶奶不可……」常婆慌忙闪退一旁,这才伸手搀扶。她自成年便于亲女失散,对这『父母爹娘』之语最是动心,当即略一踌躇,言道:「只是此克制之方乃孟老爷所创,然并未曾用于几人,尚不知功效如何。而且……而且此方甚为凶险,乃是以毒攻毒之法!」

     方氏观老妪面色凝重,当知所言定然属实,不禁心下一阵踟蹰。然念及几次三番为了讨药被那孟守礼百般折磨凌辱之过往,念及此黯无天日般生存孰无乐趣,突又坚定,沉吸片刻决决道:「嬷嬷务须顾虑,妾身愿意一试,倘命不该绝自当对嬷嬷厚报,若是时运不济就此死去倒也干净,就算到了黄泉路上也不忘嬷嬷大恩!」

     话已至此,常婆也只得点头,缓缓道:「少奶奶务须谨记,老奴此方须当以砒霜为引,此物用量务必慎之又慎,倘稍有偏薄便有性命之虞!」

     方氏闻听才知这果然是以毒攻毒之法,不由得一惊,旋即这才坚然颔颐。

     自此之后,孟老夫人委派孟安着人看管方氏,将其囚于房中,诸般生活琐事均不得出屋。因方氏惹来老安人瞩目,常有人从旁监管,孟守礼只得望而兴叹,却也一时不得再来搅扰。

     然孟安想到,他一男子照料一妇人饮食起居甚为不便,故此孟安烦常婆代为关照。自此常婆便得出机会,与方氏多做接触。更私下里自府上仓房之中窃出诸般药物调配,交予方氏按量服用,助方氏戒除毒瘾。

     初时妇人饮下此等剧毒,竟是仅只肚腹略有不适而已,然此等症状似对毒瘾发作之难堪有所覆盖,使之稍稍减缓。然服食日久,烟瘾之状渐轻,而腹痛却愈发猛烈。直至两月之后,妇人再不曾因毒瘾感到疾苦,而那药物服下更变得腹痛如绞,方氏知道此以毒攻毒之法已然大功告成。

     「民女脱离苦海全赖常嬷嬷施恩,此恩情天高地厚。然民女辜负了她老人家一片善心,竟用她赐予我的药物毒杀人命,想来常嬷嬷在天有灵亦要寒心……」方氏言及此处面现惭色,缓缓垂下螓首。

     知县听得也自唏嘘不已,长叹一声似为常婆良善所感,更若怜此仁心老妪此时竟身死公堂,半晌才问道:「孟方氏,汝既脱得苦海当感上天好生之德,不可妄动杀孽。即便汝欲惩治恶人,当可诉诸刑律,将之告上公堂,本官自会为你主持这个公道,何以罔顾常婆一片好意,对孟守礼生起杀心?」

     「公道?呵呵……」闻听此言堂下方氏居然冷声大笑起来:「哈哈……公道!人言『天公地道』,又道『公道自在人心』然天地间、人心里却何来的公道?便是有这所谓的公道,我一介草民怎配去讲?那孟家母子又怎容我申诉?」

     言及此处满面愤恨,叩启堂上言道:「大老爷,孟老太乃至孟守礼均是人面兽心之辈,是这二人害民女成了杀人重犯,是这二人逼我走此绝路,如今民女若不将她们累累恶行公告天下,便是死了也不瞑目!」

     「你且讲来!」骆知县自知其中定有隐情,当即允奏。

     方氏提及此事便是咬牙切齿,恨恨间将前情叙述了出来。

     欲知后事且待下回——大结局:色即是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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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笔者案:

     《天殇》一文采用古白话形式叙述,其间多有文言,恐诸位不明其意,笔者特此予以解读。

 名词注解:

 ①  颔颐(hàn yí):意指点头应允。颔就是点头之意,而颐原意为    腮,后引申为一种态度气质,乃至于修养。

 ②  原宥(yuán yòu):意指原谅宽恕。原便是原谅之意,宥原意为    送礼,延伸为有实际行动的悔悟之意。

 ③  梅月(méi yuè):意指农历四月,亦泛指梅雨季节。出自前蜀贯    休所著《寄王涤》一文。

 ④  潜伪窥私(qián wěi  kuī sī):意指暗地潜伏,偷偷探取别人    隐秘。

 ⑤  梯己(tī jǐ):意指亲近、贴心。这词现实中很少用到,但是在    古话本中确是常用词,《水浒传》、《红楼梦》乃至《金瓶梅》    的原书中都多次使用。

 ⑥  哂笑(shěn xiào):意指讥笑。哂乃指不怀好意之颜色,例如哂    戏(戏 弄),出自《论语 先进》《三国演义》中赤壁之战前夕    各文臣武将纷纷来找周瑜,请他支持他们小集团利益的主张,周    瑜好言将这些人一一送走,坐在屋里哂笑,那便是一种对这些碌    碌之辈目光短浅的讥笑。

 ⑦  尫羸(wāng léi):也做『尪羸』、『尩羸』(估计是古代哪个    书法家狂草之后被通假了),意指瘦消体弱之人,延伸之意为垂    垂将死的境地,此词出自晋朝葛洪的《抱朴子  遐览》一文,后    被杜甫、苏轼等唐代诗人沿用。正版《三国演义》中,诸葛亮舌    战群儒时,曾对张昭张子布言道:「皇叔其时正如人病入尫羸,    当以糜粥以饮之,和药以服之……」只是后来拍成电视剧,估计    编剧怕『尫羸』一词不太被世人了解,改成了『人染沉疴』,意    思大略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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