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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阙虹飞全 - 3,1

[db:作者] 2025-06-28 10:43 5hhhhh 5930 ℃

           第三章 名为大侠 实为小人

  周锦涛等人也思潮起伏,傍徨无策。

  屹立在巨坟中满脸刀疤者面色阴睛不定,目中泛出惊疑之容,暗道:「邹槐等人为何尚不见返转,莫非遭了梅六老鬼毒手么?他携有湛卢剑及玄阴雷珠,临行之际,又经上官令主指点五行奇门之术,此行算无遗策,万难出有差错。」张晓澜爱子似为点了睡穴昏睡过去,并无号哭哀泣之声,但张晓澜急得热锅上蚂蚁般,团团旋转。

  陶尖奎只垂首默然忖思,忽抬面道:「贤弟,五行楼内武林异人是谁?」

  张晓澜微微叹息一声道:「老龙神上官相师兄天涯散人梅六,梅六被上官相暗害,被残双腿,避居此地,至今未复,不知如何却被上官侦出,梅六于小弟有救命之恩,小弟死不足惜,但愿不波及无辜。」

  天空厚厚的彤云将沉山夕阳蔽去,归鸟噪林,四垂暮霭,远近似被一重轻烟笼罩。

  陶庆奎得悉梗概后,摇首道:「如此更不能迟疑,梅六万无容上官相手下生还之理,延挨一分无异增重令郎一分死亡危机。」周锦涛身形疾晃,倒跃而出。

  刀疤满脸老者忽目中凶光逼射,暴喝道:「站住。」

  周锦涛倏地沉身,转面冷笑道:「在下又非鹿角堡之人,不愿插身这段是非也不行么?」

  老者厉声道:「你我之间虽无恩怨可言,但不准离开。」

  周锦涛放声大笑道:「如果去五行楼的尊驾同党一去不回啦?」

  老者阴恻侧答道:「鹿角堡上万生灵悉以相抵,连你也不例外。」

  「尊驾大言不惭。」周锦涛长笑入云道:「既出狂言,何不与在下放手一拚呢。」说时肩头长剑疾撤,两臂一抖,穿空跃起,飞鹰攫兔一扑之势,就是七八丈开外,仅距巨坟四丈五六。

  一座荒坟后突冒出一个手持雁翅流金铛大汉,趁着周锦涛双足犹未站实时,一式横扫千军挟着锐啸劲风卷攻而出。周锦涛不愧是绵山逸叟姜兆南衣钵传人,一身武功不同凡响,脚尖沾地一点又起,拔出一丈五六高下,那流金铛擦鞋底扫空。

  一声长笑出自周锦涛口中,凌空一翻,头下足上,长剑一招挟山超海全力砍下,力逾千钧。大汉为势所迫,不敢硬接,身形身侧跃退。

  周锦涛电泻落地,倏忽之间已抢攻三招,招招狠辣至极,玄诡出人意外。

  大汉只感封架不易,连连倒退,手中空有兵刃,竟自施展不开,一旁又有匪徒扑出,刀光电奔向周锦涛攻去。

  陶庆奎此时已是挥刀追向巨坟之前,立时掠出一双面目阴沉的匪徒夹击。一双匪徒各持外门兵刃展开快速无伦的毒招,将陶庆奎迫退一丈开外。立在坟地面的刀疤老者冷笑道:「张堡主,休怪老朽心辣手黑。」

  张晓澜闻言不由大惊,忙高声道:「大哥周兄请速退回。」陶庆奎周锦涛虽然闻声,却为匪抢攻一时间不能收手,不禁大感为难。刀疤老者阴侧侧一笑,低首望去,不禁呆住。原来张晓澜稚龄爱子早已不见影踪,由不得心底冒出一股奇寒。

  天色暗黑,一无星月,想是鹿角堡能手趁此天色昏黑,自己疏神之际救走,但自己耳目灵聪,十丈之内风吹落叶均能察觉,不言而知,这人武功身法定非泛常,幸亏此人一心救走张晓澜爱子,若猝袭暗算,岂非自己也遭了毒手。

  一念至此,不禁胆寒,又只觉事有可疑,如果是鹿角堡能手所为,张晓澜万无不知之理,真是推解不透。

  蓦地——三道银叉带着锐啸劲风扑面而至,随着张晓澜身影电疾扑来,却为同党两人阻住。

  那三道银叉堪近老者之身,但见老者两臂一抖,将银叉震落地上,只听两声惨嚎,截拦两人双双为张晓澜掌伤栽倒于地。

  张晓澜电欺落在刀疤满面老者身前,大喝道:「速放张某犬子,不然尊驾无法全命。」

  老者一声怪笑出口,踏中宫,右掌一挥,吐招如电向张晓澜拍去。张晓澜手中银叉飞抬,一招毒蛇寻穴分心刺到。刀疤老者化拳为抓,迅疾如电一把抓住银叉,左拳一摺,拍向张晓澜右肩。张晓澜担心其子生死,目光巡向墓地,但不见其子踪影,不禁大骇,心神稍分之际,徒感右腕一震,银叉已被对方抓住,猛然一股如山劲力压向右肩头,忙松手横跃开两丈。

  刀疤满脸老者又是口发出一声怪笑,两肩疾晃,如影随形电欺扑去,两支手臂吞吐如飞,眨眼间攻出七招。张晓澜暗道:「好快的身法。」满认为其爱于死在老贼手中,怨毒于胸,双掌抖足十二成力,凌厉还攻。

  突然,一道惊天长虹从空疾落,寒气砭骨,挥向刀疤满面老者。老者大惊,疾逾飘风斜越出七尺,空中落下一个英气逼人的少年,手持一口寒气逼人,青霞森森的长剑。他认出此剑就是邹槐带来的那口稀世宝刃湛卢剑,不禁瞠目骇然惊诧道:「这口剑怎会到得你的手上?」

  少年冷笑道:「尊驾是谁?怎认得此剑?」

  刀疤满脸老者道:「老朽郎寿山,这口剑乃是上官令主之物,岂有不认识之理。」

  少年淡淡一笑道:「在下不识上官令主,但此剑乃武林异人见赠。」右臂一动,寒星如飞点在郎寿山右胁天府穴上,接道:「郎老师,请放回堡主爱子。」出手之快,神鬼莫测,郎寿山虽在凝神戒备,究竟迟了一步。

  郎寿山道:「老朽已说过张堡主爱子被人劫走,如不信老朽也无可奈何?」

  「是谁?」

  「恕老朽不知。」张晓澜只觉如刀扎胸,痛极身形摇摇欲待昏倒。

  那少年正是奚风啸,闻言不禁大诧,冷笑道:「一派胡言,那有被人在眼前劫走不知之理,分明以稚子要挟张堡主,难道你不畏在下湛卢剑锋芒犀利么?」

  郎寿山此刻已知邹槐已惨遭非命,不然湛卢剑怎会落在少年手上,遂闻言答道:「委实不曾发觉有人劫去,老朽未便诬指是谁。」随着身形陡地一侧疾旋,让开了那制命一剑,顿萌逃念,两足垫劲踹空拔起。

  他身形方离地三尺,突觉青虹一闪,双腿一凉,齐股以下被剑削断,血涌如注,凄厉惨嗥声身形坠地。其余众匪见状大惊,四散鼠窜逃去。奚凤啸剑尖指在郎寿山胸窝,道:「你说是不说?」

  郎寿山大量失血,痛极欲昏,知活着也是活受罪,厉声叫道:「老朽事实不知。」有掌猛往头拍下。一声裂音,颅骨已是四分五裂,浆血四溅,双目怒出,死状惨不忍睹。

  奚风啸望着张晓澜苦笑道:「莫非老贼说的是实话,令郎如非被人救去,就是被别的妖邪劫去作为人质有所要挟,但令郎可保无忧,堡主等暂回堡,容在下找出贼踪蛛丝马迹,救回令郎。」

  说此略略一顿,又道:「我已见过梅老前辈,他老人家有话与堡主商量。」说后,纵身一跃,落在巨坟前,凝目扫视地面。

  张晓澜、陶庆奎、周锦涛相顾愕然,只听张晓澜长叹了一声道:「小弟只有听天由命了。」身形一动,往鹿角堡奔去。周锦涛目光向三丈开外的奚凤啸望了一瞥,欲言又止,偕陶庆奎赶向张晓澜身后,消失于夜色苍茫中。

  奚凤啸忽听一个少女清脆语声道:「如要救回张晓澜爱子,快随我来。」只见丈外一条娇小身影腾起,往东如飞掠去。奚凤啸怔了一怔,身形疾展,疾逾流星电奔,转眼追及那条娇小身影。

  少女回面娇笑道:「你的轻功身法委实高绝么?」黑夜之间,少女面貌瞧不清楚,但仿佛甚美,她说后,又加紧身法疾逾飘风往前奔去。

  约莫奔出五里之遥,少女身形疾落在一座矮矮土丘之后,回面低声道:「快伏下。」

  奚凤啸满腹惊疑,如言伏下,探首望去。

  此际,夜风甚劲,将天空彤云吹散,云开月涌,四外景物清澈无遗。

  只见一个身量甚高,瘦骨嶙峋的老道,与一黑衣少女激搏猛烈。道人一柄云帚招术精奇,拂起漫空帚影,将少女剑招全都逼束往,但少女尚未露出败象。

  奚凤啸诧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少女偏首盈盈一笑道:「老道乃滇南百色清虚观主桃花羽士,天性淫残,武功卓绝,那少女是我同门师姐欧阳翠英,也是我嫡亲胞姐,咱们虽属一母所生,但性情各异,她艳如桃李,冷若冰霜,辣手伤人,喜怒莫测,故武林称之辣手观音。」

  奚凤啸眉头暗皱,道:「在下请问张晓澜爱子现在何处?」

  少女嗔道:「你这人怎么如此心急,听我说么。」

  奚凤啸道:「在下洗耳恭听。」两人并肩而伏,奚凤啸只觉少女吹气如兰,发隙衣内散发着;淡淡幽香,令人神迷,不禁偷觑了少女一眼。

  少女似有所觉,展齿嫣然一笑,道:「我长得美不美?」

  这话令奚凤啸大是尴尬,面红耳热嗫嚅答道:「姑娘天生丽质,明艳照人,使人倾倒。」

  「我叫欧阳翠华。」少女喟然轻叹一声道:「别人常说家姐比我美,我终觉美丑天生,并不重要……」说此,突转话锋道:「张晓澜爱子为家姐劫去。」

  奚凤啸大感意外,诧道:「姑娘是说令姐欲加害张堡主之爱子?岂非毒如蛇蝎。」

  欧阳翠华螓首猛摇道:「并非如你所言的那么坏,欲加害张晓澜爱子的却是桃花羽士,但桃花羽士尚难胜得家姐。」

  奚凤啸道:「令姐稳操胜算,我等也无须出手。」

  欧阳翠华道:「桃花羽士身后还有极厉害之能手,我料其必隐右一侧,如桃花羽士制胜家姐,他可不必现身,否则,后果堪忧。」

  奚凤啸诧道:「那又是何人?」

  欧阳翠华道:「你稍时就可瞧见啦。」

  这时,欧阳翠英与桃花羽士拚搏悄势一变,被欧阳翠英一招万里飞霜抢得先机,一连数招迫得桃花羽士退出丈外。欧阳翠华忽倏地立起,探怀取出一物往南空投掷去,手法甚巧,转飞而出。奚凤啸见状,大为惊愕不解。

  只听南方起了长声刺耳锐啸,啸音传来甚疾,但见一蓬暗绿火焰在桃花羽士身后十丈远处冒起,刺耳啸声立时戛然而止。欧阳翠华忽向奚凤啸妩媚一笑道:「这法儿巧么?」奚凤啸不禁恍然大悟,刺耳啸声及暗绿火焰均是她投掷之物所发,但猜不出她用意为何?

  桃花羽士耳闻啸声,不禁面色大变,帚势一撤,转身腾空拔起。欧阳翠英叱道:「你走得了么?」右手一扬,只见桃花羽士冷哼一声,身形下坠,恰好坠至冒起绿焰之处,突听桃花羽士发出一声怪叫,疾拔穿空,一件道袍被燃着数处,狼狈逃去转瞬无踪。

  蓦地——天际远处随风飘送一声清啸入耳,声如龙吟,四外鸣应不绝,刺破了如水寂静的夜空。只见一条人影疾如流星飞掠而至,现出太极双环刘文杰,眼中神光如电向欧阳翠英立处四外扫视一瞥,沉吟须臾,抬面抱拳微笑道:「欧阳大姑娘好?」

  欧阳翠英盈盈一福道:「刘老前辈几时也重出江湖了?老前辈德高望重,威震海内,此乃武林苍生之福。」

  刘文杰抚须哈哈朗笑道:「大姑娘几时把脾气改了,究竟是长了几岁年纪,令师可好?令妹呢?」

  欧阳翠英嫣然一笑道:「晚辈怎敢在老前辈面前无礼,家师现在闭关清修,命晚辈姐妹二人行道江湖,舍妹片刻之前离此他往,不久自回,有劳老前辈关注了。」

  刘文杰点点头道:「方才老朽听得丰都鬼王啸声,是以急急赶来,不想遇见大姑娘,这四外野草凌乱,谅不久之前有人在此拚搏过,姑娘可曾目睹么?」

  欧阳翠英暗骂道:「老鬼阴险刁狡,如非华妹弄鬼,你岂会远离此处。」娇笑了笑道:「老前辈不愧神电,晚辈与桃花羽士在此作生死拚搏,是晚辈不敌,命悬一发之际,幸丰都鬼王赶来,桃花羽士一见鬼王仓惶逃遁,丰都鬼王追踪而去。」

  刘文杰皱眉愕然道:「姑娘几时与丰都鬼王攀上交情?」

  「晚辈与丰都鬼王素不相识,何来交情,依晚辈看来,他们两人似结有深怨大仇,为此晚辈才命舍妹追了下去察看究竟。」

  刘文杰暗暗忖道:「丰都鬼王惯于声东击西,老朽上了他的大当。」眉梢微微一皱道:「姑娘为何与桃花羽士拚搏?」

  欧阳翠英道:「老龙神上官相手下将张晓澜稚龄爱子劫来,点了他的七处穴道,稚子何辜,晚辈为此不平才将稚子救走,不料为桃花羽士发现,威胁献出,老前辈试说晚辈岂是容人欺侮之辈……」

  刘文杰哈哈大笑道:「强将手下无弱兵,令师可以自傲有此一双高徒。」随即长叹一声道:「豺狼当道,安问狐狸,江湖从此无宁日矣。」

  欧阳翠英暗骂道:「口蜜腹剑,假慈悲。」

  刘文杰继又道:「老朽与张晓澜曾有一面之交,将他幼子交与老朽送回,最好姑娘与老朽同往。」

  欧阳翠英伸手理一理被夜风吹乱的云发,嫣然笑道:「舍妹在追踪丰都鬼王时,晚辈曾嘱咐去鹿角堡派人前来接回,老前辈深知晚辈生性怪僻,与舍妹温婉随和回异不同。」

  刘文杰哦了一声,道:「既然如此,老朽就在此暂时候鹿角堡派人前来,偕同前往。」

  欧阳翠英不禁面色微变,暗道:「刘文杰委实刁狡如狼,恐今晚无法安然脱身。」心中大急,但不愿让刘文杰发觉,徒贻杀身之祸,急中生智,向刘文杰微笑道:「晚辈与桃花羽士拚搏时,真元耗损过巨,意欲趁此凋息归元,又恐冷淡老前辈……」

  刘文杰瞥见欧阳翠英面色苍白无神,忙道:「姑娘只管请便,老朽一向讨厌世俗之礼,不用拘束。」

  欧阳翠英盈盈一福,柔声道:「晚辈慢待无礼了。」立时盘膝坐下,五心向天,调息养神,但她脑中思念电转,寻思脱身良策。

  刘文杰负手飘然走出数步,仰面眺赏夜空堆云月色,也是心中毒念丛生,欲下手搏杀欧阳翠英,但他一生伪善,深得武林同道的翕然景仰,不欲为人识破揭穿,万一其妹欧阳翠华正巧返回,则盖世英名一旦付之流水,似嫌不值。然而此时四下无人正是下手良机,不可错失,为此心情矛盾无比,得失之间煞费踌躇。

  且说奚凤啸与欧阳翠华伏在土丘之后,一见刘文杰现身,欧阳翠华面色大变道:「武林元恶已至,恐家姐死无葬身之地了。」

  奚凤啸何故作不识刘文杰,诧道:「此人貌像清奇,目光真,挚恐非姑娘所说,但不知此人是何来历?」

  欧阳翠华低哼了一声道:「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此人名叫刘文杰,世居西川名闵,武林尊称太极双环。」

  奚凤啸摇首道:「在下初涉江湖,见闻浅陋,武林知名人物多属陌生,但刘文杰德高望重,有口皆碑……」

  欧阳翠华面色一变,如染秋霜,道:「王莽当年礼贤下士时,一生真伪有谁知,你将来总会知道,我不和你说啦。」

  奚凤啸微笑道:「姑娘别生气,人心险恶,世道日非,真小人显而易知,伪君子却难分辩,桃花羽士乃奉刘文杰之命而为,是以我心中大急,寻人救助,老龙神上官相派来侵扰鹿角堡的手下只有家师遣去卧底之人,匆忙之间寻觅不便,更因远水难救近火,所以我藉由诱少侠前来。」说时面带娇羞,回眸妩媚一笑。

  奚凤啸忙道:「如此在下就去出手相救才是。」说时欲腾身跃起。

  欧阳翠华忙以掌一按在奚凤啸背上,摇首说道:「且慢,事非至必要不宜现身,刘文杰武功卓绝,你虽有湛卢宝剑,尚难有制胜把握,我方才发出特制鬼火啸弹刘文杰认是丰都鬼王所发,正是假丰都鬼王破坏他的诡计,故此仰头阻截,解除家姐一步大难,但想不到刘文杰回来得这么快。」

  说时嫣然一笑,接道:「家姐智计过人,我料她必有退兵之策。」

  只听她姐姐欧阳翠英说自己前往鹿角堡通知张晓澜人前来,不禁心神一凛,暗道:「原来姐姐已计穷无策可施,料知我已潜隐近侧,要我设法相救。」既见欧阳翠英谎言须静坐调息,刘文杰负手仰面沉思。不禁一凛,道:「刘文杰如此神色,必已存了杀机,姐姐危矣。」说时急附在奚凤啸耳侧密语数句。

  奚凤啸闻言一跃而起,欧阳翠华递过一方札额乌绢,奚凤啸将乌绢蒙好了头面,一吸丹田真气,独鹤冲天拔起五六丈高下,两臂一平,身形似流星曳空飞泻在欧阳翠英身前不远沉桩沾地,冷笑道:「欧阳姑娘,不想又在此狭路相逢,这本旧帐总该清算吧。」

  欧阳翠英闻言大惊,一手按地,身形暴起疾飘开七尺,叱道:「你是何人,鬼祟行藏,枉称英雄行径。」一弦新月为一片黑云隐去,四外又是一片沉黑。

  奚凤啸道:「湘江道上,我兄惨死姑娘剑下,难道姑娘忘怀了么?」

  欧阳翠英心细如发,不禁恍然大悟,冷冷一笑道:「你是徐佩么?你非我之敌何必送死?」

  奚凤啸厉声道:「此一时,彼一时也。」

  欧阳举英道:「一年之隔,姑娘信你另投明师,学成惊人绝艺。」说寸,目光一瞥奚凤啸面上,认出是其妹札额乌绢,更自确信是其妹遣来。

  奚凤啸手掌一摆道:「行不行手过便知,姑娘何必晓舌。」

  刘文杰飘然地走了过来,负手微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暂请看在老朽薄面上……」

  奚凤啸厉声喝道:「兄仇不共戴天,怎能化解呢,欧阳姑娘,当日在湘江道上,在下是如何说法?」

  欧阳翠英道:「单打独斗,决不寻人相助。」继向刘文杰微笑道:「刘老前辈,这是晚辈私仇,不愿有人参与其间……」

  刘文杰只觉面上无光,语音含怒道:「老朽不能视若无睹,袖手不问。」

  奚凤啸冷笑道:「尊驾不能避开一时么?」

  刘文杰淡淡一笑道:「年青人血气方刚,不知天高地厚,傲慢无礼,你知酷烈之祸,当起于出言不慎。」

  奚凤啸道:「尊驾可是想结梁生事么?」

  刘文杰道:「欧阳姑娘是老朽武林至交之徒,请问老弟,设身处地将如何处置?」

  奚凤啸冷笑道:「尊驾别绕圈子说话,在下不愿放弃清结旧仇良机,无论尊驾如何阻止,在下无不接着。」

  刘文杰抚须哈哈大笑道:「老弟豪气干云,胆雄万丈,老朽就空以掌与老弟长剑对拆几招,仅限五十招内,如老朽不胜立即就走,不问你俩是非。」

  奚凤啸道:「好,尊驾一言九鼎,在下深,信决无食言之理。」说着双掌一错,接道:「在下如仗兵刃取胜,未免胜之不武,自信一双肉掌尚能应付尊驾卓绝武功。」话落掌出一式两仪四象分攻而去。掌影纷纷,劲风如潮,攻向刘文杰胸腹四处重穴。

  刘文杰认出奚凤啸出式竟是武当镇山武功两仪掌法一记绝招,暗道:「此人是武当门下么?武当玄门,绝少收俗家弟子,除非此人与武当大有渊源,焉能获得此真传。」

  他只觉得奚凤啸招式火候纯青,不禁赞道:「好招。」大手挥出一招分波逐浪,左臂横椎,肘力虚撞奚风啸朝门大穴,跟着趁势大手五指飞攫而出,指风锐啸。出招如电,掌肘指风几乎是一气呵成,错非他是成名人物,无法臻此化境。

  奚凤啸心神一凛,暗道:「好神奇的武功。」掌到半途,招式疾变,掌招所及,全是攻向意想不到的部位。

  刘文杰大感惊奇,原来奚凤啸一变少林降魔掌法,不禁对这蒙面少年未再轻视,反到小心翼翼,双掌疾抢,身法如风,着着逼攻而去。

  奚凤啸掌指身法奇诡莫测,双掌运出两种不同的力道,一面思忖在庞镇寰传中记忆的各门各派的武学绝招,另一面却凝神思索何湘君及老叟梅六所传的武功神奥。不觉双掌情不自主地照胸中所思一一施展开去,组合得天衣无缝,神奥玄诡绝伦。

  刘文杰越打越惊,不禁心弦大骇,只觉奚凤啸胸中武学竟是渊繁浩杂,几乎包括武林中各门各派的绝学,掌指所及,凶辣狠毒,全是人身致命的要害重穴,而且忖侧不出他下十招攻向自己的何处部位,暗道:「此人天生异禀,他日成就不可限量,如不收为己用,日后必成自己劲敌。」不禁施展出他数十年修为之精湛奇学。

  两人越打越快,招式愈见凶辣。劲风逼旋,草木四偃,尘飞石走。他们正拚搏得难分难解之时,刘文杰忽发觉已不见欧阳翠英的身影,不禁一怔。就在此心神一分时,奚凤啸两指如电,划起一道如割劲风点向刘文杰章门大穴。

  刘文杰冷哼一声,身形移宫换位,玄诡已极避开了辛辣指招,毒念徒生,翻腕弧形拍出一掌,掌力如山,重逾万钧,迅如雷奔。奚风啸料不到刘文杰竟能躲开这一招天罡指力之下,他虽因火候未够,只能发出三成真力,心方一惊时,但觉一股强劲猛风奔雷而至,闪挪已是不及,不由双掌平胸推出硬接一招。

  轰的一声巨震,刘文杰身形晃了一晃,奚凤啸两臂酥麻,气血翻腾狂逆,一连倒退数步,只觉耳鸣目眩,喉头发甜,身形摇摇欲倾。刘文杰冷冷一笑,身形疾迈,迅如电光石火探臂而出,两指点在奚凤啸鸠庭穴上。奚凤啸眼前一黑,应指倒地。

  刘文杰翻腕伸指抓向奚凤啸蒙面乌绢,蓦地,一声厉啸传来,划破夜空,不禁呆得一呆。

  只听一声阴森刺耳的冷笑道:「刘文杰,你又在此害人么?一生伪善,终被漆某识破。」

  太极双环刘文杰手臂疾撤,循声疾扑出去,双掌倏吐。惊天大震之下,三株碗口粗细杂树应掌而折,木叶飞溅四施,身形落处,空荡荡地一无人影,不禁一怔。十丈遥处,一蓬怪绿火焰冒起,映得刘文杰面目森厉骇人。四外起了一处鬼声啾啾,此起彼落,夜空如墨,涛音沙沙,益显得这郊野平添了几分浓厚恐怖气氛。

  饶是刘文杰枭雄机智,胆大心壮,也忍不住心底冒上一股寒意。

  他双目进吐两道冷电寒芒,咳了一声,道:「滕老二,你我两人难道不同不相为谋,各自为政,亦无须含血喷人,何况我一生伪善,未免用心毒辣,今晚所见并不如你所料。」

  远处飘来阴寒忧人心神长笑道:「滕某不信料事有错,你如力辩清白,那人是何来历,是否十恶不赦之辈?」刘文杰不禁愣住,深悔一时疏忽托大,忘了详问那蒙面少年来历姓名。

  谚云:「盛满之功,常败于细微之失。」此话一点不错。

  刘文杰一着之差,致会满盘皆输,不禁哑口无言,半晌厉声道:「滕老二,你无须咄咄逼人,刘某挟来此人由你当面询问,是否刘某行事有舛。」只听远处飘来一声冷哼,并无答话。

  刘文杰面色激怒如罩严霜,一顿足回身掠去。俟他落足原处,只见奚凤啸形影已杳,不由做声不得,胸头怒火翻腾,身形震颤不止。他成名多年以来,只觉有首次遭人戏弄愚弄之感,一股无比屈辱之怒火,直冲脑中,无颜再见丰都鬼王回话,一垫足穿空电飞掠去。

  夜风沙沙,云黯月黑,杂林深处忽响起银铃悦耳格格娇声长笑,林中缓缓走出二女一男,正是欧阳翠英姐妹及奚凤啸。欧阳翠华笑容满面道:「姐姐假冒丰都鬼王语声真像,连老奸巨滑的刘文杰都被瞒过。」

  欧阳翠英冷冷答道:「此事可一而不可再,日后刘文杰相遇丰都鬼王时提起此事,必拆穿是我愚弄他,杀身之祸迟早不免。」

  欧阳翠华冷笑道:「老贼最重颜面,丰都鬼王不说,自然他不提起此事,但世事常多出入意料之外,俟我等习成旷世绝学,也就不怕他了。」说着望了奚凤啸一瞥道:「为了愚姐妹,如非刘文杰动了怜才之念,害得少侠几乎惨遭毒手,如今少侠意欲何往?」

  奚凤啸道:「在下须护送张晓澜爱子回堡。」

  欧阳翠英道:「张晓澜与刘文杰乃一丘之貉,互通声气,少侠回转鹿角堡,无异明告与刘文杰对招之蒙面少年就是少侠,徒然招致凶危。」

  奚凤啸惊道:「姑娘所说是真的?」

  欧阳翠英冷冷答道:「你如不信,就算我白说好啦。」

  奚凤啸闻言大感尴尬,一时之间竟想不出话来答对。

  欧阳翠华嗔道:「姐姐,人家与你有救命大恩,你不但不知恩图报,反出语讥嘲,岂不令人寒心。」

  欧阳翠英星目中泛出怒意,道:「我这性情,难道你还不知道么?」目光转注奚凤啸的面上,接道:「奚少侠,你与张晓澜是什么交情?事关武林动乱,少侠如无碍难,不妨请告其详?」

  奚凤啸对她姐妹来历似谜,举止莫测深高,深怀戒心,如非先入为主,岂能对太极双环刘文杰无谓结怨,几乎丧命,闻言略一沉吟,遂详说客店相救陶庆奎父女,相偕同行前来鹿角堡,与张晓澜并无渊源,正恰老龙神手下匪徒明袭鹿角堡,自己发现三条人影潜入五行楼。

  欧阳翠英闻得五行楼之字,双目神光大炽,道:「少侠也随之入楼么?」奚凤啸点点头将其暗蹑入楼所见一一说出,不过称邹槐及麻面妖妇死在梅六之手,并瞒过梅六传艺之事不提。

  欧阳翠英道:「之后呢?」

  奚凤啸叹息道:「梅六虽然除了邹槐及麻面妖妇,但自身亦内伤极重,在下因不能见死不救,情不自禁闯入石室,梅六见了在下即托速通知张晓澜回堡,他远离在即……」

  欧阳翠英忽惊叫一声道:「梅六必不待张晓澜转返鹿角堡已先离去了。」

  奚凤啸摇首道:「姑娘这回料事有舛,梅六双腿已瘫残,怎能自动离去。」

  欧阳翠英冷冷笑道:「奚少侠察视过他的双腿么?」奚凤啸猛然忆起梅六始终是端坐着,负伤后亦未站起,但双腿为长衫遮盖住,难道他是伪装么?他猜不透梅六伪装居心何在,不觉低头沉吟思索。

  欧阳翠华走了过来,附耳柔声道:「别理我姐姐,她就是如此惹人厌恶性情的,所以双十年华,一个知心人都无,其实面冷心热……」

  欧阳翠英星目一瞪,道:「鬼丫头,你又在嚼什么舌根。」

  时已将曙,晨风寒劲,飘拂衣袂,奚凤啸目露迷惘之色,答道:「在下实未曾察视梅六是否瘫残,难道他是伪装?姑娘睿智过人,可否解我胸中茅塞。」

  欧阳翠英冷漠如冰面上,露出一丝笑容,道:「此事似关系着一件阴谋,一时之间也难说清楚,必须抽丝剥茧,假以时日才能真象大白,不然,谬以毫厘足以失之千里,但奚少侠理应速回鹿角堡,如果少侠相信我的话,不妨如此……」

  张晓澜一行赶回鹿角堡,堡中伤亡枕藉,张晓澜吩咐几句后,独自迳向五行楼奔去。

  他一直就未进入过五行楼,立在邹槐用剑所劈一方缺口前,犹豫了一下,伸手入怀取出夜行火摺,喳啦一声,亮起一道熊熊火焰迈步跨入。

  室内景物使他骇目惊心,一双尸体颅裂浆溢,太极图形积如小丘。张晓澜浓皱眉梢,踏步走下地底密室,但见邹槐及麻面妖妇尸体仍在,梅六身形却鸿飞杳杳,只见丹炉上平放着一张信笺,上书:「十载豢养,恩情似海,孤云野鹤,飘零天涯,物各有主,莫可强求,与虎谋皮,祸生眉睫,临别依依,不能尽言。」字体潦草,似是去时扩急书就,显然两腿复原如初,不禁悔恨焦急,又痛于爱子被掳,只感眼前一片昏黑。

  他为人深沉,强自抑制,将梅六所留的纸条烧去,一想及爱子,不禁唏嘘长叹,慢慢踱出楼外跃下,身法加疾矢奔至堡墙上。一个黑衣大汉一闪而出,躬身遭:「堡主。」

  张晓澜冷睨了他一眼道:「你等可曾见到住在五行楼内武林前辈走去么?」

  大汉不禁一怔,道:「未曾,小的始终不知楼内住的是什么人?」

  张晓澜强颜一笑,道:「奚少侠回来了么?」

  黑衣大汉尚未答言,只听一声森沉冷笑随风送入耳中,张晓澜心头一凛,大喝道:「什么人?」急风飒然。一条身影电飞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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