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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阙虹飞全 - 1,2

[db:作者] 2025-06-28 10:43 5hhhhh 5440 ℃

  郑嵩燕身形退了半步,沉声问道:「尊驾可就是黄河水道雄主老龙神上官相么?」

  老者阴阴一笑道:「不错。」

  郑嵩燕心神微凛道:「上官老师,你护身二霸又非我等所害,为何施展龙影针猝袭高贤弟?」

  老龙神上官相目中凶光暴射,喉中发出扰人心魄的长笑道:「不管是否你等南天三燕所害,最初目击者却是你们,你等三人岂可置身事外,非助老夫查出真凶不可?」话声略顿,又冷笑道:「高俊保来西川途中曾杀死老夫手下,应得之咎,何谓暗算。」

  高俊保此时已拔下龙影针,以自制灵药敷服,闻言大喝道:「上官相,你我各以本身武功拼个高下再出狂言不迟。」

  老龙神哈哈大笑道:「你等三人,如不应允相助老夫,难脱重嫌呀,自有找你等晦气之人,还用得着老夫出手么?如今西川已成是非漩涡,天下英雄纷至沓来,南天三燕名头不过尔尔,不可自视过高。」

  话落两臂一抖,拔身三丈高下,一个悬空斜射电飞而去,身影转瞬俱杳。南天三燕相顾黯然苦笑,跺足奔空离去。

  龙泉驿距成都之南二十里,纵横十字街衢市面并不很冷落,行人丛中现出一个面目森冷中年人,朝东街首一家源远客栈走去。这人在客栈门前一顿身,冷峻目光朝两面飞快望了一眼,一溜烟似地飞掠入门,直奔后院。后院是一列三间厢房,雕花长窗,糊以宣纸,房外廊下扫得一尘不染,置有高架水仙朱兰盆景,沁人清香阵阵袭入鼻中。廊下是一方麻石井及一堵高墙,显得十分幽静。

  那中年汉子疾趋入院走在门前,伸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屋内应了一个娇甜语声道:「崔老师么?姑娘睡着啦,如非急事,请暂缓禀告姑娘。」

  崔星五皱眉道:「剑阁太极双环刘文杰已绝足江湖,如今又在成都出现,只身单骑似向龙泉驿而来,此人再出江湖决非无因,只身前来龙泉驿更不单纯,莫非他巳查明姑娘隐迹在此,是以崔某赶来祟明姑娘。」

  内屋忽然传出何湘君浯声道:「春梅,你与谁说话?」

  「是崔星五老师。」

  「唤他进来。」房门忽开一线,探出一个头梳双髻,眼珠灵活的青衣丫环,低声道:「姑娘唤你进去,这两日姑娘似乎精神困倦,喜怒无常,崔老师,你得当心点。」疾缩入内。

  崔星五沉声道:「知道了。」身形一侧,闪入门中,穿过正室,踏入内房。

  只见何湘君拥被侧身睡在榻上,道:「崔星五,你有急事禀明我么?」崔星五垂手禀明太极双环刘文杰正赶来龙泉驿途中。

  何湘君神情似乎一惊,推被一跃下榻,道:「刘文杰外貌忠厚,其实内心奸狡毒辣,与先父面和心违,他此来未必敢对我不利,但他乃卓负盛然武林前辈人物,所到之处,引人注目。他身后必暗随武林妖邪,不可不防,崔星五,你传命下去严密戒备。」崔星五垂手应诺转身疾奔出外。

  何湘君取出一面菱镜放在桌上,面对坐下,春梅走了过来,替何湘君梳理云发。约莫一盏茶时分过去,何湘君盈盈起立,艳光照人,在帐钩上取下一柄形式苍古斑剥绿鞘的长剑塞在被中,自己则正襟危坐于榻上。突然,只听得一阵急促敲门响声,何湘君以目示意春梅前去开门。

  春梅镇静了一下心神,走在门首拔栓启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身着团花纤锦青缎长衫,貌相儒雅,五官停匀,面肤白晰,三绺长须的五旬开外的老者,春梅睫毛霎了一霎,娇笑道:「刘老爷子怎知我家姑娘住在此处?」

  太极双环刘文杰微微一笑道:「一年不见,春梅出落得愈发标致了,你家姑娘呢?」

  春梅面色一红,道:「刘老爷取笑,我家姑娘现在内室,容婢子察报。」

  刘文杰道:「不用了,老朽自去入见。」身形一迈,迳往内室走去。

  只见何湘君端坐榻上,见他入来盈盈起立福了一福,道:「刘叔父,恕侄女孝服在身,不能全礼。」

  刘文杰目露悯恻之色道:「贤侄女,老朽自闻得令尊去世,痛失知己,彻夜难以安眠,屈指算来已有一年了,武林传说令尊久病不起,但目下闻得贤侄女露面西川,是以老朽感觉令尊死因并非如传言所说,特来寻觅贤侄女,以相助一臂之力。」

  何湘君凄然一笑道:「刘叔父盛情心领,但侄女自身之事应自己了结,不敢有劳叔父。」

  刘文杰,暗道:「好刁钻的丫头,恐怕由不得你了。」但他城府深沉,喜怒不形如色,遂哈哈大笑道:「赤手屠龙何昆仑有女如此,足以自豪,死当瞑目,好,老朽当成全贤侄女之志,不过老朽风闻贤侄女在郑嵩燕手中劫取一种暗器,请借老朽一观。」

  何湘君忽绽出盛天百合般的笑容,道:「是致命黄河二霸毒辣暗器么?」

  刘文杰目中神光突然大盛,只认为是何湘君劫走,不敢不招承,笑道:「正是。」

  何湘君忽格格娇笑道:「刘叔父你平日料事如神,怎么如今判断有差,试想那发出暗器致死黄河二霸之人,亦必是在二霸身上劫走白阳图解宝钥之人……」

  刘文杰颔首道:「此言不错。」

  何湘君正色道:「侄女倘若在郑嵩燕手上取得暗器,必能从暗器身上找得线索,怎会困居在此源远客栈中?」

  刘文杰闻言不禁呆住,忖道:「是呀,这话委实无懈可击,看来,老朽要从南天三燕身上着手了。」忽地目露诧容道:「纵然武林传言谬误,贤侄女在此为何一住就是四五日。」

  何湘君玉靥忽升起了红霞,垂首低声道:「生为女儿身,有些话不便明言相告。」

  刘文杰恍然有悟,长长哦了一声,立起笑道:「老朽告辞了,贤侄女尚留在此,明日再来探望。」话声方落,忽地面色一变,扬手投指向屋外虚空掷去。

  只听室外闷哼一声,刘文杰疾掠出门,只见廊下遗有数点血迹。

  刘文杰想了一下,身形一抖穿室飞去。何湘君见刘文杰已去,面上泛出一丝淡淡笑容,忽感空气中有极微的异香送入鼻中,不禁神色一变,一把抓住春梅,从被中取出长剑,掠入榻后复壁中。廊下窗前正紧贴着一个黑衣蒙面汉子,用一支三寸长铜管缓缓吹入。

  蓦地又是一条黑影从房上疾泻落下,亦是黑衣蒙面人,那人低声道:「得手了么?」

  「刘文杰老鬼方才离去,何姓贱婢定在房内。怎么一点动静没有?」

  一双蒙面人身形疾掠入房中,忽闻一声沉喝道:「狂徒,以下五门薰香闯入闺阁,还不束手纳命。」崔星五等四人一闪而入,各跃占有利方位,横刃相待,目光森沉注视一双蒙面人身上。这双蒙面人冷笑一声,夷然无惧,卓立如山。

  崔星五心内微惊道:「朋友是何来历?何故潜入房内?」语音甫落,又是一条黑影迅疾无伦掠入房中,现在这个蒙面人是个手臂特长的瘦小老者,目中神光慑人心魄。

  这老者身形方一沾地,右臂一探,迅疾如电向崔星五胸前抓去。崔星五同党三人大喝一声,挥刃夹击蒙面老者,刀光电奔无俦。老者鼻中冷哼一声,右臂未撤,晃拳一旋,身形微提,拳吐阴劲压下。三人只觉刀势被一股潜劲荡开,潜劲趁隙如山压下,胸前一闷,心脉已绝,只狂嚎了半声,仰身横尸倒地。

  崔星五不禁大惊,只觉蒙面老叟功力神奇,已臻化境,就是姑娘在此,也未必能幸免,不知姑娘见机逃去否,自己与他动手无异以卵击石。但他并不惧死,只要何湘君见机逃去,虽死亦可暝目,双拳趁着老叟未转身之际,凝聚十二成真力,势如奔雷劈向蒙面老叟后胸。

  那知老叟身形一斜迅疾如风转身,左手斜出,五指一抓将崔星五右臂扣了一个正着,左手两指骈戟,向崔星五胸前三处重穴而去。出招辛辣,神奇莫测。

  崔星五闷哼一声,面色苍白如纸,额门上冒出一片豆大汗珠。蒙面老叟阴恻恻笑道:「何姑娘现在何处?如不实话实说,你难禁受老夫阴手搜魂手法。」崔星五只觉得浑身虫行蚁走,筋骨酥散,这滋味虽铁铸汉子难禁,不由横心破口大骂。

  蒙面老者发出一声刺耳心悸冷笑,由怀中取出一把锋芒如电小刀,阴沉说:「老夫要割下你的舌头。」随即示意一双蒙面人入内搜觅。

  内室突传出一声娇喝道:「且慢。」这少女面含严霜手持一柄寒气逼人的长剑,身后紧随着一个青衣丫环。

  蒙面老者不禁目中一亮,暗道:「真乃是人间殊色。」

  何湘君道:「你为何杀害我手下?」

  老叟狞笑道:「这是他们自找死路,怨不得老朽心辣手黑。」

  何湘君冷冷笑道:「你是何来历?找我做什么?」

  老叟冷冷一笑道:「老朽的来历稍时姑娘自然会明白,但老朽有一个不情之求。」

  何湘君目睹崔星五痛苦难禁,道:「你有什么话,先解开他的穴道再说。」蒙面老叟望了崔星五一叟,右手遂如电火伸出,拍在崔星五章门穴上。

  崔星五被制的穴道一开,诸般苦痛立时消失道:「姑娘,你何不趁机逃走,小的虽死亦不足惜。」

  老叟哈哈大笑道:「逃走,谈何容易,你虽然免去阴手搜魂之苦,但功力已废,最好在旁安份守己点。」崔星五冷笑了声,暗中聚蓄真力,只觉真气逆滞,胸前疼痛如割,不禁心胆一寒。

  只听何湘君道:「你有何求?快说。」

  老叟沉声道:「老朽请姑娘同行会晤一人,离此仅需半个时辰路程。」

  何湘君发出银铃悦耳娇笑道:「定要去么?倘姑娘不允前去呢?」

  老叟呵呵大笑,道:「姑娘恐不由自主,势难拒绝……」话声未了,何湘君脸色一变,长剑疾振,飞虹掣电,寒星弥涌。一双蒙面匪徒猝不及防,剑锋透胸而入,凄呼出口倒下,鲜血泉涌喷起尺许高。

  老叟不禁大怒,目中凶光暴射,厉喝道:「姑娘可是要动手么?」

  何湘君嫣然一笑道:「你杀死我手下三个人,我只杀掉你们两个,难道不公平?」

  老叟怔得一怔,道:「姑娘你这是不到黄河不死心?」说着右掌一式西风卷帘拍出。

  一击之中,竟含蕴着无穷神奇变化,掌势所及,人身三百六十穴道无不在他那拳影指锋之下,玄奥绝伦。何湘君目睹蒙面老者武功绝伦,知今日之战凶多吉少,不禁银牙紧咬,振腕三式疾出。这三式剑学均是各大门派不传之秘,长虹迅疾卷出,朵朵金星后隐藏一溜寒芒削向老者手臂而去。

  但剑至中途,何湘君感觉遇上了一种阴柔韧劲将剑势荡得一荡,不禁心神微震,剑势疾沉,反刺而出,力贯剑尖,嘶的一声,刺透阴韧掌劲,分波逐浪般猛刺蒙面老者七坎死穴。老者突然哈哈大笑,身形一侧倏探左臂五指拂出。何湘君只觉得右腰以上为一股阴寒气劲拂体而过,右臂一麻,长剑呛啷坠地,崔星五及春梅不由自大惊失色。

  老者一声狂笑出口,道:「姑娘,现在由不得你倔强了。」五指箕张缓缓向何湘君抓去。

  蓦地——窗外突传来一声冷笑,只见一物飞掷而入,急如奔弩,叭的一声大响,墙板正钉着一杆三角小旗,上绣一条五爪赤龙。

  蒙面老叟见旗不禁心神一凛,迅疾撤臂向室外掠去,大喝道:「是上宫老鬼么?」

  老者身形甫才消失门外,窗口突然跃入奚风啸,他一把抱住正要倒下的何湘君,向崔星五,道:「快逃,将剑拾起。」崔星五不禁大诧,料不到奚凤啸竟身负武功。但此时容不得他多想,只见奚凤啸抱着何湘君向内室奔去,春梅紧随身后,忙拾起长剑向内室奔入。

  奚风啸面对着一堵板壁道:「快破开板壁。」崔星五武功虽失,但以剑破壁尚不是甚难,一连三四剑,砍了一方缺口,鱼贯跃出,仰面是堵两尺高的土墙挡住。奚凤啸走了过去,一脚踢倒土墙,抱着何湘君朝污秽的小巷中奔去,左弯右拐,取径均是僻巷。

  崔星五与春梅暗暗诧奇奚凤啸对龙泉驿地形如此熟悉,只见奚风啸朝一片葱笼郁翠高山奔去。奚凤啸步履如飞,越过十数重山岭后,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奚凤啸向一处藤蔓纠结的暗林中行去,行了百数十丈左右,但见一座荒庵建在山凹巾。庵前立着一个比丘老尼,一见奚风啸抱着姑娘奔来,忙道:「快将姑娘抱入云房。」奚凤啸累得一头大汗,也不回答,直趋而入。

  云房中,亮着一盏明亮的油灯,何湘君躺在榻上,睁着剪水双眸凝望着奚凤啸。一旁侍立着崔星五春梅,奚凤啸连连拭抹着满头汗水,道:「何姑娘洪福齐天,徼幸脱除一步杀身大难。」

  崔星五道:「奚老弟,你怎知我等在源远客栈中。」

  奚凤啸道:「不敢相瞒,我原籍就是龙泉驿,庵主是我姑母,前日去驿街买物,无意发现崔大叔走入源远客栈,何姑娘对我恩重如山,只恨无可图报,是以每日在客栈外徘徊,今日午刻发现一个身着织绵青缎长衫老者进入客栈中……」

  何湘君道:「那是刘文杰。」

  奚凤啸亦不理会刘文杰是谁,接着道:「尾随着刘文杰身后却有不少江湖人物,神色不善,彪悍凶猛,一望而知不是什么好路道,我却心有预感,他们必是找何姑娘晦气而来,是以潜入客栈中。」

  崔星五,道:「你掠入室中,怎的未被老龙神上官相发现?」

  奚凤啸笑道:「那杆三角龙旗本是在下掷入将蒙面老贼惊走。」

  崔星五不胜惊诧道:「老弟哪来的老龙神信物?」

  奚凤啸道:「这就是吟诗楼上的那面,那晚离了崔大叔后,一时好奇,登上吟诗楼头,只见三角旗尚留在柱上,见四方无人,立即拔下藏在身旁,奔向龙泉驿。」何湘君忍不住娇笑出声,愁容暂舒。

  崔星五摇首叹息道:「真是匪夷所思,方才看老弟奔跑身法,似武功颇有根基,怎么说不擅武功?」

  何湘君柳眉一蹙,道:「崔老师,你太傻了,我赠服一颗助长功力灵丹,你赐他一册武功秘谱,他久住武林世家,平素耳濡目染甚多,短短数日之隔,他按图索骥已扎好初步根基,非闭门造车,盲目摸索可比。」接着星目一红,长长叹息一声,道:「事与愿违,为之奈何?」

  崔星五目露黯然之色,道:「小的武功已失,只有寻求故主一位知友下山求助,小的明晨立即动身。」

  何湘君摇首凄然一笑,道:「远水难救近火,何况这位师伯与先父为细故反目后,就萍踪无定,你往何处去找。」说时微微一顿,仰面沉思半晌,才徐徐出声道:「我为蒙面老贼一掌拂闭十三处穴道,阴寒之劲已侵入内腑,如欲痊愈,非需时三月,再须助你恢复武功,又需时半年,虽然我囊中尚有两粒灵丹,但需觅得白阳图解后服下方可速成,不然大仇难报。」

  崔星五苦笑道:「就是姑娘恩赐灵丹,小的也不敢服用。」

  何湘君忽转眼注视在奚风啸的脸上,粉靥不由升起两朵红云,道:「在我未愈前,只有恳托于你了。」

  奚风啸不禁一怔,答道:「在下武功尚未入门,岂可担当重任。」

  何湘君嫣然笑道:「不要紧,我教你。」随即示意崔星五春梅退出室外。

  待崔星五两人退出后,何湘君叹息道:「我不愿勉强你,但你得亲口说出愿与不愿,我也好断了妄念啦。」玉靥上突泛起妩媚笑容,两道脉脉含情秋水眼神凝注在奚凤啸的脸上。

  四五日来奚凤啸已复昔日蓬头跣足,面色腊黄的小厮,一股挺秀气质隐约显出,他不知何湘君赐服的乃是武林中罕求珍药雪参丹功能易骨换胎,起死回生,但知珍贵异常,所以起下图报之念,闻言忙答道:「凤啸承姑娘再生之德,如有所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恐人微力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何湘君笑道:「客栈一幕,惊走老贼,足见你才智过人,可托重任,从今晚起,我每日以两个时辰教你武功心法,以你的博闻强记,禀赋之高,不难速成,其造诣之高低,端视个人临敌经验及智慧,却非我所能预料。」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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