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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28(29電子版開始發售),4

[db:作者] 2025-06-28 20:04 5hhhhh 1970 ℃

  慈音叹道:「贫尼是出家人,哪里有本钱?」

  程宗扬两手一摊,「那就没办法了。程某事情繁忙,师太若是没有其他事,就请告辞吧。」

  「公子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呢?稍等,稍等。」慈音寻思半晌,「若是以物抵押如何?」

  「师太想用什么东西抵押?」

  慈音面带春风地说道:「小徒静善,年方十八,生得花容月貌,冰玉做的骨骼,水做的肌肤,公子若是不嫌弃,便按一千金铢的价格,抵押给公子。」

  慈音的提议让程宗扬一阵头蒙,拿活人当抵押品?这贼尼太没人性了!

  「你说的抵押,是不是抵押到期,再原样还给你,一根汗毛都不能少?」

  慈音笑咪咪道:「那是当然。」

  「休想!」程宗扬一口回绝,「别说一千金铢,一个铜板我都不会给你!」

  「公子若是不肯抵押,也好办。价格降一半,五百金铢卖给公子。公子纵然拿她当牛作马,也由着公子的心意。」慈音一点都不气馁,鼓动道:「我那徒儿公子也见过,可是个俊俏的小尼姑呢。」

  程宗扬牵了牵唇角,死丫头还准备钓鱼,这鱼都自己跳到鱼篓里来了。

  「五百金铢,就是绝色的姬妾也买几个来了。」

  「我那小徒虽然剃度过,但论起风情,比那些美姬也不差呢。公子若是还不情愿,便按四百个金铢入股如何?」

  慈音喊价一降再降,最后敲定一百金铢,把徒儿静善卖给程宗扬。程宗扬怕上当,坚持一手交货一手交钱。慈音则要先拿二十枚金铢当利息,剩下的算成她投的本钱,半年之后,付清一百八十枚金铢。

  双方争执不下,程宗扬道:「师太,你空口白话,就想再拿我二十枚金铢?当我羊牯啊!」

  慈音道:「贫尼是出家人,做生意就讲一个信字,从来都是以诚为本。」

  「……师太,你是出家人吗?」

  「阿弥陀佛,贫尼是出家人,不打诳语。」慈音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公子若是怕人财两失,不如货尼找个保人。」

  秦桧立刻的道:「两位慢聊,在下告辞。」

  慈音一挥拂尘,把秦桧扯了回来,「秦二,你方才说得好,相逢便是有缘,如此便与贫尼作个保人吧。」

  秦桧朗然笑道:「在下正有此意!只是秦某身为程公子属下,出面作保,却与情理不合,还请师太三思。」

  「你我江湖儿女,何必拘泥俗礼?难道程公子信不过你么?」

  程宗扬咧了咧嘴,「让师太说中了,让他作保,我还真有点信不过。」

  「原来如此。不知秦二信得过程公子么?」

  秦桧道:「自然是信得过的,只不过公子信不过我,也是没办法。」

  「无妨,你先替程公子给贫尼二十金铢,算是你借给程公子的。你既然信得过程公子,不用担心他不还。如果你担心我与程公子的生意不成呢,就由你来作保。你信不过别人,难道还信不过自己?你自己当自己的保人,这下总信得过了吧?秦二,拿钱来吧。」

  慈音拿着钱囊施施然走远,剩下程宗扬与秦桧面面相觑。

  「奸臣兄,你好像被人骗了。」

  秦桧缓缓点头,「破财消灾吧。唉,秦某这点积蓄,只怕风吹雨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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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傍晚,小紫才带着浓妆艳抹的卓云君回来。程宗扬道:「死丫头,你跑哪儿去了?」

  「人家带卓美人儿去道观上香。嘻嘻,那些牛鼻子没一个认出她来呢。」

  「你是知道卓贱人比你还害怕被人认出来吧?」程宗扬心情正好,也顾不得埋怨死丫头出去找事,「哈哈,慈音老尼姑下午来了,你猜她来做什么了??」

  程宗扬得意洋洋地说了下午见面的情形,然后道:「老尼姑答应把静善那个小尼姑作价一百金铢卖给我,只先取二十金铢的利钱,半年之后,若是满意再付余款,若是不满意,还可以退货,一铢也不多要。等于是二十金铢的价格,把那个小尼姑卖给我半年。怎么样?划算吧?」

  小紫同情地看着他,「程头儿,你被人骗了呢。」

  程宗扬点了点头,「那贼尼是够狡猾的,那一番话把奸诈无比的秦会之都给绕晕了,奸臣兄钱都拿了,还没回过味来。」

  「大傻瓜,自己被人骗了,还可怜别人,人家好同情你哦。」

  程宗扬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被骗了?」

  小紫翘起唇角,笑吟吟道:「慈音巴不得甩掉静善那个小尼姑,偏偏你这条大头鱼就咬了钩,答应买下来。你想要那个小尼姑,偷也行,抢也行,就是买不得。」

  「为什么?」

  小紫眨了眨眼睛,「琵琶花精什么时候有徒弟了?」

  「琵琶花精?」程宗扬一阵心惊肉跳,「你说谁是琵琶花精?」

  小紫白了他一眼,「你说呢?」

  「等等!」程宗扬闭上眼想了一会儿,「秦会之说过,苏妖妇有姊妹三人,其中的琵琶花精败在你便宜老爸手里,不知下落,难道是她?」

  「是啊。」

  「可是死奸臣刚才说慈音的姊姊在南荒--难道不是叶媪吗?」

  「没错哦。苏妲己她们是结义姊妹。叶姨是琵琶花精的亲姊。要不然你以为秦傻瓜怎么知道她们的身份的?」

  程宗扬终于明白过来,「……她怎么会当尼姑?」

  小紫笑道:「当尼姑吃的用的都可以化缘,住在庙里又不用出房租,捉鬼、念经还有钱拿。她那么喜欢赚钱,当然要做尼姑了。」

  林清浦只知道玉音庵的慈音师太,对她的来历一无所知。看来琵琶花精是败在岳鹏举手下之后,才用了慈音的法号,出家当了比丘尼。王哲一死,曾经被他制服的苏妲己就出来兴风作浪。可岳鸟人死了足足十五年,琵琶花精却一直不改尼姑的身份,程宗扬当然不信小紫说的当尼姑好赚钱的笑谈,那么她是有什么忌惮吗?

  慈音与叶媪虽然是亲姊妹,但那句「贱人」,可见姊妹间关系早已破裂,自己纵然有心打听,只怕慈音这些年的经历,叶媪也不了解。

  程宗扬越想越是头大,自己与苏妖妇势不两立,撞上她的结义姊妹,肯定是能下狠手就下狠手。但秦桧对慈音的态度,显然叶媪对这个亲妹妹还有几分香火情。凝羽还随着叶媪疗伤,自己怎么好对叶媪的亲妹妹下手?话说回来,纵然自己放过慈音,慈音若知道死丫头就是岳鸟人的女儿,又怎么会放过她?

  ……说到底只有一句话:岳鸟人,你的仇家实在太多了啊。

                第五章

  香竹寺,观音堂。

  慈音拿着钱袋进来,正要打开。一条黑白相间的细长物体忽然伸来,像豹足一样轻捷地踏住那只淡黄的丝囊。

  轻风拂过,白色的纱帷飘荡起来,露出纱帷后一个俊俏的身影。静善一手挽着佛珠,俏生生立在柱旁,一条修长的豹尾弯成弧形,从她身后一直延伸到慈音手边,长及丈许,黑白交错的豹纹柔美中蕴藏着野兽凶猛的力度。

  慈音叹了口气,松开钱袋。

  静善露出一丝不屑的目光,豹尾一卷,把钱袋收了回去,冷冷道:「果然是贼性不改,这时候还想着骗人钱财。」

  慈音淡淡道:「小师太还是年轻,哪里知道这世间父子可以成仇,夫妻可以反目,师徒可以冰火不容,亲如手足也可以你死我活。唯一靠得住的,就是这些钱铢。至少不会它们背后给你一刀。」

  静善冷笑道:「你骗了那么多钱,难道能救你一命吗?」

  慈音道:「如果不是我拿钱买命,哪里还能活到今日?」

  凝在空中的豹尾突然挑起,像鞭子一样朝慈音抽去。慈音拂尘一旋,白色的细丝旋转着散开,吐出一朵淡红的荷花花蕾。娇艳的花瓣层层绽开,露出里面金黄的花蕊和碧绿的莲蓬。虽然是真气凝成,却维妙维肖,犹如实物。接着她一声清吟,犹如玉石琵琶被一双纤纤玉手拨动,让人禁不住沉醉在优美的旋律中。

  静善眼中闪过一抹妖异的光泽,接着红唇轻动,「咄」的一声轻喝,慈音的清吟随即断绝。那条黑白相间的豹尾从荷影中穿过,将那朵荷花击得粉碎,然后重重抽在慈音胸前。

  慈音的护体真气轻易被豹尾破开,落叶般飘飞出去,跌倒在地。她抚着胸,唇角涌出一股鲜红的血迹。

  静善豹尾在身后昂起,她穿着白色的僧衣,两条修长的美腿交错着,款款走来,然后一脚踏住慈音胸口,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你想不到他会给你留下一个禁制,而且还泄露出来了吧?」

  慈音脸色苍白,唇旁殷红的血迹,令人触目惊心。

  静善俏脸一板,寒声道:「你在香竹寺已经住了一月,十天之内再不把玄水玉交出来,我便剥了你的皮!」

  说着她豹尾一挑,扯开慈音的衣袖,从里面挑出一颗佛珠,握在手中,转身离开。

  慈音望着静善的背影,苍白的面孔逐渐变得冰冷,刹那间,她看似寻常的面孔就像拂去尘埃的花间精灵,流露出与平常截然不同的冷艳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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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敖润光着膀子提了桶凉水,「嗷嗷」叫着兜头浇下。虽然不是滴水成冰的酷寒天气,但进出都要穿着重裘,那桶水也和冰水差不多。

  敖润这个凉水澡洗得惊天动地,让冯源抱着皮袄在一旁看得直咧嘴,「我说队长,洗个澡用得着这么鬼叫鬼叫的吗?」

  「痛快!痛快啊!」敖润拿着钢针一样的猪鬃刷子在身上刷着,对冯大法的讥讽理都不带理的,他胸前长着半寸长的护胸毛,像毯子一样虬结成一片,身上肌肉块块隆起,单论身板,三个冯源捆起来也及不上他。

  敖润昨晚一夜没睡,和鹏翼社的人马一起把金铢装船运往荆溪,这会儿刚回来。他拿着鬃刷把自己浑身刷得发红,然后又「嗷嗷」叫着浇了一桶凉水,接着把衣服拧干,披在肩上,大摇大摆回了房间,一边叫道:「冯大法!给哥哥生堆火!哥哥要烘衣服!」

  冯源一口回绝,「程头儿吩咐了,今天让我养精蓄锐。队长你要用火,我到灶上给你拿。」

  「木柴一股烟火味儿,哪儿有你烘出来的干净?」敖润道:「我跟你说,你们平山宗的火法,烘衣服最合适……」

  「我呸!我先把你的裤衩都给烧了!让你太冬天光着屁股套皮袄去!」

  程宗扬一边听着两人在外面斗口,一边拿着笔杆,在库房写着辞行的书信。来筠州这半月,接连出了王团练和慈音这两桩意外,虽然暂时没有造成危害,但对自己的粮食生意深具威胁。不过在解决这两桩麻烦之前,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俞子元坐在他对面,他同样一夜未睡,这会儿看起来却精神奕奕。库房所有的金铢都已经转移到荆溪县衙,按照计划,今晚之后,除了祁远在城中的粮铺应付门面,吴三桂、易彪、林清浦、冯源,连同俞子元从鹏翼社带来的几名兄弟,都会转移过去。敖润则和程宗扬同行--毕竟自己来筠州是雪隼佣兵团牵的线,冯源既然留下来,至少敖老大要回去向石之隼覆命。

  「公子要回江州?」

  程宗扬拿起信纸吹干墨迹,笑道:「这叫制造不在场证据。」

  程宗扬无意久留,今天粮铺挂出每石六百铜铢的收购价,铺面的粮食收购量显著减少,一般人家已经开始惜售观望。相反,来自同行的交易量大增。宏升粮铺大量出货,日昌行的周老板甚至把库存都全部搬空,从程记粮铺这位少东家身上狠狠赚了一笔。而周边州县的粮商也不肯让筠州这两家粮行吃独食。连日来,祁远已经陆续谈定十几笔生意,少的数千石,多的上万石。按这样的规模,一个月内,自己手中的存粮就能突破三十万石。

  时间也正好。秦桧文质彬彬,儒雅风流,既出口成章,又写得一笔好字,轻易就博得筠州官府那些文官的好感。通过言谈间将他们无意中透露出的只言片语拼凑起来,没费多少力气就把宋军的后勤供应摸得一清二楚。

  随着年节结束,各地民夫陆续抵达,明天,也就是正月十一,筠州常平仓存粮将从明天起开始启运,以支应烈山前线。从筠州到最前方的金明寨,运粮队伍需要六到八天。而据秦桧打探的消息,宋军的存粮,最多也只能支持八天左右。

  周铭业等人猜得不错,自己的确是在筹划操弄粮价。不过那些商人只想到官府会调用常平仓平抑粮价,让自己这个不懂规矩的外来商人血本无归,却无论如何不会想到,自己操弄粮价的手法,会是直接烧掉筠州的常平仓,让他们无粮可调!

  筠州常平仓的数十万石存粮一旦被毁,前线的宋军立刻就将陷入无粮可用的困境,而负责后勤供应的官员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调集粮草。周边州府的常平仓一旦告罄,粮价将一飞冲天。关系到胜败生死的紧要关头,王团练的威胁,慈音的出现,都成为可有可无的插曲。

  秦桧来筠州的头一天就把常平仓的建筑图搞到手,这些天他去常平仓闲逛没有十次也有八次,有死奸臣负责放火,已经可以提前庆祝筠州常平仓的末日。至于程宗扬自己,必须赶在筠州常平仓被毁的消息传到宋军大营之前,回到江州,和孟老大、小狐狸一起面对宋军可能采取的激烈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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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民程宗扬,见过滕大尹。」

  程宗扬来之前,原本想着见到官就叫声「大人」,秦桧一听,赶紧交待这位不懂礼节的家主,无论汉晋还是唐宋,「大人」都是儿子对亲爹的称呼,千万不能乱用。估计家主以前就没少人笑话。对于滕甫来说,直接的就称知州,文雅的称大尹,以滕甫担任过御史中丞,自请外放作州官的身份,叫声州牧也不为过。

  滕甫点了点头,「坐。」

  程宗扬没想到滕甫会亲自接见他,滕甫是一州之主,文官首领,自己只是个外来商人,能递一份书信进去已经不错了,可滕甫看过信,便让人召他在花厅见面。

  滕甫敲了敲信笺,「字写得不错。」

  程宗扬笑道:「不敢掠美,是秦会之的手笔。」

  「会之是个人才。不但写得一笔好字,经义也是极精的,处事又干练。如此人物,却做了商贾……」滕甫摇了摇头,「野有遗材,宰相之失啊。」

  当着自己的面夸自己的手下,这墙角挖得也太直接了,程宗扬只好给他来个笑而不言。

  「不过论起仁厚,」滕甫话风一转,「会之却是不及你了。」

  「大尹谬赞了。」

  「你信上说,粮价高昂,本金不足,准备还乡再携带钱款来?」

  「是。在下初来筠州,粮价每石不过三百铜铢,如今已经涨了一倍,铺中虽然尚可支撑,不免捉襟见肘,恐怕有负大尹所托,才要回乡一趟。」

  滕甫叹道:「也是老夫强人所难。你既然是做粮食生意的,依你之见,粮价是否还会再涨下去。」

  程宗扬明白过来,滕甫肯接见自己,还是在担心粮价。毕竟他是一州的父母官,粮食高涨关系到州中的民生,不容他不关心。

  「粮价高低,在下不敢妄言,不过如今粮价高涨,根子还是因为去年秋粮欠收。青黄不接时节,一有风吹草动,粮价立即高涨。」

  秋粮欠收是因为贾师宪推行方田均税法,风吹草动,是贾师宪擅自兴兵,人心动荡。贾师宪身居高位,如此倒行逆施,实是误国之辈!滕甫心里怒气难平,面上却不肯带出来,只点了点头。

  程宗扬继续道:「大尹心怀黎民,数次暗访粥棚,又兴建粮仓,供应饥民。在下虽是商贾,但仁义之道,匹夫有责。」

  「好,好!」滕甫赞许几声,问道:「听说你的粮铺今日收购粮食的价格已经是每石六百铜铢?」

  程宗扬按着编好的说辞道:「在下是外来商人,每日施粥耗用粮食极多,除了提价收粮,没有别的门路。但在下与大尹有约在先,粥棚要一直常设下去,直到所有民夫还乡。市面粮价四百铜铢,我便用五百铜铢收,市面五百铜铢,我便拿六百铜铢收,为保证外来的民夫和城中的饥民有口饭吃,在下即便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程宗扬这番话只能骗鬼,他与秦桧对滕甫的看法一致,这位知州虽然品行高致,学识精深,但对经济一无所知。换作其他商贾,立刻便猜到他挑动粮价上涨不怀好意,但滕甫是行事方正的君子,正是君子欺之以方。粮价上涨,不得不高价收粮--这也是因为程宗扬前面有施粥的先手,换作另外一家带头涨价,滕甫少不得会起疑,但程宗扬说出来,只会让滕甫大为感动。程记粮铺只收不卖,收来的粮食都施了粥,维持地方稳定,又从哪里赚钱去?

  滕甫感叹良久,「只是亏了你了。」

  程宗扬笑道:「施粥再久,也有个了结的时候。在下在筠州的生意,却是打算常作的。不瞒大尹说,那天在城外许诺粥棚一直设下去,实是在下一时冲动,事后也有些后悔。只是没想到大尹微服亲至,又建了粮仓给在下使用。能让大尹青眼有加,在下花再多的钱也买不来。纵然有些肉痛,也硬着头皮做了。」

  滕甫大笑道:「老夫青眼,怎抵得了你万贯家财?」

  「滕大尹名满天下,能得大尹垂青,何止千金?」

  「既然你如此义举,老夫也不能让你白做。」滕甫道:「便将你施粥用的粮食折成钱铢,老夫亲写扎子,为你捐个员外郎的官职。虽然是虚职,也算有个身份,往后见着官员,至少不必跪拜。」

  捐官?员外?程宗扬嘴角抽搐了一下,想像自己戴着方帽,挺着肥胖的大肚子,走路一摇三晃,被街坊尊称一声「程员外」的可憎模样。

  「……大尹,不合适吧?」

  滕甫道:「朝中文恬武嬉,斗虫玩物之徒,尚居高位。何况纳捐只是给你一个官身,并不要你去做官。经商虽然利润丰厚,终究不是传家之计。」

  斗虫玩物这句,可是有所指的,贾师宪自己不检点,也难怪别人讽刺。程宗扬道:「大尹一片好意,可在下是建康人。」

  「我宋国亦有客卿。」滕甫不容他推辞,「工部屯田司掌管官营田地租种,便是屯田司员外郎吧。待你回来,老夫亲自与你讨一份告身。」

  程宗扬推辞不过,只好接受了滕甫这片好意。

  程宗扬对这个员外的身份腹诽不已,秦桧听完却是讶然,「员外郎?滕知州真这样说的?」

  「可不是嘛。奸臣兄,帮我想个法子推掉吧。」

  「万万不可!」秦桧道:「员外郎可不是小官,即便是虚职,对公子将来行事也方便百倍。滕知州一向方正,从来看不起拿钱买来的捐官,况且工部的屯田员外郎轻易也买不来,多半他是亲自上札子,荐举公子。」

  秦桧解释说,宋国官员出身最正式莫过科举,由进士得官。除此之外,还有老子当大官,给儿子挣来的荫补官;靠大臣荐举的荐官;拿钱买卖的捐官。捐官对老百姓来说是官,在朝中却是最让人看不起的一种。相比之下,荐官还要好一点。滕甫多半是不想让他承自己的情,才说是捐官。

  「临安人手里有几贯钱的,多半被人叫做员外,可真有员外郎官职的万中无一啊,程大员外!」

  「你给我闭嘴吧!死奸臣!」

  秦桧笑道:「员外息怒。小人只问一句,捐官的履历要不要小人来写?」

  「怎么不写?」程宗扬没好气地说:「不要白不要。对了,我这员外和王团练的团练哪个大?」

  秦桧笑道:「团练是地方从八品的闲职,说白了不过是个乡兵头子,怎么能与屯田司正七品的员外郎相比?」

  员外郎才七品,团练比员外郎还低三级,这么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却是筠州一霸,地头蛇的威风真是了不起。

  程宗扬道:「盯着他,免得他坏咱们的事。」

  「今晚长伯亲自去。」秦桧摩挲着手指,悠然道:「天干物燥,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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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放的钱铢搬运完毕,众人随即去了荆溪,只留祁远在粮铺。敖润和两名鹏翼社的兄弟也已经备好车马,在外面等候。

  首先离开的是申婉盈,经过卓云君多日来的误导和引诱,更要紧的是这些天来的欢好。短短几天时间,申婉盈就从疑惑,到对师傅的言辞深信不疑。程宗扬把她裹胁到筠州,是担心她走漏风声,现在洗脑成功,不怕她反水,便派了两个人,送她回沐羽城。

  有卓教御这个明师亲身传授房中术,不仅程宗扬玩得身心愉快,申婉盈也受益菲浅。昨晚一场大战,卓美人儿卖力奉迎,她那个水嫩的弟子更是把自己当作神明一般。程宗扬兴致高涨,索性把她们两个赤条条摆到一处,让师徒俩交颈叠股,各自敞开风流美穴,自己一边抚乳扪阴,恣意把玩,一边用灵龟轮流去炼她们的玉鼎。她们两个有没有进益说不准,自己爽到却是真的。

  得知只有自己独自返回沐羽城,申婉盈显出几分失落,还是卓云君解劝,说如今教中有小人作祟,掌教伏龙在涧,身边不能有太多人。异日掌教重执权柄,定然会让她成为内室门人。况且她一个年轻弟子,能和掌教双修数日,已经是难得的福份,将来受惠无穷。申婉盈听师傅如此说,才依依不舍地去了。

  诸事齐备,小紫和梦娘先上了马车,接着浓妆艳抹的卓云君被程宗扬拥着,依人小鸟般从房内出来。程宗扬在她衣内摸了几把,然后把她推上马车,自己翻身跃上马背。

  有死丫头可以斗口,有梦娘可以欣赏姿色,还有供来消遣的卓贱人,这趟旅途一定不会寂寞。筠州的局已经布好,有秦桧在,自己也不可能比他做得更好,尽可以后顾无忧。

  程宗扬将王团练和慈音抛在脑后,一挟马腹,坐骑当先冲出,意气风发地说道:「走!我们回江州!」

                第六章

  江州。金明寨。

  刘宜孙盘膝坐在地上,旁边的饭菜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渣,却一口都没有动过。他盯着墙壁上黄泥干裂的纹路,黑色的瞳孔仿佛深不见底的渊潭。

  这座囚牢还是他带着三川口败阵的士卒们修建的,没想到自己却成了第一个犯人。数日前,黄德和的密奏送至临安,一句「捧日军左厢都指挥使刘平暗中通匪」,将已经堕下悬崖的刘宜孙彻底打入深渊。

  这次调动的宋军士卒,包括大多数禁军指挥使,都以为本次出征是向晋国借路,剿灭江州的匪寇,私下里没有少嘲笑晋军的无能。刘宜孙却知道事情并不这么简单,父亲虽然没有对他吐露过内情,可星月湖大营却是他从小耳熟能详的名字。只看这些年来,宋国从君王到朝中重臣,再到军中,都对曾经风云一时的星月湖大营讳莫如深,以至于年轻士卒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就知道宋国上下对那个人的忌惮。

  黄德和的诬告,正戳中宋主和当权贾太师的痛处,朝中的反应也无比激烈。刘宜孙得知,自己在临安的亲人已经悉数下狱,连生还的中级军官,包括王信、种世衡和郭逵也受到怀疑,与自己同时被囚。

  一名士卒悄悄进来,拿走结冰的饭菜,又递来一份热汤,低声道:「都头,吃点东西吧。」

  刘宜孙道:「我不饿。」

  军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被冤屈的,三川口一战幸存者还有不少,几千双眼睛都盯着是谁首先逃跑。按照军律,黄德和弃主将逃生,导致全军溃败,最轻也是死罪。可谁都没想到黄德和会在密奏中,直指刘平与星月湖余孽勾结。普通士卒不知内情,知道内情的将领,谁又肯牵涉进去?

  黄德和这记诬告刁钻阴毒,算准了没有人肯火中取栗,替刘平剖清与星月湖的关系。宋国以文御武,即使夏用和那样成名已久的高级将领,在贾太师面前也如同仆役小儿。以武将的身份替刘平诉冤,只怕星月湖三字刚说完,就被推出去斩了。

  热汤渐渐凉去,刘宜孙仍一动不动保持着刚才的坐姿。好在父亲遗泽尚在,营中军士也知道他受的冤屈,没有人来为难他。坐牢这几日,反而让他从繁重的劳作解脱出来,难得的休息了几天。

  那名士卒又进来道:「刘都头,有人来看你了。」

  「宜孙,你怎么这幅熊样?」

  随着一个自信满满的声音,一个年轻人踏进牢房。他和刘宜孙差不多年纪,顶盔贯甲,身手矫健,一看就是将门子弟。

  刘宜孙扭过头,勉强牵了牵唇角,「任兄,你怎么来了?」

  来的是龙卫军左厢都指挥使任福的儿子任怀亮,因为都出身将门,又同在禁军任职,两人在临安时就一向交好。这次刘宜孙是先锋,任福的龙卫左厢军是后军,两人一同出征,第一次见面却是在牢房内。

  任怀亮端起架子,板着脸对那名士卒道:「我和你们刘都头有话要说,你先出去吧。」

  等士卒离开,任怀亮就露出原形,他摘下头盔扔到一边,然后朝刘宜孙眨了眨眼,从怀中摸出一大包熟肉出来。

  「牛肉?从哪儿来的?」

  「昨天旁边州县送来劳军的酒肉,我专门给你留的。」

  刘宜孙不信,「朝中三令五申,禁止宰杀耕牛。劳军怎么会用牛肉?」

  任怀亮嘿嘿笑了两声,「我没说完,这是县里带来拉车的牛,我看着眼馋,顺手给宰了。」说着他又从怀中摸出一只盛酒的银扁壶,「来!抿一口祛祛寒!哎呀,你怕个鸟啊!没影的事,还真能冤屈你了?撑破天坐半个月牢就出来。」

  刘宜孙拿起银扁壶灌了一口,烈酒入喉,仿佛一条火线直烧到胃里,辛辣无比。

  任怀亮抓起一块牛肉,边嚼边道:「黄德和那杂碎,让老子撞上他,非给他来个一刀俩眼儿!我呸!监军的太监,没一个好人!」

  刘宜孙被酒水呛到,咳嗽一声,抹了抹嘴唇,「也不能这么说。不过黄都监辱及先父,我刘宜孙与他不共戴天!」

  任怀亮看到他眼中的泪花,想起刘伯伯往日的英姿,心里也不好受,「刘伯伯一世英雄,却被小人算计。娘的!那伙匪寇连番施诈,真够下作的!」

  刘宜孙捏着银扁壶的手指微微发白,不言声地又灌了一口。

  「一群乌合之众,我大军一来,就龟缩在城中。」任怀亮越说越恼,「夏帅也真是,空放着十万大军,就年前虚攻一次,连江州的城墙都没摸到便回来了,天天离着江州城远远的建寨挖沟。我就纳了闷了,这是谁打谁啊?难道怕几千匪寇冲出来,把咱们一锅端了?」

  任怀亮一边说一边摇头,「夏帅真是老了。也不想想朝中一帮文官盯着,夏帅这么拖下去,畏敌如虎,怯战的罪名可跑不了。」

  刘宜孙道:「你我是武职,这些话不好乱说。」

  「要不是你,我会说这些吗?」任怀亮哂道:「难道你还会告发我?」

  刘宜孙摇了摇头,任怀亮与他父亲任福一个性子,胆大包天,好勇斗狠,言辞无忌。

  正说着,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号角,片刻后一名亲兵奔进来,掩不住地满脸喜色,「衙内!江州城里的乌龟出来了!」

  「什么!」任怀亮一下跳了起来。

  「第四军的常鼎常指挥使先和敌寇交上手,这会儿任将军刚从夏帅那里请了军令,正招集众将出兵。」

  任怀亮抓起头盔,像火烧屁股一样拔腿就跑,「妈的!天上掉馅饼啊!这份功劳可是我们龙卫左厢军的了!宜孙,看我替你多斩几个敌寇的脑袋!」

  「怀亮!小心!」刘宜孙在后面叫道:「那伙敌寇非同一般,告诉任伯伯,万万不要轻敌!」

  任怀亮满不在乎地说道:「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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