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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陲野村】(前篇),4

[db:作者] 2025-06-28 20:04 5hhhhh 2600 ℃

     杨素刚一接过,粗略一看都是说了关于南昌起义的一些细节,最后附有广州城的党组织联系方式和地址,刚想再问,那男子便转身而去了。杨素刚想拦着,又见翠儿从山脚下回来了,便慌忙把纸张收好,只是眼巴巴地看着这男子远去。

     “姐,那男的是干什么的啊?我好像看到他和你讲话呢!”

     杨素只是想着刚才那男子说的话,也没注意翠儿问话,竟不作答应。待到翠儿第二次问时才随口说了他是来问路的。

     两姊妹继续往山上去了。不远处,刚才那男子找到了藏在一棵大树后的女人,那女人只是把赏钱给了他,又细细说了句:“办得好!”便往山下而去了。

     镇海楼是越秀山的另一景观,从这儿往南边往去几乎可以把整座广州城尽收眼底。杨素到底是让刚才那人弄得疑惑重重的,这回从楼顶层放眼望去,不禁赞叹这大好河山去了。杨翠哪知道姐姐有这般心思,她眼里所看到的只是盛夏时节广州城的树木茂盛宏伟壮观罢了。

     过不了几天,杨家又有人送来了一本书,指明是要杨素亲收。杨素只管打开一看,惊讶地发现这书竟是关于工人农民运动的,书的封面就老老实实地印着一个共产党的党徽。杨素这下子差点吓坏了。她一想到林菁丈夫的死就觉得毛骨悚然。“这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么?如果是这会是谁呢?难道是林菁阿姨……”杨素越想越可怕,便趁着没人注意把这书埋在后院的泥土里。

     这日子还依旧清净,杨素便渐渐打消有人栽赃陷害的疑虑了。心想要是真有人栽赃怎会如此之笨而直接把书送到自己手里呢?想着想着又忽然记起那天登山时偶遇的陌生男子,杨素便从抽屉里找出那张宣传单,这才细细品读起来。“这文章写得很好啊!”杨素读罢不禁感叹。“还居然能把现在国中的情况研究得这般透彻,共产党真是不可小觑也!”杨素越觉共产党这政党大有前途了,便把埋在泥土中的书又挖了出来,私底下就研读起来。

     这些天杨素都系在房里读这书,也没管翠儿三番四次拉她出去玩儿。忠裕和翠儿都知道杨素一向爱阅读群书,也就没有起疑心。

     只见这书是一本中文翻译的书,叫作《共产党宣言》。杨素怎会不知这书的来头,俄国就是仗着这书的指导完成了社会主义革命,现在国中还一团乱糟糟,俄国已经渐渐强大起来了。

     晚上,杨素读了整天的书,见也累了,便独自一人走出西华街逛逛,也未曾走远。又是一声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叫住了杨素。

     “姑娘既然读过那书,不知意下如何呢?”杨素背后传来话音。

     杨素急忙回头,见也是当日偶遇的陌生人,便不觉警惕起来。“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我家在此?”

     “姑娘莫急!我不是坏人,只是现在形势不好,就不敢轻易表明身份了。”那陌生人婉然拒绝了杨素的提问。

     杨素只是微微一想,便认定他是地道的共产党员了,便放缓了语气说:“先生想必是革命人士不便表明吧!只不过你们都是这样招募党员的么?”杨素说到这里,自觉“党员”一词实在太张扬,便不禁把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没想到那男子却笑了,侃侃而道:“我中华之民族自清朝鸦片战争起便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中山先生提出‘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革命理想,先是被军阀覆灭,现在又遇到反动分子叛变革命,中华民族之出头日何时了!我党全是代表着最基础人民的利益去争取,去夺得革命胜利的果实,让人们过上美好之生活而奋发!”

     杨素被这一番话深深打动了,结合自己在书中所看,知道这次是真的摊上了共产党的青睐了,便只说“自有分寸”,然后就告辞回家中去了。

     男子见这番话的作用已有所成效,待到杨素身影远去,暗暗擦了一下额头,轻轻说道:“幸好背好了词儿,否则忘词了可难办了……”说罢便又往后瞧了瞧躲在阴暗处的一个女人,自觉洋洋得意起来。

     话说这杨家的平静日子还在继续,不过忠裕却突染重病了,看了医生说是心脏出了毛病,需要在家静养一段时间。杨素见父亲已病得如此厉害,家中又无男丁,自觉愧对父亲,也不觉想起当时竟拒绝了国兴的求婚,眼下妹妹翠儿才十五岁,怎能作得了码头的主意。无奈之下,杨素只能代替父亲去料理码头的活儿去了。

     国兴倒是过了好一段日子才知道杨家的变故,便一时愧疚起来,亲自上门探访杨老先生去了。

     杨素见是国兴来了,心里既是高兴也是尴尬,反倒不懂得如何说话了。忠裕在一旁看着,知道女儿死要面子,国兴是个官人,也是要顾及脸面的,这戳破其中的芥蒂不是自己还能是谁呢?

     “忠裕啊!好些日子没见着你啦!”忠裕握着国兴的手和蔼的说。

     忠裕微笑一阵,便客气说道:“杨老先生太客气了,老人家病了好一阵子我才听得消息,迟来探望,还是我的不是啊!”

     忠裕笑了几声,便又说道:“素儿一直在盼着你来,去吧!你俩好生聊聊,别只顾着陪我啊……”

     国兴和杨素只能相互望了几眼,最终还是杨素主动了,拉着国兴往自己房里去了。两人久久未见面,自然想说的话也不少。

     “素儿,你瘦了……”国兴抚着杨素的脸庞轻轻说道。

     “你还知道,没良心的。父亲病了,我可忙死了,白天要去码头照看着,晚上还要宣传……”

     国兴听得“宣传”二字不禁生疑,连杨素自己也觉得说错了话了。国兴疑惑道:“你宣传什么?”

     “没什么呀!不就是帮着码头作宣传咯!这些日子生意哪好做啊!”杨素还是硬着把这谎言编了下去,悻悻没有被问倒。

     国兴这时却把杨素一把搂在怀里去了,摸着她的头发,不再多言。杨素也静静伏在国兴的怀里,突然觉得这才是作为一个女子应该享受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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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话说这时的杨素已经秘密地加入了广州的共产党去了。组织便叫她先去做了地下联络员,顺带作些宣传,为的就是让这南昌起义得到人们的肯定。

     杨素加入后虽未见过那向她引路的男子,便打听了一番,听得组织确有这么一种任务就是去发掘人才,可能那男子是其他地方组织的人罢了。杨素也没觉得有什么疑虑的,便很快把这陌生男子的事儿忘了。

     杨素做事一向谨慎,她观察人也是自己有一套的,即使是做了联络员也没把自己往日的生活习惯改变,加之碰巧家父在病榻之中,自然有理由早出晚归了。杨素加入组织不够一个月,便真的拉拢了几个有抱负的有识之士,组织自是觉得杨素聪明能干了。

     一天,杨素照旧晚上去组织的秘密总部报告情况,突然见吴政委愁眉苦脸的,见是杨素来了,也没有说话,杨素就问起了怎么回事,政委只是把两张照片摊在桌上。杨素拿起一看,不禁吓了一跳,照片中的一个姑娘不正是当初被抓去的周怡么?杨素拿着照片愣着站在那里,眼睛只是往政委上看。

     “杨素,我知道你认识这姑娘,可是她现在死了,还死得好惨……”政委说话声很低沉。

     “她……她怎么死的?”杨素虽然感觉到可怕,但还是想问个究竟。

     “据报是被敌人剁了手脚,后来一刀插到心窝里死的……”政委不作隐瞒地说。

     杨素显然是被吓傻了,没想到敌人居然能对这样一个女孩子下得了这样的毒手。她只是捂着嘴,两眼痴呆地望着地上,虽说她往日在中统局里呆过,但从来都是只听到那些儿革命人士被枪杀的,未曾听说过被这般残忍虐杀的。

     “杨素,你初来乍到,很多东西不清楚。老实告诉你,周怡原本也是我们组织的人,后来不慎暴露了身份才遭毒害,她不是在这儿被杀的,我们的线眼说她是被押到云南的一条小村里关了好一阵子才被杀的。线眼顺路去了一趟云南打探内幕,却发现那村外有重兵把守,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自然不晓得周怡她究竟受了什么虐待……”

     “那这照片……”杨素追问道。

     “照片是从中统局那里窃取来的。要不是偷了这照片,我们还不知道周怡已经死了。看来敌人这在云南建的监狱里藏着不少不见得人的秘密啊!”许政委说着便指了指墙上的地图。

     杨素顺眼一看,政委所指的村都是在中国边境上的小村,而周怡就死在一条叫石屏村的小村里。

     “杨素啊!你年纪轻轻的,人又长得漂亮。我不希望你会出什么事儿,要是你怕了,我们不会阻拦你离去,要是你肯继续在组织里工作,我们也会尽可能的保证你的安全,一切都要你自己作主吧!”

     杨素这下子除了震惊便是愤怒。万万没有想到国民党的人会如此心狠手辣,这一听到政委的话便更加立定决心为党组织作出点大事儿来了。

     回家的路上,杨素总是忐忑不安的,因为她一下子就想到之前在中统局里党女特务的陈秀华,听国兴说她也是被押了去云南,到现在音讯全无,也不知是死是活。杨素心里琢磨着,这云南的边陲小村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那是地狱?是国民党的屠杀营地还是什么?

     夜也深了,杨素独自一人徘徊着便到了西华街口,黑暗中只见两个黑衣人潜入了西华街中。杨素顿时警觉起来,便伏在转角处细瞧着这特务的去向。

     这两个黑衣人一路寻着竟在杨家大屋门前停住了。杨素看得清楚,只听得里面尖叫几声。杨素这时是心急如焚啊,但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贸然回去。她脑海里闪过一丝想法,难道自己的身份已败露,中统特务专门来逮捕自己?这下子她不是为自己的安全担心,而是为还在家里的父亲和妹妹担心。

     过不了多久,那两个特务便又出来了。杨素赶紧躲到大树后面,待到两特务出了街口远去了才悄悄进了大街,直奔家中,她不断地想着呈现在她面前的不会是家人倒在血泊之中。直到她回到家中,冲入趟栊门,只见里面乱作一团,妹妹翠儿正在跟坐在藤椅上的父亲捶着背,下人们正在忙着收拾大厅里的家具物品。

     杨素气喘喘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她知道已经是万幸了,特务没有把灾祸降到家人身上。忠裕见杨素这回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不禁捶胸顿足地骂道:“你这不孝的丫头!竟然敢去加入乱党!你……你想气死你父亲是不!”

     翠儿在一旁也没说什么,只是一味劝着父亲切莫动怒。杨素知道一切都暴露了,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挪动着膝盖跪倒父亲面前,也不再说什么话了,直抱着父亲的脚就抽泣起来。

     “姐,自己家已经很危险了,特务肯定会再来,他们似乎只针对你,不会伤着我们的……那你往后打算怎样?”翠儿这刻倒算是淡定理智。

     杨素没有答话,这刻她自己也不知道何去何从,总之她是知道这杨家是呆不下去的了。过了好久才从地上站起来,低头流着泪不知所言。

     “你……你这不孝女,走吧!”

     “父亲,我……”

     “走啊!我叫你走啊!你是不是不要命啦!”忠裕突然又大声骂道,骂完便连续咳嗽了好几次,幸得翠儿在一旁捶着背才让忠裕缓过气来。

     杨素自知再多做解释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便再看了看眼前表情痛苦的父亲,只是一狠心便离开了杨家大屋去了。杨素不敢作过多的想法,便直奔组织的总部去了。

     杨素这几天都得藏在总部里,她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行为并未过于显露,为何会被发觉?况且这特务一下子就找到自己家里去,显然是已经胜券在握的,自觉幸好当时不在家里。她转念一想,这才意识到那个向她引路入党的陌生人甚是可疑,竟然连组织都未能说出这人的来历,为什么自己会这般愚蠢相信他呢?

     杨素越想越觉得蹊跷,猛然又想到陌生人送来的《共产党宣言》,杨素立即请了一个同志外出打探一下。没过多久那人就回来了,说是中统局已经从她家里搜出这本书,已经证据确凿,到处在搜捕杨素。杨素听到这里,不禁恍然。原来对方早就设好了圈套,只不过是使出了欲擒故纵的阴招罢了。但杨素看见这地下党里也不像是假的,也就始终想不明白那陌生男子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对自己和这里的地下党组织如此熟悉?杨素暗暗觉得一场更大的阴谋在酝酿着。

     组织听了杨素的话,也觉得有理,于是很快就把总部迁移去了。又过了数日,杨素丝毫不敢离开总部,外出探听的人都说外头风声很紧,也听说中统局已经着手侦探组织了,幸亏政委同意早早转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杨素也心急如焚,但一时半刻也想不出应对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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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幽暗的办公室里,国兴正在愁云惨淡地吐着烟雾。

     这时有卫兵进来告诉国兴有他的信件。国兴满心疑惑,便取来那匿名信,信中所写不过寥寥几字,说的是荔枝湾见面,底下只写了“杨柳岸,素相思”六个字。国兴看罢,就已经知道怎么一回事了,忙把信件收到抽屉里,取了外衣便去了。

     时值初秋,天气稍微凉了不少,荔枝湾两岸的游人少了很多,只留下满地落叶飘零。国兴已经站在岸边良久了,但依然没有看见杨素。暮色降临,岸边的路灯都开始亮着了,依旧没有看见杨素身影。国兴心里一怔,不禁想:“莫非我那密信被察觉了,素儿已经……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素儿她这般聪明,不可能的……”国兴忐忑不安,又等一阵,见游人都已经销声匿迹了,便想扭身离去,这时背后的四面佛像传来了一声“国兴哥!”

     “是杨素!她没事儿!”国兴兴奋地回头,果然是杨素,只不过她戴了帽子,低着头用余光看着他。

     “素儿……我……我好想你啊!”国兴不禁滴下了几滴英雄泪,便一把将杨度紧紧搂在怀中,他感觉到杨素身体显得有点冷。

     “你冷吧?来穿上我的衣服!”国兴准备将自己的外衣褪下,杨素却拦住了。

     “国兴哥哥,看来这辈子我们无法在一起了……”

     “不会的,你胡说!我会想办法让你先离开这儿躲避风头的,相信我!”国兴激动地看着杨素。

     杨素也没有说话了,便紧紧依偎在国兴怀中。秋风微微擦过,两人不禁内心一阵酸楚。

     原来杨素早就来了荔枝湾,但就是看着国兴不露面。她知道国兴是中统局的人,生怕立即跟他会面会中了计,便一直在旁边警惕地看着,觉得无可疑人物才出现。但让杨素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正是敌人的奸计。

     却说适才国兴刚离开办公室,罗觉民就亲自搜了他的办公室,结果发现了杨素匿名寄来的信件。罗觉民只是苦笑几声,旁边的两个特务忙着要去缉捕杨素,但都被罗觉民拦住了。他知道杨素聪明,生怕要是抓她不成以后就更难捕她了,便任由他两人见面,也不过问,但心中早就想定了抓捕杨素的计划。

     果然不出罗觉民所料,不用几天,又有卫兵来报告说国兴急急忙忙出去了。罗觉民便亲自带了几个特务,悄悄跟着国兴后面。这约会地点依旧是在荔枝湾,罗觉民当然也清楚他们两人相约的具体方位就是那四面佛像,便在附近暗暗埋伏下来,只等杨素出现。

     杨素今日依然警惕着有变,国兴也心里明白,也不急着寻找杨素,只是站在岸边望着对面的景色。过了良久,杨素才从四面佛像后面出来,悄悄向着国兴背后走去。她哪知此时也有好几个特务悄悄地挪动着步子。眼见杨素将要从背后搂住国兴时,她只觉得身旁飞来一根木棍,来不及反应就被击中倒地,国兴只一回头,见三个特务已经围了上来,一下将杨素按在地上不能动弹。国兴刚想喝令,便看眼前一人端着枪指着自己了,那人正是罗觉民。

     “国兴啊国兴,你可要知道儿女情长是祸害之一啊!”罗觉民已经走到国兴面前,将枪口对着国兴额头了。

     “不要啊!我都被你们抓了,你们放过国兴哥哥吧!”杨素被按在地上,见到此情此景,不禁大叫起来。

     罗觉民只管看了看趴在地上的杨素,冷笑几声,便把枪收起了,转而蹲在地上,扯着杨素的头发,露出一丝愤怒。

     杨素的一时大意,不仅害得自身中了奸计,还差点让国兴从此被革了职。罗觉民已经算得上是仁至义尽,看在国兴数年来功劳不少才在上头面前把他和杨素的一段交情瞒住了,还让他继续当他的副局座。

     杨素在监狱中,倒也过得可以。中统局里的人大多都认识她,更重要的是罗觉民一向赏识她,也晓得她的聪明美貌,也就没有过于为难她。杨素自知难逃一死,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每每想到卧病在床的父亲和年纪尚轻的妹妹,还有受她牵连的国兴,便不禁隐隐落泪。

     杨素虽然外表聪慧果敢,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死对于她来说不得不说是极大的恐怖,她不想死,但又想不出特务不把她杀死又会将她如何。夜里的监狱总是有点寒冷,每天夜里都会有昔日相好的同僚偷偷地向她送来些许衣物,但这晚却迟迟未见人来。

     杨素蜷缩在床的角落里直打哆嗦,不时搓着双手取暖。这中统局的监狱算是少犯人,杨素瞧了瞧四周的牢房都是空空如也,估计自己也是惟一一个被关押在这儿的人了。

     过了许久,杨素已经渐有睡意了,突然听得外头穿出女人高跟鞋的声音,还夹杂着另一个人的脚步声。这响声越来越近,杨素定睛看了看,只见来者共两人,那女人端着油灯,杨素细细一看,那不是林菁还能是谁!

     杨素立即从床上飞奔下去,趴到铁条边上,以为是父亲叫了林菁来看自己了。那林菁倒也不慌不忙,看到杨素此时此刻的落魄样子,还有她凌乱的头发,不禁暗暗笑起来。

     “菁姨……是不是我父亲叫您来看我啦?”杨素迫不及待的问。“父亲他还好吗?”

     “哼哼……”林菁只是一笑,便示意背后的男子靠前来。杨素一看,那男子正是林钦。杨素突然就觉悟了,她突然想起当日林菁大闹杨家的情形,便有种不详的预感。

     “哎呀,我说杨素啊杨素,你这臭丫头不是自觉高贵吗?怎么会在这儿呆着的啊!”林菁故意拖慢声音嘲讽道。

     杨素无言,只是缓缓地觉得双腿一软,便就地坐了下来。她只是绝望地看着这两个在她面前露着狰狞笑容的林氏姐弟。

     林菁也跟着蹲了下去,奸笑着说道:“杨素丫头,恐怕你早就想到这是一场阴谋了吧哈哈哈!老娘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我们姐弟俩策划好来算计你的!你不是很感激那个为你引路加入共党的人吗?你知道是谁么?哈哈哈哈!”

     杨素此时已经恍然大悟,她凝视着林钦,又是愤怒又是慨叹,她感叹自己平素聪明,却正正这回中了奸人之计。

     “杨素,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估计老娘我这么一说,这整件事儿的来龙去脉你定能想通想透的,好好在这儿呆一些日子吧,你的苦头往后还多着呢!”林菁说罢,起身便走。

     “林菁!你说什么?我不会死吗?”杨素追着问道。

     “哟!你这丫头敢去投靠乱党却怕死的啊!告诉你,老娘我决不让你好死,也不想想你是怎么把我丈夫和孩子害死的!”林菁突然变了语调,恶狠狠地指着杨素一顿骂,这才忿忿转身而去。

     杨素这回才真的害怕了,她不知道这内心阴险的林菁姐弟将会如何对待自己,正当她六神无主的时候,走廊外传来一喊声:“把那丫头给锁上了!别让她好受!”

     这时立即就有两个卫兵拿了铁镣进来,未等杨素反抗就将她双手反锁在背后,又在脚上上了铁镣。可怜杨素很艰难才起来,回到床上去。这一锁,又过了好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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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杨素已经在监狱里呆了好几天,但杨家却根本不知道这事儿。

     原来这一切都是林菁和林钦两姐弟的计谋。自从那次林菁在医院失踪,她早就立下了报仇的决心。思来想去,她最终还是认为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便慢慢和林钦打探着共产党的消息。林菁是什么人?她之前可是经营着歌舞厅,与上流人士倒有所认识,林钦黑白两道都有哥们儿,两姐弟于是分头行动,了解了共产党的地下总部,又掌握了中统刺杀逮捕的规律,才设下这歹毒的计谋,可怜杨素纵使天生聪慧也难于逃脱这连环计。

     自林氏姐弟在狱中羞辱了杨素,便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因为他们可打听到云南方面的消息。

     这天一大早,罗觉民的办公桌上就摆了一份密函,他只看到密函右下方写着“林菁”两字,起初也想不大明白,直到看完密函才知道是林菁递来的秘密消息,都是跟广州地下共产党有关的。这件事可不是小事儿,中统局一直在跟地下党打交道,历来都是抓住些联络人员,核心人物却连影儿也找不着,这回一封密函里便把地下党的组成和藏匿地点都写的明白,罗觉民觉得这不是太简单了吧?

     可是罗觉民确实低估了林菁,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宁可信其有。晚上带了十几个特务按照密函的指示去搜索了一遍,果然是碰上了共产党的老巢了。罗觉民本来就当是个玩笑,没想到这竟是真的,当下寡不敌众,别说抓人了,连自己队伍都伤了好几个,只得撤退。

     这下子却让林菁成了中统局的大红人,但这林菁也是个有心计的人,她早就知道罗觉民对杨素有怜惜之情,在中统局立足之后就不忘时不时拿郑国兴的事儿来威胁罗觉民,当然,罗觉民绝不是林菁的对手。林菁却是狡猾得很,一边向中统局提供线索,一边继续打探地下党的去向,一时间弄得满城人心惶惶,地下党员这回可真是损兵折将,他们也晓得肯定出了内奸,见广州不甚安全,只得撤出广州城去了。

     忠裕这些天都听得外面到处是明争暗斗,心里就只想着自己的女儿的安全。但多天下来杳无音讯,不禁让杨家都沉浸在担忧之中。忠裕整天都是跟着烟斗过日子,病情却没见好转,杨翠每日都伺候在父亲身边,连码头都暂时停业了。这一切,林菁都暗中看着,暗中笑着。

     果然,很快林菁就成了国民政府的大红人,连南京政府都觉得林菁这人是人才,三番四次想让她到南京去,林菁都不同意。

     “罗局座,您说云南那边……”林菁坐在罗觉民面前淡然一说。

     罗觉民只管停下手中的烟斗,冷笑几声看了看林菁,说道:“怪不得你迟迟不肯上任……”罗觉民只管放下手中的文件,把身体向前靠近林菁。

     “你觉得把杨素那丫头送到云南可否?”林菁也不绕圈子。

     罗觉民顿了一阵,然后便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林菁说道:“你就别再装了!”罗觉民突然又严肃起来,站起身把办公室的门都关上了,才说道:“的确!南京方面我早就接过了一份密函,是关于云南监狱情况的……”

     林菁只觉得这是重大机密,便凝视着罗觉民。

     “云南那边要求关押的都是女性,要么就是党国的叛徒,要么就是共党的高级干部。目前为止,从我这儿送过去的才只有一个陈秀华,现在杨素却也符合条件……”

     林菁还是故意装作迷惑,但在她心里早就对云南的情况有所了解,便故意问道:“那既然如此,何必将她们千里迢迢押到那里去关押?”

     “这你就不懂啦!上级的思想,一是羞辱,二是扭曲人格!”罗觉民说到这儿,便放低了声音。

     林菁思索一阵,可听明白了,便直接问道:“那局座为何跟我讲这些?”

     “哼哼!林菁啊林菁,你还是别装糊涂了,你和杨家有仇我还不知道么?这回杨素栽在你手里,你恨不得将丧夫丧子之恨都发泄到她身上吧!哎!这事儿……我也不想多管,你自个儿看着办吧!”罗觉民知道林菁手里握着自己的把柄,虽然同情杨素,但也无可奈何。

     林菁无语,她想既然自己的想法被罗觉民洞悉,也没必要装无知了,便直截了当问道:“那你能否把我安排在云南那里?”林菁顿了一下,“还有我弟弟,林钦。”

     罗觉民便坐回办公椅上,从抽屉里拿出一份任命书。林菁接过一看,竟然写的是自己的名字,关键是她看见两个字:云南。原来罗觉民一早就猜到了,就等着林菁过来说破其中的阻碍了,现在两人都各自摊了牌,也就解决了双方的需要了,因为对于罗觉民,这两家的恩怨,当然也不便插手,既然是你林菁设下的局,就你林菁自己去解决吧!

     第二天清晨,监狱里很早就有了嘈杂声,把杨素都吵醒了。她勉强挪到牢房旁,只看得走廊远处有人影,渐渐又听得脚步声。仔细看,才发现,走进来的是两个卫兵。卫兵们径直来到杨素的牢房前,开了门,二话不说就解了杨素手脚上的刑具,杨素这才突然觉得一身轻松,没想到其中一个卫兵便将她一下子按趴在地上,很快就用绳子将她牢牢捆扎起来,又有一块麻布往她的嘴里塞,杨素只剩下“呜呜”的呻吟了。卫兵见准备妥当,便将杨素提起来,拖着就往外面走。

     那时天还没亮,中统局前院的空地上停着一辆军用货车。杨素被强硬地带到车后,林菁早就在那儿等着她了。杨素却是目瞪口呆了,眼前的这个林菁不再是以前那个身穿贴身旗袍艳妆浓抹的林菁了,只见她一身军装打扮,明显是已经成为了中统的人了。杨素见到林菁,只是“呜呜”着呻吟着,那林菁却丝毫不在意,反倒眯眯笑地摸着杨素的头。

     “丫头,今天菁姨就带你去云南玩玩,保证你生不如死!”林菁说着说着脸色就变了起来,喝令一声“押上车!”便往车头走去了。

     杨素被带到车上,卫兵将她紧紧地捆在里面的一个铁架上,让她不得动弹,于是便关了门,由一卫兵在后头看守,车很快就启动了。

     杨素心里是空空的,她这几天都想着林菁说的那句“生不如死”。车厢里很黑暗,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又不知远在广州城里的老父亲和妹妹处境如何。这时卫兵开了车门,杨素算是看到了外面的景色,不过已经是入夜了。杨素看看外面,似乎是处于荒山野岭之中,不禁打了个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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