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NO NO，不要問我現在的人類想要什麼，你該探討的不是人類，慾望這種東西就像是一個住在無底洞裡的怪獸，只要有人餵食牠就不停地消化，餵食、消化、餵食……沒錯，試著想想看當你計劃要買牙膏的時候卻發現隔壁牙刷大搶購，雖然你可能暫時還用不到新牙刷，不過從你身邊走過的男女老少人手一支……噢別告訴我不可能，你總會想看一看的對吧？或許你願意買上一支作為囤貨，至於要買紅色還是綠色那就是你的事了。然而假設一開始有十個人這麼做了，那麼下一秒就會有一百個人這樣做，這種效應一環扣著一環……你能聽懂我說的意思嗎？」

　　虎徹覺得搞商業的人，尤其是搞商業傳媒的人總有那麼點難以溝通的論調，和正常人磁場相反、過於自我中心，往往只是想針對一個重點詳細討論，經由大腦處理後得出來的結論卻會被擴大為整個團體整個社會整個人類世界的存亡──

　　算了，不想了。

　　討價還價這種事就好比去菜市場買菜，賺到了還是永遠有被坑，否則天底下經商的都該捲鋪蓋回老家。

　　虎徹把捏在手裡的帽子戴上，手上拿著那個打從進公司來就怪腔怪調明明是個男人卻老愛磨指甲的上司交代的新一波行程表回到了訓練中心。

　　做為適當發洩虎徹馬上做了五十個舒展運動，胸口覺得稍微沒那麼悶的時候臉頰感到一陣冰涼。

　　「運動還是不要太勉強比較好。」巴納比拿著疊起來的濕毛巾替虎徹擦去臉頰上的汗水。

　　細密的汗珠沿著頸子滑落下來，對突如其來的涼意相當滿足的虎徹下意識蹭了蹭毛巾。察覺到對方像貓咪一樣撒嬌的動作，巴納比努力克制某種奇怪的電波，不過還是被抬頭的虎徹看到了。

　　「小兔子你的笑容好奇怪。」

　　「是這樣嗎。」

　　「嗯，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了？」

　　「沒有那種事。對了，剛才被勞埃德先生叫過去有什麼事嗎？」巴納比試著轉移掉話題。

　　虎徹拿出折起來放在一旁的行程表遞給巴納比，後者正好扭開水瓶遞了上去。

　　「哦、謝啦。」仰頭灌了幾口，虎徹豪氣地一抹嘴開始抱怨：「等會兒十一點的預定……上週才剛拍過一套指定寫真，這次又是別的，我說搞企業也真夠辛苦……嘛、當Hero也是。」

　　「這都是對公司有益的事哦。」

　　「可是再怎麼說把我們比喻成特賣會上的牙刷這也太……」

　　虎徹開始了新的一輪抱怨，巴納比聽他滔滔不絕地說，出乎意料沒有再打斷任何一句，或是擺出任何不耐煩的眼神，彷彿天生就是個聆聽者。

　　「所以說虎徹先生不願意和我做一對牙刷嗎？」

　　「啥？」

　　虎徹愣了，怎麼也搞不明白為什麼搭檔已經是個帥死人不償命的傢伙還想要去當牙刷，而且是和自己這個上了年紀的大叔一起當牙刷，難道當牙刷是現在年輕人的人生目標？

　　只不過虎徹真的沒搞明白的是，他搞不明白的事還多著不止一件。

　　行程表只有不到十秒的價值就被放到一旁納涼，巴納比趁著對方張著嘴傻愣時塞了顆糖。

　　糖果很甜，是哈密瓜味的，虎徹很喜歡。

　　「我是說，不管是牙刷還是牙膏，只要是和虎徹先生的話，什麼都可以。」

　　虎徹抖了一下，嘴裡糖果咬裂了，流出包在裡頭的糖漿，甜得舌尖發膩，似乎好像大概聽懂了某些弦外之音。

　　「可是不管當牙膏還是牙刷都很辛苦喲。」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飄忽，就連心臟跳動也快要把嘴裡說的每個字給蓋過了。

　　「我可以理解成虎徹先生在關心我嗎？」

　　「嘿，說什麼啊，關心我的搭檔是天經地義的事吶。」

　　雖然日子還是像往常一樣過，但虎徹總覺得有哪裡不同了。

　　比如說巴納比不再排斥他的囉嗦，也不嫌他扯後腿，以前總是按著自己想法行動，現在也學會互相支援，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巴納比也同樣感受到變化。

　　巴納比把包裝袋拿起來，上頭印著的照片正好就是剛才抱怨的事件成果之一，Sugar&Honey的夏季執事寫真，週邊自然就是以零食點心為主打。

　　拍攝照片那天，攝影師不斷地讓虎徹笑得更溫柔，營造甜蜜蜜的夏季戀情，本來就不擅長這種討好大眾的工作，自然是NG了一次又一次，直到開拍兩人合照時才突然好轉。

　　除了這個之外類似的狀況也不在少數。工作總是掉鏈子的Wild tiger排名也一夕間就竄升了，儘管英雄卡銷量依舊不如理想，不過卡片公司可不會因此和Apllon Media索取賠償金，也就不存在煩惱了。

　　「是上次代言的公司的產品，其實你也很喜歡吧？至少不討厭，雖然工作很多但也不盡然都是壞事，我是這麼想的。」

　　虎徹用一副發現新大陸的樣子看著微笑的搭檔，然後伸出手用力揉了揉那頭軟軟的金毛，滿臉欣慰，「哎哎小兔子什麼時候長大了！大叔好感動！」

　　巴納比好不容易才花了點力氣把自己的頭從對方手裡救下來，訓練中心的門被打開了，幾個英雄夥伴陸續走了進來，看到這對搭檔時臉上一致轉成了揶揄的表情。

　　「你們兩個最近感情不錯嘛。」

　　「明明當初一見面就吵架的說。」

　　虎徹不好意思地搔頭轉過去看巴納比，「哎是這樣嗎，我們一開始就是這種感覺吧？」

　　「嗯嗯，一直都沒有變過唷。」

　　眾人一致搖頭，認真考慮從明天起開買副太陽眼鏡來戴。

　　巴納比望向牆壁上的電子時鐘，距離十一點的行程還有半個小時。

　　「差不多該離開了，虎徹先生。」

　　「哦，該走了，大夥兒明天見啦！」

　　巴納比替虎徹拿起毛巾和水瓶，後者理所當然的兩手空空也絲毫不覺得有哪裡奇怪。

　　把這點小動作都看在眼底的眾人在心理大拉警報。

　　這麼寵一個中年大叔只會加速老年癡呆的！

　　可惜兩個當事人誰也聽不到。

　　虎徹和逢人就滿臉笑意的巴納比一同離開訓練中心，搭上上司準備好的車子抵達拍攝現場，延續上週同一套執事裝的新寫真拍攝。

　　這個夏季的企業生存遊戲虎徹已經漸漸習慣了，說也奇怪，好像就是從這個夏季開始一切有了改變。從虎徹送出了那份報告書以後。

　　難不成命運的魔法少女真的悄悄對這個夏季施展了魔法？

　　「Tiger先生，臉請再稍微向右邊側一點喔……對，很好，就是這樣。」

　　拍攝現場，攝影師透過鏡頭瞄準了領口微開，露出蜜色鎖骨、手上捧著放了幾塊奶油蛋糕的托盤的Wild tiger。

　　背後的佈景弄成了咖啡廳的樣子，前方擺了張鋪著純白蕾絲桌巾的小圓桌，桌上還有一壺熱咖啡和一罐糖漿，虎徹的雙眼總是時不時就飄到了旁邊正在給工作人員七手八腳整裝弄頭髮的搭檔身上，連攝影師都不好意思明著戳破，只能不斷地把思緒飄走了的主角誘導回正軌。

　　虎徹總覺得想來想去不管當紅的牙刷還是當綠的牙刷都沒有特別的優勢……至少不會比現在更好了。

　　可是總不能再向魔法少女祈願來點更不一樣的選擇──前提是他也絕對不相信什麼魔法中年──不對，應該是根本沒有魔法這回事。

　　攝影師按下最後一個單人快門，高聲對實際上總在不斷神遊的虎徹提醒：「好了，Tiger先生，請和巴納比先生一起拍雙人合照吧。」

　　在工作人員悉心打理下各方面都保持最完美狀態的巴納比向著虎徹身邊走去。

　　「因為是要掛在店裡的海報，請兩位營造出更甜蜜的氣氛。」

　　有別於前幾次的要求，對於「甜蜜」已經有了點初步認知的虎徹對於「更甜蜜」實在歸納不出個具體結論。

　　況且現在的年輕女孩真的願意看一個戴著面罩的中年大叔表現甜蜜嗎？

　　虎徹還在覺得麻煩的時候，腰間一緊，原來是旁邊的搭檔把手摟到了腰上。

　　攝影師對著畫面沉思半天，怎麼看就是說不出哪裡怪，明明已經是最上相的模樣了。

　　甜度未滿。

　　「看來還需要再更甜一點呢。」巴納比輕笑著，拿起桌上的糖罐朝一塊滿是奶油的草莓蛋糕傾倒，透明的糖漿緩緩流出，滴到蛋糕上，香甜的氣味立刻擴散開來，看得令人頭皮一陣發麻。

　　但或許是最近吃慣了甜，虎徹卻一點也不排斥，反而理所當然。

　　巴納比直接用手指挖起一塊沾著糖將的鮮奶油蛋糕，抹到虎徹嘴唇，淺粉色的奶油在深麥色肌膚上呈現像一塊巧克力蛋糕，甜膩而誘人。

　　來不及避開的虎徹皺了皺眉頭，輕舔了下嘴唇，感覺舌尖糖將與草莓的味道完全蓋過了方才的哈密瓜糖，「好甜……不過還不賴。」

　　敬業的攝影師忽然覺得腦袋發熱，想要猛烈按快門的慾望源源不絕自體內湧出。

　　巴納比一手跨過虎徹腰間，讓他半側身體靠著桌子，另一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唇邊還沾著一塊鮮奶油，糖漿使得這塊巧克力蛋糕──他的嘴唇──看上去更具亮澤且美味。

　　轉頭對攝影機挑了挑眉，年輕英雄勢在必得的眼神在幾乎毫無距離的情況下放大了數倍。

　　老將英雄則是緊張得僵直了背，一手抵在對方胸前，殊不知從畫面上看似像在拒絕卻又帶著點邀請的意味，讓人想打破這份禁忌。

　　「……非得這樣嗎？」

　　嘴角勾起了愉悅的弧度，巴納比舔上了那塊奶油，用脣形給了對方一個答案：「虎徹先生就相信我吧，女孩子們會喜歡的。」

　　越來越多的甜滲進了嘴裡，味蕾以及口腔。

　　所有的不對勁肯定是從這個夏季開始的。虎徹這麼堅信。

　　總而言之統而言之自己這個說一百句話也不見得被採納一句話的人，竟然因為一千字報告書而徹底改寫了Apollon Media旗下首位英雄組合的羈絆和這個本該燥熱煩悶的夏季，怎麼說也是個能流傳歷史的偉人了。

　　「兔子啊。」

　　「嗯，什麼事？」

　　虎徹還感覺到了濕熱，巴納比柔軟的舌像可愛的小動物一樣帶著搔癢與撒嬌卻霸道得拒絕不了。

　　這個犯規的傢伙，不過是隻兔子，充其量是隻很跩的兔子，卻連瞧也不瞧老虎的利爪一眼，就擅自闖入禁地大肆宣佈主權。

　　雖然各方面都有所不同了，不過失敗的前輩仍是不爭的事實。

　　快門聲接連不斷沒有停止。

　　「我覺得當牙刷實在不怎麼好。」虎徹因為某些客觀因素有些困難地微微扯動嘴皮，在只有十七度的冷氣房裡體溫卻高得嚇人。

　　這種時候只能慶幸Wild tiger從未在公眾面前顏出過。

　　然而他還遠不了解自己搭檔其實是隻又跩又危險的肉食兔子，等會兒他就會用更高明的手段從攝影師那裡騙到記憶卡，把這些照片做為私人珍藏保存。至於勞埃德那裡，以後必需建議牙刷買一送一的綑綁銷售策略。

　　「嗯，我也覺得只當牙刷不夠好。」

　　巴納比的指尖傳來同樣熾熱的溫度，他滿意地欣賞著自己的傑作，奶油一點也不剩地被舔乾淨了。

　　然後，他對著或許會帶著點大人苦澀的巧克力蛋糕在心理做了個開動的祈禱：「你當我的sugar我做你的honey，聽起來才是最棒的下午茶甜點組合──我是說，最棒的情侶搭檔。」

　　おしまい

小说相关章节：Sugar&HoneySugar&Hon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