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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剑全原著:东方玉 改编:花间浪子 - 34,2

[db:作者] 2025-06-17 10:01 5hhhhh 4940 ℃

  范子云道:「你认为无济于事,我却认为有济于事呢。」他任由这假冒爹的人牵着手,但却暗暗把「风雷引」神功由手掌心传了过去。他如今内力运用,已练到如心所欲,这一下传过去的内力,震力奇强,范大成坐在床沿上的人,突然「啊」了一声,整个人像触电一般,蹦起三尺多高。

  范子云道:「你老人家怎么了?」他赶忙伸出左手去扶,但这一扶范大成又是「啊」了一声,身子触到他的手,又像触电一般往上直蹦而起,一下从床上跌了下来。原来他拥被而坐,只是为了用薄被遮盖双脚,范大成右脚已残,他的右脚却是好好的。

  范子云望着他,笑了笑低声道:「人之在患在好为人父,你大概没有福份,所以我叫了你几声爹,你就消受不起了,这样好了,我叫了你几声,你叫还了就会好的。」

  那假冒范大成的人,眼看形迹败露,心头一惊,目光不定,接着阴笑一声从地上站起,冷冷道:「范子云,告诉你,我是假冒的,这也是为了你好……」

  范子云道:「那为你就不好了。」

  那人道:「你敢对我怎样?」

  范子云含笑说道:「我要你跪下来,磕上三个响头,叫我一声祖爷爷,然后自残一脚,我可以饶你一命……」

  那人厉笑道:「好小子,你在做梦。」喝声出口,双掌突然排胸推出。

  范子云大笑道:「你要跟我动手,还差得远。」左手拂出,一下架住对方双掌,右掌如刀,猛然朝那人左脚劈落。

  就在此时,突然邢夫人的声音在窗外叫道:「范相公住手。」范子云痛恨他假冒父亲,哪还理他,掌下如风,「喀」的一声,把他左脚骨自膝切断,那人大叫一声,摔倒地上,痛得昏死过去。

  适时但听房门砰然开启,邢夫人面含微笑走了进来。她身后紧随着名侍女,正是方才警告自己「凡事莫要认真」的金萍,但当范子云目光朝她投去,她脸情冷淡得几乎望也不望范子云一眼。范子云脸色很难看,愤然道:「夏伯母,你是小侄的长辈,怎好如此戏弄小侄,叫人假冒家父,究竟是何居心?」

  邢夫人淡淡一笑,先没回答他的话,只是朝金萍吩咐道:「你去看看,罗有才还活着么?」

  范子云道:「我只废了他一条腿,死不了的。」

  邢夫人缓缓说道:「金萍,罗有才办砸了事,你就按例办就是了。」金萍躬身领命,走到那人身侧,举足就蹴。

  别看她只是个侍女,身手可不含糊,光是这用脚去蹴来说吧,她纤纤弓鞋,居然认穴奇准,轻重恰到好处,而且足尖连点,快速不输手指,一瞬间就蹴了那人身上七处大穴。这七处大穴,有的是止痛的,有的是止血的,也有使他神志清爽的,总之这一蹴,就可以看出她居然竟是一位点穴的大行家。

  那人一下睁开眼,要待从地上站起,但左膝已断,不挣动还好,这一挣动,不由得痛澈心肺,口中「啊」了一声,身不由己又跌扑下去。金萍冷冷的道:「罗有才,你办砸了事,夫人要你按例自了。」话声说得比冰还冷。

  罗有才听得一怔,骇然道:「夫人要属下自绝,这是为什么呢?」

  金萍冷冷的道:「我只知道执行命令,不知道为什么?你如果不赶快办事,那就由我替你办了。」

  罗有才嘶声道:「夫人,属下也是一名银章使者,就算被这小子认出来了,也罪不至死……」

  范子云这才听出来那被自己认出是假冒之人,邢夫人就要办他死罪,心中忽然感到有些不忍,正待开口,金萍眼梢冷冷的扫了他一下,冷声道:「你早就该死,毋庸多说,快快自绝吧。」

  罗有才点头道:「不错,我是早就该死,我替你们太阴教做了许多丧尽天良的事,这是报应,但你们太阴教的报应也快到了……」

  邢夫人叱道:「金萍,还让他胡说八道么?」

  「是。」金萍躬身应「是」。

  罗有才大喝一声:「姓邢的贱人,老子死……」他「咕」的一声,不知吞下了什么东西,就不再作声。

  邢夫人吩咐道:「金萍,你去看看他死了没有?」金萍刚「唷」了一声,还未举步。

  突听那罗有才大喝一声,从地上一个虎跳,跃了起来,张口喷出一口黑血,朝邢夫人当面射去,人也随着扑了过去。邢夫人不防他有此着,急忙衣袖一挥,身子迅快横移开去,她这衣袖一拂,恍如春云乍展,范子云自然看得出从她衣袖上涌出一片劲风,把对方扑来之势,挡了回去。但饶你见机得快,衣袖还是被罗有才喷出的黑血,溅上了几点。

  罗有才一个人砰的摔出了一丈开外,他喷出的黑血,也因被邢夫人劲气逼了回去,洒落一地,但听地上登时响起一阵洒洒之声,冒起了一篷黄烟。范子云看得目怵心惊,暗道:「好厉害的剧毒。」

  邢夫人低头看去,她衣袖上已被污血烧了几个焦孔,愤怒的哼了一声:「该死的东西。」回过头来,冷然道:「金萍,你把范相公领到东院去,我要和他好好的谈谈。」说完,身形一晃,倏然往外闪了出去。好快的身法,范子云要待问话,都已不及。

  金萍回身道:「范相公,你随小婢来。」

  范子云跟着她走出西院,四顾无人,忍不住悄声说道:「金萍姑娘,真谢谢你了。」金萍宛如充耳不闻,脚下突然加快,往前行去。

  范子云急忙紧跟她身后而行,快到东院,行近转身之际。金萍忽然压低声音道:「快拿去。」转身疾快的塞过一个很小的纸包,又加快脚步,往前行去。范子云不知她塞给自己的是什么东西,但又不好多问,随手很快揣入怀里。进入书房,金萍说了声:「范相公请坐。」便自退去。

  范子云只得在椅上坐下,等了一会,才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邢夫人敢情衣袖沾了罗有才的污血,回房换衣衫,盈盈走入,她大概喜欢翠绿颜色,换了一件,还是绿的。范子云忽然感觉到邢夫人一身绿衣,显得有些怪异,但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邢夫人跨人书房,脸上依然带着蔼然微笑,说道:「范相公,你似乎有些坐立不安?」

  范子云道:「不错,小侄觉得,夏伯母要那姓罗的假扮家父,其中必有些缘故。」

  「你坐下了再说,和夏伯母还用得着客气么?」邢夫人微笑着,续道:「其实罗有才这一假扮范二叔,对你却不无帮助。」

  「对小侄有帮助?」范子云愕然怔得一怔,摇头道:「小侄想不出其中道理来。」

  邢夫人微笑道:「你再想想看?」

  范子云沉吟道:「小侄去见家父,见到的只是一个假冒家父之人……」

  「嗯。」邢夫人轻嗯一声道:「很接近了。」

  范子云突然心头一动,嗔目道:「莫非家父已被你们囚禁起来下?」

  「囚禁,这两个字多难听?」邢夫人淡淡一笑道:「不过范二叔确被送往某个地方去了,不在这里,今晚你是无法见到令尊的,我才要罗有才假冒范二叔,但我早就猜想得到,这出假戏,是很难瞒得过你的。」

  范子云听说爹被送到某一个地方去了,忙问道:「你把爹送到哪里去了?」

  邢夫人一抬手,笑道:「孩子,瞧你急成这个样子,夏伯母难道还会难为范二叔么?」不待范子云开口,接下去道:「你不必多问,眼下有一件急于解决的事情……」

  范子云道:「什么事?」

  邢夫人缓缓说道:「你夤夜赶到老子山来,是为什么来的呢?」

  范子云道:「小侄是看夏伯伯和家父来的。」

  邢夫人道:「还有别的事么?」

  范子云道:「一定要有别的事,才会来看夏伯伯么?」

  邢夫人微笑道:「你在夏伯母面前,说话不老实,难道你不是为西高庙那些人来的?」

  范子云道:「既然夏伯母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

  邢夫人道:「好,这样,我们就可以谈谈正文了。」

  范子云道:「夏伯母要和小侄谈的究竟是什么呢?」

  邢夫人伸出一只白嫩的手来,屈指算道:「西高庙一干人中,论地位,有三湘大侠于化龙、长白派掌门人羊令公、风雷门掌门人桂豪年、丐帮新任帮主凌江涛,黄山万家的老夫人和百花帮主花真真,可以说那是江湖上的知名之士。论私情吧,有你未婚妻夏玉容,你的妹子艾红桃,这些人都中了散功奇毒,到明日天明,一身武功,均将尽散……」

  范子云愤然道:「夏伯母这是在威胁小侄么?」

  邢夫人道:「你听我把话说完了。」

  邢夫人接着道:「散功毒并不可怕,武功因药力消失,并非真正的散去,但他们中的奇毒,共有数种之多,其中有一种毒药,要在武功消失之后才会发作,乃是几种毒药中最厉害的一种……」

  范子云道:「夏伯母这些话,还不是威胁小侄么?」

  邢夫人道:「不是,我告诉你这些话,只是让你知道有许多人的性命,悬在你的手里,他们没有本教的独门解药,是无法解毒的。」

  范子云道:「听夏伯母的口气,好像答应把解药交给小侄了。」

  邢夫人道:「不错,我可以把解药交给你。」

  范子云道:「有条件?」

  「唔,也可以这么说。」邢夫人微微一笑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么,本教要争取的是你。」

  范子云道:「小侄可以告诉夏伯母,小侄是不会参加太阴教的。」

  「我知道你很倔强。」邢夫人一笑道:「你参加不参加本教,可以等你回来再作决定。」

  「回来?」范子云讶异的道:「小侄听不懂这回来二字,作何解释?」

  邢夫人笑了笑道:「这还用解释么?等你回来,就是先把解药送去,再回到老子山来。」

  范子云道:「夏伯母答应给解药了?」

  邢夫人徐徐说道:「本教对万夫人,对于大侠,并没有一定要把他们置之死地而后已,这次下毒,只是给他们一个警告而已,只要他们不再和本教为敌,本领自可给他们一个机会。」

  范子云听她话中似乎另有含意,问道:「夏伯母,机会二字又怎么说呢?」

  邢夫人道:「服过解药之人,一切均可与常人无异,惟有不能再闻到本教配制的某一种香气,只要一闻到此种香气之后,就会立时毒发而死,所以永远都不能再和本教为敌了,现在我可以把解药先交给你……」说到这里,回头叫道:「金萍,你把解药取来。」

  金萍在里面答应一声,一手端着一个朱漆托盘,莲步细碎,悄盈盈的走了出来,一直行到范子云面前,然后把托盘中放着的一个青瓷小瓶,和一杯色呈淡青色茶水,一起放到几上,才行退去。邢夫人一指茶杯,说道:「范相公,把这杯茶喝了,就可把这瓶解药取走了。」

  「唔。」邢夫人率直的道:「这杯茶水之中,下的是另一种毒药,你送到解药之后,必须很快就赶回来,如果过了明午,就会七孔流血而死,也就是说,此药不过中午,可以无害,过了明日中午,就无药可救。

  范子云道:「好,小侄就喝。」伸手端起茶杯,果然一口气喝了下去。

  邢夫人点头道:「你很勇敢,现在你可以把这瓶解药收好,我要金萍领你去看看范二叔,就可以走丁。」

  范子云道:「现在不会再骗小侄了吧?」

  邢夫人道:「范二叔和你夏伯伯住在一起,你见到他们,自会知道。」一面又吩咐道:「金萍,际领范相公到养心山房去一趟。」

  金萍躬身答应道:「小婢遵命。」

  邢夫人朝范子云挥挥手道:「你快去吧,但别忘了明日午前必须赶回老子山来,耽误了时光,你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

  范子云道:「小侄记下了。」说完,随着金萍走出书房,一路往后进行去。

  范子云自然处处留意,但时当深夜,夏氏别墅四五进房屋,灯光已熄,一片黑沉沉的,你休想看得出一点动静来。他当然不敢多问,只是跟着金萍身后一路急行,不多一会,已经穿出后院。那是老子山的山麓,两边仍可看到傍山而起的围墙,像长城一样,把一片山麓都围了起来。

  山麓间有树林,也有曲折的小径,现在他们就循着石级小径往山上行去。范子云心中时时忖道:「他们把爹囚禁在山上。」他方才当着邢夫人喝下那一柄毒茶,一直运气逼在胸口,此时四顾无人,就时时运气,依照笑面神丐说的逼酒的方法,把一柄毒茶,从「手厥阴经」从中指「中冲穴」缓缓放出。

  山腰间,一片丛林,丛林间出现了一座小庙,庙门已关,横额上写的是「老子庵」三个大字。老子山,当然会有老子「庵」,即或不是什么古迹,盖上一所庵,也可应千景儿。金萍举手扣了三下山门,木门就呀然开启,里面走来的是一个中年道姑,合掌道:「这么晚了,金姑娘有事?」

  金萍从怀中掏出一个金钱,塞到中年道姑手中,说道:「这是香油钱,请收下了。」

  中年道姑哦了一声,含笑道:「金姑娘请进。」

  金萍缩回手去,好像从道姑掌心拿回一件极小的东西,回头说了声:「范相公请随小婢来。」举步往殿上走了进去。

  范子云自然知道,这座老子庵在夏氏别墅的范围之内,不用说也可以猜想得到这老子庵必和太阴教有关,金萍和这中年道姑说的话,和塞给她一枚金钱,极可能是用金钱交换了某一件东西,他细心察看四周情形,庵中和夏氏别墅一样,静悄悄的生似毫无半点戒备。

  金萍脚下走得很快,从大殿右侧穿出一道月洞门,外面是一条长廊,从长廊一直走到后院,已是一片草地。中间有一座石砌的亭子,对面就是一方十来丈高的石壁,石壁很光滑,上面是石刻的一幅「老子骑牛」的画像。金萍一直走到画像面前,她没让范子云看清楚,右手不知在画像的牛头上怎么按了一下。

  范子云跟在她后面,有她身子挡住了视线,没看得清楚,只是据他判断,她右手按的部位,是在青牛的头部,也许是把方才中年道姑交给她的东西,投入了什么地方,这地方不是青牛的鼻孔,便是青牛的口中。

  这时金萍已经后退了三步,但听石壁中响起「嗒」的一声轻响,过没多久,石壁间忽然像门一般推开一道门户。

  从里面走出一个黑衣妇人,目光炯炯望着两人,一阵打量,冷声道:「金萍姑娘,你来作甚?」

  金萍连忙欠身道:「小婢奉副教主之命,领范公子来的。」

  黑衣老妇道:「令在哪里?」金萍探手入怀,取出一面黑色三角小旗,中间画着大半轮皓月,双手递了过去。

  黑衣老妇恭敬的道:「属下参见副教主。」躬下身去,再直起腰来,才双手接过,说道:「金萍姑娘可以带他进去了。」

  金萍回身道:「小婢替范相公领路。」举步往洞窟跨入。

  范子云紧跟着她跨入洞窟,走了约莫丈许光景,地势就渐渐往上,大概走三步,就有一道石级,好在每隔丈许光景,壁上就有一盏油盏,灯光虽不太明亮,但在黝黑的山腹中间,已是可使你看清脚下石级了。这段路少说也有半里来长,石级尽头,前面已有天风吹了进来。

  范子云心中暗道:「前面大概已是出口了。」这样又走了一、二十步路,前面领路的金萍已然停下来。

  范子云问道:「到了么?」

  金萍直到此时,才理理秀发,娇声道:「还没有呢,我们要坐藤兜,渡过断壁,到达对面的石窟,才真的到了。」

  范子云道:「过去走不通么?」

  金萍身子一侧,轻笑道:「你有两只翅膀,就可以飞得过去,不信,你来看看。」范子云确实有些好奇,依言走了过去。

  金萍道:「小心些,一脚踏空,下面就是百丈深的湖水了。」

  范子云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几步,果然是一个天然的岩石窟窿,仰面看不到天,俯视下去,也看不到下面的情形,但听涛声洪洪作响,所能看到的,左侧是一片大削壁,上面隐有细流潺潺,看去滑不留足。对面有一片石崖,相距足有十七八丈远,崖下也有一个黑黝黝的洞窟,不是他目力好,黑夜之中,真还看不到呢。

  范子云回头道:「我们要到对面石窟中去么?」

  「啊,范相公的眼力真好。」金萍点着头,说道:「堡主,范二爷,都住在对面石窟之中。」

  范子云愤怒的道:「夏伯伯,我爹,都是被夏伯母囚禁在那里了。」

  金萍道:「怎么会是囚禁?范相公到了那里,就知道了。」

  范子云道:「我们如何过去?」

  金萍道:「范相公请退下来,让小婢把藤兜放好了,就可过去了。」范子云依言退下。

  金萍走到石窟中,探出身子,伸手抓住一根绳索两手扯动,提起一只四方形的藤兜,她结好绳索,双手握住中间一根主索,回头道:「小婢先下去,范相公看着小婢的样,再跨进来。」说完,左脚先跨入藤兜,然后右脚跟着跨入,站停身子。

  叫道:「范相公,你可以下来了,但必须放轻身子,慢慢的下来,才不会晃动。」范子云学着她样子,双手握紧主索,跨入藤兜。

  这藤兜足有八仙桌那么大,四角有四根索子,结在中间一根主索上,主索上有一个滑轮,只要扯动另一根索子,藤兜就会往前滑进。藤兜里面,空荡荡的,大概一次可以站四个人。范子云跨入藤兜,才发现下面果然是足有百丈深,底下波涛撞击,浪花汹涌,本来这浪花应该卷起很高,但居高临下,看去只是像一堆泡沫而已。

  这里正好左右两边石崖突出,中间的石壁往里凹入,形成天然的缺口,藤兜就是要从这边石崖,渡过二十丈左右的缺口到达对面的石崖。范子云心中暗道:「下面的湖水,大概就是洪泽湖了。」

  只听金萍叫道:「范相公,你快蹲下来,小婢拉绳索了。」

  范子云依言蹲下,金萍伸出玉臂,缓缓拉动绳索,藤兜在悬空荡漾着缓缓朝前滑行。只是藤兜离开石窟,山风吹得很猛,藤兜不住的左右晃动,滑行很慢。

  范子云忽然心中一动,想起金萍第一次出言暗示,后来又塞给自己一纸包,看她行动,似是友非敌,此处说话不虑被人听去,自己正好探探她的口气。心念方动,正待开口。

  忽然金萍低低的道:「范相公,小婢方才给你的乃是一包解药,此时快快服下了,再迟就没有时间了。」她双手轮替,拉着绳索、自然面对着前面,说话之时,也没有回过头来。

  范子云看她先开口了,而且给自己的果然是一包解药,心中一喜,急忙道:「谢谢姑娘,在下已经好了。」

  「好了?」金萍忍不住回过头来,望了他一眼,低声道:「你已经把解药服下了?」

  「没有。」范子云一笑道:「在下已经把那杯毒茶逼出体外了。」

  金萍惊奇的道:「你用内功把毒茶逼出体外了,这不大可能……」

  范子云道:「在下说的是真话,方才在下只是把它运气逼住在胸臆之间,后来上山间,在下已从「中冲穴」逼出体外了。」

  金萍欣然道:「范相公内功精湛,小婢钦佩得很。」

  范子云乘机道:「如果在下料得不错,姑娘应该是友非敌了?」

  金萍只轻「嗯」了一声,没有作答。

  范子云道:「姑娘隐身太阴教,为时大概很久了,不知是哪一门派的人,可以见告么?」

  金萍别过头,低低的道:「范相公日后自知,何用多问?」她在说话之时,双手不觉得一停,这时要待拉动,哪知连拉了几下,藤兜竟然一动不动。这下,金萍不由得心里大急,口中轻「咦」一声道:「这绳索怎么会拉不动了呢?」

  范子云道:「要不要在下来帮你拉?」

  「不成。」金萍道:「力气用大了,会把绳子拉断,那就糟了。」她又拉了几下,藤兜依然停在中间,一动不动。

  金萍已经急出一身香汗,发愁道:「不要是滑轮夹住了,这怎么办呢?谢大娘又不在这里,连叫都叫不应,除非她一直不见我们回出去,下来看到,才能把我们的藤兜拉回去。」

  只听身后石崖上响起那黑衣老妇冰冷的声音说道:「老婆子就在崖上,连副教主也来了。」

  金萍听得猛然一惊,但立即惊喜的叫道:「谢大娘,藤兜上的滑轮夹住了,你快拉我们回去。」

  「不用忙。」那是邢夫人的声音:「金萍,你还没有回答范相公问你的话,你是哪一派的人,我也想听听呢。」

  范子云暗暗叫了声:「糟糕,方才自己二人说的话,都被她听去了。」

  金萍吃惊的道:「夫人,小婢一直忠心耿耿,追随夫人,怎会是哪一派的人呢?」

  邢夫人道:「所以我也不相信咯,但事实俱在,又使我不得不信了。」

  金萍道:「夫人这是冤枉小婢了。」「我一点也不冤枉你。」邢夫人缓缓说道:「我亲耳听到的,你告诉范子云「凡事莫认真」,这总不假吧?」

  范子云心中暗忖道:「原来金萍领自己到西院去的时候,她暗中一直跟在身后,这女人果然可怕得很。」金萍没有作声。

  邢夫人接着道:「我要你在范子云茶里下「子午散」,也是故意试试你的,因为只有你知道解药放在哪里,解药每服三分,我一瓶解药,共有四钱二分,如今只剩下三钱九分,不是你瞒着我偷偷的取了三分,怎会少了三分的呢?」说到这里,不觉娇声一笑,道:「金萍,我一向待你不薄,范子云你也是初次见面,不可能是你情郎,自然不可能为一个不相干的人,甘愿冒生命危险,窃取我的解药,那只有一个理由,除非你是他同党。」

  金萍忽然挺了挺腰干,说道:「夫人说我窃取解药,我承认,但我和范相公素不相识,更不是他的同党。」

  邢夫人「哦」了一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暗中帮助他呢?」

  金萍道:「任何一个人,天生都能分得出善恶邪正,都是有正义感的,我觉得太阴教作的坏事太多了,我个人能力有限,无法加以阻止,但你要害范相公,要在他茶水中下毒,这一点,我还能尽我一分力量,所以我偷取了解药,把解药偷偷的塞给范相公,我认为我这样做,做得很对。」

  「是做得很对。」邢夫人娇笑着道:「但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么?」

  金萍道:「我既做了,就不怕后果如何了。」

  「好。」邢夫人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背叛本教的人,就得就地正法,五刃分尸,不过你随我多年,我可以饶你不死。」

  金萍道:「那要谢谢夫人宽宏大量。」

  邢夫人道:「不过我不相信你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也许有人在暗中支使你,你只要说出受什么人的支使,我可以原谅你一次。」

  「没有人支使我。」金萍斩钉截铁的说道:「这是我自己想到就做,夫人就是杀了我,也问不出来的。」

  邢夫人缓缓的叫道:「范子云。」

  范子云道:「夏伯母可是想问小侄么?」

  「我不用问你。」邢夫人似在淡淡的笑下,说道:「你的来历,你的来意,我都清楚,还用得着问么?」

  范子云道:「那么夏伯母的意思……」

  邢夫人道:「我想要你办一件小事,不知你是否愿意?」

  范子云道:「什么事?」

  邢夫人道:「给我把金萍杀了。」

  范干云怔了一怔道:「杀死金萍姑娘?」

  「不错。」邢夫人道:「你如果想活下去,最好听夏伯母的话。」

  范子云道:「看来你是有意安排,在这里要我杀死金萍姑娘的了。」

  「不错。」邢夫人道:「她背叛我,是为了救你,所以我要假你的手杀她,好让她知道后悔。」

  金萍大声道:「范相公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后悔的,后悔的应该是你,连追随你多年的人,都会背弃你,那是为了什么,就是正义和邪恶,光明和黑暗,太阴教太阴险毒辣,太恶毒了……」

  邢夫人怒喝一声道:「贱婢,该死。」一面沉声道:「范子云,时间不多,你快作决定才好。」

  范子云朗笑一声道:「你以为范某会听你的么?」

  邢夫人冷冷的道:「你非听不可。」说到这里,朝那黑衣老妇吩咐道:「谢婆子,你给我听着,从现在起,我从一数到十,范子云仍然不肯下手,你给我砍断他们藤兜的绳索,让他们坠落百丈悬崖,去作同命鬼吧。」

  黑衣老妇答应道:「属下遵命。」

  邢夫人叫道:「范子云,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说罢就「一」、「二」、「三」、「四」、「五」的数了起来。

  金萍神色紧张,低低的道:「范相公,你快抱住我,再迟就来不及了。」她突然伸过手来,一把抓住了范子云的手。

  「九……慢点。」邢夫人示意黑衣老妇慢点砍绳,一面叫道:「范子云,你爹还在我手里,只要我一挥手,谢婆子砍断绳索,你就永远见不到你爹了,难道这丫头比你爹还重要么?」这话自然使范子云内心感到无比的震撼。

  范子云这一迟疑,金萍本来已抓住他手,缓缓放开,幽幽的道:「范相公,小婢一命,轻如鸿毛,你就杀了小婢,小婢也不会怨你的。」

  邢夫人道:「范子云,你想通了么,快给我杀了她。」

  范子云突然胸脯一挺,洪笑道:「我若杀了金萍姑娘,就是不齿于世人的不义之人,我爹是顶天立地的人,岂会有我不义之子?」金萍听到这里,娇躯一阵颤动,左手又迅速紧紧的握住了范子云的手,她身躯、握着的手,都在颤抖。

  邢夫人厉声道:「你真是憨不畏死。」

  范子云大声道:「大丈夫死则死耳,你要我妄杀一人,做不义之事,范某办不到。」

  邢夫人怒道:「你真该死。」她话声方出,只听「绷」的一声,藤兜突然一沉,往下疾落,这自然是黑衣老妇一下砍断了绳索。

  邢夫人急怒的叱道:「谢婆子,你怎么真的砍断了?」

  黑衣老妇道:「这姓范的小子又臭又硬,他决不会投降的,这种人留着也没用。」

  邢夫人对着百丈悬崖疾落的藤兜,口中轻轻发出一声惋惜的叹息,道:「这是教主特别交代的,无论如何,要争取范子云的,现在这计划给你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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