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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家兄弟】(重口味,耽美),2

[db:作者] 2025-06-29 08:15 5hhhhh 6230 ℃

  「洛震谢了内侍,便去安慰如玉。

  待从如玉宫中出来,洛震双拳紧握,眉头深蹙,一口银牙几乎咬碎。恨恨道:「好个皇帝!」心中想到这五年,如玉生不如死的宫廷生活,更是下定决心,定要救如玉于水火!

  洛震终归年轻气盛,这便打算直谏君王。气势汹汹欲往君王寝宫,半途却是遇见太子。太子常居宫中,对洛离境况略知一二,太子不似汉主,生性良善,自然对洛离生了许多怜惜。见到洛震这般怒气冲冲,自然有所察觉。太子素来仰慕名士,不忍见无瑕公子步上洛离后尘,便上前阻了他的去路。

  「太子殿下。」洛震略略一行礼,问道,「为何阻草民去路?」

  太子叹息一声,反道:「无瑕公子这可是去寻父皇?」

  洛震答:「是。草民有一事要问皇上,故还请太子殿下借草民一路。」

  太子摇头,道:「无瑕公子若是为了洛离之事,那还是莫要轻举妄动才好。」

  「此话怎讲?」洛震并非不懂人情,如今听到太子这般说话,细细一想,便觉这当中必有蹊跷。

  太子见左右无人,便道:「无瑕公子可知当初洛离如何入的宫?」

  「自然是给太子殿下做伴读。」洛震答得咬牙切齿。

  太子叹息道:「这必是洛大人说的了。」

  洛震眉头一皱,问:「此事与父亲有关?」

  太子略略沉吟,终究道:「只怕此事都是你父的主意。」

  「太子殿下莫要羞辱家父!」洛震喝道。太子摇头叹息,将那洛易与汉主的勾当竟是一一告知洛震。听罢,洛震大惊,一时竟是不知所措。

  此刻却见一内侍匆匆赶上,见到太子、洛震,跪倒在地,战战兢兢道:「启禀太子殿下,不、不、不好了!」

  太子眉头皱起,瞪了内侍一眼,喝道:「休得胡言!」

  「是、是、是。」内侍再拜,道,「洛、洛、洛家公子,去、去、去了。」

  「什么去了?」那内侍说的断断续续,太子与洛震听的都不真切,太子不耐烦问道。

  内侍低头道:「方才奴才去给洛公子送药,见、见、见那洛公子已是气息全无,撒手人寰了。」

  洛震闻言,又是一惊,顿觉天旋地转,不知如何是好,唯独难抑心中怒气,作势便要冲入寝宫,去找汉主。太子却是再三拦阻,唤着几个宫中侍卫合力便将那洛震拉到自己寝宫。

  洛震本就是聪明之人,在太子寝宫冷静片刻,便知轻重缓急,料想如今若是去质问皇上,只怕是有去无回。纵是心中万般痛楚,如今也只能暂且按下。

  「好个皇帝!不报此仇,无瑕誓不为人!」

  如玉之死既是天意,亦是人为。入宫五载,日日寡欢,本已油尽灯枯,奈何心中有所牵挂,故而拖着病体苦撑,如今无暇进宫,如玉心愿已了,没了执念,更无脸再见洛震,羞愤之下,性命休矣。

  洛震自知君威浩浩,想要报仇,无异于螳臂当车,自不量力,何况父亲还与他狼狈为奸!只是此仇不共戴天,洛震决计不会就此了结,定要叫那汉主悔不当初!

  故而,面上洛震不动声色,装的不知如玉在宫中的境况,只道弟弟死的可怜。

  悲悲戚戚,竟是一场大病。汉主闻之,急,这如玉一死,汉主想起其初入宫时的模样,倒也生了怜惜。又道自己尚未尝过这无瑕公子的滋味,岂容他出半点差池?

  由是,忙支了几个太医,到尚书府中为无瑕诊治。此举反倒叫无瑕思及如玉在宫中的日子,更是气上心头。本来不过三四日的小病,一拖,便拖了月余。

  待到无瑕病愈,便已是入冬光景。长公主闻悦生辰便在初冬。

  汉主一生荒淫,膝下子嗣却是不多,不过二子一女,一是太子,一是未满周岁的二皇子;一女便是长公主。太子乃是贵妃之子,皇后入宫多年,却只有一位公主,而这二皇子为锦嫔所出。锦嫔本是贱民,只因容貌秀美,为汉主看重。

  汉主沉溺声色,对朝事早已不闻不问,太子如今倒是渐渐懂事,学着打理政事,一改多年沉屙,朝政渐渐有了起色。

  洛易只知阿谀谄媚,不喜清正主子;皇后忌惮贵妃,对太子不冷不热;锦嫔图谋东宫之位,更是不满太子。朝上太子恩威并重,百官咸服;后宫众人各怀鬼胎,明枪暗箭。

  皇后只有闻悦一女,爱之甚深。闻悦年到及笄,皇后便央着汉主大开筵席。

  汉主不厌其烦,只得答应。

  适逢边关大捷,冠军侯凯旋。与长公主闻悦生辰一处,倒也算双喜临门。

  宫宴大开,歌舞升平。

  席上,洛震看着汉主与父亲故作清高虚情假意,心中郁卒,举觞,饮酒,杯复杯。酒醉微醺,两颊泛红。无瑕起身走到冠军侯跟前,道:「侯爷,借剑一用。」

  长剑指空,闻乐起舞,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汉主双眼发直,公主芳心暗许。

  一舞毕,冠军侯起身敬酒,赞曰:「常闻无瑕之名,今日得见,果真人中龙凤,佩服佩服。」

  洛震送还宝剑,低身一拜,道:「在侯爷面前,岂敢托大。」

  「无瑕自谦了。」冠军侯又敬一杯酒,笑拍无瑕肩膀。

  洛震后退几步,又是一拜,回了原位。耳边赞叹之声此起彼伏,汉主打量目光愈发猥琐,眼角瞥见公主和皇后耳语嘀咕,目光不时扫过自己,脸带娇羞。洛震不由冷笑。

  身边洛易志得意满,心中算计,已成大半。公主有心,汉主起意,日后他洛易前程,当真无可限量。

  宫宴未散,君王急急唤洛易入内堂密谈,所说绝非军国大事,离不开的便是无瑕公子。汉主道:「无瑕果真不负盛名。」

  洛易笑,答:「岂敢岂敢,皇上谬赞。」

  「爱卿得子若此,此生无憾。」汉主仰天长叹。

  「太子聪慧,震儿焉能相提并论?」洛易说得咬牙切齿,心中不满甚深。

  汉主倒未听出弦外之音,只叹息道:「太子什么都好,奈何到底年轻,不识人情世故。」说罢摇头一阵,只是苦笑。

  洛易通透,猜到一二,佯装安慰:「太子年轻,自然不谙世事,圣上不必挂心。何况皇上膝下尚有二子,二皇子年幼聪慧,皇上何愁后继无人。」二皇子如今仍在繈褓之中,聪慧与否,谁人可知。洛易如此说话,便是暗暗对太子存了异心了。

  汉主低头似是思虑一阵,实则想的满是无瑕,未过片刻,汉主道:「你儿无瑕少有大才,堪当重任,太子年幼,需人扶持,何妨你儿入宫小住,亦可指点太子。」

  「微臣不敢。」洛易下跪,似是情真意切,道,「无瑕心高气傲,不通世故,万不敢指点太子,入宫只怕冲撞了太子、皇上。况如今太子成年,无瑕若贸然入宫,只怕惹人非议。是以,臣万不敢送犬子入宫。」

  汉主不悦,怒道:「朕乃天子,谁人敢非议朕!」

  洛易又道:「臣有罪。」抬眼,目光满是算计。洛易道:「只是无瑕乃孙瑜鸿弟子,处事言谈都带着一股文人之气,只怕不肯轻易入宫。不过……」

  「爱卿不必顾虑,但说无妨。」汉主起意,志在必得。

  洛易道:「长公主闻悦已到婚嫁年纪,若然震儿有幸忝居驸马之位,皇后爱女,不忍公主出宫,皇上体贴,留驸马公主于皇宫。虽于礼不合,但情有可原。」

  汉主失笑,道:「爱卿果真思虑周详,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洛易低头一拜,恭敬非常。好一幅君明臣贤的戏码。

  翌日,冠军侯投来请帖,邀无瑕公子洛震一聚,洛震欣然允诺。

  明月楼,厢房内。香烟嫋嫋,宝帘微动。冠军侯提起酒觞,再敬一杯,口中言道:「无瑕文武全才,本侯钦佩不已。」

  「侯爷靖边守国,无瑕倾慕已久。」洛震已饮数杯,双颊泛红,目光迷离,媚态已生。冠军侯饶是久经风月,仍不由心神荡漾。

  洛震眯眼添酒,脚步踉跄,半醉半醒道:「来,无瑕再敬侯爷一杯。」

  冠军侯接过酒盏,一干而尽,目光看向洛震,更添情愫。无瑕心下冷哼,面上两颊酡红,七分醉意,三分豪气,目光游离,朱唇欲滴。「无瑕,你醉了。」冠军侯上前搀扶。酒气清香萦绕鼻尖,冠军侯不禁心旌摇曳。

  明月楼外,明月高悬,真真应了月明星稀。楼下笙歌曼舞,靡靡之音,不绝于耳。看着冠军侯迷醉模样,洛震心头厌恶,推开冠军侯,背身垂脸。

  「无瑕,你这是……」

  洛震又斟一杯酒,回脸便是笑意盈盈,道:「无瑕还想再敬侯爷。」

  冠军侯此刻哪里还有往日临阵退敌的精明,忙是接着酒杯。无瑕手持酒觞,喂着冠军侯。身子若有似无地靠上,美人在怀,冠军侯更是痴醉。

  无瑕归家,已是夜深。其父洛易已然睡下。洛震斜睨父亲卧房,眉间笼上恨意。抬眼望天,月华皎洁,忽有乌云飘来,坏了月色。无瑕双拳紧握,咬牙切齿,转身便回了卧房。乌云散去,月色依旧,人何处?

  一月后,汉主下诏赐婚,婚期便在三月。三月桃花开遍,春色宜人,自是好光景。

  洛易携子入宫谢恩。梅花始开,花香四溢。汉主皇后,带着闻悦公主正在御花园赏景。

  「臣/ 草民叩谢圣恩。」洛易洛震伏倒在地。

  汉主见到洛震,已是欣喜,若非皇后公主在侧,恨不得此刻便扑上无瑕,好好宠爱。喉结微动,目光不善。皇后见状,轻咳一声,道:「洛卿何须多礼。日后闻悦入了你洛家,还要洛卿多多照拂。」

  闻言,洛易洛震起身,恭敬一拜,洛易又道:「能得公主垂青,乃是犬子福气。」

  洛震抬眼掠过闻悦公主,公主双颊已红,垂脸,哪里敢多看。汉主道:「素闻无瑕才学过人,今日梅花繁茂,香气四溢,洛卿、无瑕何不随朕一同赏景?」

  洛易再拜答:「微臣不敢扰了皇上兴致。」

  「爱卿何出此言!无瑕即将为朕儿婿,朕与你便就是一家人了。」汉主笑意猥琐,丑态百出。洛震心头愤恨,竟是无可奈何。明知此人别有居心,还得虚与委蛇,无瑕一生何曾有过这般郁啐。思及如玉,胸中恨意更深。

  宫中园林本是极妙,梅树错落有致,花开团团层层,香气浓而不腻,树下落英片片,点缀得恰到好处,期间尤以白梅为上。洛震慨然而叹:「绝世离尘逸韵嘉,沐雪香飘无际涯。闻之已悦痴心负,晴开如玉最无瑕。」

  一霎寂静无声,君王痴迷,皇后轻笑,洛易颔首,公主更是羞得无地自容。

  洛震始才觉察,这诗中颔联暗暗合了闻悦之名。可笑竟无人看出,此诗尾联,合着的是他与如玉的名么?

  婚期近,宫中府中忙做一团,洛易鞍前马后,不敢懈怠。洛震冷眼瞧着这一众碌碌之人,心头冷笑,终还是看不下去,负气出门。

  有道是无巧不成书,适逢冠军侯赴宴明月楼,为一心腹将领庆生。好巧不巧,便教洛震给赶上了。冠军侯这几日听闻无瑕与公主婚事,心中着实不是滋味,便盘算着借机大醉一场,以纾胸中抑郁。却未料想,竟在这明月楼又遇上了烦心人。

  洛震上前,恭敬行了个礼,道:「侯爷,诸位将军。」

  在座将领何人不知无瑕公子大名,便是起身作揖,回了一礼。冠军侯一见无瑕,心中万般郁结此刻都化成欣喜,忙是上前几步,迎了洛震,笑道:「无瑕不必多礼。」

  洛震浅笑,眉间却是笼上几层阴影。冠军侯见了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子怜惜,又问:「无瑕这可是有事烦心?不若说来本侯听听,若是能有效劳之处,本侯定是义不容辞。」

  洛震闻言叹息,别开脸去,摇头道:「只怕这事,侯爷也帮不上忙。」

  在座将领有那眼明心亮的,当下便猜到一二,将军大都爽直,猜到便问:「无瑕公子可是忧心与公主的婚事?」

  无瑕抬眼,看了那人,又垂下脸,叹息着。提起无瑕婚事,冠军侯心中闷闷,道:「也是,公主大婚,自是不可怠慢。」语气中,竟是带上了几分醋意。

  无瑕假作悲戚,扶额蹙眉,幽幽道:「圣旨如山,父命难违,这桩婚事,岂容无瑕置喙。况皇家公主,纡尊降贵,下嫁一介草民,已是皇恩浩荡,无瑕岂敢心存怨懑。只是……」洛震言道此处,戛然而止,等的便是冠军侯的一问。

  果不其然,冠军侯上前一步,忙问:「无瑕这可是不满此桩婚事?」

  心里冷笑,面上凄凉,无瑕公子的演技,比起那唱戏的戏子更是好上几分。

  洛震道:「无瑕何敢。」说着,举起桌上酒觞,一饮而尽,其中不甘,可见一斑。

  冠军侯连带着一干将领,闻之,亦难免有所叹息。只道圣旨已下,何人能抗旨不尊?纵是名扬天下的无瑕公子,也逃不过这俗世权贵。「无瑕公子不如听末将一劝。」方才那眼明的将领劝慰,「事已至此,多思无益,若能善待公主,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未定也能成就一段佳话。无瑕公子乃聪慧之人,此情此理,自是通透。」

  洛震斜眼看他,旋而叹息道:「若是真能如此,便也是上天垂怜。只可惜,那汉主何人,天下无有不知。此次下诏,竟要无瑕随公主入住皇宫。此举于礼不合,暗中盘算,昭然若揭。只怕此去禁宫,无瑕沉沦苦海,再无出头之日。」

  闻言将领们难免又是叹息,冠军侯目光通红,竟是带上了煞气。提起酒壶,一头灌进喉咙,对洛震一番豪言。「本侯视无瑕为知己,此番若不能保住无瑕,这侯爷之名要来何用!」

  「侯爷!」无瑕盈泪欲潸,当即跪倒在地,痛不欲生。

  冠军侯忙扶起无瑕公子,保证道:「无瑕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无瑕起身,斟酒送上,道:「侯爷对无瑕如此,无瑕铭感五内,日后必结草衔环报侯爷大恩。」冠军侯得了美人敬酒,焉有不乐之理,燕饮数百杯,此夜归去侯府之时,已是醉如烂泥。

  冠军侯一言九鼎,既是答应了洛震,自不会食言。翌日早朝,冠军侯便上奏汉主:「启禀圣上,驸马入住皇宫,古无旧制,于礼不合。恐无知之徒借机散布流言,有辱皇上英明。」

  此言一出,好色荒淫的汉主岂会高兴,给了那瀣沆一气之臣,洛易一个眼色。

  洛易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对冠军侯道:「侯爷此言差矣。圣上疼爱公主,乃人伦天性,皇上爱女,推而可及天下万民,虽是逾礼,却乃人之常情,情有可原。」

  冠军侯不知洛易与那皇上的肮脏之事,心下只道怪哉!汉主为人,朝中何人不知?这洛易反将自己之子送入虎口,岂非怪事?心下奇怪,面上却不得如斯说话,得罪君主,纵是功勋卓着,怕也难逃雷霆之怒。

  左思右想,冠军侯只得道:「洛大人所言不虚,然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为皇上一世英名,末将恳请皇上,暂搁骨肉之情,循礼法尺度,收回圣旨,另赐驸马别院。」说罢,跪倒在地。身后一群武将自然是跟着跪了一地。

  洛易心头愤愤,此等妙计却教那一个莽夫毁了,洛易焉能不恨?当下便和冠军侯结下了梁子,可怜那冠军侯,此刻竟是蒙在鼓里,浑然不查。

  「朕倒是不知,冠军侯如此注重礼法!」上位的君主不冷不热,语气怪异。

  也不知那冠军侯是太过老实,亦或是故作不知。「还请皇上收回成命,另赐驸马别院,与公主大婚。」冠军侯似是不查君王之不悦。

  「还请皇上收回成命,另赐驸马别院,与公主大婚。」身后众将山呼。

  冠军侯一介莽夫,尚知礼法二字,这一众文官,若此刻还置若罔闻,焉有颜面?是以,随着一众武将之后,右侧文官亦是跪倒在地,恳请汉主,依循礼度,莫让驸马洛震入宫。

  汉主此刻已是怒火中烧,却是无可奈何。一则,牵头之人乃是冠军侯,镇边有功,军心所向;二则文武百官跪请,形同逼宫,纵是帝王,也不敢视而不见。

  再去看看洛易神色,后者自是咬牙切齿,目露凶光,怒视冠军侯。

  「退朝!」君王起身喝道。说罢,拂袖而去。

  待君王回宫,群臣退去。洛易到了冠军侯跟前,拱手一拜,诚恳道:「汉主行止,天下无人不知,侯爷今日为犬子说话,微臣感激不尽。请侯爷受臣一拜。」

  「洛大人快快请起。」冠军侯自是连忙扶起洛易。

  洛易眼珠一转,心中便有了计较。「侯爷定是奇怪,为何方才微臣竟是竭力送犬子入宫?」

  「本侯确有不解。」

  洛易叹息一声,蹙眉道:「侯爷有所不知,微臣也是身不由己。侯爷想必听说了离儿。」

  冠军侯亦是叹息,道:「略有所闻。令郎遭遇,本侯亦感痛心。」

  「正是有这前车之鉴,微臣本不欲送震儿入朝。奈何皇女看上犬子,皇上得了由头,微臣惶恐,若是不送犬子入宫,雷霆之怒下,微臣连仅剩之子亦是难以保住。」洛易言之凿凿,情真意切。「况宫中尚有皇后,皇上行事自不敢太过,若是赐了别院,吾儿不得皇后庇荫,只怕日后如何,更是难以想象。」

  「原来如此。」冠军侯喟然长叹。心中不由可怜洛易为人臣之无奈,为人父之深情。

  待到汉主召见,洛易自然又是换了一副嘴脸,口里数落的尽是冠军侯的不是。

  汉主本已是诸多不满,如今洛易一阵挑唆,更是心头怨愤。

  「这冠军侯,恃宠而骄,仗着几次军功竟欺到朕的头上来了!当真可恨!」汉主将手中茶碗愤然掷于地下。

  洛易见状,又道:「圣上息怒,何须为此等小人伤了龙体。」侍从见机换上一碗茶,汉主浅抿一口,又是一阵叹息。洛易便道:「皇上,如今冠军侯凯旋而归,此刻民心所向,实不宜真与他计较,微臣有一计,不知圣上意下如何?」

  「你且说来。」汉主道。

  洛易低身一拜,与那好色荒淫的君主附耳密语,汉主大喜,道:「爱卿果真妙计。」

  第二日朝上,洛易得了宰相之职,赐了府邸,便在禁宫附近。出了后宫门,步行不过一盏茶光景。驸马不另赐府邸,公主下嫁,自然住在夫家。

  此计一出,其心昭昭,满朝文武,莫不明白。可此举守了礼法,遵了前例,做得滴水不漏,教众人挑不出刺来。冠军侯不软不硬碰了个钉子,心下愤恨,却终究是个不善言辞之人,焉能再说出一二三来。下了早朝,只得回府借酒解气。

  「侯爷,驸马爷求见。」老管家恭敬一拜,颤颤巍巍道。

  冠军侯想了半日,方才明白,管家口中这驸马爷,便是洛震了。不满地怒瞪了一眼老总管,起身道:「本侯亲自去迎。」

  冠军侯人未至,这酒气却飘到了门口,洛震唇角一扬,自己所料果然不差。

  待见了冠军侯,洛震低头一个深揖,道:「冠军侯为洛震不惜顶撞君主,冒犯龙颜,无瑕何德何能,得冠军侯如此相待。」

  冠军侯忙扶起洛震,道:「无瑕何必如此,本侯视无瑕为知己,士为知己者死。」

  「侯爷!」洛震双目盈泪,更添一种风情。冠军侯不觉就收拢手掌,握紧了洛震手臂,隔着衣衫,仿佛也能感觉无瑕细滑肌肤,冠军侯有些心旌荡漾,直到无瑕吃痛,冠军侯才回过神来。

  「看,你我怎在此说话,快,进屋说去。」冠军侯笑着将洛震领到了内堂。

  二人把酒言欢一阵,皆起了七分醉意。「那汉主好是可恨!」冠军侯喝道。

  洛震摇头,答:「事已至此,无瑕大不了便是一死。」

  「无瑕,你快别这么说。本侯就算拼上一死,定能保全你!」

  洛震潸然泪下,呜咽几声,又道:「无瑕不担心自己,反观侯爷境况,才值得忧虑。」

  「无瑕何出此言?」冠军侯问。

  「那汉主不过看上无瑕容貌,真到了危急之时,无瑕大不了毁了这害人的样貌。家父好歹是朝廷重臣,汉主纵然不悦,也未必会罪及族亲。」洛震好似醉酒,又好似清醒,这半醉半醒间所言,皆是令人胆战心惊。「而侯爷手握重兵,皇上看上的,便正是侯爷的手握重兵啊。」

  冠军侯浑身一凛,又问:「此话怎解?」

  「侯爷位极人臣,重兵在握,凯旋而归,已是功高盖主。自古为人臣者,手掌兵权,独占人心,功高盖主,得其一者,非王即死。」洛震又灌了一口烈酒,道,「侯爷乃是耿直之人,岂会做那谋反篡位的不臣之举?是以,无瑕才为侯爷忧虑。」

  冠军侯酒意全消,反观无瑕,两颊酡红,分明就是酒后胡言,抑或是酒后吐真言。回想朝堂种种,冠军侯恍然,这汉主怕是早存了除他之心了。「那依无瑕高见,本侯当如何行止?」

  「汉主纵然想除了侯爷,也需朝中小人相助,侯爷日后当小心小人谗言。朝堂风云诡秘,侯爷需处处小心……」说到此处,无瑕捧着酒壶,伏倒案边,竟已醉死。

  这一夜,冠军侯彻夜未眠,恍然思及往日为人,自问无愧于心。然如今按无瑕所言,竟是处处都可挑出毛病来,若是真教那些小人借此大做文章,不仅侯爷之位难保,只怕这项上人头,亦是要随官职一同交还汉主了。

  第二日,冠军侯便邀来三五心腹密谈一日,究竟谈了什么,便叫人无从知晓了。

  公主大婚,举国欢庆,汉主竟是大赦天下,以示隆重。大婚当夜,无瑕带着三分醉意,挑开公主盖头。

  烛火下,那是一张含羞娇颜。无瑕冷冷笑着,心中却无半分暖意,脑海中能想到的,唯有洛离。可恨……

  「夫君。」公主柔柔低唤。

  洛震笑道:「公主下嫁无瑕,是无瑕之福。」

  「夫君言重了,自古夫为妻纲,闻悦既是嫁与夫君,在夫君面前,便不再是公主之尊。」

  洛震还是笑,揽着闻悦公主道:「公主当真贤惠。」唇角扬笑,洛震倒了两杯酒,与公主对饮。合卺酒,缔鸳盟,红烛残,恨不休。

  公主回门前夜,新房内,无瑕看着闻悦公主,不住叹息。「夫君,何故叹息?

  「闻悦不解。

  「哎……无瑕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洛震闭目摇头,叹息不止。

  「你我乃是夫妻,还有何话不能说?」闻悦柔声安慰。

  洛震道:「这几日,冠军侯常派人下帖相邀。」

  「冠军侯乃我朝功臣,向夫君示好当是好事,夫君为何叹息?」

  「此番好意只怕无瑕无福消受。」无瑕咬唇,似有怒意。

  闻悦从未见洛震发怒,心头一颤,忙问:「这是何故?」

  无瑕看了闻悦一言,苦笑道:「公主当真猜不到么?说句不敬的话,侯爷对无瑕所存之心,与皇上无异。」

  闻悦公主也非无知小儿,话已至此,此中含义,昭然若揭。到底是矜持女子,公主也不知如何应答。无瑕仔细看着公主反应,又道:「如今冠军侯军权在握,就算做了无礼之事,皇上念及往日功勋,定也不会责怪。何况冠军侯兵权独揽,若是真的逼急了他,一旦发难,朝中焉有抵挡之人?无瑕只怕……委屈了公主。

  「这番话说得声泪俱下,感人至深。

  闻悦公主见之,咬牙绞衣,恨恨道:「夫君不必忧虑,此事闻悦自会告知母后,她老人家定有解决之道。」

  无瑕苦笑一声,却道:「如今太子声威渐重,贵妃健在,日后太子继位,皇后纵然还是顶着太后之名,焉有如今的权威?只怕无瑕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这……」闻悦心头一惊,想到日后境况,竟是浑身战栗。「夫君以为,眼下当如何是好?」

  无瑕眉头深蹙,沉吟许久,终在闻悦耳边轻道:「还请公主带话给皇后,攘外必先安内。」闻悦虽不知无瑕所言为何,仍点头答应。

  逾三月,公主闻悦疾,久不愈。闻东山有寺般若,主持医术精湛,无瑕遂携公主前往东山般若寺求医。

  六月后,待无瑕携公主自东山归来,却听得京城出了大事,先是汉主暴毙而亡,后是太子涉及弑父弑君,被击杀于东宫之中。而后皇后,如今的太后扶皇二子继位为君,垂帘听政。

  登基大典之上,冠军侯怒指太后诬陷太子,谋夺皇位,拂袖而去。自此太后与冠军侯势同水火。明争暗斗,再无消停之日。

  洛易却是左右逢源,两处讨好,日子竟过得如鱼得水,官运亨通,卖官鬻爵,毫不收敛。

  朝堂上已再无清明,民间亦是水生火热。江南洪灾,北方大旱,中原蝗灾。

  朝廷救灾饷银肥了一众贪官的腰包,而民间十室九空,易子而食。太后对此竟是不闻不问,一心所想,只有如何对付冠军侯。

  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殍。

  灾民涌向了都城,城门守将接着命令,不得放流民入城,城外百姓悲鸣之声响彻穹霄,无瑕出门,这哀嚎之声自然也传到了无瑕耳中。「小四,这是何人啼哭?」小四依旧跟在洛震身边。

  小四答:「少爷不知?皇上有令,不放一流民入城,这些流民本是逃避战乱来此,可却入不得城,城外没吃没住,这两日已有人饿死街头了。」

  「怎会如此?」洛震惊愕。

  小四摇头叹息,答:「本也不会如此,若非先帝被人谋害,冠军侯图谋不轨,太后一门结党营私,太子被害,如今的小皇帝哪里懂事……如今朝堂之上风雨飘摇,北方突厥、瓦拉虎视眈眈,屡屡犯边。百姓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这群奸臣!」说到此处,小四亦是对冠军侯、外戚恨之入骨。想着,又摇了摇头,无奈叹息着对洛震道:「还不知这都城能撑多久,难道真要官逼民反吗?」

  洛震久久未能回神,只想起师傅孙瑜鸿曾有言。「人性似水,可疏可导,却拦不得挡不住。尔当切记!」洛震连忙转身回府。

  回到家中,却见父亲洛易正在收拾行囊。「父亲,您这是!」洛震三步上前,按住收拾行囊的父亲的双手,问道。

  洛易看了看长子,答:「你也快些收拾收拾,我们速速离开此地。」

  「为何?」洛震问。

  洛易笑道:「你问为何?宁为太平犬,莫做离乱人。如今天下大乱,这后汉天下怕是要完了,此时不走,你我莫不是要做这后汉的陪葬?」洛震心下更是瞧不起父亲,冷哼一声,转身离去。洛易道:「今夜子时我已安排好人马护送我们离开京城,你莫要忘了时辰。」

  洛震不去理会父亲,离开洛府,便到了冠军侯府。冠军侯此刻正在内堂与人商谈。洛震安静的候在客堂之中。一盏茶功夫后,冠军侯出来相迎。「无瑕,你怎来了?」冠军侯笑问。

  「如今天下干戈四起,边关危急,侯爷打算如何应对?」洛震开门见山。

  冠军侯一怔,旋而笑答:「无瑕何时关心起这天下战局了?」

  「侯爷此刻不正应当请守边关,护国安邦吗?」洛震质问。

  冠军侯神色一凛,冷哼一声,道:「若是此刻我请去边关,还不知能不能回来呢!」

  「入伍行军,马革裹尸,视若平常,冠军侯岂是贪生惧死之人!」

  「本侯自然不怕死,可本侯不愿白白便宜了朝堂上那些小人!」冠军侯怒曰,「除非太后一门甘愿离开朝堂,兵部尚书请辞,否则本侯决不出兵!」洛震如遇雷劈,半晌无语。冠军侯又道:「无瑕,不是你提醒本侯,朝堂风云诡秘,军权在握,更要小心小人谗言,朝中奸臣比起战场敌将更加可怕吗?如今本侯不过是要保证本侯出兵之时,不会有人趁着本侯远离皇上,伺机进谗言,陷本侯于不义,白白让将士战场送命罢了。这有何不对?」

  洛震忽然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没有,没有不对,侯爷所说,所为,都是对的,都是对的。」洛震转身而去,不顾身后冠军侯叫嚷。离开冠军侯府,直奔皇宫。

  一入后宫,洛震请见太后。太后此刻正悠闲品茗,对城外百姓悲戚呼救之声,充耳不闻。「驸马爷求见哀家,不知所谓何事?」太后雍容华贵,气态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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