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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春,9

[db:作者] 2025-06-29 21:43 5hhhhh 3810 ℃

  一路颠簸得厉害,他靠在宽阔温暖的怀中,被少爷紧紧抱着,再不用担心脑袋会撞到车壁。

  青阳不作声,少爷也不开口说话,只是维持着拥抱的姿势,小心翼翼的护着他的脑袋,生怕他伤到哪里。

  只听得到外头马蹄声,挥鞭声,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以及两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青阳微微抬起头,便看到少爷正看着他,瞳色深黑。他心里一慌,连忙低下头,却感觉到对方似乎隐约弯了弯嘴角。

  当下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一股子慌劲儿从心底升起,抬起肘弯想要推开少爷,这时车身突然猛震了一下,青阳不由得向前倒去,手肘恰好击在少爷腹部,全身力道都落在了那一处,顿时感觉圈住他的怀抱一僵,少爷面色一紧,青阳赶紧低头,看到被他不慎撞到的地方,慢慢有鲜血渗透外衣。

  「这!这是————」

  青阳脑子一懵,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伤处,当即吓得不敢动弹。

  少爷摇了摇头,仍是温和地笑着,只是声音微有些异样:

  「不要紧的,大概是伤口被撞裂了。」

  他说着,便想要伸手挡住那血流不止的伤口,不想让青阳看到。

  青阳望着他腹部创口,这才想起来,自己逃出府时,曾给了少爷狠狠一刀,看着他的伤口,青阳心头像被人狠狠揪住了,钻心的痛。

  少爷看了眼青阳,似是不愿意被他看见似的背过身去,从包裹里翻出个药箱,捡出几个药瓶子和纱布,略微有些笨拙的解开衣带,想要给自己上药,只是他动作滞缓,又不熟练,解了好久都没有解开。

  青阳在一旁看着,怔楞许久,见他笨手笨脚,不小心碰着伤口时疼得直皱眉,双眼微热,不由自主走到他跟前,半蹲下身,替他解开衣带。

  少爷睁大了眼,微微有些惊愕的看他。

  青阳只管低着头,又从他手里拿过药瓶,动作轻柔的替他处理伤口。

  拿着洁白的药瓶,怔怔看了一会儿,双眼轻轻一眨,一滴泪珠儿便落到冰凉的白瓷上,青阳连忙用力眨了两下眼,飞快用手拭去眼中的泪。

  他心里有些堵得慌,挥之不去的怨恨混合莫大的委屈,可心里又涌起抑不住的心痛,这些情绪糅杂在一起,使得他内心万分煎熬。

  三日后,他们来到了妙阳叔父的故居。

  青砖黑瓦的老房坐落在山脚下,这十余年来无甚变化,墙壁上都爬满了青藤,脚下的石板路缝中长满了青苔。下仆早早来迎他们,青阳跟在少爷身后,打量着面前的房子,这个地方他每年都会来,只是这一次,他的感受与以往大不一样。

  他内心涌起巨大的疑问。

  为什么少爷每年都要来祭拜妙阳叔父呢?

  这个问题他也曾问过少爷,那时他回答叔父曾对他有莫大恩情,因此十几年来不敢忘却,必然每年前来祭拜。

  只是……

  青阳轻轻抚上微微涨痛的胸口,那地方多日来一直隐痛不已。

  当日他刺伤少爷时,对方的那番话清晰的在耳边响起。

  「你乃是岐兰后脉,自小体质特异,待少年时,若哺以汤药,便能如妇人般发育双乳……」

  那之前,他为什么瞒着他,从来不曾对自己说过?又为什么在夜里做出那些与平时判若两人的事情来?

  青阳看着面前的高大身影,毫无来由地感到一阵晕眩。

  他突然意识到,其实他从未了解过少爷。

  三日后,他们到了妙阳叔父的故居。

  青砖黑瓦的老房子坐落在山脚下,这十余年来无甚变化,墙壁上都爬满了青藤,脚下的石板路缝中长满了青苔。下仆早早来迎他们,青阳跟在少爷身后,打量着面前的房子,这个地方他每年都会来,只是这一次,他的感受与以往大不一样。

  他内心涌起巨大的疑问。

  为什么少爷每年都要来祭拜妙阳叔父呢?

  这个问题他也曾问过少爷,那时他回答叔父曾对他有莫大恩情,因此十几年来不敢忘却,必然每年前来祭拜。

  只是……

  青阳轻轻抚上微微涨痛的胸口,那地方多日来一直隐痛不已。

  当日他刺伤少爷时,对方的那番话清晰的在耳边响起。

  「你乃是岐兰后脉,自小体质特异,待少年时,若哺以汤药,便能如妇人般发育双乳……」

  那之前,他为什么瞒着他,从来不曾对自己说过?又为什么在夜里做出那些与平时判若两人的事情来?

  青阳看着面前的高大身影,毫无来由地感到一阵晕眩。

  他突然意识到,其实他从未了解过少爷。

  少爷走在他前方,脚步有些急促,他一进大堂,便拿过仆人递来的香,恭恭敬敬跪在妙阳的牌位前敬上三炷香火。

  随即直起身,在那灵位前跪了许久。

  青阳立在一旁,双眼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不自觉间咬紧了下唇。

  「宣少爷,」

  门外一名老仆探头问道。

  「纸钱已差人送上山了,您可要现在过去?」

  少爷回过身,点了点头,向那老仆道:

  「赵阿公,每年都由你去叔叔坟上除草,照看这处宅院,这些年也多谢照看了。」

  老仆受宠若惊的摆手道:

  「少爷您这可就客气了,我一把老骨头守在这儿权当养老,日子也清闲,如何承得起这谢礼。只是难为了少爷您这么多年一直惦念着妙阳公子,只可叹他走得早,明明是心肠极好的,只叹老天不开眼呐……」老仆碎碎念叨着:

  「老奴还记得先前在公子房里伺候时,少爷还是丁点儿大小的娃娃,瘦骨伶仃的,每日都爱往公子房里跑,现如今,也长得这般高大了,公子九泉之下有知,见着如今的少爷,想必心里也是万分欣慰的。」

  他一边絮絮说着,一边抹去眼角的眼泪。

  少爷听老奴细碎的诉说着往事,脸上带了温和的笑意,他站起身,掸了掸衣角的灰尘,看着犹自唠唠叨叨的老仆人,又对青阳道:

  「一起上山去罢。」

  老仆一听,连忙道:

  「那老奴也一同……」

  「不必了,」少爷打断他:「我跟青阳两人去便可,阿公跟其他人都不必上山。」

  老仆见他语气坚决,只得点头,又忍不住对一旁青阳叮嘱道:

  「山路不好走,你可要当心看着少爷,千万莫让他摔着。」

  「赵阿公,你还当我是孩子呢。」少爷无奈笑了笑。青阳心乱如麻,呆立在原地,一动都不动。

  少爷见状,停下脚步问道:

  「你怎么了?」

  青阳低着头不说话。

  两人静默了一会,少爷轻叹一声,道:

  「你随我上山,我有话要跟你说。」

  青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将头别到一边,硬硬地开口: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少爷微微皱了皱眉,上前想要抓住他的手,青阳一被他碰,便如触了火苗般飞快躲开。

  「唔!」

  肩膀被一把扣住,整个人都被拉进少爷怀里,青阳还没来得及惊呼,耳边就传来少爷热热的呼吸声。

  「你若是不跟我走,我就在这儿吻你。」

  对方在他耳边低声道,嗓音低沉,含着几分胁迫,热热的呼吸喷在他耳根,气息暧昧。

  霎时,青阳窘得脸通红。

  赵阿公还在一旁,门外来来往往有人走动,他哪里丢得起这个脸,只得恨恨应了一声,低下头,用力推开少爷的手,往屋外走去。

  山路确如老仆人说的,并不好走,竹根四处从泥地里突起,路面崎岖不平,青阳走得磕磕绊绊,好几次若不是少爷扶住,差点儿摔下去,等到妙阳叔父

  陵墓前时,他已经是气喘吁吁,汗湿重衣。

  少爷扶着他站了好一会,直待他气息匀了些才放手,随即走到陵墓的石碑前,亲手将堆在一旁纸钱点燃,拉着青阳一并跪了下来。

  青阳虽然每次都陪少爷前来扫墓,但也只是到了堂前灵牌上过香而已,少爷从来都是独自上山去祭拜,因此,他这是第一次见到叔父的陵墓。

  纸钱在铜盆里烧着,响起细微的噼啪声,白烟袅袅而起,他注视着眼前的石碑,上面只简单地刻了墓主之名,再无其他。石苔遍生青苔,坟茔孤零零伫立在山间。

  他只听说这位从未见过面的叔父一生伶仃,除了每年来拜祭他的少爷,以及为他守灵的赵阿公,再也无人来惦念。

  可少爷惦记了这么多年,直至他去世后多年,不曾断过他坟前香火。

  「他原本是父亲娶的一名孪宠。」

  身旁的少爷突然出声,青阳一惊,转头看向少爷,但见他面色平静,眼神却是幽深。

  「你是说……叔父?」

  青阳惊讶地问道。

  少爷微微颔首,继续说下去:

  「他刚进府半年,父亲便调职去了边塞,一去就是三年。那时父亲只带走了几个下仆,所有妻妾全都留在了京城府里。」

  青阳瞪大了眼,凝神细听他的每一句话。

  「那年我刚满五岁,生母重病而亡,母亲娘家没有其他亲戚,那时候身边只有两个下仆服侍。」少爷顿了顿,又道:「因我是长子,又是正妻所出,府里其他几房妾室商议想要暗中除去我,好待次子继承父亲的爵位财产,因此贿赂了我身旁的仆人,让他们暗中在饭食里下毒。」

  青阳听得呼吸一滞。

  虽在府里呆了些年头,他却从未听说过这样晦暗的事情,更不用说少爷会对他提起。

  「我食了有毒的点心,几乎一命呜呼,无人出手相救,躺在床上等死时,恰巧被他看到,找来大夫救了我的命。」少爷说着,语调渐渐低沉,他伸手轻轻抚摸冰凉的石碑,望着上头刻的字,眼神幽暗。

  「他担心再有人投毒,从此将我带在身边抚养,那些妾室见他坏了谋划,便故意整他,扣了账房给他的每月银钱,不让厨房供他饭食,意图将他赶出府。他性子软弱受尽欺负,身旁的下仆一个个都离开了,他依然一直护着我,从不肯抛弃。」

  「少爷……」

  青阳看着他,不由得低低唤了声。

  少爷没有回应他,直直看着眼前的石碑,继续道,

  「他分无分文,落魄得去街上卖字以赚几枚铜板,仍不够糊口,且常常被人耻笑。那时候我每日饿得直哭,他别无办法,见着我哭得嗓子嘶哑,便将我偷偷抱进房里,掀开衣裳为我哺乳。」

  哺乳?

  青阳震惊地望着他。

  少爷苦笑一声,看着他的眼中有些歉意:

  「岐兰男子,但凡与人交合,便能发育胸乳,分泌奶水哺育后代,且不似女子,受孕期约束。

  「他哺乳以我解饥饿,喂养了我足足三年,直到父亲回城。」

  少爷说着,眼神逐渐迷离,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那个总是温柔拍着他背,为他哺乳,如生母一般呵护他的男人,听到父亲将要回来的消息时,喜悦得双眼渗出了泪。

  可当时随着父亲一起回来的,还有他从边疆带来的七名舞女,个个年轻貌美,充满异域风情。

  他跟着男人跪在府门口迎接父亲的车马,那些少女轻灵的笑声远远便传了过来,当时尚且幼小的宣明楼抬起头,看到男人微微颤抖的背脊,那身影在一瞬间变得苍老。

  后来,父亲惩戒了那几名施毒的小妾,他赐给妙阳赏银,以谢他养育长子,可是见过妙阳发育的双乳后,却嫌恶他怪异的身体,从此对他失了兴趣,再不曾亲近过。

  妙阳从此一天天消沉下去。

  他想要安抚这个男人,笨拙的围着他打转,背西席新教的诗词给他听,男人会摸摸他的脑袋,温和的笑,可那笑很快便会敛去,眉间全是挥之不去的忧郁,虽然衣食无忧,可他渐渐不思饮食,小小的宣明楼有时候跑去他房里,常常见他坐在书桌前,一笔一笔的用心写着什么,地上的纸上,全写满了他父亲的名字。

  冬天。妙阳生了场大病。

  病势来得凶猛,他渐渐卧床不起,大夫诊过数次,却不见起色,他终究没能熬过那年冬。

  年仅八岁的宣明楼按照他的遗愿,抱着他的骨灰,将他送回了故乡。

  从此以后他再也无法忘记这个男人。

  无法忘记妙阳待他的好,也无法忘记男人在他饥寒交迫时给予他的温暖怀抱,以及那甘甜的乳汁。

  那使他迷恋不已的味道,在他记忆里挥之不去,可那个男人再也不能为他哺乳了。

  他找过不少乳母,却再也尝不到那记忆中的熟悉味道,直到两年后,回妙阳故居扫墓时,遇到了一对潦倒不堪的贫病夫妻。那对夫妻抱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自称是妙阳同族的兄嫂,因生计维艰,本要来投奔他,想将儿子交给他抚养,却不想他已身故。

  他那时候也才不过十岁,却已经独挡一面,他从两夫妻那买下了孩子,带回自己府里,取名叫做青阳。

  原本将这岐兰族的小婴儿养在府里,只是打算当做乳母一般,等他长大以后,能使他寻味记忆中甜美的味道。只是,看着他慢慢长大,看他一颦一笑灵巧纯真,目光却被吸引住了,渐渐无法从他身上挪开。

  等发现的时候,已然深陷其中。

  青阳默默听着,垂下长而细密的眼睫。

  少爷看着他,嘴唇微微蠕动了下,却什么都没有说。

  有山风吹拂,松涛阵阵,鸟鸣空涧,满山满谷回荡幽静的气息。

  两人并肩默默跪在坟前,谁也没有起身。

  突然肩头微微有阵湿意,青阳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变了天色,下起了雨来。

  「走罢。」

  少爷说着,站起身来。

  青阳双膝跪得发麻,用手撑住石板才能缓缓起来。

  「少爷。」

  他轻声道:

  「你把我喊到这里来,没有别的事情要说吗?」

  少爷看着他,微微张了张口,却仍旧一句话也没说。

  「你不说,我便来问吧。」

  他抬起头,直直看着他的眼睛,沉思了许久,才一字一句缓缓问道:

  「是你给我喂了药,我这胸才会长起来的么?」

  少爷怔了半晌,默默点了点头。

  「那……」他静默一会,又问道:「你为何要半夜潜入我房中,做些不轨举动?」

  这回,少爷的脸却慢慢的红了起来。

  好看的脸上,染了一层薄红。

  他瞅着青阳,咽了咽喉咙:「我……」

  明明是在任何时候都从容镇定的人,此时却吞吞吐吐,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为什么?」

  「我……」

  少爷脸红得厉害,干脆将头别到一边,不再看他,模样困窘难堪得很。

  青阳看着他的模样不解得很,继续追问道:

  「你为什么不坦诚告诉我?却非要遮遮掩掩?」

  「这……」

  「你这样偷偷摸摸,以为我心里很好过么?你知不知道,那时我————」

  话至一半,思及那些不堪的回忆,他硬生生住了口。

  「对不起。」

  少爷背对着他,又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对不起,都是我胡来,不该瞒着你。」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实在看不透少爷。

  「我……」

  少爷背对着他,雨逐渐下得密了,滴落在两人身上。

  青阳想再说些什么,少爷却突然转过身,大步走到他面前,一把将他拥得紧紧。

  他吓了一大跳,挣扎起来:

  「你干什么!放开我!」

  「我说不出口。」

  「什么?」

  青阳想要抬头看他,脑袋却被少爷紧紧按住,不许他抬头。

  说出这句话后,少爷深深吁了一口气。

  「因为你必定不会答应,而我……也很难向你开口。」

  「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

  「你说!」青阳坚持逼问,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不然我绝不会原谅你!」

  「我……」少爷磕磕巴巴半晌,才小声解释道:「我已近而立,却要向你这样一个小娃娃讨奶吃……我想……若真说出来,只会徒惹笑话。」

  这样荒唐的动机,他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他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快听不见了,只得极为不自在的扭了扭脖子,这动作像是在掩饰他的心虚。

  青阳疑心的听着,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就只是……因为这样?

  因为迷恋岐兰人的乳汁,想要找回关于妙阳叔父的味道,把他抱养回来,可在他长大后,又不好意思直接向他开口哺乳,因此用了荒唐无比的手段来达成心愿。

  这和他心目中聪明睿智的少爷,全然不似一个人。

  傻得透顶!

  青阳攥起拳头,狠狠揍在他胸口:

  「蠢!蠢死了!」

  少爷无言地受了他这一拳,青阳看似柔弱,可这记拳头力气大得很,痛得他几乎闷哼出声。

  他对自己养了十多年的小刁奴实在是太了解不过,若真的直白道出将他留在身边的原因,要求他为自己哺乳,恐怕小奴会把他当成疯子,从此离得他远远,再也不会将他看做心中完美无缺的少爷。

  再或者,小奴会恨他,就像之前。

  既然都是同一个结果,那么他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也是最愚蠢的方式。

  白天仍旧是完美温和的少爷,在夜晚,则只顾贪婪自私的满足自己欲望,瞒过他,不让他认出来。既得到他的爱恋,又满足了他的口腹之欲,一举两得。

  本打算过足一段时日的瘾之后,就此收手,好好安抚青阳,给他灌药恢复原样,青阳既不肯告诉他自己的变化,他便也装作不知情,两人各自瞒着已经过去了的秘密,再好好过日子便是。

  只是算来算去,估错了青阳,不知道小奴性烈至此,险些至他于死地。

  被青阳狠狠刺了一刀,剧痛的当口,他猛然间明白了一件事。

  他错的离谱,不该这样欺瞒他。

  「我这样欺负你,合该被你惩罚,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只是无论如何,不准你再离开我。」

  他说着,用力拥紧了青阳,丝毫不肯放手。

  小奴在他怀中静默良久,少爷细细轻吻他头顶的发旋,细小的雨滴打在他身上,划过他脸颊。

  青阳垂着眼,再不曾开口。

  在山下呆了几日,期间青阳一直躲在房里,任少爷如何劝说,就是不肯出去,也不准他进来。

  他反锁了房门,每天抱着双膝蜷在墙角发呆,听窗外倾盆大雨打在瓦片上。

  在听过少爷的解释以后,反而心更乱了。

  自己该轻易的原谅他么?

  不,不行!

  被少爷这么欺负了一通,怎么能善罢甘休?

  就算他道歉道得诚心诚意,可是,若不给他个下马威,那他以后还不由着性儿的欺负自己?他敢有第一次,自然也就敢有第二次,第三次。

  青阳的倔劲头又上来了,他不是善罢甘休之人,不打算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原谅少爷。

  「少爷,马车已经备好了。」

  门外传来仆人的声音。

  青阳抬头,竖起耳朵细听。

  「好。」

  是少爷的声音。

  「宣少爷,」赵阿公的声音里满是担心:「您看这几日雨下得这么大,回去又得走水路,怕是不稳妥,不如多呆上一段时间?」

  「这……」

  少爷思忖片刻道:

  「我公务缠身,出来了好些日子,积压下许多事情,确实不能久留。」

  「少爷……」赵阿公还想再劝。

  「再过两日,待雨势小些,便启程罢。」

  门外的声音渐渐小了,随后又听得听得脚步声远去,青阳抱紧了双膝,下巴搁在手臂上,无意识地用牙咬着手腕上的丝绦绳,心里乱成一团麻。

  又过了两日,天虽未放晴,雨势却小了许多。

  少爷来敲青阳的房门,耐心的在门口等了许久。

  青阳磨磨蹭蹭打开房门,张眼便看见少爷站在门外,见着他,面上露出欣喜向他迎过来,只冷冷看了他一眼,扭头便走。

  少爷见状,无奈摇摇头,由着他耍性子。

  这几日他待青阳万分小心翼翼,没少给他赔小心,只是小奴不肯吃他这一套。

  见着他自顾自爬上马车,少爷微微一哂,朝着他走去。

  他们回程时须走水路,马车行了三十余里路,便到了渡口,下到码头登了船,一上船,少爷便给他披上厚厚外衣。

  「我不冷。」

  青阳不耐地想甩开外衣,却被少爷紧紧按住。

  「开船后风大,早些披上。」

  「不要……」

  说着,青阳抽抽鼻子,小声打了个喷嚏。

  「听话。」

  少爷忍不住刮了刮他鼻尖,这动作亲昵之极,慌得青阳连忙别过脸。

  偌大的船上只有他们两人,船夫站在舷上摇橹,激起阵阵水声,舱内可隐隐闻到雨水的气息。

  过了很久,青阳突然开口道:

  「少爷,」

  宣少爷微微惊讶,转头看他。

  这几乎是这些日子以来,他第一次主动喊少爷。

  「什么事情?」

  少爷声音里隐隐含着按捺不下的激动,显然是有些惊喜的。

  「我……」

  青阳顿了顿,期期艾艾道:

  「我不跟你一起回宣府了。」

  少爷看着他,没有说话。

  青阳没有抬头,自顾自的说下去:

  「我……现在心里很乱,想要自己找地方静一静。」

  他说完,深深低下了头。

  这是他思虑了这些天,想了很久很久,最后想出来的结果。

  少爷微微弓下身子,凑近了看他:

  「我替你安排地方,你去呆上一段时间,过阵子就接你回来,好不好?」

  「不,不要。」他拼命摇头:「你别管我,我自己找。」

  「那你能去哪儿?」少爷的语气变得严肃。

  青阳有些赌气的别过脸:

  「不用你管。」

  「你……是不是……不想回来?」

  「……」

  青阳一时间沉默了。

  少爷看着他好半晌,突然搂住他,不顾他挣扎,将他抱得紧紧,力道之大,几乎恨不能将他的身子按进自己怀里。

  「你放开我!放开放开!」

  青阳拼命推他,却被一双大手钳得紧紧,好不容易对方终于松开一点力道,刚要喘口气,却又被少爷霸道的夺过唇舌。

  双唇被他的紧贴着,用力碾压,少爷的舌撬开他的牙关,搅起他的舌,用力的纠缠环绕,充满占有欲的霸道亲吻,几乎想要将他拆吃入腹。

  青阳被吻得气喘吁吁,双目含泪,连气都喘不过来了才被放开。

  「听着,我绝不允许你再离开我。」

  青阳一愣,伸手便要推开他,少爷却一把抓住他的手,眼里满是坚定:

  「你是我的人,一辈子都是!」

  「不是!」青阳喘着气,眼中带了泪意:「你、你这么可恨!我才不要……」

  这时,整个船身突然重重的一震,两人不由得向后仰去,重重摔到了地上。

  青阳被少爷紧紧抱在怀里,脑袋磕在他胸口。

  「少爷!船触礁了!」

  舱外的船夫惊慌的大喊道。

  青阳惊得从他身上坐起,还没来得及坐稳,便听得一阵木头断裂的巨响,整艘船猛烈摇晃起来,发出的巨大的断裂声,随即船身猛地向前倾去,大量的水自船板断裂处涌入船舱,整个巨大的船体都开始缓缓下沉。

  「少爷!」

  他恐惧地抓紧了身下人的衣服,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别怕。」少爷拥住他:「有我在。」

  连日来降雨,水位比平时涨高了许多,加之这段水路曲折湍急,巨大的礁石藏在水下看不清楚,船夫不慎触了上了一座巨大的礁石,再转舵已是来不及,船头撞得粉碎,整艘船开始分崩离析,掌舵的船夫已被卷入了水里,两人的身体随着船身的倾斜渐渐划入水中。少爷一手搂紧青阳:

  「紧紧抓住我,千万别松开。」

  大水已经漫过腰腹,青阳又惊又怕,已经慌得六神无主,少爷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就近抓过身旁一块断木板,让青阳伏在木板上,在然后深吸一口气,双腿曲起,踩着身后的木板向前一蹬,托着木板带着青阳沉入水中。

  「唔!」

  一落进水里,冰凉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双腿被冻得僵硬,青阳直发颤,几乎喘不来气,他不会水,头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脑子早就乱了套,只能够倚靠少爷,任他带着自己浮在水中。

  「青阳,一定要抓紧木板!」

  少爷的头发全都湿透,湿答答的乱发紧贴着额头,水珠从他脸上滑落,又滴在青阳脸额上,带着热热的温度。

  他看着少爷,愣愣地点头。

  紧紧抓住木板,被少爷带着拼命向水岸游去。

  冰凉湍急的水流中,只能够紧紧倚靠这个人。

  河面十分宽广,离水岸还很远,加上水下暗流湍急,少爷带着青阳凫水十分困难,他体力渐渐有些不支,原本敏捷的划水动作开始变慢,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划水的动作挣裂了他腹部的伤口,血丝暗暗渗入水中,很快又被冲得不见痕迹,青阳看着少爷已经有些吃力的神色,心中激烈地挣扎起来。

  突然间一个巨浪打来,将两人高高托起,随即抛入水中,青阳不慎松了手,差点儿被巨浪冲走,所幸少爷及时抓住他。

  青阳看着他因为剧痛而发白的脸色,执着的紧紧抓着自己伏着的木板,心酸得几乎落下泪:

  「少爷!你松手!还有那么远,带着我你游不到对岸的!」

  「说什么傻话!」

  少爷咬着呀,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试图将他慢慢拉回自己身边。

  「少爷……」

  泪水从青阳眼中溢出,跟溅在脸上的水渍混在一起,分不清楚。

  离水岸还有好几里的距离,即便是独身一人的弄潮儿也难以在这样湍急的水流中游过去,况且少爷还带着他这样一个拖累。

  他想活着,可是……他更担心少爷会有个三长两短……

  青阳闭紧了眼,声音都在颤抖:

  「松手吧,少爷!」

  「青阳……」少爷连着喘了好几口气,吐出不小心咽进口里的水,双臂猛地运起力,终于将他拉到自己身边。

  「听着,」他紧紧抓住青阳的手,十分用力的握住:

  「我死也不会放开你。」

  说着,他艰难地托着木板划水,带着青阳在湍急的水中,极其费力地向岸边划去。

  他的动作愈发的缓慢,可仍然死死咬紧了牙,丝毫不敢停止地朝着水岸游去,江面上风刮得很大,时而水流拍打在身上,迷得人眼睛难以睁开,两人在水中挣扎着求生,青阳惊魂不定,默默伏在木板上,看着少爷抿紧了唇坚毅的轮廓。

  越往前划,耳边传来逐渐增大的水流声,青阳疑惑的探头向右望去,突然少爷身子一斜,他被震得甩了开去,这才发现他们陷入了一股极为湍急的水流中。

  青阳被水流甩离开了少爷身边,木板被水冲翻,失去了倚靠,他当即身子一沉,直直往水下坠落。

  「青阳!」

  他听得少爷撕心裂肺的呼喊,困难的转过头,看到对方焦急到绝望的眼神,看着他拼命地朝自己游过来。

  「少爷……」

  他想要开口,却被水呛住。

  明明身子在下坠,也许是因为已到了绝境,他的心境竟然意外地渐渐平和下来。

  我不想……不想就这样与你分别……

  青阳拼命睁大眼睛,想要多看少爷一眼,

  「青阳!青阳!」

  一声熟悉的大喊自耳边响起,青阳刚转过头,便看到那块断船的木板又被推到了他面前。

  「快抓住!」

  少爷托住那块从他身边飘过的木板,推向青阳。

  他刚伸手抓住,又一个巨浪打来,他还来不及说话,便眼睁睁看着少爷被巨浪卷走,不过一眨眼间,他便被湍急的水流带走,顷刻间不见了人影。

  青阳死死抱着救命的浮木,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

  江面波涛滚滚,只听得水流声,风啸声,可那个人不见了。

  「少爷……」

  青阳呆呆喊了一句。

  没有人回答。

  「少爷!少爷!」

  痛呼出声,眼泪不可抑制的大滴大滴从眼眶中溢出。

  青阳心痛得几乎昏厥过去,残存的几分神智使他死死抱紧了浮木,不敢松手。

  内心被巨大的悲痛狠狠揪住,他死死闭上眼,大哭出声。

  即使是在睡梦中,青阳也是极度惊慌不安的,他睡得很不安稳,眉头锁得死紧,眼睫微微颤抖,面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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