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男孩脸上似有重大隐情的神色，苏婉婷毅然决然地说道：「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变成了那样……也一定是有难言的苦衷！」

　　「婉婷……！我……」看到女孩眼中的信任和坚定，袁小松仿佛受到了感染，「不瞒你说……有件事情，已经憋在我心里一年了……我曾经……曾经伤害过一个女孩……」

　　「婉婷……有时候我想对你说，可又不敢……一开始，我怕你看不起我，再也不理我——就像其他同学一样……因为这是不可饶恕的……」男孩深深地吸了口气，又说道，「可是，我又不忍心再对你隐瞒下去！我觉得那样是在伤害你……我不能再伤害你了！我已经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子……！」

　　接着，袁小松目光黯淡地仰望天空，将去年暑假发生的那件「入室强奸未遂」案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没有一丝隐瞒——从接到关月珊的电话，到中途莫名其妙的失忆，再到最后得知自己突然被枫华中学录取……

　　言毕，男孩痛苦地闭上双眼，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压在心里一年的大石头落地的同时，也感到了一阵阵撕心裂肺……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啊……

　　恐怕她马上就会拂袖而去，而且以后再也不会理我了……

　　但是这样也好，让她知道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曾经做过什么样的事情……

　　我宁愿死，也不想欺骗她一辈子……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原谅我的……我也曾经想过去自首，可总是不敢……」

　　在袁小松「坦白」的同时，苏婉婷始终捂着自己的嘴。她越听越奇怪，也越听越不对劲：「小松……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的这个家教……？」

　　「好吧……」诚实的男孩又将宋振莹怎么来到他家；到后来遇到关月心；再到上课时不知不觉地睡着；以及背上的血痕、全身的异状、恐怖的恶梦……全部在女孩的追问下原原本本地和盘托出。

　　唉，还是没敢告诉婉婷我后来被张青青她们「那个」的事情啊……

　　那天晚上的事情，我真的没法开口了……真的，打死我也……

　　而且现在这些已经够让她受刺激的了……

　　不过她问这些干什么……？这和我强奸关月珊有关系……？

　　她怎么不说话了……？

　　沉默不语的苏婉婷美目圆睁，直勾勾地盯着袁小松看，看得男孩浑身发毛：

　　「婉婷，你怎么了……？」

　　「……」苏婉婷依旧没有说话，仿佛正在思考什么。

　　男孩痛苦地扭过头去，不忍心再看她的神情：「我知道，我确实错了……我也不求你能原谅我……只是把这些话告诉你，我就安心了……」

　　「不！」苏婉婷突然大喊一声，吓了袁小松一跳。

　　「什么……？什么『不』……？」

　　女孩坚定地看着他的双眼说道：「你没有强奸她。」

　　「…………是，我知道……因为还没有，那个……『进去』……但是，即便是这样也没有多大区别的。还是得坐牢……顶多，少判几年……」袁小松满脸通红，无地自容——为自己在天使面前说出了这样羞耻的话，也为自己曾经「做出过」这样耻辱的事情。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苏婉婷摇了摇头又说道：「我是说，你弄错了。这件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被人陷害了。」

　　袁小松浑身一颤：「你的意思是……？」

　　女孩又点了点头：「没错，从一开始那个宋老师去你家，到后来发生的一切，全都是计划好了的。」

　　「啊！？」男孩紧张地望着她，仿佛快要溺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为什么这么说……？」

　　「很简单，因为这是不可能的……先不说为什么事后她们没有报警，也没有找上你家……单是这中间的过程就有太多让人看不懂的地方。」苏婉婷顿了顿说道：「比如，那个关月珊为什么突然给你打电话把你叫去——还趁着她妈妈和姐姐都不在家的时候；而且后来突然对你做那种事，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在演戏……还有她的那个姐姐关月心，以及后来把你推荐到枫华的宋老师，都让人很是怀疑……」

　　「婉婷……其实你刚才说的这些，我也曾经无数次设想过……只是因为没敢和任何人提起，因此心底也就没底……」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问道：「不过，你为什么能如此肯定？」

　　苏婉婷突然凝视着袁小松说道：

　　「因为，我相信你……！」

　　「婉婷……」竹林中的男孩和女孩彼此无声地凝望着，仿佛时间静止了一样。

　　此时此刻，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

　　片刻之后……

　　「小松，刚才我看到湖边好像停泊着很多小船……」苏婉婷脸上重新露出轻松的笑意，「咱们去划船，好不好？」

　　「嗯……」袁小松也笑了。仿佛温暖的阳光将坚冰融化，发自心底的轻松和愉快时隔一年后终于重新浮现在他的脸上。

　　…………

　　紫竹院公园用来出租的船分为三种：划桨、脚踏和电动。袁小松本想为女孩划桨，可惜的是老式陈旧的木船没有顶棚和船舱的设计。男孩抬眼望了望渐渐升高的太阳，最终建议苏婉婷选择了造型可爱的脚踏船。

　　宁静的湖面上碧波荡漾，一只大号的「卡通鸳鸯」缓缓驶向湖中央。袁小松和苏婉婷并肩坐在紧窄的船舱里，一边闲聊，一边不紧不慢地蹬着脚踏板，驱动小船悠悠地绕着大湖转了两圈，又穿过汉白玉拱桥，来到人迹罕至的小湖中。

　　由于盛夏未至，湖面上许多荷花还没有绽放，但是大片大片荷叶组成的绿色海洋依然使两人深深地陶醉其中。

　　袁小松将双脚从脚踏板上移开，任由小船在湖中自由自在地随风漂泊。只见清澈的湖面上，几对鸳鸯正在欢快地戏水，看得男孩心旷神怡。

　　苏婉婷紧抱着袁小松送给她的草帽，轻轻地说道：「小松，你知道吗……从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就对我说——外面太危险，说很多人尤其是男人都很坏，所以不让我出门……我初中读的是女校，而且每天放学妈妈都会开车到校门口接我。我原以为，到了枫华中学还是这个样子，没想到遇见了你……」

　　说着，她从胸前衣领中掏出一枚精致的玉质挂坠，袁小松定睛看去，却是一块太极两仪四象八卦图模样的护身符。

　　苏婉婷小心翼翼地将美玉一分为二——原来，这枚挂坠是又两枚「阴阳鱼」护符严丝合缝地拼接而成的。她将其中一枚重新收入怀中，又取出一根红丝线，将另一枚穿成挂坠，捧到男孩眼前。

　　「小松，这是我的回礼……为了感谢你送我的草帽……这枚挂坠是我过生日的时候爷爷送给我的……据说可以保佑我，抵挡一切神鬼之力……」

　　「婉婷……！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怎么敢收……！」尽管袁小松并不懂古玩和玉器，也不知道这枚护符的价值，但他心里很清楚：这块挂坠对苏婉婷来说一定无比珍贵。

　　苏婉婷坚定地摇了摇头：「小松，你一定要收下……」

　　「……好吧。」袁小松不再多言。他顺从地低下头让苏婉婷将护符挂在自己的脖颈，又爱不释手地握着它，翻来覆去地看。

　　「小松，我有些困了……我想睡一会儿……」昨夜同样彻夜未眠的女孩经历了这半日的劳顿，俏脸上已经浮现出了浓浓的倦意。

　　「嗯，好吧……」袁小松体贴地从书包里取出自己的校服盖在苏婉婷身上。

　　女孩将头轻靠在男孩尚显稚嫩却宽阔结实的肩膀上，缓缓地、慵懒地闭上了双眼……

　　…………

　　四天后的周六上午，袁小松惬意地从美梦中苏醒。

　　这几天，男孩无论睁眼闭眼，苏婉婷的俏丽容颜和窈窕身姿总会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而她凝视着他，语气坚定地对他说的那句话，更是无数次回荡在男孩的耳畔：

　　小松，我相信你……！

　　一想到那次约会，袁小松更是宛如喝了蜂蜜般，心里甜滋滋的……

　　那天中午，两人赶在午饭前返回了学校，又主动到杨逸歌的办公室找她销假。而杨逸歌也并没有深究他们的病情，只是简单地关心和询问之后就让他们回教室了，事后也再没有提起。

　　只是让男孩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的是：

　　销假的过程似乎有些太过顺利了……

　　杨老师甚至给他一种早有预料，而且就算他俩再多逃学几次都不意外的感觉……

　　放学回家之后，父母也没什么异状。袁小松又偷偷地将杨逸歌的手机号码从他们的黑名单中移除……

　　男孩为两人隐瞒得天衣无缝而偷笑；又为苏婉婷的信任而喜悦；同时也为自己的无辜而激动万分。他傻乐着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走来走去，洗漱之后又打开自己的手机。

　　「叮铃～～」手机响起了短信的声音。

　　谁啊……一大早的……

　　袁小松不以为然地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未读彩信，发信时间就在数分钟之前，来信号码无显示。

　　？

　　男孩疑惑地点开彩信……

　　！！！！！

　　仿佛当头挨了一记重锤般，袁小松的双眼瞬间瞪得溜圆！

　　只见跃入眼帘的照片中，披头散发的苏婉婷似乎刚刚哭过般，表情非常狼狈而凄惨，仿佛遭到了严重的摧残和虐待……

　　男孩的目光又向下看去：由于照片只拍到女孩的肩部，男孩看到她的衣衫非常凌乱不整，也不知道胸部及以下是否已经被人扒掉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被人给……

　　袁小松脑中「轰」的一声，被这个晴天霹雳炸得一片空白。他浑身颤抖地将彩信翻页，只见照片后面附着一句话：

　　如果不希望这个贱人死掉，就必须在今天上午１０点之前到枫华小区１号楼１８０１来！一个人来！不许告诉任何人！也不许报警！否则你将再也见不到她！

　　袁小松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抬头看了看挂钟——已经是９点４０了！

　　这是谁在和我恶作剧吗……

　　不，不像……

　　那张照片可不是随便就能……

　　而且看这条短信的意思，似乎是冲着我来的……

　　男孩一跃而起，手忙脚乱地穿上运动服，刚要夺门而出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两眼发红的他紧张地喘息着，重新拿起自己的手机试图拨通苏婉婷的号码……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听到那一遍遍机械而冰冷的女声，男孩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又试着找到发彩信的号码，可翻来覆去始终无功而返——

　　袁小松急得在屋子里团团乱转，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父母，要不要报警……

　　究竟是谁呢……！？

　　我没有得罪过谁啊……！

　　还有，从那句话中，感觉应该是她的仇人……而且是深仇大恨……！

　　不可能……婉婷怎么会有仇人呢……难道是她的父母和谁有重大的过节……！？

　　而且，如果是要钱的话，应该发给她的父母才对……！

　　好在目前看样子她好像还没有生命危险……！

　　为了她，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必须去……！！！

　　不行！

　　不能再犹豫了！

　　已经快要没有时间了！

　　万一因为我去晚了，或者报警，婉婷她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

　　袁小松摸了摸一直挂在自己脖子上的，苏婉婷送给他的护符，狠狠一咬牙冲出了房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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