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将身体完全浸泡在适度的温水之中，士郎趴在大木桶的边缘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晶莹的鱼鳞似乎是因为水蒸气的作用而越发红艳，很少有人鱼能在试炼的时候享受这样悠闲的时光。

走路对士郎来说是件非常劳累的事情，不过已经逐渐习惯。

尾鳍瘫软地耷拉在木桶的另一端，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着，将脑袋埋进臂弯之间的士郎一点都不想再动弹了。

“别睡着了哦。”亚瑟走进来就听见士郎平稳的呼吸声，好笑地走过去揉了揉士郎湿漉漉的脑袋，

“恩……我起来了。”带着浓浓的鼻音，士郎挣扎着睁开眼睛，揉了揉发酸的眼角打了个哈欠，撑起身体。

等水都被放光之后，亚瑟张开巨大的布包裹出士郎的身体将他从木桶里抱了出来，仔细将全身上下都擦干的士郎再度转换为人形，从木栏杆上拉下睡衣，套了起来，卷起过长的袖子。

对于为什么这个魔法在结界里还能使用的原因，只能说梅林那个老家伙在魔法方面的确是数一数二的怪胎，但终究还是比不上神的力量。

士郎从角落拿起拖把，将湿漉漉的地面彻底拖干净后，才光着脚一路小跑会卧室。

结果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亚瑟正在解黑布条，有些担心的士郎顺手将油灯熄灭。

黑暗的房间并为对士郎造成什么印象，他走到亚瑟旁边伏在矮木桌上。

“取下来不要紧吗？”士郎伸手轻触了下亚瑟紧闭的眼皮，在感觉到眼球的微颤时连忙收回手。

“没事，已经快好。”亚瑟尝试着睁开眼睛，完全的黑暗倒是让他吓了一跳，不过之后画面逐渐浮现出现，亚瑟发现自己能够模糊地看清士郎的脸了，虽然不像想象中那样稚嫩，却也没有什么需要抱怨的地方。

亚瑟抚上士郎的脸颊，沿着轮廓勾勒了几下。

“我的脸很奇怪吗？”士郎看着亚瑟莫名轻笑了起来，不满地往后一缩躲开亚瑟的手。

“才没有，很可爱呢。”亚瑟由衷的赞扬道，反正只要士郎还不到虎背熊腰兄贵脸的程度，都在他可爱的范围之内，当然这个大得惊人的标准是士郎限定罢了。

一点都不高兴，可爱什么的……

士郎叹了口气，即使不太在意别人对他的评价，就赞美的词汇来说他还是希望听到诸如帅气啊可靠啊有安全感之类的。

当然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有亚瑟这个高指标摆在那里，当然不会有人轻易能得到那些类似的赞美。

对了！士郎想起来了厨师长的提议。

“亚瑟，能抱我吗？”

正在喝水的亚瑟只觉得一噎，狼狈地转头将口中的水喷出大声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企图用咳嗽声来掩盖自己涨红的脸，亚瑟简直想把自己的肺都锤出来。

“亚、亚瑟？”被吓了一跳的士郎既紧张又不敢靠上去添乱，只能在原地干瞪眼。

“没事没事。”察觉到这点的亚瑟连忙朝着士郎摇了摇手，同时用手背抹掉嘴边的水渍。

“不行吗？”士郎对于亚瑟的反应有些小受伤，明明厨师长说过他会高兴的。

“不是，那个……当然可以。”还没来得及确认自己的想法，本来并不想由于太过随意而伤到士郎，但在这样的局面下亚瑟总不能拒绝吧，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至于接下来的，就小心点摸索着做吧。

还是亚瑟胡思乱想的时候，士郎已经绕过桌子一屁股跨坐到了亚瑟的大腿上，随后展开手臂绕到亚瑟背后轻轻环住，将脸贴向亚瑟的胸口。

等等，是这种抱吗？！亚瑟的脸有些发烫，他为了不让士郎发现而圈住士郎的腰，用下巴压住士郎的头顶。

真是的，士郎怎么可能会知道那种事。

亚瑟在心中暗骂了自己几句，以前怎么不觉得自己是这么色情的家伙，一定是因为最近满脑子应该插哪里的问题才导致短路的。

“亚瑟，这样你觉得……开心吗？”本来想说幸福的，但仔细想想这个词意味着太多，士郎还不奢求现在就能做到这点，于是还是换了个简单的词汇。

“恩。”像是为了回应士郎的提问，亚瑟搂紧怀里的士郎。

听到这样的答案，士郎也觉得胸口充溢着什么让人雀跃不已的喜悦。

所有的顾虑和考量都烟消云散，仅仅是因为这个人而满足，仅仅是因这个人而欢愉，想要呆在他的身边，想要让他快乐，想要为他提供帮助。

明明是一生中最为重要的选择，士郎却已经做出了决定。

对，我想要亚瑟，是亚瑟就够了！

挣扎着抬起头，士郎摆出了严肃的表情，坚定不移的眼神牢牢盯着亚瑟。

就在亚瑟以为自己脸上是不是不小心暴露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就听见士郎鼓足勇气没有任何迷茫的告白：

“亚瑟，虽然我现在还不够成熟，也没什么能够为你分担的地方，但是我会努力让你幸福，所以请和我结合。”

从未想过这样的话语会先从对方的口中吐出，亚瑟一时半活儿之间没反应过来。

士郎怀揣着期待耐心地等待着，哪怕被拒绝，至少他尝试过了，绝对不会为了自己的选择而后悔。

这还真是……不得了的惊喜呢。

亚瑟不顾士郎的轻微抵抗，强行将他按进怀里，将脑袋埋进冰凉的颈窝之中。

不想让士郎看到自己的表情，因为实在是太傻了。

并不是没有预言过这样的场景，但每次开口的总是自己。

猜测着对方的反应，斟酌着用词，思考着适当的场景和时机。

亚瑟想象过士郎不好意思的表情应该是怎么样子，却没想过自己的。

鼻尖有些泛红，心脏如同雀跃的小鹿般无法平静。

第一次坐在王座之上的感动早就在习以为常中淡去，甚至逐渐转变为理所当然的疲倦。

太过一帆风顺的人生几乎没有什么能再次掀起亚瑟心中的波澜，那个最初连每天能醒来都会感谢上帝的野小子，心灵却在不知不觉中老去。

士郎的出现就像是突然出现在沙漠中的一片绿洲，一点点渗透进亚瑟干涸的灵魂。

还能说些什么呢？

“荣幸之至。”亚瑟由衷地感谢着这一次偶然的相遇。

太好了……

将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士郎揪住亚瑟背部的衣料。

这个男人会属于自己。

一想到这点就让士郎无法再压抑住喷涌的悸动。

“不过亚瑟，我还不知道结合应该做些什么……”士郎迷茫地嘟囔着。

毕竟试炼是为了尽可能多的学习到各种感情，总不能轻易就让人鱼们在一棵树上吊死。

所以有关结合部分的知识，往往实在完成试炼后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虽然人鱼自行获取这方面内容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越是单纯的存在越是容易被爱情这种甜美的感情所捕获，正所谓防不胜防。

更何况对于伴侣极度忠诚的人鱼，在和异族的恋爱时很容易造成悲剧，很少有种族能做到人鱼这样的一心一意。

所以对于幼年人鱼的教育，往往都是可以跳过结合这个步骤，并且一再强调要对自己身份保密也是希望人鱼们能建立起必要的警戒心，同样也是为了不让他人有机会为了一己私欲强占人鱼。

哪怕并不是出于自愿，一旦发生了关系，人鱼同样会认可对方是自己的伴侣。

“这个嘛，等我眼睛好了再教你吧。”亚瑟将士郎从怀里挖了出来，用双手捧住他的脸。

“亚瑟知道吗？好厉害呢。”士郎不由地佩服道。

“恩，在那之前，先支付定金。”被逗乐的亚瑟忍住笑意，微微俯下身。

士郎好奇地看着亚瑟的脸在眼前骤然放大，温热的气息扫过嘴边，唇上被紧密地贴了起来。

虽然一直在偷偷的亲着亚瑟的额头，这样的吻却还是第一次，士郎眨巴着眼睛呆愣地瞪着亚瑟垂下的眼帘，总觉得有些别扭。

没有更多的索取，不过是个纯洁的吻罢了，但亚瑟却莫名感觉到燥热起来。

稍微推开，士郎将手臂摆在亚瑟的脖子两侧，指尖交叠。

亚瑟再度靠近抵住士郎的额头，两人鼻尖碰在一起，亚瑟发现了士郎的脸颊也有些泛红。

两个人同时一愣，似乎察觉到对方的心情和自己一样，也不知道谁先开得头，随着黑暗中“扑哧”一声轻响，两人相继开怀地笑了起来。

“不早了，去睡吧。”亚瑟轻拍了下士郎的背脊后，士郎点了点头转身拿起桌面上的长布条温柔地为亚瑟蒙上双眼。

把脑袋沉进柔软的枕头中，迷迷糊糊之际士郎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于是翻了个身抓住亚瑟的手臂摇晃了几下：

“亚瑟，教我剑术好不好？这样我就可以保护你了。”

剑术啊……亚瑟将士郎揽向自己，犹豫了一下，虽然并不希望士郎为此而受伤，当让他放弃似乎是更加不可能的事情。

“那我的后背可就交给你守护了啊。”抬手轻刮了下士郎的鼻子，亚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恩！”将这句话当做是一个约定，士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从亚瑟手上接过没有开刃的长剑，士郎试着挥舞了一下。

亚瑟弯下腰，将士郎过长的裙边收拢起来在适度的位置打了结，谁让士郎依旧对裤子表示出了抵触。

随后转身走开几步的亚瑟却只握着一节和剑身长度差不多的粗树枝，还将单手背到身后。

看着亚瑟如此情敌的模样，双手握紧剑柄的士郎有些不满了起来。

“事先说好哦，我可是学过一点基础的。”士郎暗搓搓地威胁道。

“咦？这还真了不起呢。”亚瑟微微一笑，姿势却依旧没有改变，依旧那般从容不迫。

士郎还想多说几句，却发现亚瑟的气势骤然一变。

虽然还是那样挂着温和的笑容，但仅仅是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硬要说的话，亚瑟整个人就一柄利剑，注意力少有松懈就被会轻松斩成两半。

板起脸，士郎将其他的事情都扫出脑海，只认真关注在亚瑟身上。

找不到破绽。

观察力是士郎少数引以为豪的优点，他总能寻找到别人的薄弱点。

但是面对现在的亚瑟，他却只想到一个词——无懈可击。

就算早知道亚瑟很厉害，士郎还是小小的吃了一惊。

双脚接连往旁边挪了一小步，本希望能够借此找到先转机。

可惜，果然不可能轻易如了士郎所愿。

士郎露出了跃跃欲试地神情，既然没有办法，那么固守原地也没有任何意义。

毕竟勇往直前才是他的性格，不再犹豫，士郎猛地往前重踏了上去，直直地朝亚瑟冲了过去。

倾听着步伐声，还是没有什么动作的亚瑟，勾起了玩味地笑意。

8

嘶……腰好疼……

士郎咬着牙揉搓着腰上的乌青，在应对完亚瑟斯巴达式的剑术课后就立刻被女仆长抓了壮丁，将刚洗干净的被单一一晾晒在庭院中。

手指因为粗糙的剑柄磨出了一层老茧，最开始几天还有些破皮。

在海底偷偷学习的那些连基础都算不上，士郎总是轻而易举被亚瑟敲到脑袋和身体。

虽然亚瑟平时看起来是那么温和一个人，但真动起手来却也不含糊，好几次倒是让围观的贝狄威尔揪心了半天。

反正从第一天从昏迷中逐渐转醒后看到亚瑟歉意的脸，士郎反而不甘了起来。

要成长到不会让亚瑟再担心的程度，是士郎现阶段的目标。

踮起脚尖用力抖开手中洁白的布料，士郎猛地一挥手臂让床单从半空中飞过竹竿缓缓飘下，随后仔细地整理着将挂好的彻底抚平。

今天午间的太阳对比之前实在有些太过旺盛，士郎不得不抬手遮住双眼，却依旧觉得有些头晕，胸口也一阵发闷。

摇晃着走到一旁的树荫下坐了下来，将额头的汗水抹去，士郎背靠在树干上舒展开四肢。

说起来，从起来就没怎么喝过水。

如此想着的士郎无意识喘气起来，总觉得这样下去情况会变得更加糟糕，但他却发现身体软绵绵地无法动弹。

脑袋开始迷糊，被强烈的困意所吸引，挣扎了几下却完全没有效果，士郎只能任由意识被飞快地被漩涡吞没。

猛地打了个激灵，只觉得身体一抖的士郎摇头晃脑地清醒了过来，就发现自己正趴在冰冷的水底，彻底湿透的裙子正难受得紧贴在身体上，裙摆随着水流缓缓飘动，看起来有点像黑色的水草。

金鱼们关切地聚了过来，士郎这才发现它们是花园水池里的住户。

咦咦咦？

记忆在飞扬的白色床单处定格，明明应该在庭院的自己却莫名其妙泡在花园的水池里，还是本来的姿态，晃了晃尾鳍，非常不好的预感让士郎悄悄地浮了上去，就看到另一侧有一圈脑袋围在水池旁紧张不已地探头探脑着。

被发现了！士郎扭头看了看自己的鱼尾，背过身藏在喷泉之后，激烈心跳声高昂地回响在胸口，本来风吹在身上还让士郎觉得有些凉，现在身体却擅自发热了起来，宛如被一锤子狠狠砸到了脑袋上一样让人头昏眼花。

怎么办呢，应该说些什么……

他并不是有意要说谎的，但这毕竟是事实，要是被讨厌了的话也情有可原。

习惯了忙碌地生活节奏一时让士郎忘记了自己并不是人类这个事实，忽视了人鱼的准则，没有补充足够的水分，才会导致这样的事情发生。

将手掌叠覆在胸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士郎缓缓地做了两遍深呼吸。

首先要道歉，如果是大家的话一定没问题。

如此安慰着自己，士郎点点头便从喷泉后面探出身子。

“啊……”

还没等士郎开口，发现了他的众人连忙冲过来七嘴八舌地关切道：

“士郎，身体还好吗？”

“士郎还难受吗？”

“哎呦吓死我了！”

憋了一口气的士郎顿时涨红了脸，在一旁亚瑟好笑地提醒他呼吸后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亚瑟故作严厉地一声令下，扒拉在水池边上的人们只好作鸟兽散。

趴在边缘石块上的士郎看着恋恋不舍地众人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突然觉得有些感动。

虽然忍不住笑意，鼻子却也有些发酸。

“你啊。”亚瑟转身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士郎的脑袋，无奈地责备道。

“抱歉……”缩了缩脖子，声音因为沮丧而显得有气无力，这样重大的失误实在不应该发生，想到这点士郎就更加郁闷了起来。

“女仆长找到你的时候可是尖叫到全城都听到了。”彻底被吓到的亚瑟还狠狠地撞在了橱门上，更不用提精灵们慌张地催促，一路也顾不上仪态问题狼狈地跑过来，推开手足无措的人墙捞起完全没了动静的士郎，跟随着指引将士郎放进水池里。

平静的水面没有一丝波澜，这让亚瑟急躁地来回踱步，即使精灵们安慰他说没关系没关系，还是没有办法让他就此冷静下来。

等待在旁边的人同样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全部紧盯着水池。

至于士郎是人鱼这件事，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人在意过，他们从头到脚都在担心士郎的安危。

“大家为什么没有生气？”虽然刚刚乱糟糟的闹成一团，但士郎依旧辨别得出那么多情绪堆积在一起唯独没有他多担心的那种。

“你要是再晒几次人鱼干，他们就该想到要生气了。”亚瑟用玩笑的口气说着，同时将手穿过士郎的腋下，将他往上一提，用力撑了下台面的士郎顺势就一扭腰面朝水池坐到了池边上，鱼尾还有半截浸泡在水中。

“绝对不会有第二次了。”拧了几下衣服上的水，却发现并没有多少好转，士郎不得不将湿透的裙子困难地挣脱下来，挂在手臂上，信誓旦旦地保证。

为了不让士郎有机会在城里裸奔，按照亚瑟吩咐去而复返的贝狄威尔捧着衣服和毛巾敢了过来，就看到赤裸着上身的士郎。

直到今日贝狄威尔才发现了真相，如同被一道晴天霹雳迎面打中，世界观正在被动刷新。

士郎奇怪地看了眼化作木桩的骑士，道了声谢后就用他手上拿下毛巾将身体简单的擦拭了一遍，随后发现更换的衣服是件长袍，和他最初用魔力凝聚出来的那件差不多，下摆只到膝盖的位置而已。

之前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有这么一条袍子的亚瑟就将它翻找出来拿给女仆长希望能帮忙改改，毕竟士郎的力量并不是强项，柔软的躯体和灵巧的步伐才是真正应该利用的武器，但是长裙的约束实在让士郎没办法随心所欲的行动。

没办法在眼睛彻底好之前看到士郎穿裙子的样子的确有些可惜，不过出于对士郎将来的考虑，亚瑟还是决定如此。

“活动轻松了不少。”士郎在来回小跑了两圈后，如此评价道。

“把腰带系好。”别走光了。亚瑟略显担心，毕竟士郎从来都不知道应该穿内衣。

“恩。”拿着腰带左顾右盼了一下，士郎翻来覆去的研究了一会儿后，干脆就像包扎料理般打了个松垮垮的结头。

亚瑟不放心地检查了一下，便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让士郎乖乖在身前站好，亚瑟重新帮士郎抽紧腰带拉到身侧绑好。

人鱼的脱水只会造成无法保持人形的情况，并不会有实质性的伤害。

面对赶着士郎去休息的厨子们和女仆们，士郎一遍又一遍的解释，可惜，两边同时驳回了他企图帮忙的请求。

孤零零地站在走廊上，不知道应该去什么地方的士郎完全无法享受到难得的清闲，只有种被嫌弃的失落感。

自从失明后就变成无业游民般的放逐人员，无事所所惯了的亚瑟在得到了建议后，便提着便当被踢出了厨房。

本来只想充当说客的亚瑟抓了抓脑袋，转身走回卧室，士郎正很没精神地趴在窗台上。

“城外的花田开得差不多了，陪我去看看吧。”亚瑟走过去摸了摸士郎的脑袋，连说辞都懒得多想。

看？士郎忍不住抬头盯着亚瑟眼部的布料，就算他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

“恩。”难得有闲心装傻，士郎没有拒绝。

结果等出城了之后，两个人一讨论，却发现所谓的花田究竟在哪里他们谁都不知道。

亚瑟努力回忆了一下，说出了一个大致方向，因为并没有去过，所以士郎主动牵住他的手走在前面指引着方向。

走进一个小树林，士郎将途中延生到小路上的枝丫往两侧拨开，待亚瑟走过才松开手。

脚边的凌乱石子被小心地踢到一旁，士郎还时不时出声提醒。

还没走出林间，士郎却已经闻到了一股淡淡地清香顺着暖风飘了过来。

无法想象到所见的场景是怎么样的，这让士郎有种冒险似的雀跃感。

亚瑟清楚的感觉到手心被捏紧，无声地笑了起来。

那是一片深紫色的海洋，沐浴在阳光下，随着微风左右摇摆起舞。

明知故问的亚瑟摆出困扰的样子问士郎看见的是什么，从莫名感动中回过神的士郎便支支吾吾地搜索着脑中所知的词汇只为了更加完整的复述出所见的景象。

最终士郎还是发现了努力憋笑的亚瑟，没好气地摇了摇头。

精灵们嬉笑着围绕在他们身边，云彩缓缓飘过来遮挡住太过猛烈的阳光。

两人并排躺在花海之中，精灵们争先炫耀般的向士郎讲述亚瑟年幼时期的事情。

终于忍无可忍的亚瑟压低声线好声好气地将它们赶走，却被意犹未尽的士郎追问着更多。

那并不是什么光鲜有趣的过往，身为私生子的亚瑟从小就和养父作为贵族的下仆而成长。

虽然养父待他很好，但身体却不好，所以亚瑟早早就开始代替养父工作，经常会被同年的贵族少爷们欺负。

聪慧的亚瑟早在其他人玩乐的时候就开始学习，从出生起就能看见精灵的他，并不需要人类的老师。

亚瑟，你是注定要成为王的人。

每当亚瑟受伤了为了不让养父担心，便会躲在湖边的树洞中，美丽的非人教母就会出现，温柔地治愈着他的伤口，如此在他耳边轻述。

但是对于那时的亚瑟来说，王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怎么也不可能轮到他这样卑微的人来继承。

即使如此，亚瑟并没有放弃乐观向上的生活态度，反正能学到的知识越多越好，诸如帝王学之类一听就很不靠谱的课题也没有拒绝。

一身简陋的衣物也掩盖不了亚瑟逐渐英俊的外貌，为此还经常性的被少爷们冷嘲热讽，他也毫不在意，只是笑着随便应付过去。

唯一一次生气，还是因为养父被几个喝醉酒的士兵打断了腿，亚瑟将有意包庇的小主人狠狠地揍了一顿。

被丢进了牢狱之中的亚瑟从未慌张，还不得不安慰气愤不已的精灵们。

本以为少不了刑罚，结果第二天他就被完整的施放了出来，因为一个人——梅林。

亚瑟没有再继续讲下去，因为身边的士郎已经靠着自己睡着了。

将手背到脑后枕着，勾起得回忆放到现在来看，大概可以归为黑历史吧。

对于这段过往亚瑟从未有心隐瞒过，只是流传在外的版本都是经过刻意的美化，似乎想将他塑造成完美无缺的王者，即使流落在下等家庭，同样高贵地让人不能直视，所经之地的人们无不被他的王霸之气震慑住。

曾经得到了这么一册所谓的“亚瑟王传奇”，让亚瑟整整偷笑了大半个月。

现在要是还有人提到这个名字，依旧能戳中亚瑟的笑点。

虽然想将这个当做是一个笑话，但事实上，人们需要的是亚瑟王，而不是亚瑟。

亚瑟王是全心全意为了国家而存在的完美王者，亚瑟只不过是个随处可见的农家小子。

人民因为他是亚瑟王而敬爱着他，随着养父的过失，真正在乎亚瑟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包括努力扮演着亚瑟王的他。

周围的人会忍耐他私下里不太完美的那部分，也仅仅是因为他是亚瑟王。

这个世界所在乎的，从来都只有亚瑟王而已。

“亚瑟……”士郎含糊地梦呓打断了亚瑟自嘲般地思绪。

不知为何，亚瑟突然松了一口气，他侧过身像是寻求安慰般依偎在士郎的身边。

握住士郎自然卷曲的手指，小心地拉过来贴在唇边。

“谢谢你，士郎。”单纯着爱着亚瑟，爱着真实的自己。早就疲惫不已的精神在灵魂深处早就濒临崩溃，却意外地得到了救赎。

说他自私也好，卑鄙也罢，唯独掌心中这只微凉的手，他绝对不会放开，这是他作为亚瑟最后的任性。

9

虽然不是什么节日，但城堡上下都洋溢着一种喜悦和兴奋。

起因是在早餐时亚瑟随口说了句眼睛差不多好了之后，并不需要再多什么，大家默契地敲定了宴会的决定。

为了传递这个好消息，贝狄威尔决定回到王都，顺便准备下对亚瑟的迎接事项。

本来打算在饭厅解掉束缚的亚瑟清楚的感觉到周围挤挤攘攘地里三圈外三圈，又不是围观什么神奇生物，忍无可忍地抓起士郎的手甩下命令后就一溜烟逃回了卧室，当然这其中也有一点小小的私心。

第一眼想要看到的是士郎，之前模糊的印象早就无法满足。

亚瑟坐在床沿上，心情不错的等待士郎的帮助。

将手臂绕到亚瑟脑后，士郎摸索了一下就找到了唯一的结头，刻意放轻动作，将黑色的布条一圈圈松开。

即使闭着眼睛，却依旧感觉到眼前逐渐亮了起来。

稍微等待了一下，亚瑟一点点尝试着睁开眼睛，从缝隙中刺入的光明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不过柔和的光线并没有造成太多的阻挠，朦胧地画面如雾散去，亚瑟终于看清了士郎有些担心地的脸。

亚瑟认真地盯着士郎，就在士郎都快要以为他是不是哪里不对劲的时候，抬手揉捏起士郎的脸颊，对于满头雾水的士郎咧嘴一笑。

“士郎啊，反正今天不练剑，穿女仆装给我看看呗。”亚瑟认真地请求道，不然实在太吃亏了，至少要寻找点平衡。

“……不要。”提到这个，士郎就郁闷了起来，之前他偶尔得知了人类的男女是有衣着上的差别的，本来其他人都以为士郎那么习惯穿裙子只是兴趣使然，在他们发现士郎其实是人鱼之后就瞬间明白了。

士郎倒也不是为此而生气，毕竟先是因为自己的任性才会变成这样的，亚瑟也不过是好意，总体来说还是自己的缘故所造成的失误，士郎已经决定不能再放纵自我下去，毕竟大家都太过宠着他，这样是不行的。

单凭随心所欲很难有所成长，在考虑自己的事情之前必须要更多的为他人着想。

如此下去他才会有能力让最重要的人获得幸福，这是必须履行的职责。

“好可惜啊。”亚瑟搂住士郎的腰，将额头靠在士郎的腹部，颇为遗憾地说。

士郎将手臂松垮垮地环过他的脖子，安慰地轻拍了两下他的后背。

“士郎士郎！”女仆姐姐叫住正打算去厨房帮忙的士郎，朝他召了召手。

应了一声的士郎停下脚步转身小跑了过去，就看到女仆姐姐将手背在身后，露出了神秘地笑容。

“蹲下来点。”女仆姐姐催促地丰富道。

虽然不知道到底要干嘛，士郎还是乖巧地稍微弯曲下膝盖，就看到女仆姐姐一挥手臂，细腻的白纱划过半空落到视线后方，随着鼻子嗅到了淡淡的清香，脑袋上被带上了什么。

士郎好奇地抬手摸了摸，直接碰触到还粘着细小水珠的花瓣。

由薰衣草所编制的花环牢牢将头纱固定住，两侧太阳穴的位置还悬挂着两串由细小珠子精心组合的装饰物。

“这是？”士郎也不敢多碰，看起来似乎是个很精致的东西。

“给王的康复礼物。”女仆姐姐刚说完，就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不等士郎搞清楚就奔奔跳跳地走掉了，刚消失在转角时大概是想起来了什么朝后仰着探出半个身子提醒道：

“要让王拿下来才可以哦。”

……给亚瑟的礼物为什么要戴我头上？还不知道自己也包括在这份礼物其中的士郎僵着脖子动作诡异地移动起来，毕竟花环这东西想想就挺脆弱，士郎深怕自己稍不注意就被把它弄掉下来。

“咦士郎你脑袋上那个是？”

士郎刚踏进厨房就收到的热烈的欢迎，虽然基本上所有的关注点都是多出来的那个装饰物。

“女仆姐姐给的。”经过一段路的尝试，士郎已经发现这花环意外的牢固，只要不是特别夸张的动作都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什么嘛，她们动作倒是快。”厨师们凑在一起交头接耳了起来，正从墙壁上取下围裙系在腰上的士郎明显感觉到了气氛的古怪。

其中有一个厨子暗搓搓地将士郎拉到一边，并且示意他快点蹲下。

怎么回事啊今天，干嘛在厨房里还像做贼似得。

“士郎啊，我这种糙汉子也不知道应该准备什么，这个就给你……”从背后拿出一根黄瓜的厨师还没说完就被发现了的其他人捂住嘴巴拖到旁边恶狠狠胖揍了一顿。

“今天的菜需要用到黄瓜吗？”士郎不明就里地问道。

“不不你别理他，晚上烤鸡用的酱料用光了你先去准备一下吧。”厨师长用身躯堵住士郎的视线，同时很明显企图转移话题。

“哦……”士郎起身，回头看了眼凑在一起的厨师们。

那边不断传来的零散的对话，似乎有“我也是为了王着想……”“想个屁，臭不要脸！”之类的对话反复进行着。

将搞不明白的事情放在一边，士郎还是决定先完成被拜托的工作。

不过从两者接连的行动来看，大概都是为了亚瑟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发觉了这一点，让士郎随之开心了起来。

预期中的宴会完美的得到了实现，亚瑟在看到士郎的样子后并没有相同的疑惑而是露出了欣慰的笑意，这让从头到脚都没搞明白的士郎更加不解了。

其实在不列颠的习俗中，新郎会取下新娘的头纱，作为仪式的圆满完结。

毕竟士郎是男性，就算是亚瑟不能给他举行一个非常正式的婚宴，要知道作为王有着很多顾忌，哪怕全世界都知道了亚瑟王的王后是个男人，就官方的说法，依旧只能是“亚瑟王一生并未娶妻”。

反正士郎也不是那种注重形式的人，亚瑟本来想干脆就直接跳过算了。

所以当勉强将自己塞进一套神父装里看起来有点滑稽的厨师长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亚瑟对这些仆人们报以感谢的微笑。

装模作样的厨师长清了清嗓子，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

就算士郎还不能完全理解誓词里的含义，但当轮到他回答的时候，他的脑海中依旧只有唯一的答案。

“我愿意。”

十指相扣的手掌紧密的贴合在一起，士郎这次知道应该闭上眼睛迎接即将落下的吻，亚瑟拉下头纱在贴近的时候顺势盖在了两人头上，遮蔽掉围观的视线。

身边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已经无法传递到两人的耳中，安静地世界中唯独对方的心跳声是那样清晰。

将这对新人轰回卧房，剩余的人心满意足地打算继续回去狂欢。

事到如今，随着吵嚷声越渐远去直到消失，被留下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后反而开始不好意思了。

“那个我们……”亚瑟率先打破尴尬的气氛开口道。

“我自己脱！”像是被按到了什么开关，本来呆立在原地的士郎背过身就去扯身上的袍子，却忘记了腰带的存在而使企图完全被卡在半途。

“噗。”亚瑟捂住嘴巴却还是喷笑出声，这让急躁地用力拉扯地士郎一下子就脸红了起来。

走过去将手伸进布料之间抽出腰带，亚瑟却从后背直接拥抱住士郎没有退开，高温的手掌覆盖在士郎赤裸的腹部，让士郎顿时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脱了一半的衣服就这么皱在胸口的位置。

被丢到大床上的时候，士郎依旧保持着那样作茧自缚般的状态，双手都缠绕在布料间。

亚瑟将手臂高高抬起背到身后，抓住脖颈下方的衣料用力一扯便轻松将上衣脱了下来，随后往旁边的地上一丢。

明明只是个普通的动作，却让士郎羞涩地别开脸，耳根泛出了粉红色。

单膝跪在床沿上纵身翻上床铺，将手臂撑在士郎头部的两侧，亚瑟笑嘻嘻地看着忘记应该继续动作的士郎，最终还是伸手帮他将碍事的长袍拉开。

于是已经光溜溜的士郎扫了眼亚瑟完好无损的下半身，默默发誓从明天开始一定要努力习惯穿裤子。

“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马上说出来。”亚瑟捧住士郎的脸，认真地做着约定。

不然的话他总觉得身下的家伙一定会勉强，他可不想再看到磨破了手流血不止的士郎却一声不吭地握着剑柄，直到挥舞时因为血液的关系而不小心将将甩飞了出去，即使没有意外伤到任何人却还为此自责了一番。

“恩。”士郎点点头，虽然这话开始让他不安了起来。

没事的，是亚瑟的话，一定没事的。

士郎信任亚瑟，他不允许自己对亚瑟所产生的任何动摇。

听到士郎的答复，还是没有让亚瑟放松警惕，他决定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

从一个吻开始，羽毛般地碰触像是祈祷着什么，落在士郎的额头、眼角以及唇上，如同无声的抚慰。

士郎的体温本来就比常人要低，被亚瑟的手掌抚摸过的地方也感受到了更多的温度。

未经人事的身体甚是羞涩，而人鱼天生的强感知也让士郎显得格外敏感。

不成调的呻吟在抿紧的唇间只零散地流出几个破碎的音符，亚瑟用牙齿轻轻啃咬着士郎白皙的脖子，这让士郎总有种自己即将会被拆卸入腹的错觉。

湿润的舌尖舔上透着酥麻的部位，让士郎微微一抖，奇妙地感觉以那点为中心朝周围扩散开。

把手插到士郎后背和床铺间的缝隙中，亚瑟突然撑起身子，像是饱餐了一顿般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象征着情欲的淡红色不断透了出来，士郎的皮肤经过阳光的洗礼已经和最初相比已经深沉了不少，看来再过不久就能达到士郎理想中的小麦色。

随着锻炼而显现出来的肌肉细致紧密，虽然从外表上几乎看不出来，但似乎很瘦弱的士郎并不纤细，相反还挺结实。

也许是体质的缘故，无论士郎怎么努力，都没有出现那种看起来鼓胀强壮的肌肉，就这点来说他和亚瑟是同一个类型，不过亚瑟因为身体早就停止了成长，就可能性这点来说，士郎的未来十分值得看好。

亚瑟的指尖顺着背部肌肉的条理滑下，搔痒难耐的士郎忍不住收拢双肩弓起后背。

这样别说放松了，分明被开始还要紧张，只是等痒痒的感觉消失后，士郎的身体也自动舒展开，还夹杂着一种软绵绵的无力感。

好厉害呢亚瑟，士郎迷迷糊糊地想到。

身为低温动物，和泡澡时的舒适不同，此刻士郎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放在锅里小火顿烤的活鱼，理智告诉他应该逃开但无论转向哪里都是高高的壁垒彻底阻断了去路，当然现实并没有什么东西真的困住了他的四肢。

而亚瑟正是代表了这个牢笼本身，同样士郎也是甘愿被掌控。

彻底点燃的欲火就像是添加进炉灶下的一把柴火，轻而易举将士郎全部的理智燃烧。

只留下最为原始的本能，对于亚瑟的渴望占据了全部的意识。

“不、够……”这样的触摸和亲吻已经完全不能满足士郎完全被挖掘的欲望，并不知道这样的话语是不是正确的，也不知道希望的究竟是什么，他仅仅想将意思干脆地表达出来而已，他的认知里还不会为了这样的诚实请求而感到害羞。

“别急。”亚瑟拨开士郎沾上了汗水的刘海，他喜欢看见士郎的眼中满满地都是自己的身影，虽然汗水同样顺着脸颊滴落在士郎胸口，但是他的呼吸没有一丝凌乱。

哪怕下半身的肿胀感也快濒临极限，亚瑟还是坚持做完所有准备。

将手指含入自己的嘴中，沾着口水的舌头将手指完全的打湿后，亚瑟刚要抬起士郎左边的大腿，动作却是一愣。

“士郎，你不喜欢脚被分开的感觉吧，那我把你翻过去好不好？”亚瑟轻声呼唤着双眼迷离的士郎。

没有得到回答，因为士郎只是用力摇了摇头，他想要看着亚瑟，将所有的表情一个不落的收藏进记忆里，这是一生唯一一次最为重要的仪式，和这比起来自己的那一点小为难完全算不了什么。

保持沉默的原因仅仅是士郎不想让被困在喉咙间的怪异呻吟得以逃脱罢了，而且他觉得亚瑟是能够明白的。

事实上就算是亚瑟也不可能真的明白，但既然士郎都拒绝了，他也不会继续追问。

为了不让士郎一下子就感到强烈的不适，亚瑟放慢动作，将指尖压在穴口的边缘仔细地按摩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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