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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云梦谭全 - 35,6

[db:作者] 2025-06-30 15:25 5hhhhh 3830 ℃

  这个念头一生,虚河子的目光立刻落在纳兰元蝶身上,却发现她正站在孙武的身旁,正在贴耳说话。这原本也没什么,但孙武一听纳兰元蝶的话,目光就朝这边看来,这小子是心里不能藏事的耿直个性,必是听到了什么针对此的策略。

  而且,刚才孙武还一度显得畏惧,听了纳兰元蝶的话后,居然无视右臂创痛,垂着一条手臂,主动又冲了上来抢攻,这里头一定有什么古怪……

  「小子,你真是急着想送死啊……」

  虚河子一掌平举,暗运内力,预备趁着孙武伤了一臂,实力打折的此刻,将他连同他的图谋一起粉碎,只是,甫一运气,胸口、手臂隐隐作痛,令虚河子极为诧异,凝神一想,这才明白是与孙武对掌一击,过程中所受到的真气震荡,隐然成伤。

  「……这条小狗,内力怎么练到这种地步了?是佛血舍利之功?」

  明明已将孙武的内力切割得七零八落,无以为继,哪知道一轮比拼下来,居然让自己隐约作痛,险些就成了内伤,虚河子着实惊讶。这等浑厚的内力,若是运用得当,自己未必还能卸得去、制得住,这小子如此年轻,却已练得这样的内力,远胜自己当年,要是再让他成长下去,必成心腹大患,今天是非杀不可。

  两人之间的距离,又一次越来越近,当孙武终于冲进虚河子之前两米范围,虚河子的一掌也将要印出,一声响亮的长啸,如鹰唳、似鹤鸣,划破长空,声传百里,正由不远处迅速逼近,啸声中真气鼓荡,听在耳里,阵阵嗡鸣,令人头晕目眩,发啸者武功高绝,警告的意图更是明显。

  乍闻啸声,在场众人心头无不震动,龟兹一方大多心中忐忑,己方的实力早已倾巢而出,这阵啸声不知是心眼宗的哪个高手到了,单一个心眼宗主,就打得己方无人能敌,再来一个修为相若的,这该如何是好?

  不过,虚河子听见长啸,面色陡然一沉,看不出多少喜意,反倒是孙武就像听见了进攻号角,精神大振,冲上去的步伐都快了几分,拼着再受点伤,也要赶在来人抵达之前,缠住虚河子,不给他时间去做什么预备。

  以作战的精神而言,少年的表现当然是够拼命,但这却不是长啸之人高速赶来的目的,所以,当孙武正要以左臂发招,硬撼虚河子,一道黑影如闪电般飙射而来,在城墙上两下起落,轻而易举地跃上城头,如座铁塔般威压落下,震动大地,踏足之处,正好是孙武与虚河子之间。

  能以如此声势赶来,自然就只有虚江子一个,他一现身,孙武连忙收招,只是因为使力过猛,有点收势不住,虚江子头也不回,伸手一按,一股强而柔和的无形气劲,稳稳地将孙武扶住,整个动作没有露出一丝破绽,亦没有给虚河子留下可趁之机。

  「唔,你伤得不轻……」

  虚江子道:「抱歉,我到得迟了,路上有点事情担搁了一下。」

  虚江子说着,在孙武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一股真气化作暖流,虽然不可能立刻生肌长肉,但暖流过处,痛楚立消,出血也止住,孙武未有言谢,静静地保持沉默,往后退出十米范围,摆出一副随时可以冲上支持的架势。

  敌人武功太强,孙武自知在虚河子眼中,自己的破绽太多,如果要和虚江子并肩战斗,恐怕反成累赘,还不如在后方掠阵,形成压力,更有助益。除此之外,孙武也觉得,在他们两兄弟对峙的时候,自己站在那里实在很怪异,这应该是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时候。

  相较于孙武,龟兹这边众人的反应,就激烈得多。上次虚江子击退持有大地神戟的虚原子时,并未露出真面目,大多数的龟兹臣民,也都不晓得国王陛下身负上乘武功,此刻看他如天神般突然现身降临,敌住了不可一世的心眼宗主,稳如山岳,完全是绝顶高手的气派,这就不能不令他们再次震惊。

  无数私私窃语声,众多的目光,都围绕着相视而立的两个人,之前孙武与虚河子对峙时,打破沉默的唯一动作就是进攻,但在这两兄弟之间,睽违多年的会面,除了动手,应该还是有点事情可以做的……

  「久违了,这么多年来我用各种方法试图联络你,你始终避而不见……」

  直接见到弟弟真面目的虚江子,显然不晓得他曾经化身伽利拉斯在域外活动的事,而对于他的这番话,虚河子没有任何回答,只是用冰冷的眼神,一语不发地看着兄长。

  「我其实很不愿意相信,你为了争权夺利,会如此不择手段,但……或许我一直不懂你,也一直不懂这个世界。」

  虚江子摇头道:「怎样也好,今天既然你已露面,我仍希望能不动武地解决问题。中土政局已乱,域外民族再不用提心吊胆,日日担忧中土大军来攻,如果你愿意承诺,把这块土地上的生命,当作是自己人,而不是单纯实现野心的道具,那么,我可以协助你,在域外建立真正的霸权……说到底,在这块土地上,你与我都不是外人。」

  能够真正听懂这些话的人,寥寥无几,但孙武确实是懂的。白虎一族本就是域外的部族,虚江子、虚河子严格说来,都不能算是中土人,域外是他们的故乡,虚江子所提出的要求,正是要弟弟认同这里,如果虚河子的目的,不是挑动域外与中土的战争,愿意安于在域外建立霸权,这……也未必就是坏事。

  域外确实需要一个强大的政权,来统合与庇护各部族,就像过去的楼兰一样。当年楼兰尚在时,不论中土政权如何更迭,从不曾将阴谋黑手伸入中土,更别说像武沧澜登基后,屡屡派兵入侵,虚江子之所以建立龟兹,目的也是为了取代楼兰,成为域外部族的保护伞,只不过他很了解自己的能力极限,晓得要建立一个「强而有力」的政权,在自己手上难以做到,所以愿意退让一步,换取与虚河子的合作。

  这些话,对于了解虚江子个性的人,那是理所当然,可是对大部分的人来说,这就是惊世骇俗,要不是虚江子与虚河子对峙的气势太过凌厉,没有人敢在这时候插话,旁边众人早就为之哗然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等候虚河子的反应。孙武一颗心笔直往下沉去,于情于理,他都不觉得虚河子有可能会答应,也不认为虚江子会天真到连这点都想不出来,那么,为何又多此一问?……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手足之情吧。

  「哈哈哈哈……」

  连声大笑,是虚河子的回答,但谁也听得出来,笑声不代表同意,甚至连友善的感觉都没有,这只是赤裸裸的嘲笑。

  「虚江子,你这条蠢狗,多少年过去,你还是满脑子的狗屎东西!在这里住上十几年,就以为这些蝼蚁和你不是外人?我可以明白告诉你,你和这些土著、低等生物,永远也不会是自己人,你要不要清楚告诉他们,你自己连人都算不上,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一头怪物而已!这些话你对他们说过吗?」

  虚河子指着虚江子,措词严厉地说出这些话,听在旁人耳中,几乎就是破口大骂了。

  虚江子一语不发,孙武从后头无法看见他的表情,也不晓得他是否正脸色铁青,但虚河子所说的话,倒是让孙武有种特别的感受。

  白虎一族的源头,是来自天外的始祖之人,经历世代繁衍至今,尽管还保有人形,但有那么多奇怪的异能与遗传,到底能不能算是人类,恐怕是见仁见智,难说得很,虚江子因为白虎一族以前在域外,就把域外当故乡,觉得自己属于这块土地,可是……在虚河子眼中,白虎一族根本就是不同于人类的生物,无论中土、域外,真正的「自己人」根本就不存在。

  很难说虚河子的想法太过偏激,因为假若深究起当年白虎一族仍在时,族民的普遍思想,只怕与虚河子想法相同的,所占比例不是大多数……而是九成九,像虚江子这样的人,根本就是白虎一族中的超异类。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虚江子你喜欢和这些猪狗、土著当自己人,将来绝对是含恨而终!」

  虚河子不再只是冷笑嘲讽,这次话一出口,一掌也同时击来,全然不似他之前的谋定后动。看着这一掌击来,虚江子当然也不会站着挨打,出手招架,两人一来一往,交起手来。

  「有必要用这种态度来看人吗?别人都是猪狗、土著,只有你自己高一等,一生都站在那么高的地方,你不寂寞、不累吗?这么了不起的人生,真的能让你感到痛快?把自己逼得那么紧,路越走越窄,就算让你权倾天下,开创无敌霸业,那又如何了?」

  「优胜劣败,弱肉强食,不是我选择了这样的路,而是事实如此,我所行之事,便是这世上最真实的至理,岂容质疑!」

  虚江子、虚河子俱是当今河洛剑派最顶尖的高手,虚江子因为域外异遇,武功别开蹊径,兼得各家之长,虚河子则是大多时间专注于河洛武技,尽得其精纯,两兄弟十余年来的首度交手,河洛派的基本武技,彼此都熟烂于胸,双方不约而同地仅以一臂攻防,两条手臂穿花蝴蝶似的翻飞,妙着纷呈,看得旁人眼都花了。

  河洛剑派讲究以静制动,一直以来给人的印象,都是慢吞吞的温和武学,仿佛出招越快,越显功力不纯、修为不足,这两兄弟如今却无视此条定理,一交上手便以快打快,最开始双方仅出一臂,后来开始出腿互踢,踹乱对方的下盘,破其重心,主动为敌人制造破绽。

  两人攻防俱快,身影交错瞬动,仿佛十多个人在一起大混战。虚江子的速度明显较快,占有优势,很快便反守为攻,但虚河子守得极稳,犹如砥柱中流,无论敌人的攻势有多猛烈,被他一拨、一化、一纳,尽消于无形,明明两人用的都是相同招式,同出一门,可是在两种不同风格的演绎下,看来就像是全然不同的两门绝学。

  在场众人大多不懂河洛派的武技,对这一轮拳飞掌舞,看得眼花撩乱,却不明其奥义,只有孙武从他们两人的攻防之中,与自己所学的河洛武技相印证,获益良多。

  「你一辈子都是条蠢狗,过去是蠢的,来了这里也没改变,居然和这些猪狗混在一起,自甘堕落!」

  「宅心仁厚,并不是什么坏事,这也不是堕落,我只是选择了与你不同的路走而已。」

  虚江子、虚河子口中言词交锋,手上也丝毫不让,尽管此时他们仍是负一手于后,只以一臂进行攻防,却已非之前那样的擒拿拆招,而是并指为剑,互刺对击,每当指尖划破大气,便发出尖锐的破风之声,剑气纵横,碎砖裂石,比之前凶险得多。

  「你的路,我族先人当年已经走过,如果他们行得通,今天就不会灭亡,他们的收场,殷鉴不远,你本来就不是权欲至上的人,为什么还要在这条路上继续?」

  「因为这就是我唯一该要走的路!从我们生下来开始,从那一天之后,我要走的路就只有这条,再没有其他!别以为你自己什么都知道了,像你这么甘于堕落,与这些猪狗混在一起当自己人,将来绝对没有好下场!」

  「他们不是猪狗,是人!虽然身体和我们不太一样,可是在精神上没有什么分别,大家都有着一样的灵魂,没有谁比较高尚,你对他们好,他们也会对你好,这才是世道不变的真理。」

  两人挥剑相搏,剑气碰撞,斗得甚紧,口中说话完全不停,虚江子不擅辩才,只因心中想得透彻,轻易将虚河子的话一一驳回,但当这句话说完,虚江子骤觉不妥,自己的话像是点燃了导火线,令虚河子身上的气势一下有了改变。

  彼此双方都是河洛派顶尖高手,心思内敛,不显于表象,这一轮比试如同热身,尽管斗得激烈,却没有释放出一丝杀气,看来颇像是师兄弟之间的对练,可是,听见虚江子最后的那番话,虚河子身上平和的气势,骤如同大海掀波,冲天杀气完全释放,令虚江子心头一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与此同时,一阵癫狂的大笑,自虚河子口中发出,伴随着一道凌厉剑气,自指尖发出,直刺虚江子眉心。

  论强度,这道剑气比之前的试探攻击强上十倍,却还不足以威胁虚江子,被他一挥右臂遮挡,粉碎剑气,但那声狂笑,就让虚江子心头陡生一阵凉意。

  「好一个你对他们好,他们也会对你好,虚江子,你这个恩将仇报的伪君子,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第八章 恩将仇报.虚伪小人

  虚江子不是完人,这点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只不过尽管这个男人有很多缺点,却绝不包含虚伪这一项,在他的人生中,从不曾刻意追求别人对自己的好感,没有成为伪君子的条件,事实上,他连说谎话都说得很糟糕。

  成为龟兹的王者之后,近几年由于流言蜚语缠身,确实是多了「伪君子」的骂名,但相较于质疑他的人,百分百真心信任他的民众仍是占大多数,所以,当虚河子骂出「恩将仇报的伪君子」,在场没有一个人相信,都认为这是刻意污衊的挑拨伎俩。

  虚江子本人也莫名其妙,但兄弟多年,他分辨得出虚河子的表情,那是绝对认真的眼神,至少……对于这些指控,虚河子也是实话说出,不是以谎言污衊,这样一来也就很奇怪了,恩将仇报这个指控,从何说起?

  「我和姊姊当初为了庇护你,不晓得费了多少心力,冒着多大的危险,才让你侥幸存活在赤城子的毒牙下,没想到,居然是我们瞎了眼,看不出你居心险恶,故作愚钝,欺骗了我们……」

  虚河子怒吼道:「你利用我们,我可以不计较,但你和西门狗贼联手,暗算姊姊,令她惨死,这笔帐我怎样都要和你算清楚!」

  「这……」

  虚江子一呆,不明白这番话从何说起。这些年来,心眼宗在域外的势力飞快膨胀,当弄清楚心眼宗的背后是河洛剑派,虚江子便试图透过各种管道去联络虚河子,想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理由,令弟弟这么针对自己,只是不管怎么连系,哪怕遣使拜访不周山,始终是联络不上,没法取得虚河子的半点音信,所以虚江子始终也不太清楚,弟弟这么做的目的何在,直至此刻,听见虚河子愤怒的控诉,他才真正明白过来。

  明白了,但又完全不明白了,虚海月当初被西门朱玉腰斩,又给天魔劫走,自己虽是目睹了整个过程,却不曾参与其中,要说虚海月因己而死,那是难辞其咎,可是若说自己和西门朱玉联手谋害了虚海月,这个冤枉实在也太大了……虚河子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弟,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我……」

  「铁证如山,岂容你狡辩!」

  一句怒喝打断虚江子的解释,虚河子更无心继续这场谈话,仰首发出一声尖啸,声传九天,清亮激越,似乎在叫唤什么东西,众人一时间提心吊胆,不晓得他要发动什么后着,只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一下尖啸之后,竟然没有任何回应,如此怪异情势,众人俱是一呆,连虚河子本人都像大感意外,愣了一下。

  环顾全场,脸上半点意外之情都没有的,也就只有虚江子一个人了,他看着虚河子面上的惊愕,淡淡说话。

  「不用麻烦他们了,虚原子和你其他的那些门生、弟子,已经没有办法过来帮你了,那日我离开王宫,进行潜伏行动之前,已经发出召集令,把隐藏在域外各地的战友、旧部给集合起来……」

  虚江子缓缓说话,所说的内容,解开了孙武心中的一大疑团。自从看过虚江子的回忆,孙武便一直在想,当初太阳王为虚江子所留下的资源,那些身怀不凡技艺的囚犯,都到什么地方去了?

  龟兹的士兵、武官,素质虽然不错,当中也不乏高手,但太阳王遗留给虚江子的那些人力资源,并非如此简单,他们不只是武功强,还有些身怀特殊异能,统合起来的总战力相当惊人,孙武可没听说龟兹有这样的人物。

  从虚江子刚刚所说的话,孙武听出了端倪,那些人自从龟兹建国后,多半是化明为暗地躲藏起来,分散在域外的各处、各层面,大隐于市,成为龟兹的耳目,等待有朝一日,虚江子振臂一呼,他们便成为一支奇兵,奋勇来援。

  其实,以虚江子的个性,孙武很难相信他会玩这种潜伏、养兵千日的把戏,当初的实际状况,多半仅是以此为藉口,让他们解散,有意享受富贵荣华的,就留在龟兹为官,而那些无意于世俗的,便让他们进入民间,远离战争厮杀,过几天安生日子。后来心眼宗势力急速扩张,这些人想必也有过表示,想要复出效力,但虚江子大概就是一句「还不是时候」,把他们劝退,凭一己之力独撑大局,不想破坏他们得来不易的平静生活。

  不过,世局变化并未给虚江子太多选择,不管他再怎么不愿意,最后终究是得动用这支奇兵,将他们重新集合回来。心眼宗即将发动总攻,总攻击之中,尽管魔狼之威锐不可挡,可是要操控魔狼,最终仍是需要人,只要把指挥魔狼的那群人解决掉,大批魔狼攻城未必就抵挡不住。

  这个基本战术确定,后头的事情就顺理成章,虚江子一面行动,一面调遣已联系上的众人,在龟兹之外遥遥观视,虽然没有加入战局,却成了能左右战局的一个关键,当心眼宗的部队出现,便立刻被他们盯上,发动伏击。

  那边战场的情形,无从想像,这支奇兵虽然强,心眼宗的战力也不是省油之灯,双方碰上,胜负难料,但虚河子发出号令,手下居然连回应都没有,显然不是正常状况,如果不是已经被歼灭,就是正在激战,无力回应了。

  「……我不晓得龙葵是怎么和你走在一道的,但如果你指望她来帮你,这点也不用想了,此刻的她,同样也被我牵制住,自顾不暇,无法顾及这里了。」

  虚江子仍是淡淡说话,和之前的那一句相比,多数人对这句茫然不解,毕竟这里是域外,晓得龙葵是谁的人不是很多,可是听在孙武、纳兰元蝶的耳中,这句话就实在不得了。

  孙武在回忆模式中见过龙葵,听见三美神的最后一人居然与心眼宗混在一起,着实意外,照当年的情形来看,龙葵应该是相当忠于大武王朝,怎么会和河洛剑派混在一起了?总不会这也是朝廷的阴谋吧?

  纳兰元蝶的震惊只有比孙武更厉害,龙葵是朝廷秘密缉捕十余年而不果的头号重犯,这些年来都没有她的音信,早有人猜她躲藏在域外,只是料想不到她和河洛剑派串通一气,自己奉命携带青龙令到域外出任务,莫非就是为此?

  不过,龙葵可不是普通人物,心眼宗能够暗藏这样的厉害角色,已是令人料想不到,虚江子不动声色之间,不但侦知此事,还反过来派人去对付,言谈之中,自信表露无遗,仿佛将什么都掌握在手中,不由得令人刮目相看。

  「……事已至此,你的手下都帮不了你,这条路……你还是坚持要一个人走下去吗?」

  虚江子说话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再有动作,北宫罗汉组织部属,远远包围,孙武与纳兰元蝶也跨前几步,虚河子纵然不把北宫罗汉等人放眼里,却不能无视孙武的存在,更别说正面还有一个压迫感更大得多的虚江子,一时间,确实有种四面楚歌的末路气氛。

  如此情势,近乎绝境,孙武暗忖就算是当年的天妖在此,也只能凭着一身神功突围保命,要说大杀四方,那是绝对不要想了,就不晓得虚河子会做怎样的抉择。

  「哈哈哈哈哈哈~~~~~~」又是连声狂笑,同样还是发自虚河子的口中,他长发飘飞,仰天大笑,笑声中没有半点胆怯的意味,听来仍是那么狂傲,仿佛耻笑着周遭所有的一切。

  孙武不喜欢这种感觉,刚才虚河子也是这么狂笑,笑完便是战端重启,每次只要敌人摆出这种态度,自己就会倒大楣,从无例外。仔细想想,尽管刚刚虚江子表现得气势十足,似乎把敌人逼得无路可走,可是在过去的历史中,他从来就不是那种擅长谋略策划的人,如果在这上头有过高的期待,结果很可能是……

  「虚江子!你这头蠢狗,不但自甘堕落,还自视过高,你真以为我伏藏的人手,是来进攻这里的?我所依恃的实力,从来就不是人,而是我白虎一族至高无上的力量!」

  虚河子说完,这次倒是没有再狂笑,只是举指向天,射出一道剑气。剑气不算凌厉,伤人的威力也不强,但破空而上,声音尖锐,远远传了出去,数十里方圆之内清晰可闻,显然是一种通知同党的信号。

  孙武心叫不好,虚河子这一下既然是通知同党,说不定心眼宗大军很快便要杀到。哪想到,十数秒过去,虚河子的这一下信号有了回应,过来的却不是心眼宗大军,而是一道极为熟悉的震波。

  「糟糕!是大地神戟!」

  被这超级法宝创伤过多次,孙武早已闻之色变。举目所见,十数里之内没有人在使用大地神戟,敌人一定是在更远的地方使用,尽管大地神戟是超级法宝,威能远超寻常货色,可是在数十里之外发动伤敌,这也未免太过夸张了。

  (使用大地神戟的两个方法,一是高手凭个人修为发动异能,一是牺牲人命血祭,现在的发动……不可能是第一种。

  若真有人可以在数十里外,发动大地震波伤人,如此骇人听闻的修为,早已天下无敌,心眼宗也不用费这许多力气战斗,所以最有可能的答案,就是心眼宗门人刚刚施行了一场大血祭,牺牲了众多人命,发动大地震波。从震波异常浑厚的程度看来,孙武也认为自己的判断没错,这样的震波,非血肉之躯能够发出,必是用上了什么血祭邪法。

  (以波动抵销波动,这一招我练过的,来试试看灵不灵!

  之前虚谷子指点过孙武抵御大地震波之法,孙武偷偷练习过,只是还没机会付诸实用,如今大地震波袭来,他便想一试,但凭自己的能力,击出能量波动的范围有限,能护住多少人实在没把握,这又该如何是好?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孙武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忧虑实属多余,因为穿越数十里距离而来的大地震波,尽管创造了奇迹,却也已是强弩之末,些微震波不具杀伤力,即使自己不出手抵御,这点震波也伤不了谁。……然而,虚河子花费偌大力气,又搞血祭,又放震波,其目的绝对不是让敌人虚惊一场,吓一跳就了事的。

  震波消失后,孙武隐约感到脚下有一丝轻微震动,几不可察,这股震动与大地震波不同,不晓得是什么,但从方位推断,应该是城下发生了什么。

  很快地,孙武就知道这些震动是什么了,当熟悉的狼嚎声再次回响于耳际,而且一声接着一声,数量越来越多,短短十数秒之间,大量的狼嚎声犹如海啸怒涛,此起彼落,包围了整个龟兹王城。

  「……魔狼!」

  孙武口中生硬地吐出这两字,表情并不好看,而在场其他人的脸色,则是比他更糟百倍千倍,作梦都想不到,已经被彻底歼灭的魔狼,从哪里又冒出来了这么大的数量。

  除了狼嚎声,孙武更感受到一股难言的压迫感,狼嚎声不变,但这股压迫感却比之前魔狼围城进攻时,还要厉害得多,绝不是寻常的魔狼。

  为了确认心头疑惑,孙武第一时间抢奔向城头边缘,在所有人都尚未从惊愕、恐惧中回复过来前,来到城头边往下观视,要亲眼确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举目所见,尽是阿默兹狼,那些一度倒地死亡,气息全无的魔狼,现在全都从地上复活起身,对着城头上的生者咆哮,如果不是还有别的事让牠们忙碌,一场更激烈的攻城战早就爆发了。

  魔狼群没有立即攻城,抢占先机,这点对于城头上的众人而言,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因为魔狼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是因为牠们的注意力,全部被附近的血肉尸块所吸引……那些攻城失败而阵亡的同类尸骸。

  不曾亲身体验的人,绝难想像阿默兹狼吞食同类后的可怕力量,这些白虎一族创出的生物兵器,继承了白虎一族的血脉特性,只要吞食同类血肉,力量就会激增,钢铁般的躯体也会再度强化,变成极为可怕的存在,孙武看着魔狼群争食同伴的尸骸,也感受到牠们力量的变化,心里一片冰凉。

  从魔狼身上感受到的东西还不只如此,自魔狼苏醒的那刻起,孙武就察觉狼群的气势与之前有所不同,给予自己更为沉重的压迫感,这份压迫感的真相为何暂且不明,但虚河子设下如此奸计,让阿默兹狼经受河图音剑洗礼,所图的……应该不单单是提升牠们力量这么简单。

  「一群低等东西,今天你们何其有幸,能够亲眼目睹如此荣耀的时刻!我的理想,将从这一刻正式开始。」

  虚河子厉声道:「蜕变之后的阿默兹狼,世上再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匹敌,牠们会横扫中土、域外,完成当年太平军国未成的事,什么陆云樵、武沧澜,全都要败亡在我脚下!」

  若在平常,纵是以河洛掌门的身分说出这些话,也只会让人耻笑,觉得是狂言妄语,但在此时,没有人敢质疑这些话的可能性,光只是一万多头异变之前的魔狼,就有着纵横天下的可能,更何况如今。

  在虚河子说话的同时,底下的魔狼群也发生变化,最靠近城壁的一排魔狼,开始发动攻击,在巨大的声响中,人们见到不可思议的破坏力,魔狼一爪挥过,坚硬的石质城壁如遭利斧重凿所击,砖石立刻就少掉一块,而厚实的城门更是不堪一击,在几头魔狼的乱击之下,木块纷飞,要不是后头还有金属重闸封闭,半分钟内便会被魔狼破城门而入。

  然而,看这等声势,所有人也知道撑不了多久了,纵使魔狼一时间突破不了金属闸门,但以魔狼现今的破坏力,不用多久就能打穿城壁进入,届时便是一面倒的大屠杀惨剧,龟兹的灭亡……就在今朝。

  「虚江子,刚才你很威风啊,你一定认为已经把我逼得无路可走了吧?现在这滋味我归还给你,好好品嚐一下这份感受,我这么多年来苦心孤诣,就是为了此时此刻!」

  虚河子狂笑道:「你真是从来也不曾了解过我,你以为我在域外针对龟兹,是为了什么野心?什么霸业?错了!我只是要把你重视的东西彻底毁掉!你和西门狗贼害了姊姊,毁掉了我最重视的人,我就要你也尝尝这感觉,把所有你珍爱与重视的东西,当着你的面,全部毁灭!哈哈哈哈~~~你此刻感受如何?感受如何了?」

  在虚河子的狂笑声中,更有一件奇事发生。之前魔狼攻城时,是凭着过人的跳跃、攀爬能力,以利爪插入城壁砖石缝中,迅速往上爬,不时还踩着同伴的身体跳跃,但蜕变苏醒后,牠们只是在底下攻击城门、城壁,没有再尝试攀爬攻城,正当人们开始怀疑,这些完成蜕变的魔狼会否失去了某些能力,无法跳跃,魔狼群中突然发生惊人变化。

  部分魔狼口中荷荷出声,紧握双掌,锐利的狼爪划破掌肉,鲜血滴落,牠们恍若未觉,似在专注于完成某个动作,数秒之后,「哗啦」一下声响,这些魔狼背后生出蝙蝠一样的肉翅,两翅平伸,足足三米的长度,牠们双足重重顿地,整个身躯犹如炮弹般轰射向天,在半空中展开双翅,高速朝这个方向飞来。

  放眼看去,千多头有翼魔狼,分别来自四面八方,像传说中带来死亡的冥府使者,一面高速逼近,一面发出可怕的狼嚎声。不难想像,现在的龟兹,完全没有可能将牠们挡下,当牠们直接飞过城头,降落在城内,会是怎样的一个凄惨画面。

  一直苦苦支撑,奋战至今的龟兹战士们,终于承受不住了,面对这个太过沉重的绝望,他们再也提不起一丝斗志,唯一的希望,就只是期待国王陛下能有什么奇策扭转乾坤,然而,当他们将目光投向虚江子,却看见国王陛下静静地站着,似乎也被这过大的打击给击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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