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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云梦谭全 - 33,2

[db:作者] 2025-06-30 15:25 5hhhhh 9880 ℃

  「喂,笨蛋徒弟,别在那里傻呼呼的,敌人要杀来了。」

  太阳王拍了拍虚江子的后背,手指前方,道:「眼睛往前看,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必须你来做。」

  「什么事?」

  话还没说完,虚江子背后一麻,已经莫名其妙地中了暗算,穴道受制,动弹不得,满脑子都是困惑。

  「为、为何……」

  虚江子脑中闪过无数的念头,就是想不通太阳王为何要偷袭自己,惊愕之中,已经被太阳王整个人抓起,提到了赤城子的面前放下。

  赤城子表情平淡,似乎对这意外不感惊讶,正双目微闭,提气运功,在准备着什么。

  「师父……」

  虚江子只叫了一声,赤城子突然双掌齐出,打在他胸口,双掌与胸口接触瞬间,一股极强的内力,源源不绝地灌入虚江子体内,剎那间,他明白了赤城子与太阳王的打算。

  己方两大高手都伤重,不能发挥实力,赤城子更是负有不治之伤,垂死濒危,所以要将内力传给自己,保留战力,他们晓得自己多半不会同意,所以实行之前先将自己制住,强迫灌功。但姑且不论自己的意愿,以现实面看来,自己的状况虽然比师父要好,却也是重伤之身,莫说是激烈战斗,就算是提气运劲,对拚数招,都有可能经脉断裂,把内力输给自己,现在根本是白输,于事无补,这种鸟战术有什么意义?

  「收敛心神,不要多想,配合为师传给你的内力,调理自己的伤势。这里是我族圣地,残余的能量对我已然无用,但对你仍是有用的……」

  赤城子说话时,苍白的脸色迅速泛红,声音也变得越来越中气充足,浑然不似早先奄奄一息的濒死模样。如此反常的现象,已经不是一句回光返照所能解释,虚江子越看越是心惊,隐约猜到了赤城子的打算。

  在这座峡谷内,存在着微弱的奇特能量,能与白虎血脉相呼应,连濒死重伤都能救治,但这股神奇能量的真面目是什么?自己最初不知,但听太阳王方才解释之后,有了一个很恐怖的答案。

  白虎一族全族覆灭在这个峡谷中,所有族人死得奇惨,肢体不全,血流成河,他们的血流在地上,渗入土中,这座峡谷的每一处,只怕都饱吸了白虎族人的鲜血,漫漫岁月过去,血会干掉,能量却长存,尽管微弱,可是拥有白虎一族血缘的后人回归,仍能吸收这些血肉能量。如果这个理论正确,那么赤城子想做的事可能就是……

  「师父,你……」

  虚江子大惊失色,因为不晓得从什么时候起,赤城子所输来的已不是单纯内力,而是一种奇特的能量,这股能量进入自己体内后,所产生的效果不只是精神一振,自己彷佛饿了很久,一股强烈的饥渴食欲被唤醒,却不是想要吃熟食,是极度渴望生噬血肉,师父所传来的这股异种能量,一定程度上填补了这股饥渴,不过也让自己越来越「饿」,想要得更多。

  这种百分百属于兽性的渴求,强烈冲击着理智,令自己全身血涌如沸,几乎就要失去意识,狂性大发,化身为兽,跳起来疯狂吞噬周围的所有生物,幸好在这关键时刻,一根手指点在自己的脑门,炽热真气自天灵灌入,滚烫有若岩浆,把即将失控的心智拉回正轨,重新稳定下来。

  强大的火炎真气,来自太阳王,虚江子为之一醒,明白自己所料无错,师父正以奇特的功法,将他的血肉元气凝化为能量,全数输入自己的体内,而自己得到这份血肉精元后,白虎一族的血裔异能完全被激发,在力量迅速增强的同时,所有伤势也同时好转,甚至连身体都得到强化。

  但另外一方面,赤城子的身体出现异状,本来充盈的血色,很快就变得苍白,身躯开始渐渐干瘪下去,明显看得到血管突起,模样可布,而额角不住滴下的冷汗,也显示他正承受着极大的痛楚。虽说如此,赤城子嘴角与眼神中,却有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笑意。

  「唯有如此,你才有足够的力量去对抗天魔,不然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这是最好的作法,你……你不用觉得歉疚。」

  赤城子的嘴角流出鲜血,惨笑道:「苦忍多年,今日得以赎我罪业,就算是死,我…… 我也瞑目了。」

  虚江子晓得师父再没剩下多少时间,连忙问出自己最大的那个疑惑,「师父,海姊和阿河,你对他们……」

  「我…… 我对他们…… 对你们有愧,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好父亲…… 」赤城子道:「…… 我不是一个好人,又没法去当一个坏人,我…… 我是一个彻底的失败者,孩子,你以后千万别像爹这样子……」

  赤城子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能够稳坐河洛剑派掌门多年,赤城子绝不是一个一个无能的人,但他此刻的苦笑,却异常深刻,虚江子很想问个究竟,但却再也没了机会。……赤城子死了。

  这个河洛剑派的掌门人,虚江子的生父兼师父,在全身精血枯竭后,结束了不长也不短的一生,虽然死得极惨,但在死亡那一刻,他脸上所浮现的,却是一种近乎解脱的宽慰微笑。

  对于这个微笑,虚江子似懂非懂,但他已经无暇思索,因为体内爆冲怒涌的热血,已冲开一切的压制,令他身上每一处都充满劲力,不吐不快,还将太阳王按在头顶的那一指都被震开。

  「呼」的一声,虚江子霍地站起,全身肌肉怒贲,力量充塞身上的每一吋,不只是经脉、血肉,就连头发都彷佛被狂风吹动,一根根如针硬直,头发更在瞬间变长,乍看之下,好像是一头半人半狼的奇特生物,邪异恐怖,就与水晶柱里那些被封印的魔狼相差彷佛。

  产生变化的,不仅仅是外表,虚江子的内心也同样剧变,刚才被强行压下的嗜血、破坏冲动,如今就像江河溃堤,不可抑制,将理智的约束全部冲毁,驱使他做出实际行动。

  太阳王之前为虚江子运功护法,受到真气反震,极度疲弱的他,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跌坐于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看来像是已耗尽了最后一分体力,别说再战,就算想站直起身都不行了。

  「你…… 」太阳王喘息道:「用这种方式强吸于体内的能量与血肉精气,未经稳固,就要动用,很快就会流失,没有多少能够留存体内,但…… 一两个时辰内,你的力量…… 足够与当世任何强人一争雌雄,就算不能把天魔活活打死,至、至少……要威胁一个有伤在身的他,绰绰有余了。」

  太阳王说得上气不接下气,神情萎靡,狼狈得无以复加,虚江子没有答话,整个空间内只剩下两个同样粗重的喘息,静默得让人胆颤心惊。

  「如…… 如果,你真的完全失去理智,只剩下破坏欲望,要把这里的人都杀了,那也没办法,豪赌本来就可能会输的,反正本来最糟的结果也就是全部死光,现在死光了,那就是……嘿嘿。」

  豪勇如太阳王,这时也已经做完了一切能做的努力,直视着虚江子变得血红的双目,等待着最后的结局。

  最后,虚江子终于有了动作,但并不是进行破坏与杀戮,而是高速奔驰,朝着那最后一下巨响传来的方向,飙驰冲去。

  「……呼……这算是赌赢了吗?」

  太阳王看着那消失的背影,长长地呼出口气,事情能这样发展,这个豪赌应该不算输,但看看赤城子那凄惨的尸骸,太阳王也不觉得自己算是赢了。

  「……斗来斗去,都是无聊的斗争,也不晓得是为了什么……」

  话虽如此,眼前的斗争却关乎性命,那个傻小子如今的状态,就像是一个吹起来的汽球,如果能有三五个月的时间,慢慢把体内的能量巩固下来,那一身力量就会突飞猛进,完全接收赤城子的毕生修为。

  可惜,眼下没有这样的余裕,如果能有那种闲空,赤城子也就不用行此最后一着。虚江子一提气运劲,就像把气球开了一个口子,体内充塞的能量会迅速泄去,这种情形虽然可惜,大大浪费了赤城子的牺牲,但其实也不是坏事,因为赤城子灌输血肉精元的手法,太过霸道,这些灌入体内的能量,短时间内难以吸收,反过来冲击肉体,随时会冲击成伤,最坏的情况,这个气球里的气不是缓缓泄出,而是瞬间爆炸。

  说到底,这根本就是一个乱七八糟的战术,行险成份高得离谱,不但事后的后遗症很麻烦,过程中只要一个环节稍有不顺,不用等天魔杀来,在场的人就都要死光,若不是没有其它方法,怎样也不会用到这一着的。

  「反正,还是一样,最恶劣的状况,也不过就是全部死光……」

  太阳王运功调息,希望能尽快回复个一两成力量,那便能够参战,影响战局,不然单靠虚江子这着奇兵,虽然有与目前天魔一战的实力,可是敌人狡狯多诈,虚江子则是半失智的疯狂状态,要是被敌人算计,那就……

  这些担心,其来有自,不过整个情况的发展,却远远超出太阳王所料,当他终于能够起身,赶赴战场,一路上听见频繁的山石爆裂炸响,似乎战斗相当激烈,可是随着距离拉近,太阳王马上察觉不对,因为那些山石炸响声中,并没有夹杂着气劲撞击的声音,换句话说,那边正在发生大破坏,却不是战斗。

  太阳王心知有异,极速赶去,抵达现场之后所看到的,却是一幕非常令他惊愕的景象,虚江子披头散发,高声吼叫,双拳狂砸着石壁与地面,有若大凿巨槌,所到之处,什么坚硬的岩石都碎裂纷飞,威猛之至,但在这个惨被疯狂破坏的石窟里,却没有看到其它人的存在,没有敌人,没有天魔。

  「这…… 怎会…… 这胆小鬼!」

  太阳王蓦地省悟,怒道:「不!好个毒辣的狗贼!」

  眼前的情形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天魔的伤势比表面上看来更重,众人仓皇逃入秘窟深处时,天魔的伤势也爆发,之后勉力追来,连续破坏了几道屏障,却也令自身伤势更重,最后终于撑不下去,一方面忌惮敌人连手反扑,一方面又不晓得要往里头走多深,再考虑到自身伤势,终于含恨放弃,用力打破最后一道石门后,放弃深入,就此退走撤离。

  另外一个可能性,就让人很懊恼了,天魔见到虚江子势如疯虎地冲出,瞬间判断情势,把前因后果联想在一起,掌握到整个事态,立即做出判断,也不考虑什么胜算或危险、利益,掉头就走。

  就这么离开,等若就此放弃白虎秘窟里的一切,也无法再对残存的重伤者下手,赶尽杀绝,乍看起来是非常不合算的事,但却也可以马上获得两个肯定的收益:将烫手山芋扔回给敌人、把悔恨的苦酒倒给敌人品尝。

  以天魔的个性来看,太阳王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很高,这个要命的强敌不但敢于行险,追求可能的最大利益,也能忍能判断,果决地舍弃未到手的诱惑,保住已经入袋的实质利益,这种人……实在是令他的敌人恨得牙痒痒。

  不过,要悔恨什么,都是更以后的事了,眼前太阳王要头痛的,是收拾这个自己搞出来的要命局面,既要设法让虚江子的内息平复下来,回复清醒,不为体内的爆冲能量所伤,又得注意不被虚江子给打到,毕竟自己此刻力量降至低谷,与如日中天的虚江子恰成反比,若是被他一下重击打到要害,搞不好真会没命。

  一世英雄,要是为了这种鸟事而死,真是死不瞑目,传出去都会被人耻笑。

  「唉,还说什么消解世仇恩怨,这些白虎族人根本一个个都是来讨债找麻烦的,要和他们和睦共处,这个心愿真是太不划算了……」

  太阳王的这番感叹,也要了不小的代价,能够让虚江子平静下来,回复理智,已经是几个时辰以后的事,在这几个时辰里,太阳王九死一生,面对一场有生以来最困难的激战,既要设法取胜,完成目标,又不能以重手法伤人,实在是高难度任务。

  「终于结束了……」

  太阳王尽量引导虚江子游斗,卸去体内多余的能量,也幸亏虚江子还有一丝灵识未泯,能主动配合,把破坏对象锁定在山石岩壁上,否则要是拚了命与太阳王死战,想游斗拖延也不是那么容易成功。

  虚江子回复意识后,就倒了下去,对他而言,这个滑稽的结果,虽然遗憾,但其实反而是最好的情形。若是天魔仍在,两人生死一战,胜负之数固然难料,即使能打赢,一身血肉承受能量的剧烈冲击,只怕不死也要残废,如今虽是令赤城子白白牺牲,可是体内超过负荷的能量平安泄散,保住了性命,勉强也能算全身而退。

  「…… 可…… 可恨…… 」虚江子倒在地上,双手鲜血淋漓,清醒之后的他,已经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并且为此深深负疚与悔恨,只是不管他怎样想发泄情绪,用那已伤痕累累的拳头去打地面,身体都不听使唤,别说举手,就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

  「别想乱动了,你能保住一条狗命,运气算是很好啦,但身体虽没四分五裂,骨肉之间的各处拉伤却是难免。」

  太阳王冷笑说话,披头散发,满脸是血的模样,是此生所未有的狼狈,比起虚江子,他的伤势绝对不会好到哪去,背靠着破碎的石壁,也就只剩下说话的力气了。

  「白虎一族的吞噬异能,虽然有强化体质的效果,但你吞你老子,这是以弱吞强,即使他是自愿被你吞,还强灌给你,仍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进入体内的血肉精元超过你本身负荷,形成能量爆冲…… 坦白说,你直接粉身碎骨,还有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机会,超过一半…… 这本来就是一个乱七八糟,不考虑后果的最后战术。」

  太阳王道:「别埋怨自己,也别感到遗憾,你老子的自我牺牲,目的是为了让你能有一线生机,能生存下来,只要你能活着,他的牺牲就有意义,你还年轻,来日方长,报仇还有大把时间,不用感到遗憾,更何况…… 你老子的那种死法,我看根本是存心自杀求解脱,也不完全是为了你,你不用在那边白伤心啦。」

  「自…… 自杀…… 」虚江子没有反驳,每当赤城子断气时的那抹笑容浮现眼前,自己便深切地有同感,「我师父为什么要自杀?他有什么事要求解脱?」

  「天晓得,老子是天才,不是心理医生,哪知道他为什么来这套?说不定,就是因为你这笨蛋到死都不肯叫他一声老爸,师父来师父去的,他心灰意懒,干脆自杀。」

  太阳王的胡闹言语,虚江子当然不会理会,关于赤城子与虚海月、虚河子之间,肯定还有些什么问题,师父临终之前没时间把话说清,又或是根本不愿意说,这些只能由自己慢慢去查证辨明了。

  「我…… 」稍一开口,虚江子觉得全身酸痛难当,尤其是后背,痛得简直像快要裂开来,偏偏再怎么痛,就是无法动弹,特别让人难受,「我这种状态,要持续多久?疗养十来天,应该能起来走动了吧?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十几天?回家做梦去吧!这次你没死没残废,已经是走运万幸,你现在虽然只是觉得痛,但这伤势牵连腑脏、骨肉,还受到经脉中残余能量影响,复原速度极慢,别说动手,你半年之后能下床走路,就要谢谢祖宗保佑啦!」

  太阳王的口气仍像平常那样差,但虚江子听得出来,至少在这件事上头,太阳王的话绝非儿戏,自己的伤势远比表面上看来要复杂,治疗需时,大概有半年左右的时间,自己就只是一个瘫痪病人,连下床都不行了。

  这个判断,在不久之后就变成了现实,虚江子一直没有能够回复对身体的操控,是太阳王稍事调息,回复了一点力量后,先离开去找来姗拉朵,再一起扛起虚江子,走过黑暗的漫漫长路,离开这座早应被封闭的秘窟。

  拜月之门被天魔所破坏,虚江子也不清楚开关门的方法,已经无法封闭,但太阳王打定主意,离开地下洞窟,回到地上后,先封闭地上的入口,再用重武器轰炸,让这周围整个崩掉,把一切永久埋在地底,再也不会见到阳光。

  在离开的时候,姗拉朵异常沉默,没有说半句话,虚江子本以为她是见到太阳王,所以神情反常,就没有多问她什么,这件事…… 每当他后来回想,都深深地感到懊悔。

 第三章 立国建邦 独立自强

  战场待久了,负伤、养伤,对虚江子而言是早已习惯的常态,虽然说,这次的情况是特殊了点,他从没有在床上躺那么久,当那么久的废人。

  地底下的连场大战,打得悲壮惨烈,地面上不可能说完全没发现,虚江子要回到地面上时,最苦恼的问题,就是该如何向人解释?毕竟,姗拉朵的出现、自己的伤势,这些还好找理由,但地下洞窟的真相,还有突然出现的太阳王,即使没人认得出他来,要解释也相当麻烦。

  更糟糕的是,如果解释得不好,众人起疑,现在这时间倒也罢了,等太阳王回复几成气力,能够动武,搞不好立刻要杀人灭口,这可棘手。

  幸好,预想中的情形完全没发生,当虚江子被太阳王、姗拉朵扛上地面时,所见到的人是宇文龟鹤与几名囚徒。此地已被囚犯们完全控制,宇文龟鹤也是几名囚犯首领之一,出现在此有些巧合,却并不奇怪,只是…… 宇文龟鹤看见三人出现,尽管为了三人的伤重而变色,可是面上并没有见到陌生人的讶异,这就引起了虚江子的注意。

  「怎么伤成了这样?快跟我来,先处理伤势再说。」

  宇文龟鹤匆忙引路,他几名手下好像也莫名其妙,就只有虚江子留意到,宇文龟鹤在引路时,曾向太阳王小动作地弯腰行礼,太阳王也微微点头,这动作让虚江子一下明白过来。

  那个监狱里所发生的一切,都受到严密监控,这是早就已经知道的事,而在各种有效的监控手法中,直接派个奸细进去,这无疑是最妥当的办法,这个或这些奸细不但传回情报,而且还忠实执行太阳王的命令,不着痕迹地接近目标人物,进行引导与监视……宇文龟鹤正是这样的人。

  在察觉到地底下的情况可能有变后,宇文龟鹤立刻采取动作,并且发挥自己的影响力,不让外人靠近,一面把虚江子与姗拉朵送去治疗,一面也安排太阳王离开,这些都在别人所不知道的情形下进行,当所有囚犯闻讯赶来,把虚江子的病床周围挤个水泄不通,当然是见不到早就离开的太阳王。

  一个危机解除,固然可喜可贺,可是当囚犯们七嘴八舌地问起地下发生何事,虚江子又苦恼起来,那不但是难以交代,更搞不好自己说了都没人肯相信。光是中土魔门之首、河洛剑派掌门的出现,这已经是匪夷所思,如果再说什么身世、认老爸之类的,那就算自己实话实说,这些家伙也会认为是弥天大谎。

  所幸,身为重伤病患,就有重伤病患的特权,虚江子两眼一翻,在众人眼前直接晕死过去,众人虽是困惑,但倒也没人那么过分,会想要把他泼水弄醒,至于另一个知情者姗拉朵…… 囚犯们连轮奸她的想法都没有,更别说把她抓起来问话了。

  虚江子这一昏并非装昏,他确实伤得极重,身心稍微松懈,整个人便完全晕去,这一晕倒,就整整失去意识几天几夜,在朦胧之中,虚江子有些担心,生怕天魔去而复返,又或是根本藏匿在附近,伺机而动,不过,有一点是虚江子敢肯定的,那就是当自己醒来,眼前所见的第一个人,肯定是太阳王。

  「真他妈的笨蛋徒弟,傻呼呼的,连睡觉都在傻笑!」

  意识渐渐清醒,在半昏迷中听见这一句,虚江子面上笑意更甚,昏迷过去之前,就大概心里有数,以自己伤势之重,这一昏去,十天半个月无法苏醒,若是能提早醒来,最大的可能,就是有高手以雄浑真气灌入体内,助己固本培元,这才有可能提前苏醒,而附近唯一有能力这么做的,也就是太阳王了。

  「臭小子,笑什么东西?嫌占的便宜还不够吗?你们白虎一族个个都是畜生,不安好心,老子碰上你们,可倒大楣啦。」

  虚江子睁开眼睛,见到太阳王一副气呼呼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笑,尽管太阳王的语气与用词都很伤人,但只要看到他脸色仍苍白,眼中神采也不似往常那样逼人,虚江子就对这个刀子口、热心肠的王者满是谢意。

  「老师,你看来元气未复,是否……」

  「甭提了,老子这次亏大啦,伤势连带真气耗损,没有几个月时间绝对疗养不过来,尽是给你们占便宜了。」

  太阳王没好气地说话,虚江子看他的模样,并不像是伤得那么重,只不过是力量耗损过多,中气不足,神态疲惫而已,然而,说到耗损,他化身为火的那个绝招,肯定对身体伤害很大,或许就是指这点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虚江子面露忧色,「老师,你状态不佳,若是那个天魔去而复返,你岂不是……」

  「这个就不用担心啦,老子躲在暗处观察了两天,里里外外,几百里地内已经肯定没有这家伙的踪影,他伤得比我们预期中更重,一击不重,便即抽身,只怕已经跑回中土去啦,说到底……中土才是那家伙的必争之地。」

  「天魔的威胁暂解,这是不幸中的大幸,可是,若他在未来半年内,卷土重来,又或是有什么敌人趁机攻击楼兰,那老师你不是好危险?」

  「卷土重来?哼,他就算不来,老子早晚也要去找他算帐,至于说有人趁机攻击楼兰,这……确实颇有可虑之处。」

  太阳王素来是胆大无畏之人,连他都承认有可虑之处,面上还表露担忧,这就代表情况确实严重,虚江子待要再问,就听他喃喃自语,「…… 如果不是因为那东西送给人,就是再伤也不怕…… 安全起见,是不是该把东西要回来比较好?但已经说好要送人用十五年,突然又取回来,老子岂不是成了反复无常的小人,要给人笑一辈子?」

  虚江子不太了解状况,但从太阳王的话中听来,好像是有一件非常要紧的事物,被他半送半借地给了人,而这件事物的威能极强,若是还在手上,太阳王便能无惧一切。

  楼兰一族拥有那么高的科技力,光是辅助太平军国那边的法宝军械,就常常让人看得傻眼,目瞪口呆,太阳王身为楼兰一族之主,肯定有些镇族之宝在手,这些镇族之宝的威能超越其它法宝,就算说是有翻天覆地之能,也不是无法想象,怪异的是……如此要紧的重宝,太阳王居然拿去送人?

  「算了算了,送给人的东西,随随便便就要回来,那老子颜面何存?给出的东西可以随便要回,老子成什么人了?不要了,咱们楼兰也不是吃干饭的,就不信少了七宝指环,楼兰就给人灭了!」

  太阳王骂了几句,注意到虚江子质疑的目光,拍了一下桌子,骂道:「都怪那西门臭小子,花言巧语,说什么他们两个年轻人,武艺低微,如果没了老子的帮助,有什么资格去和天妖比拼?老子听他们说得可怜,就……」

  「老师你就脑袋发热,一下把什么珍贵东西都给他们了?」

  「干什么?乐于帮助别人,难道也有错吗?」

  听到太阳王这样理直气壮地强辩,虚江子已经不想说什么了,而且,如果要说出真心话「老师你其实真是一个好人啊」,是肯定会挨揍的。

  太阳王说了几句,表情突然一变,剎那间阴沉许多,虚江子知道他想起在洞窟内,天魔的那些挑拨言语,再次怀疑好心被人出卖。

  「老师,基本上,那个天魔…… 不是人,是畜生,他说什么话都不能信的,信了就上当了。」

  「废话,还用得着你来教老子吗?闭嘴吧。」

  太阳王斥责虚江子,似是接受了虚江子的建言,但从他的表情,虚江子也晓得不是那么简单,猜忌、怀疑的种子一旦撒下,就不是理性所能铲除的,自己话里的道理,太阳王肯定也明白,但被伤害过一次的情感,不可能这样就修复。

  「老师你是楼兰之主,一直把时间耗在这里,不回楼兰,行吗?」

  「那当然是不行啊,我离开太久,再不回去,那边就要闹翻天了,只是之前你还没醒,总要先把你弄醒了,该交代的事情也都交待了,这才好走人啊。」

  太阳王说到这里,没有开始交代事情,反而显得欲言又止,好像不晓得该如何启齿,虚江子见状,心里有数,道:「看老师你的表情,应该是和令千金有关的事吧?」

  「对,你小子说得没错,观察力不坏。」

  太阳王用力点头,似乎很高兴,但表情一下子就转为惊讶,指着虚江子,道:「你……你怎么知……」

  「我算笨啦,才会到这两天才想通,其实很容易就能发现的,你待她那么特别,什么事都照着她的喜好来,又不是那种男女关系,当然就是父女了,换作是别人,可能一早就猜出来了,老师你的这个弱点,可要想办法藏得更好些啊。」

  尽管身上伤重,虚江子却忍不住边说边笑。这件事情自己早该发现了,结果直至最近才明白真相,实在是很迟钝了,若是西门朱玉,恐怕早就已经察觉,还会拿这个秘密来做交易。

  众所周知的事实,本代太阳王尚无子嗣,无儿无女,这点楼兰一族上上下下,无不知晓,然而,事实上,太阳王却又是有女儿的,这点尽管楼兰之内无人知晓,甚至连当事人自己可能也不知道,可这个女儿真真实实是存在的。

  太阳王的私生女儿,就是姗拉朵!

  一直以来,虚江子就觉得太阳王与姗拉朵有某种关系,堂堂楼兰一族之主,偷偷跑到监牢里教自己武功,这已经是非常奇怪的事,后头所传授的那一堆东西更是离谱,根本是姗拉朵需要什么,太阳王就传授什么,甚至传授之前还主动跑去学,现学现教,姑且不论太阳王训练自己的用意为何,他为姗拉朵作到这种地步,几乎是猛献殷勤的程度,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之间关系匪浅。

  然而,姗拉朵对此事似乎浑然无所觉,太阳王又极力保密,虚江子最初还有错误猜想,但在完全排除男女关系的可能后,答案就很清楚了:太阳王…… 是一个非常宠女儿的护短老爸。

  「可是…… 怎么会呢?」

  虚江子低声问道:「我到现在还是有些不解,依照楼兰的族规,不是不能和奴族有子女的吗?」

  「是没错啊,规矩是那么订的。」

  「那老师你……」

  「规矩是那么订的,但总有人不照规矩来嘛,如果什么规矩都能彻底执行,没有意外,就不会那么麻烦了。」

  太阳王说着,反咬一口,「你还是个道士咧,敢说自己很守清规?你老子也是道士,还不是生了你?你们怎么不守规矩了?」

  这一番抢白,让虚江子无言以对,这几乎就已经是人身攻击了。

  抢白之后,终究是要交代,太阳王用最精简的字句,快速说明了当年的往事,内容没有多少新意,就是许久之前的某个时期,尚未成为王者的他,与身边一名女奴偶然发生感情,对方虽然不是什么美女,可是不肯轻易低头的倔强个性打动了他,让他注意,进而发生关系,并且有了很深的感情。

  楼兰一族阶级规定虽严,但以他的身分地位,别说养一个女奴,就算养一群女奴整日荒淫,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 一心渴望自由的对方,并不愿意过着这样的生活,再加上一些阴错阳差,两人最终还是分手了。

  分手之后,一切本该就此结束,但太阳王后来一次偷偷探访故人,这才发现故人已逝,只留下了一个女儿,看着那熟悉的眉目,太阳王感到一丝怀疑。经过了验证手续,这份怀疑变成了肯定,太阳王意外知道自己在这世上有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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