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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云梦谭全 - 29,4

[db:作者] 2025-06-30 15:25 5hhhhh 6410 ℃

  虚河子从河洛门人中,挑选聪慧敏捷之人,包括自己在内,成立研究小组,试图破解这些远古遗物的秘密。理所当然的一点,就是进展非常缓慢,甚至根本不能说是有什么进展,反倒是每天战场上打游击,一、两个月下来,虚河子发现自己的武功不住长进,大为惊喜。

  尽管立下雄心壮志,要打败太平军国,但虚江子、虚河子发现,自己能做的事情实在少得可怜,这与职权大小无关,而是一个再清楚也不过的事实:现在与太平军交战的唯一后果,就是战败。

  实力的差距,加上己方早就被吓破胆的低靡士气,别说虚江子、虚河子只是两个战场上的新兵,哪怕是他们是天生的军事奇才,也不可能带领部队反攻,打出胜仗。

  幸好,上了战场的虚江子,突然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提出许多针对太平军的应付策略,看准太平军的主力正在集中北攻,己方正好可以在西南方进行骚扰战,带领河洛子弟以战养战,逐渐培养出一支能征惯战的劲旅出来。

  这个提案迅速被采纳,并且很快获得实效,尽管在武器上比不过太平军,但河洛子弟终究比普通士兵的素质要强得多,虚江子不仅身先士卒,还想出了许多巧妙花招,让河洛子弟凭着武功上的优势,能够与太平军的法宝周旋,就像那天晚上黑衣大汉所做过的事一样。

  “虚江子师兄,干得好!这次又是你的主意,让我们打了一场胜仗,一个人的才能与潜力果然无可限量,要不是把你放到这个位置上,我们怎么也想不到,你这么会打仗,这等智计百出!”

  每次碰到同门这样夸奖,虚江子都只有苦笑的份,点头表示“确实是连我自己都想不到”这世上确实是有军事天才存在的,但虚江子很清楚自己不是那种人,之所以能在这里“智计百出”那全是凭着西门朱玉的提示,他不只告诉自己应该要怎么做,甚至还对何时该提出这些策略,也一并做了指示,避免穿帮,要不然,早就被别人看出问题了。

  “……啧,那家伙头脑这么好,要是直接在这里帮忙,我们就轻松多了,不晓得为什么要去慈航静殿?”

  虚江子偶尔会想起这件事,不过想归想,从没有得到过答案,时间也在这样困苦的状态下,一点一点过去。在艰苦抗战的同时,虚江子不时也打听慈航静殿那边的消息,得知纸终究包不住火,太平军国与大武王朝的实际战况,意外被慈航静殿告诸天下,引起轩然大波。

  在那个意外事件中,有几个闹事的年轻人,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其中包括河洛剑派的李慕白,虚江子此时才知道,李慕白居然也去参加了那个研习营,并且为之叹息不已。

  不久,一个叫做陆云樵的青年,站出来号召有志之士共抗太平军,因为这时的太平军已攻到了北方,并且造成不小的死伤,所以这个号召恰得其时,引来不少的响应。

  得知此事的虚河子,显得相当扼腕,因为随着号召成功,陆云樵的江湖地位水涨船高,隐约成为江湖上年轻一辈的领袖人物,种种事迹传到西南前线,总令虚河子表露不甘。

  “太可惜了,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在这里打仗,同样的事我也能做,陆云樵的风光与荣耀,可能我就……”

 第五章 英杰辈出·谁主浮沉

  就虚江子看来,虚河子其实完全不用羡慕陆云樵,因为各人有各人的麻烦,陆云樵在万众瞩目的同时,也同样面临着要命的问题。

  陆云樵向全天下揭示真相,让中土每个角落的人们都知道:慈航静殿、河洛剑派的子弟已在战斗中死伤惨重的事实;与此同时,他号召有志之士一同共抗外敌,并且喊出了一个口号,就是“师夷长技以制夷”用太平军国的长处来反攻,换句话说,也就是学习敌人技术,制造更强大的法宝,克敌制胜。

  对于身在前线阵地的战士来说,这是再当然也不过的事,太平军有法宝,自己没有,等若是永远赤手空拳去拚人家武装齐全,这种形同送死的行为,任谁都不会甘心。

  然而,就算是这么理所当然的事,都可以惹起天大的杂音。陆云樵提出那个口号后,马上有人大加挞伐,为数还相当多,这些人多数都是饱学之士,本身地位崇高,具有相当高的人望与号召力,一跳出来反对,顿时形成了一道相当强大的阻力。

  反对的理由很简单:根据古籍中记载,这些法宝是不祥的邪物,若大量开发其技术,将之使用在战争上,最终只会酿成更大的灾祸,所以绝不能为了眼前的小利益,罔顾未来,饮鸩止渴!太平军使用邪道,最终必将自取灭亡,朝廷讨伐叛逆,当以堂堂正正之师行王道,绝不能本末倒置,同行邪道,这样就算剿灭叛党,亡国之日亦不远矣。

  这些言论,化为无数的批判文章,沸沸扬扬,铺天盖地而来,几乎完全淹没了陆云樵等人。虚江子把这情形看在眼中,只有咋舌的份,虽然这些法宝确实不是好东西,大量使用的结果,可能真的会把人类拖入灭亡深渊,但摆在眼前的事实,是敌人正拿着这些不祥的邪物,狞笑着砍杀过来,如果不加抵抗,下一秒就要没命了,谁还管得到以后灭亡不灭亡?

  “真是荒唐透顶,禁用不祥之器是没错,但他们怎么不把这话对太平军说去?如果太平军肯同意,我们也可以省点事,不用花那么多时间来搞研发啊!”

  每次听到后方的消息,虚江子和师兄弟都感觉不可思议,前线打得焦头烂额,随时都有可能没命,后头怎么还有那么多的蠢人搞不清状况?帮不上忙也就算了,还尽是猛扯后腿,真是想想都有气。

  要是那些坚决反对使用法宝应战的知识分子,来到前线阵地宣扬这些理念,下场肯定是被士兵们一人一块砖头,活生生给砸死,就连虚江子都有拿砖头的冲动,为此,他对身在风暴中心的陆云樵,感到万分同情。

  虚河子道:“我们也要小心点,看这情况,如果被那些无聊人知道我们在研究法宝技术,搞不好也会来这里闹事……到时候,我们可真是腹背受敌了。”

  这些话多少带一些开玩笑的成分,不过话说出口,就连虚河子自己也没有想笑的心情,附近正在说话的几名师兄弟,觉得气氛不对,也不再说话。

  大半年的军中生涯,足够让任何新兵变成老兵,但他们周围的很多人,却永远失去了变成老兵的机会。虚江子、虚河子努力不懈,挽救了很多人的性命,大大降低了河洛弟子的阵亡率,尽管如此,还是有为数众多的河洛弟子,每天丧命在战场上。

  战争一向残酷,无法避免伤亡,更何况是这种全然不对等的战争。在目睹了无数的生、死交替后,这些河洛弟子的心情、想法,也再非当初的热血激昂,哪边是正义、哪边是邪恶,这些他们已经不在意了,眼前的头等大事,就是如何保命?如何取胜?

  虚江子、虚河子率领河洛弟子奋战,虽不能说扭转大局,但确实是影响了大局,令太平军增添不少困扰,无法全神贯注在北方的主战场上。另一方面,虚江子也听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为了对抗太平军,不让局面恶化下去,两大圣宗正式动员起来,不仅是出动派中的年轻门徒,而是正式动员主战力,协助朝廷,在北边战线与太平军决一胜负。

  慈航静殿、河洛剑派为了北方战线,尽起派中高手,由两位掌门亲自率领,赶往前线,山雨欲来之势,已经弥漫整个中土,就连在西南战场的虚江子等人,都能感受到那股不寻常气氛。

  “太平军的法宝虽然厉害,但这次本派高手尽出,又是在师父的亲自率领下,一定能给太平军迎头痛击。”

  虚江子兴奋地说道:“太平军的实际情况,我们已经完整向河洛本部交代清楚了,他们应该也想出对策。只要北边的主战线能胜,这里的压力顿解,逆转局面的时候就到了。”

  对于此战,虚江子确实寄予厚望,但当他环顾周遭,所获得的反响却不如预期,一半的河洛弟子露出兴奋之色,确实为这些话所鼓舞,却还是有相当部分的师兄弟,神情漠然,像是完全没听到一样,而这些人里头……甚至还包括了虚河子。

  “我去看一下外围的防线,最近几天太平军攻得急了,那边可能有点状况,我不放心……”

  虚河子这么说着,起身离开,虚江子觉得情形不对,也跟了上去,两兄弟一前一后,在密林中走了一会儿,离开营地相当距离后,虚江子才问弟弟有何不妥?

  “这还用得着问吗?你别天真了!说那什么蠢话,你真以为我们能赢吗?”

  身为领导人物,虚河子在同门面前总是激励打气,从没说过半句丧气话,只有在兄长面前,才会露出真心想法,刚才虽然一句未说,却露出了异样的表情,这已是非常罕见的事,也正代表虚河子所承受的极重压力。

  “就算把这边的状况告知本部,又如何?情况就能有什么改变吗?不可能的!这根本就是一厢情愿。太平军国的那些法宝,把我们打得像狗一样,我们从小练了十几年的功,对上他们只能偷袭、耍诡计,连正面对战的能力都没有,这么大的差距,是我们送几本报告书回去,就能弥补的吗?”

  虚河子愤然道:“我们在这里研究了那么久,除了一些简单的机械、齿轮,什么深奥一点的东西都搞不出来,我都不知道我们在这里耗什么……”

  虚江子为之默然,什么都没有说,因为这些事实虚河子自己比谁都更清楚,早在半年多前,虚河子就已经晓得未来会是这样,只不过大半年下来,事情就如预料中的那样毫无进展,没有奇迹出现,这确实也是个打击。虚江子能体谅弟弟的心情,所以他选择聆听,因为到了最后,能替弟弟找到出路的人,也只有他自己。

  一番话说完,虚河子陷入沉默,没有再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虚江子本以为他的心情已平复,却听他突然颤声道:“大哥,请你告诉我,你真的认为……师父他能打赢天妖吗?”

  “弟,你……”

  “大哥,说实话,你真的觉得,我们河洛剑派的武功练到绝顶,打得赢天妖那种怪物吗?”

  虚江子很想回答“我也没见过天妖,哪可能知道”但这却是一个连自己也骗不过的答案。没见过天妖是事实,但自己看过文字记载,也见过同样的“非人者”那种惊天威能,自己现在仍难以想像,寻常人体怎能把武功练到那境界?师父赤城子是本派第一高手,可是若战上那种非人者,后果……

  “这……这个……”

  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实,要说出口不是那么容易,虚江子更觉得自己若是把这话讲出来,好像就是把兄弟两人仅存的那丝希望给毁灭了。

  “哇啊……”

  一个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虚江子的思绪,虽然可以不用回答眼前的尴尬问题,但这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因为那是一声濒死的惨嚎。

  乍闻惨呼,虚江子、虚河子都是一惊,知道出事了。众人此刻所在的位置,是一处茂密丛林,最近两个月的战争,虚河子的计策成功,把太平军引入山区,不易发挥法宝的威力,藉此打起灵活的游击战,对太平军伤害颇大,此刻放眼望去虽然都是树木,但这数里范围内,就有四、五百名河洛弟子分区潜伏。

  外围的暗哨,应该定时传讯过来,现在还没到要传讯的时候,虚河子本是藉口视察,离营走走,但听见这声濒死惨呼,两兄弟第一时间便想到是敌袭,而且,惨呼声并非来自暗哨,而是从后方营地传来,这表示敌人已经无声无息地潜入到营地破坏了。

  虚江子道:“敌人数目不会太多,听不到什么动静。”

  虚河子道:“不是好事,普通的小部队不会误打误撞走到这里,就算会也应该被我方瞬杀,敌人……应该是精锐。”

  得到这个结论的两兄弟,都有一种颤栗感,太平军的素质差异极大,两人已经很久没有碰上所谓的高手,这大半年以来甚至再也没碰过那批神秘的黑衣部队,尤其太平军主力部队北上后,这种情形更加明显,此刻,太平军的精锐部队忽然来袭,这代表着什么?

  “走!”

  不管怎么样,先赶回阵地去,这是必须的,虚河子、虚江子几乎是以最快速度回奔,脚下施展河洛派的“柔云步”快而无声地赶往目的地,生怕迟到一秒,己方便死伤惨重。

  照两人的预想,敌人既然已潜至阵地,发动突袭,实力想必不弱,但阵地内的师兄弟,也都是身经百战的沙场老兵,一身武技在战场上磨练得更形强横,不管敌人有多少,绝不会没有一拚之力,所以营地内应该杀声震天,打得正厉害。

  然而,实际情形却不是这样,当两人在短短数十秒内赶回营地,那边什么声音也没有,既无拚斗,也无半点人声,只有浓烈的焦臭,还有……一场大火后的惨烈残迹。

  地面被烧得焦黑,所有营帐都被焚毁,正冒着高温冷却后的白烟,而最令虚江子嗔目欲裂的,则是一地的河洛子弟尸首,那些不久之前还在与自己说说笑笑的师兄弟,都已经被敌人杀害、焚尸。

  久历战阵,虚江子对于同伴的死伤,已经可以“适应”却远远还没有到“习惯”的程度,心头一股悲愤怒气,险些压抑不下来,正要寻找敌人踪迹,却听见虚河子说了一声:“不对。”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时间上……不合理!”

  虚江子闻言一愣,随即省悟,战场上杀人焚尸,这是司空见惯的常事,但自己两兄弟听到惨呼,赶回此地,时间绝不超过四十秒,敌人在这短短几十秒内,不但杀光营地内所有河洛弟子,还纵火把尸体烧成这样,时间上绝不合理,光是焚尸成焦的时间就不够了。

  “敌人很多?还是……用了什么奇怪的法宝?”

  虚江子遍思自己曾遇过的太平军武器,想不起来其中有什么厉害东西能造成这效果。

  虚河子观察了现场,道:“这不是单纯的焚尸,从种种迹象看来,这把火是瞬间席卷整个营地,杀人同时更焚毁一切,范围……超过五十尺,不是普通火焰,范围内的事物烧成焦炭,范围外却几乎不受影响,这……”

  声音中有着颤栗,因为能瞬间烧尽方圆五十尺的火焰,实在是很恐怖的攻击,虚河子百分百肯定,若非自己与兄长恰巧离开,不在这里,此刻也已经变成地上的一具焦尸,再也不能逞什么英雄了。

  “敌人到哪里去了?”

  虚江子提出疑问,现场所遗留的痕迹,别说看不出敌人去向,甚至连敌人数目也无法判别。虚河子一下思索,便叫不好,无论敌人的真面目是什么,既然露出了獠牙,就断无收手之理,灭了这边的营地后,只会转往下一个目标,附近的河洛子弟危险了。

  得出这结论,两人不假思索,就想赶往附近别处阵地,但才刚要举步,又一声惨呼传来,彷佛敌人有意炫耀,故意让这声惨呼发出来。

  虚河子有着短暂的动摇,这一把大火威力惊人,就算自己兄弟赶到,敌人故技重施,自己和兄长也只有死路一条,那就算赶去,又有什么意义?

  不过,这个动摇一闪即逝,过去与太平军对战的经验,虚河子明白有很多强大的法宝,使用上并非表面看来那样简单,哪怕是轰发出去的威力毁天灭地,但发动条件却又多又杂,极难满足,使用时的顾忌也不少,往往就给人可趁之机,这次若敌人的状况也是这样,自己未必没有机会。

  抱持这个想法,虚河子追了上去,与兄长一起,朝那惨呼声的方向赶去,只不过,当他们抵达目的地时,眼前所见的东西,再次令他们吃了一惊。

  之前阵地被大火摧毁,两人靠近时,可以感觉到明显的热气扑面而来,但这一次,那边所传来的,就只有一阵刻骨的寒意。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虚江子喃喃自语,纵然是亲眼所见,他也不能理解,眼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方圆五十余尺的范围,一片冰霜雪白,被冻成了一个琉璃世界,放眼看去,营地内的所有一切,草、树、营帐、人,都被封在这个冰白世界里。

  与上一个阵地相同,这边也是全军覆没,几十条人命就在瞬间湮灭,半个幸存者也没有。透过外层的坚冰,可以清楚看见这些人的表情,那几乎都是惊愕、诧异之情,甚至还来不及流露恐惧,就已经被冰封冻死,行凶者所使用的法宝不只是强大,发动时间更是快捷,想要先发制人多半是无望了。

  “喀啦!”

  一声脆响,数十尺内的冰白世界,突然出现裂痕。彷佛被什么力量所触动,大大小小的裂痕瞬间在所有坚冰上蔓延而过,跟着,冰块碎裂,连同坚冰内所封困的事物,一起崩毁,虚江子两兄弟什么也来不及做,眼睁睁地看着几十名师兄弟粉身碎骨,随着坚冰的崩碎,开始化为一地的血水。

  很明显,这并非是自然崩裂,而是冰封之时潜藏暗劲,当暗劲爆发,就把坚冰粉碎,连同内中的人、物,一起摧毁,不留任何机会,行凶者的手段确实够狠够辣。

  虚河子压下心中恐惧,提醒自己肩上的重任,把剑一提,催促兄长赶往附近的其他阵地,然而,虚江子却没有动作。

  “弟,我们现在该做的……应该是逃跑。”

  “大哥你在说什么?你……你从来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啊!”

  “开玩笑,你以为我说逃跑就是贪生怕死吗?我只是不想白白去死啊!现在我们盲目追上去,有意义吗?”

  虚江子分析情势,敌人的位置、数量未明,现在盲目去追,也不知道从何追起,而敌方杀人速度又快,盲目追踪下去,恐怕自己两兄弟满山绕圈子,而山上的河洛弟子都给人杀光了,这样什么人也救不了,最后若战死,那也是最窝囊的死法。

  虚河子一想不错,马上也根据这点,想出了应变方法。率军入山之前,曾与所有河洛子弟约定连络信号,现在若放声作啸,声传四野,他们听到之后便会有警觉,开始撒退,比两兄弟无头苍蝇似的追踪敌后要稳当得多。

  虚江子道:“没别的办法,早知道应该多准备一些烟花火箭之类的,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嘿,你之前就提过了,那时候也对你解释过,资源不足,硝石都拿去当法宝开发的实验了,哪有办法供给别的用途?我一个人作啸,功力不足以呜动群山,要靠大哥你帮我一把了,不过,啸声一起,我们的位置立即暴露,敌人也会杀过来,这点……”

  虚河子的话被打断,虚江子一掌拍在他的肩膀,输来真气的同时,更送来了支持与勇气:“怕什么呢?放手干吧!早说过,我们两兄弟都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啊!”

  得到兄长的支持,两兄弟同生共死的决心,这令虚河子有些激动,正要纵声发啸,一种难以形容的悸动,犹如看不见的电波,骤然贯穿身体,刹那之间,令人犹如身坠冰窖,体内每一条经络都被冻结,压抑不住的刻骨寒意,使得牙关不住打颤。

  同样的感觉,也出现在虚江子身上,莫名的奇寒,让他从头皮发麻到脚底,就是不明白这股寒意来自何处,但……他确实比弟弟要多察觉了点东西,就是这股寒意的本质,是源自强弱悬殊的绝对恐惧。

  敌人来袭!

  从这股寒意可以确认一点,敌人两次出手,凭的不是特殊法宝,而是一身绝世武功,但就算是面对河洛掌门赤城子,虚江子也不曾有过这样的颤栗感,换句话说……

  此人的修为犹在赤城子之上。

  太平军之中,有什么人拥有这等修为吗?

  答案……有一个,但虚江子却不愿承认,更无从想像,因为这答案若是没错,那自己的性命,今天就可以说是到尽头了。

  出于心中一股不忿,虚江子竭力抵抗这股恐惧,抬起头来,虽然自己也不晓得是为什么,但直觉感应,敌人必定已来到抬头可见之处。

  抬起头来,哪怕这无穷压力逼得自己立即膝软跪倒,也要看清楚敌人的模样,堂堂河洛门人,绝不能低头死得不明不白。

  两声闷响,虚江子、虚河子两人一起跪倒,但两兄弟却同时抬起头,一起望向正上方,找到了敌人的位置,而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道修长高瘦的身影,傲然站立树枝上,青色的衣袍飘飘,彷佛随时都会破空飞去,形态飘逸潇洒,近似河洛派传说中的剑仙。

  然而,目光上移,却见到一张狰拧丑恶的面孔,血红色的赤脸,獠牙外翻,额上有着火焰印记,凶悍威猛,怎么看都不像人脸。

  难道……世上真有鬼神?

  虚江子、虚河子都生出这个共有想法,那确实是一张非人者的面孔,难怪见过它的人,会将其称之为妖!

  天妖!

  太平军国中举世无双的杀戮鬼神,所向无敌的存在,虚河子在意识到这点时,马上明白自己所犯的错误。近几个月来,太平军将主力放在北边战线,预备由北边取得突破,尤其是在朝廷也调集大军,两边一触即发的紧要关头,虚河子研判情势,认为太平军无暇南顾,正是己方可以大肆活跃,在这边频频发动骚扰战的好机会。

  但如今看来,百密一疏,漏算到正是因为这些骚扰战进行得太成功,让太平军体认到除非解除后顾之忧,否则无法专心于北方决战,因此,太平军决意以雷霆之势,在最短时间内扫荡西南战场,消灭这些扰人的苍蝇。

  通常要发动这种雷霆万钧的速度战,都要汇集菁英战力,速战速决,而太平军在这上头确实下足成本,居然直接出动太平军中的无敌鬼神。这件事恐怕仍是最高机密,否则如果让人知道天妖不在北方战线,必将引起轩然大波,太平军军心受影响,朝廷的联军也会趁机进攻。

  虚河子思潮如涌,瞬间把这些事都想过一遍,为了自己的无奈处境而慨叹。

  如果是碰上别的高手,纵使强弱悬殊,还是可以豁命一拚,但偏偏碰上这一个,太平军中最独一无二的存在,在这么强的威迫压力之下,半点斗志也生不出来,觉得连垂死挣扎都是多余。

  “唔……”

  站立在树上的人发出了声音,似乎发现了什么,同时,虚河子也有了发现,尽管只是很轻的一声,但这声音听起来,年纪很轻,并不是那种预期中的苍老语音,甚至可能比师父赤城子更为年轻。

  天妖的实际岁数超乎想像,这肯定是天妖的一大秘密,难怪以他绝世高手的身分,居然还要戴着面罩,不能以真面目示人。虚河子心中一动,觉得这是一个关键所在,只可惜……横看竖看,自己应该是没有这个福分,把秘密传递出去。

  “情报部门给的都是烂资料啊,这些模糊图像,与本人居然相差那么多,难怪杀了半天也找不到……这群无能的东西,回去以后都要掉脑袋了。”

  天妖的声音,犹如阵阵冷风吹拂,带来不祥的气息,虚河子明白,敌人已经知道自己与兄长的身分,换句话说,自己更无生机了。

  侧眼望向兄长,发现他的模样很奇怪,低头喘气,不与敌人目光对视,身上汗出如浆,好像非常激动、非常恐惧,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两位河洛派的少侠,这段时间以来,可真是活跃啊,要不是有你们两位,西南战线应该早就结束,我军也可专心针对北方。如今终日不胜其扰,要花费偌大人力心力,确保补给安全,这都是两位少侠的功劳。”

  太平军国的势力,起于西南,后来随着军势渐强,转攻北方,但法宝军械却似乎仍需要从大西南运往北方,虚河子多次袭击,都是针对补给部队,几个月内不下十数次,只成功摧毁过一次,还是那种抢夺不到半件法宝,只能远远放火烧毁的纯破坏法,令他甚为扼腕,感到自己一事无成,可是,敌人方面似乎有不同的想法。

  能够获得来自敌人的肯定,这本该是最高荣誉,不过在这种情形下,虚河子也没什么欣喜的心情,脑子里转过无数念头,就是想不出一条求生之路。

  “……楼兰也真是堕落了,一开始指定你们两人为必杀目标,隔两天又说是弄错了,取消杀令……要是当初直接灭了你们两个,后头也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天妖的话里,透露着不寻常的讯息。自从推测出大平军国与域外异族有关联,虚河子便刻意留心域外的情报,在文献记载中,得知域外有一支异族,名为“楼兰”被域外人士尊为圣族,似是非常强大,而今天妖提到楼兰之名,难道……

  虚河子暗暗心惊,思索要如何留存这宝贵讯息,哪怕身死,也要为河洛派留下讯息,但耳中却传来一声冷笑。

  “带着这些讯息上路,足够瞑目了吗?那现在两位就来选择一下吧?你们可以选择看看……”

  天妖双手平伸,猛烈的气机汇聚于掌上,渐渐形成一红、一蓝两大气团,红的烈焰飞腾,蓝的凝气成冰,不住吞卷外围空气,形成火冰二相,蔚为奇观。

  “……你们想要怎么死!”

 第六章 冰火交煎·无间修罗

  太平军国的头号军神,所向无敌的天妖,确实不负其盛名,拥有非同小可的力量。

  两团冰、火气劲的形成,迅速与外围的空气起反应,短短数秒过后,一边已变成了一个大火球,另一边则是凝气成冰霜,飘降起小雪来,这种惊人的景象,虚河子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且,真正惊人的,还不只是眼中所见到的东西。在气机感应之中,虚河子所感应到的,可不是两个气团那么简单,那两团能量高速运转,不住与外部连结、反应,就像是两座巨大的山岭,巍峨崇高,随时都会崩压下来。

  很显然地,刚才的两个阵地,就是被这一招给一次轰灭的,熊熊烈火、无尽寒冰,瞬间就消灭了百多人。虚河子想起一则谣传,中土魔门有一套非常厉害的邪功,名为“修罗劫”这套邪功的每一层,都以地狱为名,模仿地狱中的种种苦状,其中也有寒冰、烈火之状,据亲身体验过的生还者口述,这套邪功的威力强大,非常可怕,不过……虚河子肯定,那套邪功再强,也绝对比不上眼前的这幕景象。

  “哼!什么让我们选择,你以为这是猫捉老鼠,自己赢定了吗?”

  险要关头,虚江子忽然冒出的一句话,委实惊人。听见兄长的怒喝,虚河子暗自心惊,全身所承受的威压束缚,都减轻了几分,得以动弹,他首先便望向兄长,看看状况。

  身临绝境之时,虚河子也曾想过生存希望,而答案除了有绝顶高手驾临救人,另一个微小的可能,就是兄长的身体又发生变化。先前碰到危机,就是兄长身体发生变化解了危,如今死厄临身,虽然兄长就算再怎么变身,也不可能打得赢天妖,但至少也是一个希望。

  不过,转头侧看,虚河子的这个希望变成泡影,虚江子的情况依旧,没有变化,并不像那日变身一样,出现种种异状,只不过是一脸愤然,伸手指向天妖怒喝而已。

  “若真是英雄好汉,就不要在树顶耍什么高人派头,下来接我一招,就算死,我们兄弟也死得心服口服!”

  “……呵,年轻人不愧是年轻人,胆气十足啊!”

  天妖的冷笑中并未存有多少好意,要是平常,碰到这种要求单挑过招的,早被他随手击杀,话都不多说半句,不然以天下之大,每个人都来要求比划一招,就算武功盖世也会被烦死。

  之所以没对虚江子这么下手,是因为这个年轻人确实有些特别,明明已被自己的威压气机镇住,应该连呼吸、喘气都很困难,却突然不受气机影响,站起来指着人骂,这实在有点奇怪,莫非……他练了什么特殊的河洛武技?

  “能够不受气机影响,本座应该重新考虑对河洛武技的评价啊,既然对拚一招,是你用最后性命所做的要求,本座就破例一次,看看热血男儿有什么特殊本领,来保住性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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