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库丘林发誓，迪卢木多·奥迪那这个人是他见过的最不按牌理出牌的家伙，除了他自己。

在库丘林的词典里，看似正常其实哪里一定有问题的家伙最难对付。雨生龙之介那种需要去看精神科的家伙还有对症下药的办法，但是面前这种“正常人”则难以判断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因为你无法从正常人的思维角度，也无法从精神病人的思维角度去判断他们。

有一点常识的人都会明白这种人绝不可信，因为他们是天生的骗子和戏子。

很不巧库丘林认为自己的常识度还没有down到普通人以下的水准。

——就算对方欠他一条命。

“你只有两个选择，迪卢木多·奥迪那。”赤眼的狼首一脚踩在高脚椅的椅秤上，灼灼目光似乎想穿透对方的微笑假面。

被那种目光灼烧着的青年欠了欠身表示自己的敬意。

“愿闻其详。”迪卢木多说着，一边用大拇指摩挲着嘴角边的青肿。

“第一个，立刻提出足够金额的医疗费向我的部下们赔礼道歉，然后滚出这里。”

对于这个提议黑发青年潇洒地摊了摊手，“啊，这个恕我现在做不到，如果有钱的话我就不会试着来您这里卖掉自己了，库丘林先生。”

“那么第二个提案，用你的诚实来换取信任。”

对于库丘林的话迪卢木多只犹豫了不到两秒钟。

“听起来非常合理，皇冠区的地下之王。那么您希望我用什么情报交易？”迪卢木多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不过我必须声明的是，我不会回答我不能回答的问题。”

“我对拜森家的内幕不感兴趣。”库丘林从背后的吧台上捞过一个酒杯，往里面注满冰水和烈酒的混合物，“那种东西想听看看达兰家就行了——每个黑手党的背后都是同样的东西。就算表现形式有所不同，但是最内在的却是一样。”

“您是说‘忠诚’和‘守护’吗？”

“不，是‘金钱’和‘利益’。”蓝发的头狼灌下一大口酒液，“无论是老牌的家族还是新兴的组织，这才是真相。”

“听起来您像在说您自己。”显然不是很喜欢这个答案的黑发青年撇了撇嘴角。

“我从来不曾把自己排除在外，拜森家的小子。”

对于库丘林干脆的回答迪迪卢木多反而愣了片刻。

然后黑发青年像放弃似的长叹了一口气，再抬起头的时候他脸上的笑意已经彻底泯灭。

展露在库丘林视线中的是一张英俊却冰冷精悍的脸，正如迪卢木多为拜森家服务之时留下的凶名。

“芬恩的染血之刃”——这个名号独属于迪卢木多·奥迪那，正如这个名号的意义，他是拜森家的“教父”芬恩手里最锐利的一把凶器。

对外这名英俊的黑发青年是芬恩的亲侄子，黑帮中处于少数值的管理型人才，而实际上他是芬恩的“拓荒”尖兵。

从十四岁拿起枪开始，到现在迪卢木多已经懒得计算自己手上有多少人命。

对于他来说，既然杀一个人已经要下地狱，那么再多个几条和多个几百条都一样没有意义。

他们这种人有一个非常准确的形容词——“亡命之徒”。

表情的变化当然不可能吓倒库丘林，他只是懒洋洋地抬了一下眼角示意青年给他回答。

开口依然保持着必要的恭敬和礼貌，迪卢木多说道，“您知道，我暂时无处可去。”

直觉告诉年轻的狼首对方没有撒谎。

虽然他应该反问对方作为一个“成员”他还有他的Family，但是迪卢木多的表情和回答已经有了足够的暗示。

“好吧，我也不会傻到问你为何无处可去。”库丘林放下了酒杯，“但我也不可能接纳你进‘这里’。”

“我也并无这种奢求。”迪卢木多漂亮的金眼在狼首的面前眨了眨，“就算是傲慢的群狼之首也不会在不做衡量的情况下接纳一个人，更何况这人明明身为拜森家的成员现在却一副无家可归的样子，是我也不会把他接纳进组织，对吗？”

“……迪卢木多·奥迪那。”

“在？”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有一张很讨厌的嘴？”

“并没有获得过这样的评价，倒是接触过它的人都夸赞过它的技术，您要试试吗？”

深深地凝视了面前又笑起来的青年一眼，库丘林用指甲敲了敲杯壁，“……我突然想到一个很适合你的地方了，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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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极东城市中必定有一处在夜间也一样繁华而喧闹的地方。

属于这个城市的这块地方离皇冠区并不远，只隔了一座桥的距离。

但是随着库丘林走下车的迪卢木多看着远处闪闪发亮的巨大招牌，能把自己的街道名以这么鲜艳和香艳的方式显示出来，在迪卢木多的印象中往往只有一个地方。

而且很不幸的是，他对这个地方早有所闻名。

“夜莺区”，或者称为“红灯区”。

夜莺区并非这座城市唯一的红灯区，但无疑却是最龙蛇混杂以及底层的街区之一。

过去的迪卢木多并未来过这里，当然不是因为他洁身自好，而是对于他们这种有上流社会身份做掩饰的Family成员，自然也有更适合他们的地方。

看着迪卢木多的表情，库丘林挑了挑嘴角，“怎么，看不起这里？”

“并非如此，只是觉得自己不小心发现您的赚钱方式之一，有些诚惶诚恐。”

“哦？你以为我会做什么生意。”

“另一些，更来钱的东西。”迪卢木多暗示道。“毕竟您那里有那么有趣的医生。”

“那小子是外科医生不是药剂师。”库丘林一口否认了迪卢木多的猜测，“而且这可是正经的工作地点，你有什么可抱怨的。”

“我以为您是说笑，结果您真的打算让我来做……为不同女士们服务的工作？我觉得把我的才能浪费在这里并不好。”

“有什么不好？在这里工作不需要身份，不需要真实的名字，而且没有负担还有高薪。我想你也看到你欠我的账单了，迪卢木多。”

“被您这么一说好像不能反驳的样子。”黑发青年看着面前牛郎店的招牌。“可是我不擅长接待女性。”

“编，接着编。”

“好吧，我只是想说我不适合这种职业。”

“你这是对正当的以服务业赚钱为生的守法人士的歧视，迪卢木多。”

“很可惜我从来不是什么守法人士啊，尊敬的狼首。”

“不过抗议已经晚了，你的合约我已经帮你签好，工作愉快，拜森家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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