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纳兰红豆

　2013年2月27日重发于第一会所原创人生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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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明：本文是萧鼎的小说《诛仙》同人，前期以铺垫为主，H内容后续慢慢展开。对原有情节会作适当调整，增加一些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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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开篇引子

　　黎明时分，远处东方已泛起鱼肚白。暗蓝星空的尽头与大地衔接处，纯白色的微光，宁静而遗世独立，令人不禁深陷其中。

　　此刻清晨的寒气仍砭人肌骨，办完师门交托任务的宋大仁，脚踏仙剑" 十虎" ，御空而回。将将行至青云山脚草庙村的上空，他心中忽动，往脚下看去，只见草庙村地界内死气缭绕，不同寻常。待低飞近观，竟发现村口空地上无数尸体堆积于一处，血流成河，惨不忍睹，便急忙收起仙剑落地细细查看。

　　往年宋大仁多有外出，常去草庙村与村民的孩子做耍，并将带回来的各地小吃并一些小玩意儿分赠于孩子们。看着孩子们收到礼物时欢呼雀跃的模样，才能稍稍一解他多年郁结于心的烦闷。

　　此刻宋大仁仔细点来，共二百四十四具尸首，均为当地村民。他焦急地四下找寻生还者，半炷香后才发现昏倒于一旁的林家小子和张家小子一息尚存，以及村后蹲在茅坑旁目光呆滞、精神恍惚状似发疯的王二叔。

　　宋大仁惊怒不已，抱起两个孩子极目四望，闻着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胸中竟似有一座火山喷发般翻江倒海，脑海里也像有一柄重锤一次次敲打着，多年刻意自我封闭的内心，仿佛就这样被生生打开了一个缺口。他血贯双瞳，努力将胸中的愤懑，连带多年的郁结，用声震四野的长啸发泄对这贼老天的质问，直至声嘶力竭，坐倒于地。

　　翌日，青云通天峰。

　　此时玉清殿的门扉大开，内里光线充足，几百名统一服饰的青云弟子团坐于地，低声吟诵道家往生经文《玄天宝诰》。凝神听来，竟无一丝杂音。殿外云海广场上，九个巨大铜鼎中不时有青烟飘起，凝而不散。而远处时有瑞鹤长鸣而过，时而又盘旋不去——一派仙家气象。

　　约莫一个时辰后，众弟子诵经完毕，默默有序退出大殿，四下散去了。

　　当下宋大仁静立于大殿外，怔怔出神。他本是来自现代的一个碌碌半生的文弱中年，家中有相知半生的妻和他们的孩子——年满七岁即将要入学的调皮儿子。妻并没有惊艳的容颜，长相只勉强算是清秀。他现在还能仔细回忆起当初结识妻的情景，如梦似幻。她只是站在窗前午间阳光下微笑着直视慌乱的自己。那一刻的她，满身都是洗也洗不尽的春色，双眸似能说话般灵动，宛若画卷中的姑射仙子。

　　这时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宋大仁回头，却见一身蓝袍道士打扮的常箭师弟领着幸存的两个孩子缓步走来。孩子们似震慑于通天峰的仙家气势，均是浑身紧绷着目不斜视，看到熟悉的宋大仁时不由都眼神一黯，满眼惊惶与茫然。

　　见到老熟人，常箭快步上前作揖，低语道：" 宋师兄，师傅命我领二位少年进殿问话。" 宋大仁凝视常箭良久方道：" 进去吧。" 说完也不理两个往日相熟的小友，转身面向前方云深处，似入了定一般。

　　见惯了这位冷心冷脸的大竹峰师兄的做派，常箭并不生气，只是转身示意孩子们跟上。林家小子，也就是林惊羽迟疑片刻，便拉着另一少年张小凡径直向前。张小凡身不由己，只是频频回头看向宋大仁笔直消瘦的背影。

　　林惊羽与张小凡认得常到村里来的宋大仁，他们老早就听家里长辈叮嘱过，" 宋仙长是青云山里住着的仙人，不可调皮捣蛋"。已年满十岁的林惊羽性子孤傲，对于这位终日里板着脸的" 仙长" 却颇多敬畏，平日在村子里见到宋大仁也只是远远看着，不敢轻易上前。张小凡小他两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只知每次" 仙人叔叔" 来了就有好东西吃，还能见着许多稀奇好玩的东西，心中对宋大仁便有几分亲近。此时无助的张小凡真想好好向这位长辈叙说自己内心的苦闷与彷徨，却只能可怜巴巴的望着宋大仁的背影，泪珠儿已不争气地湿润了双眼。

　　青云山脉绵延百里，虎踞中原，其间峰峦起伏，云深雾绕，不知有多少奇峰怪石，猛兽凶禽。更有七座最高峰，分别为通天峰、龙首峰、朝阳峰、风回峰、落霞峰、大竹峰和小竹峰，直穿入云，奇峻险要。而天下正道领袖青云门的七脉便分置于此。现下各脉虽自成一体，但份属同门，平日往来密切，同尊长门通天峰为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望着西北方藏身于层层迷雾中忽隐忽现的山峰，宋大仁已神游物外多时。他自来到这个世界，睁眼第一日起便身处大竹峰。少时听师傅田不易提起，他是婴儿时由田不易自山下河边捡的。当日田不易正办完事赶回青云，竟于山阴处大河" 洪川" 旁发现在襁褓中已奄奄一息的宋大仁，忙运功将其救下。那时的田不易新婚燕尔，正自与妻子苏茹你侬我侬情到深处时，将孩子带回山后本拟交予掌门道玄真人处置，无奈妻子苏茹母性天生，又同情这孩子命途多舛，硬是使田不易收之为徒，并亲自抚养调教。宋大仁的名字来历也简单，从包裹他的小锦被中发现的用小巧金丝线绣着的楷体" 宋" 字，便定了他的姓氏。而大竹峰自六百多年前青叶祖师的高徒以降，至田不易的" 不" 字辈已是第三代，传到宋大仁这一代便是" 大" 字辈，田不易懒得费神，拿了传统文化里的" 仁、义、礼、智、信"为徒儿冠名，虽取巧了些，却也寄寓深远。作为首徒的宋大仁，当仁不让，取的便是一个" 仁" 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却不想这一个轻轻巧巧的" 仁" 字，此后足足羁绊了宋大仁的一生。

　　宋大仁前世本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整日里工作繁忙，东奔西走，难得静下心来好好读书，便也不曾识得这个曾风靡网络的仙侠世界。他自来此，便在耳闻目染中晓得这世间九天之上有诸般神灵，九幽之下亦有阴魂凶煞，玄奇晦涩，与前世有诸多不同。

　　正当他思绪万千，常箭自玉清殿内轻身而出，于两尺外面无表情作揖道："宋师兄，掌门传你进殿回话。" 宋大仁摆摆手，转身向殿内大步走去，片刻才飘来一句：" 知道了，劳烦师弟。" 只留下常箭呆立当场。

　　" 大竹峰自田师叔以下，果然俱是不凡。" 常箭暗自嘀咕，眼底却是带着笑意。与这样一个我行我素的人打交道，总好过面对本门那些个处处暗藏机心的师兄弟。

　　玉清殿是通天峰主殿，平日青云门内诸般大事均在此由掌门会同各脉首座及长老商议而决。殿外围每隔数丈便有一根几人方能合抱的红色巨柱，正门上方有一金色匾额，上书" 玉清殿" 三字，笔势端庄，沉静无心。走至殿中间，入眼便能瞧见供奉着的道家鼻祖三清神像，自左往右依次为玉清、上清、太清像，在缕缕香火的映衬下益发显得低眉慈目，意态闲适。

　　此刻殿中已有十数人。众人之前，摆放七张檀木红椅，正中一把，左右各三。掌门道玄真人安坐主位，两侧的则是其余各脉首座。矮胖的田不易坐在道玄真人左手边第三把椅子上，此刻眉头微蹙，双眼无神，似是正苦思冥想。而道玄真人右手边第三把椅子——本是小竹峰首座水月大师的位子却空着，不知何故。其余人等有白发老者，亦有青涩少年，分立于椅子后头，人人脸色肃然。而林惊羽和张小凡正跪倒于道玄真人前，满脸凄苦。王二叔则蹲在一角，环抱双肩，瑟瑟发抖。

　　殿内仿佛飘散着如有实质的莫名压力，令上前的宋大仁不免有些惴惴。也不待他向各位长辈问安，原本坐在道玄真人右手边的苍松道人霍然而起，抬手道：" 你且快将当日情形细细道来。" 语速飞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宋大仁无奈，只好收起礼数，耐心将那怵目惊心的场面缓缓道出，语气平淡，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待说到草庙村全村四十二户人共二百四十七人除殿内三人，余下均已惨遭毒害，殿内之人都在心里抽了一丝冷气。

　　尽管早有预感，可听到宋大仁当面确实道出时，林惊羽和张小凡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莫名的情绪，浑身颤抖着几乎瘫软了身子。

　　道玄真人叹了口气，左手大袖挥出，便有一颗红色小珠飞至二人身前，在他们额上心口滚了几滚，顿时两人原本紧绷的面部松弛许多，人亦顺势躺下，昏睡过去。

　　这时，田不易道：" 掌门师兄，你现下虽用' 定神珠' 安抚了二人，待他们醒来，又当如何处置？" 道玄轻抚颔下白色长须，沉吟片刻，转头向苍松真人问道：" 苍松师弟，你意下如何？" 苍松身材高大，面部蓄着短须，因其多年身为龙首峰首座，又执掌青云门内刑罚戒律，威严日盛，道玄甚为倚重。此刻他也不忸怩，道：" 我青云门立派逾两千年，历来善待山下百姓，从未有如此骇人听闻之惨案。我等自当缉拿真凶，以慰遇难百姓。而草庙村村民历来良善，彼之遗孤亦当妥善照料。掌门师兄，当下不如将此二子收归门下，待日后再细细访查凶手。" 见众人俱是点头称是，道玄真人微微颔首，道：" 既如此，依贫道之见，该当将此二人分开安置为宜，以免日后两人日日相对，触景伤情，不利心性。我已多年不曾收徒，只好劳烦众位师弟，不知谁愿接下此等善事？" 田不易略显兴奋，眼神从一直盯着的林惊羽身上移开，大嗓门道：" 众所周知，我大竹峰一脉历来人丁单薄，各位师兄门下动辄弟子几百人，平日教导徒弟想必已极为繁忙，就不劳烦各位。" 田不易性子孤傲脾气怪异，平日甚少与人假以辞色，当下破天荒向众人一一拱手作揖，方用手指着林惊羽道：" 不若将此子归入大竹峰，我也好为草庙村枉死百姓略尽绵力。" 田不易这番做作后，心里甚为得意，仿佛已见到日后大竹峰在这个根骨奇佳的弟子手上大放异彩，而自己也必于众位同门面前扬眉吐气，心中得意，嘴角不免又往上翘了翘。

　　却不防身旁朝阳峰首座商正梁越众而出，打了个哈哈，道：" 田师弟不必为难。" 他又向道玄做了个揖，满面笑容，枯瘦的面皮儿皱起满脸的褶子，道："昨日我发梦收下一关门弟子，今日乃知应验于此，可叹我与此子原有宿缘，我朝阳峰愿收留林惊羽，日后必为天下正道培育出可独挡一面的少年才俊。" 落霞峰首座天云道人却来搅局，只见他身子端坐，用尖细的嗓子淡淡道：" 商师弟，你门下已逾二百弟子，若个个与你有宿缘，你的缘分倒还真不少。" 话后眼神又自其余各位师兄弟脸上来回转了几转。

　　商正梁不免尴尬，趁此间隙，苍松重重哼了声，道：" 我青云门向来秉持公义，锄强扶弱，挑选弟子从不以人数多寡论。" 又向道玄供了拱手，正色道："师兄，请允我收下林惊羽，日后自当倾心教授，必令其成才，以告慰草庙村亡魂。" 道玄环视众人，笑道：" 好，好，如此便有劳苍松师弟。如此剩下这张小凡，不知几位——" 张小凡面相普通，众位首座一眼便知其根骨与那林惊羽相差何止十倍，又观其方才于殿内所为所语，懵懵懂懂，不堪造就，资质颇为普通，故而有人望天，有人看地，有人干脆如老僧入定般紧闭双眼，不发一语，霎时间竟无人主动应声。

　　道玄略感尴尬，眼神四下逡巡，待看到田不易矮胖的身子，只是心念一动便计上心来。他向田不易笑了笑，面色和蔼，语气暖人，轻声道：" 田师弟。" 田不易此刻正两眼放空，呆呆坐着，不防道玄叫唤，竟吓了一跳，打了个激灵，下意识 "嗯" 了声。倒把正看向田不易这边的风回峰首座曾叔常逗乐了，" 噗哧"笑了出声，其余几位首座也眼中含笑，脸色古怪，显然忍着不笑很是辛苦。

　　道玄趁势道：" 田师弟，这孩子本就是你门下弟子宋大仁率先发现并带回山，可见此子与大竹峰有缘，不若就令其投入你门下。" 田不易当然不甘心如此收下一累赘，他的性子也是歪缠，正欲掰扯，却是道玄深知其人，抢先朗声道：" 如此极好，此事也算是告一段落。草庙村惨案我等日后该当细细查访真凶，以慰亡魂在天之灵。明白了吗？" 语气中已隐隐有郑重之意。

　　众人齐声称是，道玄摆摆手，示意散会，自己则已转身走入后殿。

　　木已成舟，田不易只得抱起昏睡的张小凡走出大殿，待看到殿外守候的宋大仁，不免对其怒目而视。

　　被恩师这样盯着，宋大仁也不惶恐，他自小由田不易抚养成人，这些年冷眼旁观，素知其为人，从来是外冷内热，虽性子暴躁，待过了眼前却也就好了。故他也不问殿内的情形，只作势要接过张小凡。

　　田不易是才气得不轻，可这个大弟子向来得他器重，再说此事说到底也不怪宋大仁，不好真个向他发脾气，只得重重哼了一声，将怀中的张小凡如个烫手山芋般扔给了宋大仁，也不多言，祭起仙剑便向大竹峰方向飞去。

　　宋大仁摇了摇头，便也右手捏一剑诀，" 十虎" 稳稳停在身前三尺，小心抱着孩子，缓缓返回大竹峰。

　　时辰已近午时，白日当空，阳光刺目，宋大仁却悠然自得，心头暗自嘀咕：" 不知道小师妹见了小凡会怎样欢喜呢？" 想着想着，宋大仁的眼神，愈加平和。

　　或许山风猛烈，途中张小凡居然醒了。当宋大仁低头看向怀中的孩子，见张小凡睁着两只大大的眼睛，正静静盯着自己，眼珠儿眨也不眨。

　　宋大仁便低声道：" 小凡，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此刻他的语气，竟前所未有的柔和，连他自己也暗暗吃惊。

　　张小凡只知当自己醒来时见到的就是一片浩瀚无边的蔚蓝天空，还有近在眼前往日相识的宋仙长，自己躺在他的怀里，竟无比的平和，待听到宋大仁的话语，心头莫名的一阵辛酸，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涌出来眼眶。此刻的他多想好好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沉沉睡去，永远也不要醒来。

　　片刻后，当宋大仁再一次低头看张小凡时，这可怜的孩子已然又一次睡去。他第一次仔细打量起张小凡，稀疏的双眉，两片单薄的嘴唇时而嘟起，肤色微黑——真像自己前世顽皮的儿子啊！宋大仁轻轻叹气。

　　大竹峰一脉历来子弟凋零，人丁不旺。时至今日，自首座田不易以下，竟不足十人，相较其余各脉动辄门下弟子数百人，自不可同日而语。田不易娶了当年小竹峰的师妹" 小辣椒" 苏茹，育有一女，名唤灵儿，今年已十岁有余。这位女公子生得皓齿蛾眉、肤若凝脂，更继承了乃母当年的风采，性子爽利活泼，甚得父母和师兄们的喜爱。

　　宋大仁昨日回大竹峰后，将沉睡的张小凡安置于守静堂旁的弟子起居室，自不待言。此时已是次日清晨，他来到张小凡的床前，静静凝视这孩子熟睡的脸庞片刻，方轻摇张小凡的右肩，低声唤道：" 小凡，小凡……" 张小凡迷迷糊糊睁开眼，待看清是宋大仁，呆了呆，又环顾四周，却是对室内的摆设甚为眼熟。青云门内各脉弟子的起居之地一向简约，格局亦是千篇一律，他前日被带回通天峰时便歇于常箭居处，自然觉着熟悉。却见房内除摆放于窗前的一套木质桌椅，便是一张大炕，旁边白色墙壁高挂一幅以绢布装裱的大字，写着" 道" ，字迹端正而不失圆润，纸质却已然泛黄，想是有些年头了。

　　宋大仁微笑道：" 小凡，这儿是大竹峰。" 似是因才睡醒的缘故，张小凡有些茫然，不知该如何对答。宋大仁柔声道：" 师傅已答应收你为徒，往后我们便是师兄弟。" 张小凡眼神一黯，看着宋大仁慈爱亲切的脸，重重点了点头。眼中已有泪珠儿在滴溜溜打转，却硬是忍着不让其滑落。

　　宋大仁抬手轻轻拂去张小凡眼中的泪珠，又摸摸他的头顶，慨然道：" 小师弟，今天就是你的拜师之日，师傅师娘已候在守静堂，快随我去吧。" 守静堂是大竹峰主殿，为日常田不易夫妻教训弟子之所在，其后堂是田不易一家起居之处，右手边紧邻主殿的是饭堂，两侧各有七八间小院，乃门内弟子居所。

　　宋大仁领着张小凡走了不过一盏茶功夫，便已到守静堂。此刻堂内热闹非凡，田不易夫妻分坐于主位，面色肃然；吴大义、郑大礼、何大智、吕大信、杜必书等弟子立于堂中，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小女孩田灵儿则忽而在几位师兄间穿来绕去，忽而又跑去腻在娘亲苏茹怀内，一刻不得安静。田不易见不得女儿这般毫无规矩，瞪了她一眼，却引来后者一阵不依，索性半躺于苏茹怀中娇嗔不已。苏茹最为溺爱这唯一的女儿，便嗔怪地白了一眼丈夫，田不易没法，干脆不作理会，见宋大仁到了，看到跟在其身后的张小凡，不免轻哼一声。

　　宋大仁入内先后向师傅师娘请安，不紧不慢道：" 师傅师娘，小师弟带来了。" 不及田不易夫妇开口，倒是田灵儿率先蹦跳至张小凡身前，上下打量片刻，笑道：" 你多大了？" 张小凡本就老实木讷，见仙女样儿的田灵儿问话，慌乱不已，又看了眼前头的宋大仁，见其笑而不语，便只好低头结结巴巴道：" 八——八岁。" 田灵儿今年十岁，在大竹峰上下最是年幼，虽得父母师兄关爱，却无同龄玩伴，此时得知张小凡年龄更小，喜之不胜，本欲又如往常般去向娘亲怀中倾诉欢喜，又自觉乃是" 师姐" ，如此行为甚为不妥，便只好故作沉稳，拍了拍张小凡的肩膀，老气横秋道：" 我比你大，你可得称呼我为师姐。师弟，日后师兄们若欺负于你，尽管来找师姐，我帮你出头。" 说完，自个儿便笑了，其余吴大义等人则尴尬不已。

　　此时田灵儿就在跟前，张小凡只觉女孩儿唇红齿白，笑起来一对可爱的小酒窝儿煞是好看，此刻她那双宜喜宜嗔的双眸正凝视自己，霎时便羞得满脸通红，嗫嚅道：" 是，师姐。" 声音却低得几不可闻，田灵儿孩子心性，拍手大笑，道：" 他脸红了，妈妈，他居然见到我脸红了。" 田不易似是忍无可忍，斥道：" 灵儿，不得胡闹。" 又对宋大仁道：" 开始吧。" 宋大仁躬身称是，转身对张小凡道：" 小师弟，快向师傅师娘磕头。" 张小凡正自发窘，也不言语，便屈膝跪地，连连磕头，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低沉却清晰可闻，苏茹赶忙扶起他，拥入怀中心疼又欢喜道：" 好孩子，够了够了。" 张小凡的笨拙模样，于田不易观来，更觉其令人生厌，便有一丝不耐，他的眼神从面前嘻哈无状的众弟子身上一一扫过，除了自己夫妻看着长大如亲生儿子般的宋大仁稳重可靠些，余下竟无一个满意。想着想着，最后仅剩的一丝耐性亦消磨殆尽，便高声道：" 老七。" 张小凡不知就里，只是茫然无措，田灵儿好意提醒道：" 小师弟，爹爹唤你。" 他想了片刻方才明白，直直向田不易再次跪倒，慌乱道：" 师傅。" 见张小凡如此不堪，田不易更感失望，只道：" 老七，草庙村惨案我青云门今后自当加紧查访，还你一个公道。今日你拜入我大竹峰门下，须当谨记尊师重道、友爱同门。于修真一道，你虽资质差些，但只管勤修不辍，他日亦可有成，若敢偷奸耍滑、懈怠懒惰，自有门规惩戒。" 他沉吟片刻，又道：" 罢了，日后先随你大师兄修习入门道法。" 又向宋大仁道：" 大仁，老七就交予你管教。" 宋大仁虽为本门大弟子，却从未有代师授艺，但其自来洒脱，对师傅偷懒的行为虽诧异也不在面上表现出，只恭谨道：" 是，师傅。只是小师弟年幼，不知其入门功课是否要晚几年再说。"田不易哼了声，道：" 照做。" 说完便返身步入后堂。

　　待田不易走远，堂内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众弟子没了严厉的师傅镇着，立时围着张小凡左右打量，唧唧喳喳，堂内一派热闹亲切的光景，倒是难得。

　　苏茹端坐着打量宋大仁，这个自己最喜爱的弟子平日向来最是稳妥可信，性子却总嫌太冷了些，不爱与师弟们混在一处。当下仍是如此，宋大仁只站立一旁看着众人玩闹，难得他的嘴角竟挂着微笑，不仔细找寻倒真不易发觉。苏茹暗自松了口气，走至宋大仁前，轻声道：" 大仁，小凡年幼，平日你多多看顾些。"对于这位端庄慈爱的师娘，宋大仁向来敬爱，孺慕之情，比之对救了自己的师傅田不易，只怕要更多些。他凝视苏茹娇嫩如少女般的容颜，这个心理年龄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心中竟泛起了一丝丝别样的情怀，忙强压下去，略微慌乱道：" 是，师娘，我，我会好好照顾小师弟的。" 苏茹见他举止不同往日，却也只当他对当日草庙村惨案耿耿于怀，满心怜惜，竟少有的抬起右手想要如当年般抚慰他，又立马意识到这动作已多年不曾有过。

　　宋大仁，已经是大人了。

　　她不好收回右手，只硬生生改变动作路线，轻轻一按宋大仁的肩膀，便收回手。为掩饰此刻的尴尬，苏茹转身对喧闹的众人大声道：" 不要闹了。" 待众人疑惑的看将过来，她只作生气道：" 你们这帮不成器的，今日的功课可完成了？" 她的眼神来回扫着面前的弟子，肃然道：" 再有五年又到了' 七脉会武' 的大日子，可看看你们，除了大仁，也就大智修炼至玉清境四层，还有脸在此消磨时间！今日我要好好看看你们可长进了没有。"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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