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人生

　作者：色中色废人

　2013/03/07发表于：sexinsex.net

　是否首发：是

　字数：3580

　　　　　　　　　　　　　　　　引子

　　每一个男人想上的女人身后，总有一个上她上到想吐的男人——沈立峰对这句话深有感触。

　　他转身看看身旁熟睡的妻子，不由得摇头苦笑。他们刚结束一次性爱。虽然依然可以感受到那一瞬间的快感，可是整个过程让人乏味的无以复加——拥抱、接吻、抚摸、插入、抽插、射精——这是一套常规而又熟悉的模式。

　　沈立峰表现得很好，他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表现力和感染力，他确信可以完全让妻子感受到他的投入与认真。可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无聊与寂寞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不喜欢这样。

　　吴凤华其实并没睡着。丈夫在结束他的动作后，依然像往常一样从背后轻抚着她的肩膀和乳房，甚至还刻意揉捏着她的乳头。

　　她知道他很用心，他一贯很在意她的感受。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曾经可以在偶然的肢体接触中，甚至是一牵手间就能让她心潮翻滚甚至阴道潮湿的丈夫现在却让她完全失去了感觉。

　　这并不是说她不会去享受这种私密的刺激，而是她觉得只是自己的身体在本能的做出一些生理反应，而她的感觉时常游离在身体之外。在刚才沈立峰射精的一瞬间，她虽然一样配合着丈夫低沉的嘶吼，可是她却不知道这到底是自然而然的爆发，还是潜意识里的刻意为之。

　　沈立峰把手从吴凤华怀里抽出来，吴凤华转了个身。

　　透过月光，沈立峰看到吴凤华睁着眼睛，他抱歉地笑了笑，轻声说：「还没睡？」

　　吴凤华摇了摇头。沈立峰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说：「睡吧，挺晚了。」

　　吴凤华叹了口气，她想把手臂搭在沈立峰的胸膛上。伸手过去，不经意间就触碰到了他下身那一摊软绵绵的东西。吴凤华下意识的把刚才还昂首挺立在她身体里进出的那一根阴茎握在手里，很自然的撸动了几下。沈立峰却忽然把她的手挪开了。

　　　　　　　　　　　　　　　　第一章

　　　　　　　　　　　　　　　　（一）

　　沈立峰今年刚过完４３岁生日，吴凤华比他年长３岁。民间有种说法，所谓「女大三，抱金砖。」。他们结婚２０年，金砖倒是未曾抱过，可是娇小玲珑的吴凤华即便到了这个年龄依然保持着迷人的神采和傲人的身材，以至于与女儿逛街时候经常有人误会她们是姐妹两个。

　　夫妻之间开玩笑，沈立峰常揶揄吴凤华说自己从来没抱着过金砖，娶了她实在亏本。吴凤华总是把他的手按到自己坚挺的乳房上，笑眯眯的要他承认自己就是最大的一块金砖。

　　沈立峰只好认输，否则吴凤华会做出诸如在口交的时候忽然狠狠地咬一口他的阴茎，又或者在他正勤奋耕耘的时候忽然闪到一边，让他自己平息欲火这种让沈立峰哭笑不得的事情来。可是，这种玩笑他们有多久未曾有过了？

　　沈立峰坐到办公桌前，心情依然有些烦闷。昨天临睡前吴凤华伸手抚摸他，这其实是一种习惯。每次激情结束后，吴凤华都喜欢趴在他的怀里，一只手抚摸着他的阴茎逐渐入睡。从激荡的瞬间平静下来，她轻柔的抚摸彷佛是对沈立峰的一种无声的鼓励和宽慰，让他体会到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可是，这种时候他们其实很久没有过了。事实上，昨天是两个月以来他们第一次做爱。尽管沈立峰和吴凤华都很努力在表演着自己的角色，可是似乎总有一点无法言传的滋味侵蚀着他们的理智与情感。沈立峰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把吴凤华的手挪开。

　　他只是觉得很疲倦、很烦闷，甚至，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厌烦感。这种情绪一直在今天早上依然困扰着他的思维。在办公桌前回想昨晚的经过，他甚至有些庆幸吴凤华当时没有问他原因。如果她问他为什么，他如何解说这一切？

　　他叹了口气，拿起一叠公文看了起来。

　　　　　　　　　　　　　　　　（二）

　　吴凤华醒的很晚。作为一家律师行的老板，她已经拥有这种可以自由支配时间的权力。沈立峰每天都在一家固定的早餐铺吃早餐，女儿敏敏在一家寄宿制的私立中学。吴凤华每天的生活就是下午到律师行简单了解下几个大案件的诉讼进度，然后逛街、美容、运动。

　　近五年来，她几乎已经不再亲自接手任何案件。吴凤华时常深有感触的感谢自己这种安逸的生活方式，她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来奋斗，不仅挣得了事业、名望与金钱，也收获了一种让自己十分满意的生活状态。如果不是这样的生活方式，一个４６岁的女人，如何还能把自己保养的如此美好？

　　躺在浴室的浴盆里，慵懒的爵士乐回荡在房间。吴凤华轻轻把双手从颈部一直按摩下去。虽然腹部、臀部的皮肤略有松弛，但是她的皮肤整体来说依然很有光泽和富有弹性。她坚挺的乳房也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变得低垂和干瘪，只是在左侧乳头上面有一处细小的伤疤，那是敏敏小时候整天缠着她吃奶水时留下的记忆。

　　曾经喃喃学语的女儿不知不觉已经长成了豆蔻年华的少女，而作为母亲的自己却真的在一天天衰老下去。外人看不出，吴凤华自己却知道，眼角的鱼尾纹这一年又增加了许多，只是在她巧妙的装饰下不为他人所知罢了。也许，这就是女人的宿命？她不由得摇头苦笑。

　　双手按摩到小腹上，她用手指轻轻拨动着阴毛。忽然一股暖流从小腹涌起，一种渴望像闪电一样击中了她的心房。手指肆意的进出在温暖湿润的阴道里，用手心安抚着阴蒂上兴奋的凸起，一直到一声洋溢着满足的叹息从她鼻孔里哼出来——这已经是这几年来吴凤华每天早上的一个秘密——在几分钟时间里自己让自己得到一次虽然不够彻底，却足以暂时满足身体需要的安慰。

　　为什么丈夫依然温柔体贴的爱抚、依旧坚挺粗壮的阴茎现在对自己失去了吸引？在从前，可以让自己欲罢不能的一次次性爱刺激，现在却让自己觉得毫无味道？甚至每天早上的一次手淫都让自己觉得比与丈夫做爱带给自己的愉快更多？这些问题在吴凤华脑海里挥之不去。

　　如果不是昨天因为庆祝沈立峰生日他们喝了些酒，也许这两个月来的第一次性爱都不可能发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立峰与吴凤华已经习惯了在床上各安一隅的生活方式。平淡如水的日子像风一样从身边飘过，那温柔的风却总是安抚不了吴凤华的内心世界。

　　　　　　　　　　　　　　　　（三）

　　敏敏从学校打来电话的时候，沈立峰正在主持一个关于加强党风廉政建设的会议。他看了眼电话上显示的号码，伸手把震动的电话按掉。又简单的说了几句话，把传达会议精神的工作交代给了一脸疑惑的副局长李明义就离开了会场。

　　沈立峰虽然做到了局长的位置，可是他一贯对这些冠冕堂皇的官方词令鄙夷有加。作为大学时候中文系的才子、文学社的社长，他身上未免时常有一种老派文人的傲气。

　　用吴凤华从职业律师的角度冷酷的评价就是浑身上下一股子酸腐气，臭不可闻。当然，那是他们大学同学时候的玩笑。二十多年过来，吴凤华已经把沈立峰从一个满腔热血的文学青年成功打造成为一个沉稳老练而又文质彬彬的党政机关领导干部。

　　只是，有些时候沈立峰的脾气不可避免的会表露出来，特别是比如今天——正因为昨晚的一次并不算愉快的性爱经历而苦恼，又因为很久没有动静的女儿忽然打来电话而疑惑，那么，也只好辛苦一下副局长李明义了。

　　回到办公室，沈立峰先拨通了吴凤华的电话。刚按下几个号码他又挂断了。犹豫了一会，他还是拨通了敏敏的电话。

　　沈立峰与女儿并不亲近。虽然有种温情的说法，宣称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可是从敏敏孩提时代起，沈立峰就没有与女儿建立良好的父女关系。那时候他刚大学毕业，受到他大学导师的赏识，一封推荐信把他推荐到了市政府综合科工作。那是个说起来外表风光，实际上劳心劳力的活儿，每天写不完的材料和加不完的夜班，构成了沈立峰青年时代的全部记忆。

　　一直到他将近４０岁时候，才寻觅到一个机会走出市政府大院，到民政局担任局长。而从女儿出生到上学，十几年间他近乎没有尽到做父亲的义务。回想起来，他心里对女儿总有一种愧疚感。敏敏对他也始终保有一种疏远的态度。

　　在那所城郊的私立中学入学的时候，其他人家的孩子跟父母分别时候都是恋恋不舍，只有敏敏把包裹从后备箱里拎出来后，跟他和吴凤华摆了摆手，就自顾自走进了学校。沈立峰虽然也觉得跟女儿有些过于疏远，不过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并未让他感到特别难堪，反而是吴凤华数落了他一番。

　　电话响了几声，接通后却没有动静。

　沈立峰咳嗽了一下说：「敏敏？」

　　电话那边才传来敏敏的声音：「我要用钱。」

　　沈立峰皱了下眉头说：「连声爸爸都不叫？」

　隔了半响，才又传出敏敏的声音：「爸！」

　　听到这从鼻子里哼出的声音，沈立峰有些哭笑不得，他叹了口气说：「平时你妈不是按月给你卡里打款吗？有什么急事了要临时用钱？」

　　敏敏有些不耐烦地说：「有事，你就别管了。反正我要用钱。」

　　沈立峰说：「行，我回头让你妈给你打款过去。」

　　他的话音被敏敏忽然打断了「你别总我妈我妈的行吗？怎么我跟你说的事儿你非要我妈来办？你就不能直接办嘛？什么事儿都不管，家里你也不管，我你也不管！」

　　敏敏一阵连珠炮似的话语让沈立峰愣住了，他没想到平时在他面前近乎一言不发的女儿忽然发作起来竟然这么暴躁。沈立峰柔声说：「你别着急，敏敏。不是爸爸不管你，这么多年你什么事情爸爸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呢……」

　　「算了吧你！你爱管不管！」敏敏挂掉了电话。

　　　　　　　　　　　　　　    第二章

　　　　　　　　　　　　　　　　　一

　　沈立峰给敏敏再打回去电话，都被敏敏按掉了，后来干脆变成关机状态。沈立峰并没有很多当父亲的经验，对这样的情形，他属实有些无可奈何。虽然心里着急，可是又束手无策，他只能把电话打给妻子。吴凤华一接通电话，他就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刚才的事情全说了一遍，吴凤华几次要插话都被他打断了。一直到他的话全说完了，一种如释重负般的感觉让沈立峰忍不住有些满足的长叹一声。吴凤华接过沈立峰的话题，笑着说：「你呀，还真不是个当父亲的料。咱们敏敏现在是大姑娘了，人家有自己的心思。结果到你这里，你还问东问西的，换谁不生气？再说，你长年累月基本不管敏敏的事儿，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埋怨你？」沈立峰皱眉说：「我总得问问她是要去做什么吧？」吴凤华说：「要不怎么说你不会当爸爸呢，这都什么年代了，年轻人的事儿你管那么多干嘛？敏敏那学校全封闭的，你还怕她长翅膀飞了啊？」沈立峰还要说话，吴凤华打断他说：「行了行了，晚上我正好没事，一会做完瑜伽我去一趟她们学校。我先挂了啊！」

　　电话里一阵忙音。吴凤华并没问沈立峰要不要跟她一去去看女儿。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各自忙碌的生活方式。很多事情其实可以一起去处理，不过绝大多数时候只是打个电话知会一下，甚至，有时电话也可能没有。沈立峰刚放下电话，副局长李明义走了进来。

　　李明义今年五十岁。他在民政局工作了将近三十年，从街道办事处的民政助理干起，一步步熬到了副局长的位置上。两年前老局长退休，李明义是最有希望接任局长一职的角色。可是沈立峰从政府大院空降到民政局任职，这让李明义完全失去了机会——即便沈立峰只担任一届局长就离开，李明义的年龄也成了最现实的阻碍——通常五十多岁的人，是不会再提拔担任正职了。

　　对这种情况，沈立峰心知肚明。正式上任之前，现在的市委副书记，当年的组织部长张振国在找他谈话时候就曾经直言不讳的告诫他务必要注意团结同志，特别是在对待老同志的问题上要有章法。张振国在提到「老同志」三个字的时候意味深长，这不仅因为他跟沈立峰是曾经共事多年的工作伙伴，更因为沈立峰能从政府大院外派至民政局担任局长跟他在背后的运作有直接关系——从张振国的角度，他更愿意一个熟悉的身边人去掌控民政局这种部门。

　　不过事情的发展很出乎沈立峰和张振国的意料。沈立峰到了民政局，不仅不用他费心思去做团结老同志的工作，反而是李明义这位老同志主动表态要全力配合好新任局长的工作。而随后的事实也证明，似乎李明义对沈立峰担任局长一职并没有什么不满。两年过去，李明义在副局长的位置上用他多年积累的民政工作经验很好的辅佐了沈立峰，已经成为沈立峰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他们之间也逐步建立起较为亲密的私人关系。

　　沈立峰递给李明义一根烟，他伸手去接，另外一只手依然捧着他那个特大号的茶杯。抽了一口烟，李明义笑笑说：「怎么？今天看你情绪不太好？」沈立峰摇摇头说：「没事。」李明义说：「家里事儿吧？」沈立峰一愣，李明义说：「咱们老哥俩一晃也两年多了，局里这么点事儿你办起来手拿把掐，根本惹不到你的脾气。我看你刚才没几句话就离开，估计也就是家里有什么事儿了。」沈立峰苦笑一下说：「老哥哥啊，是不是我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李明义笑说：「那我可当不起，你是宰相，我也当不了你肚子里的蛔虫。只是怎么说我也是五十岁的人了，活了半辈子，再看不出个眉眼高低来，你说我这不是白活了？」他喝了一口茶，顿一顿又说：「有什么事情弄不愉快了？弟妹还是孩子？跟我说说？」沈立峰摇摇头。他虽然有一肚子苦水要吐，可是这些事情怎么跟李明义说？他叹口气说：「也没什么，还不是孩子的事情……可能真是跟现在的年轻人想不到一起去？」李明义打趣说：「你家敏敏？那孩子我见过，挺听话的。怎么了？谈恋爱了？」沈立峰忍不住笑说：「哪有的事情。呵呵，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算了，不说这些。」李明义晃晃茶杯，悠悠的说：「这可不是我说你，其实吧，你说咱们这岁数，还图个什么？老婆、孩子没说的，自己多找点乐子不就完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操心比什么都强……你看我！现在天天到点就起来跑跑步，上班喝点茶，没事喝点酒，晚上再上会网，多好！」沈立峰说：「可别的，你这当大哥的，要是天天这么个活法，我这有了事儿我找谁去？」李明义笑说：「你是老船长，我就是大副。你把舵掌好了，咱们就乘风破浪、勇往直前！咱们喝酒时候怎么玩的了？——对了，你是老船长啊，嘿咻！嘿咻！」沈立峰也笑说：「我就怕这浪头太大，再把我这老船长卷海里去！」李明义笑的直拍大腿说：「得了！多大的风浪咱们老哥俩也能对付……晚上没事，喝点去？」沈立峰摇头说：「算了，算了。你去吧，我这几天有点累。」李明义大包大揽的说：「都是老熟人，放心。不能喝酒咱就喝点茶，就这么定了。其他事情你就甭管了。这么的，一会下班我给你打电话，我先过去。」李明义摆摆手，走出了办公室。

　　　　　　　　　　　　　　　　　二

　　晚上回到家里，沈立峰有些头重脚轻，不过这些酒还不至于让他醉得不省人事。他看看表，不过才9 点左右。吴凤华去看敏敏还没回来。他拿起电话，又放下。一下子躺在了沙发上。

　　李明义说的没错，晚上的酒局确实都是熟人。人社局的两位副局长，社保局和医保局的副局长，还包括一个外县的民政局长。沈立峰一看就明白外县的那位民政局长是李明义抓来买单的主儿。不过这种事情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对大家都有好处。这样的一个酒局，有沈立峰参加，众人自然推他坐了首席，又挨个向他敬酒。沈立峰却不过情面，半斤白酒喝下去，再喝什么都变得无所谓了。

　　如同所有类似的酒局一样，酒桌上的谈话自然少不了对政策的品头论足，对社会问题的慷慨陈词，再加上你一言我一语的荤段子。只是，这些话题沈立峰一般不会过多参与。多年的政府机关工作经历让他早有了一种发自本能的警惕性。他只是在偶尔无关痛痒的问题上穿插几句恰到好处的点缀而已。这样，既不会让人有高高在上的感觉，也不会因为某些敏感话题惹到不必要的麻烦。只是，这场酒局并没有让他觉得很愉快。

　　沈立峰躺在沙发上，觉得酒劲上头，一股躁动不安的感觉围绕着他。下午李明义跟他的一番攀谈，他总觉得李明义话里有话。两年来尽管表面上沈立峰与李明义已经形成了良好的互动关系，但是沈立峰并不完全信任李明义。一方面李明义这个笑眯眯的小老头总给他一种老奸巨猾的感觉。另一方面张振国私下里时常用居安思危四个字来劝告沈立峰，让他跟李明义保持适当距离。两相权衡，他自然更相信张振国的告诫。唯一的问题是李明义并没有做出什么让他难堪或者让他觉得过分的事情来。只是今天下午的一番话，关于船长、大副的词汇让沈立峰有了点莫名的不安。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沈立峰摇摇晃晃的想爬起来弄杯水喝，就听到了开门声。他刚一转身，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哇」的一口吐到了地板上。

　　　　　　　　　　　　　　　　　三

　　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沈立峰觉得头痛欲裂。他转过身，才发觉自己睡到了床上。吴凤华在床头给他压了张纸条：「我起早送敏敏回学校。你注意身体。起来给我打电话。」

　　沈立峰隐约记得昨天吐了以后才发现是吴凤华带着敏敏一起回的家。他似乎还嬉皮笑脸的跟敏敏开玩笑，结果敏敏只是瞪着他。后来似乎吴凤华跟他说了很多话，可是什么都记不得了。他拿起床头的电话，给李明义打了过去。电话一接通，就传来李明义的声音：「怎么样？昨天喝多了？我看你早上没过来，估计是多了。哈哈哈，我说老沈，这也不像你的风格啊？」沈立峰口干舌燥，清了清嗓子说：「老李，下次可不能这么喝酒了。这身体是真不行。」李明义说：「不能不能！我昨天比你喝的还多呢，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沈立峰说：「这样，我今天不过去了，局里有什么事情就麻烦你了。」李明义说：「咱们自己兄弟还说这些。行了，行了，你就放心吧，好好休息。」

　　　　　　　　　　　　　　　　第三章

　　　　　　　　　　　　　　　　　一

　　吴凤华从敏敏学校回来的路上，还是觉得一股火压在心里无从发泄。

　　她昨天赶到学校见到敏敏，才知道原来敏敏打电话的原因只不过是她们一帮同学约齐想用假期时间去南方玩一次自助游。这让吴凤华本来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下了。她打趣敏敏说：「这平时也不问问你爸爸，一用钱时候知道找他了？怎么不给妈妈打电话？」敏敏讪讪的说：「我……我这不是不好意思嘛。你都按月给我打款了，也不少了。这次我们出去玩，计算了一下，一个人要几千块。我……我没敢跟你说。」吴凤华笑说：「哎呀！不好意思找我，怎么好意思找你爸？」敏敏咬着嘴唇说：「我这不是想，反正平时我也没找过我爸，我找他一次，他还能不给我呀？」吴凤华笑说：「你呀你！你个小丫头，心眼都让你长了！」

　　晚上吴凤华替敏敏请了假，带她在街里逛了一圈。敏敏跟沈立峰虽然不亲近，但是跟妈妈吴凤华从小就母女情深。她们娘俩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火锅，吴凤华又带敏敏跑了几个专卖店给她置办了一身户外装。一直到晚上9 点多，她们才回到家里。谁知刚进屋就看到沈立峰把地板吐的一塌糊涂。原本吴凤华还打算趁着热闹劲让敏敏跟沈立峰父女俩能来一次秉烛夜谈，也增加点沟通和了解。谁知道这一腔热情都泡了汤。

　　沈立峰看到吴凤华和敏敏，笑嘻嘻的说：「哎呀，这不是我大姑娘吗？过来，让爸爸看看又长高了没有？」敏敏皱着眉头不说话，她从小就讨厌沈立峰喝酒，可沈立峰偏偏总是喝醉。吴凤华过去说：「老沈，你又是跟谁喝的这么多？你看看，这又吐了一地板。」沈立峰说：「不多，没事。就是他妈一群王八蛋——」吴凤华截断他说：「你赶紧进屋去，说话没个轻重。」沈立峰说：「怎么没轻重了？敏敏这么大了，什么事不明白？」顿了一顿又说：「敏敏你过来！有什么事情了？跟爸爸说，爸爸给你办。」敏敏瞪了他一眼，忍不住说：「你就喝吧，成天喝，喝出毛病来就好了你！」吴凤华说：「得了得了，赶紧去拿拖布。」

　　吴凤华和敏敏好不容易才把沈立峰拖到床上，收拾好房间，她们又说了半夜的悄悄话。等敏敏睡下，吴凤华回到卧室，沈立峰已经鼾声如雷。她看看沈立峰，忍不住摇头叹气。其实吴凤华自己也知道，沈立峰现在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的生活方式，很多时候确实是无可奈何。从做母亲的角度来说，她并不想敏敏在生活中受到她跟沈立峰的感染，一个官员、一个律师，都是说起来风光，实际上很残酷的职业，所以敏敏初中刚毕业她就把敏敏送到了私立学校。可是这样并没有减少吴凤华的担忧，她时常感觉沈立峰当上局长之后有了很多变化，这种变化具体在哪里，她又总是说不清楚。而且，最主要的一点是沈立峰似乎并不像从前那样对她言听计从，有些时候她很想知道沈立峰在做什么、想什么，但是沈立峰并不对她说很多官场的事情，这是吴凤华一直有些恼火的地方。看到沈立峰因为酒精而涨红的面孔，吴凤华恨不得把沈立峰拽起来问问到底又是跟谁喝了这么多酒。可是她满肚子的怨气只能化作对空气的一阵挥舞。

　　到了早上，她尽量控制情绪给沈立峰留了字条，又急匆匆的送敏敏赶到学校。谁知道一上午过去也没有接到沈立峰的电话。吴凤华的倔强脾气这时候也有了发作的理由，她决定沈立峰不打电话来，她绝对不主动问他。正当她开着车在街头闲逛排解闷气的时候，律师行的电话响了。

　　　　　　　　　　　　　　　　　二

　　在这座城市，启迪律师行声名远播。不仅因为他们在近几年的若干个大型诉讼官司中战无不胜，还因为他们拥有吴凤华这样一位明星律师兼老板。十年前创办律师行的时候，吴凤华还只是这个行业里名不见经传的的初学者，而今天，她已经成为律师行业中的佼佼者。「有困难，找启迪」这句广告语近乎成为人们遇到法律难题时候的一种常识。吴凤华和她所率领的团队也囊括了这座城市里近乎50% 以上的法律官司。

　　律师行的电话打进来，吴凤华看了一眼号码，她没心情接电话，直接按断了。可是电话声持续不断的响了起来。她拿起电话没好气的说：「我现在有事，别打电话了，有什么事情明天说！知道没有？」那边电话里吴凤华的助理张珊怯生生的说：「吴姐，我知道上午不该给您打电话——」「知道你还打？」吴凤华截断了她说。张珊说：「恩恩，是我不好吴姐。不过您先听我说，这是省城来的客户，指定要您接手这个案子。」吴凤华说：「爱哪儿来的哪儿来的，告诉他们我没时间！」吴凤华刚要挂断电话，那边电话里换了个磁性的女中音：「凤华？怎么这么大火气？」吴凤华一愣，这声音听起来既熟悉又陌生，她忍不住问：「哦，不好意思，请问您是？」那边人笑了说：「贵人多忘事！老同学你都听不出来了？」吴凤华忙说：「哪有，哪有！不过一时真是没听出来。」那边人笑着说：「不开玩笑了，我是李玲！上学时候的大玲子！我的吴姐——这下想起来了吧？」

　　赶往律师行的路上，想起当年的李玲，吴凤华忍不住浮现出了笑容。那时候法律系一帮人都跟书呆子一样，成天抱着大部头的法律专著啃起来没完。有一天吴凤华她们几个人正在寝室里安心看书，忽然一个人一个箭步冲了进来，扑通一声把一个大包扔在了吴凤华寝室的桌子上。吴凤华抬头一看，是个头发随便往后扎个马尾辫，额头上透着汗，脸上泛着红晕，衬衣袖口像男孩子一样拢到肩膀，露出两条被阳光晒得黝黑的胳膊，穿着一条牛仔短裤，身材略有些胖乎的小女孩。还没等吴凤华她们反应过来，李玲已经连珠炮似的说了起来：「各位姐姐，我叫李玲。你们叫我大玲子就行！我是大一的，也是学法律的。打扰大家用功了，不好意思。不过我这儿有很多好东西，我怕再过一会你们想找也找不到了，所以特意先送过来给姐姐们看看。要是有喜欢的就拿走，肯定比谁家的东西都便宜！要是买贵了你们就找我来，我肯定一分不差都退给你们。就算一个都没看好，我白跑一趟，那就当我来串门了，多认识几个姐姐还不行嘛？我大玲子说到做到，绝无戏言！」几个人忍不住都被李玲一番话逗笑了，放下书本，纷纷看起李玲带来的东西。吴凤华只看了两眼，还是低下头看书。

　　李玲凑过来说：「怎么啦？一个喜欢的都没有？」吴凤华笑笑说：「让她们先看，我可看可不看。」李玲说：「恩，真有性格！我这东西都是特意挑的，一般地方可没有！」吴凤华说：「所以呀，我就不看了，让她们挑去吧。」李玲笑了说：「真有意思。认识一下？我叫李玲，大玲子。」吴凤华看看李玲，笑着说：「你呀，你这么小的个头，还大玲子？——我叫吴凤华。」李玲笑嘻嘻的说：「那咱们就认识了啊！我就叫你吴姐了！」

　　从此以后，吴凤华就多出来一个说话办事风风火火、为人处世大大咧咧的妹妹大玲子。她们的友谊一直延续到吴凤华毕业后的头两年。那时候吴凤华刚在一家律师行站稳脚跟，可以独立接手案件。而李玲刚从大学毕业，给吴凤华写了封信说去北京发展，再以后就没了音讯。不曾想，一晃十几年过去，始终没有联系的李玲竟然找上门来。

　　　　　　　　　　　　　　　　　三

　　老同学相会，少不了一番嘘寒问暖。今天的李玲，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如同男孩子性格一样的小女生。她身材有些发福，不过并没有达到让人无法接受的程度。穿着很简单，不过搭配的恰到好处，让她整个人看起来从容而华丽。更引起吴凤华注意的，是李玲眼神里透露出的一种神彩，这是在那些惯于发号施令的大人物们眼神里常见的一种神情。

　　见到吴凤华，李玲一把搂住她，抱了好一会才放松她，接着就是一阵连珠炮似的发问：「你家我姐夫怎么样？对！就是当年咱们校的大才子！你家孩子呢？多大啦？要上大学了吧？你怎么样？怎么不见老呢？你这律师行多久了？怎么我之前一点没听你说过？你倒是说话啊，别让我一个人说啊！」……吴凤华看着眼前的李玲，忍不住笑出声来说：「你呀你，你个大玲子，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李玲瞪大眼睛说：「哎呀，我还没变？我的好姐姐，你可真会说话。你没变样子还差不多！你看我，现在都什么样了？整个一老娘们了！」她话音一落，站在旁边的张珊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吴凤华白了她一眼说：「别傻站着呀，去给你李姐倒茶去。」张珊答应一声，刚要走，李玲一把拉住她说：「得了，不用不用。我就聊会天，倒什么茶呀！哎，可不是我说你呀吴姐，我看这姑娘挺好，你跟她那么大火气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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