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种时候森山由孝就会万分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什么圣人，与人交往的时候，会有好恶，无法做到对众生平等地对待。森山有喜欢的人，比如笠松幸男；他也有不怎么喜欢，甚至有些讨厌的人，比如刚刚进入网球部的新生，黄濑凉太。

而现在的情况正巧可以称得上是这两者间矛盾的终极体现。

“昨天放学练习结束后你和黄濑怎么了。”

现在时间是晚上六点，篮球部的活动早已经结束，部员们大都打包行装零星走上回家的路。天色也已经渐暗，校园内只有体育馆尚还灯火通明。笠松在这时把森山单独叫来篮球部更衣室，叉着腰正对着森山询问关于前一天放学后的事。笠松的身高虽比森山矮了几公分，但是说话的气势已经把面前的森山一步步逼到更衣室的角落里。

“没什么啊？”

森山故作平静地回答的时候已经背脊已经紧紧贴在墙壁上，混凝土质地隔着运动服抵住皮肤，冰凉冰凉。笠松看得出他明显是在逞强，因为他的语调已经比平时弱了几分，眼神也游移地看着窗外扑向荧光灯的飞蛾。关于前一天傍晚和黄濑的争执，森山并不想让笠松知道。自从二年级开始笠松一直背负着巨大的压力支撑着海常的篮球部，若因为自己一些任性的选择给他增添不必要的麻烦，那并不是森山想看到的。

面对森山此时的沉默，笠松没有再施压逼问。他轻轻叹息一声，转身和森山一样靠着储物柜。这样一来他就森山并列站着了，这样更接近他和森山平时聊天的状况，不以主将的身份而是以挚友的身份和森山交流。他尽量用柔软的语调对森山说道：“我知道你可能不怎么喜欢黄濑，但是他再怎么说也是我们队伍将来的王牌。现在不和他好好相处，以后无疑会影响到比赛。这点我想你不会不明白吧。”

笠松说完，见森山依旧没有回话，心想或许有机会说服他，便接着劝解：“你对黄濑有所误解，他其实……”

但是出乎他所料，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森山粗暴地打断：

“笠松你别说了，不管怎样，我都没法和把女孩子精心书写的情书扔到垃圾桶里的人好好相处！”

实际上森山和黄濑的争执远远不止扔了女孩子情书那么简单，但是关于个中缘由森山既不想说出来，也没有机会说了，他刚才脱口而出的话就像制冷剂，顿时把周围的空气都冻结了。空气凝重得让森山自己先闭了嘴，而笠松则是沉默了好久没有说话，这让森山越发感到事态不妙。大约过了一个搭讪的时间，笠松才终于开口，这时候首先从他口中跑出来的是一声无比沉重的叹息。森山可以感觉到自己背脊上汗珠滚落了下来，浑身更凉了。

“森山，说说看篮球队正选里面年级最高的是谁”

“你、小堀、还有……我？”森山小心翼翼地回答，满嘴苦涩的紧张感像摔出轨道的列车，声音跑了调，把回答变成了疑问形。

“那么正选里面年级最低的是谁。”

“……黄濑”森山很不情愿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同时发现笠松的话开始逼近核心。

“那么平时黄濑叫你什么”

“前辈”

“那你叫他什么”

“‘喂’……”

“喂 （＝　＝＃”

“……他是我后辈 （′・ω・｀”

“在篮球队里前辈应该对新进球队的后辈做什么”

“带领他们熟悉队伍和比赛……”

“那实际上你做了什么”

“……对不起”

”而且原因是什么你想过吗“

”……对不起“

”这么喜欢女孩子你怎么不去泡妞部啊？“

”Σ（°Д°）唉？！我们学校有这个部吗？！………………对不起我真的错了我喜欢打篮球我最喜欢部长你了不要赶我走（（（′；ω；｀）））“

不知道什么时候森山已经跪坐在笠松面前进入完全的说教模式了，还因为慌乱说出了自己的小秘密，虽然这句话被笠松当做求饶一笔带过。森山感觉自己是一匹正在被主人调教的家犬。要在平时他会很乐意地被笠松驯服，但是像今天这样因为黄濑的事情而被说教实在是让他不爽。他低着头看着面前被一年级新生们刷得发亮的地板，心里暗暗发誓永远不要再理睬队伍里的新晋王牌。

不过这个誓很快在第二天就被笠松午间休息时扔给他的一串钥匙打破了。“这是啥？”森山嘴里叼着纸包牛奶的吸管，手里拿起反射着日光的银色金属发问，身边笠松若无其事地啃着荞麦面包，连珠炮似的回答：“黄濑公寓的钥匙，你今晚回家收拾收拾，从明天开始住过去帮他补课教他学习，顺便多指导他关于球队的事。”看到森山那漂亮的凤眼因为惊讶渐渐睁大，他又加了一句，“这是部长命令，监督那边我也说通了，这是为了增强球队的团队合作，不许你反对。”

听到笠松突如其来的要求，森山大约花了5秒理解其内容，然后脑海内如同走马灯般闪过无数抗议的言辞。其中不乏各种十分正当的理由，比如他这学期三年级了，要准备大学入学考试，没有时间；他的家人也可能不同意；以及黄濑本人又是否同意等等等等。但是在这些理由化为字句之前，笠松的一番话先发制了他。

“森山，还记得去年我跟你说的话吗？”

去年。森山在内心反刍了一下这个词汇。虽然它是一个很泛泛的词语，但是森山知道笠松指的是海常惜败的那一年。那时笠松扛起了部长的重任，森山和小堀背负着前辈的遗憾步上正选的位置。笠松曾经对他们说，我想带领海常走向胜利，但是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请你们我一臂之力。森山还记得那个时候笠松眼神中的坚韧，放学后的夕阳给他的身形镶上了一圈金边，让森山一度错觉他是神圣的使者。他浑身散发着力量从握着的手掌感染到了森山，那是一股只有经历过绝望和悲痛后才能迸发的力量，让森山不禁为之战栗。他想他就是那个时候喜欢上笠松幸男这个男人的，不仅仅是作为战友、朋友，而是作为一个坚强的个人，他喜欢他。

“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这是我个人的请求，由孝，照顾好我们的王牌，和他好好相处。”

午间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耀在森山的身上，带来阵阵暖意。他向来不知道怎样拒绝笠松的请求，被信任的感觉更让他有些飘飘然。

“笠松你太狡猾了。都说到这个份上，让我怎样拒绝啊。”

于是海常高中单眼皮得分后卫森山由孝和人气嫩模黄濑凉太的同居生活在森山头脑发热的回答下拉开了帷幕。

【我们的小青春】

序曲 开篇

小说相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