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女朋友

　　「我告诉你，齐峰！我就算是喜欢安旭也不会喜欢你！」佳艺的声音无情地撕碎了我这些天来的幻想。她在全班面前指着一个身高不到１５０、面目有些猥琐的男孩对我喊叫。

　　安旭的成绩很不好，身高相貌更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没有什么追求、喜好佔小便宜。班级里虽然女孩子很多，但喜欢和他亲近的女生却是很少。安旭喜欢佳艺，没事总蹭在佳艺身边，没脸没皮的被她驱使。佳艺对安旭却没有什么好感，不然，她也不会当着全班的面一下打了两个人的脸。

　　被佳艺如此对待，对要面子的我而言是一种极大的侮辱，瞬间，她那可爱美丽的容颜在我眼里也成了红粉骷髅，再无半分吸引我的地方，那封珍贵的情书，更是变成了令人憎恨的物件。

　　肆无忌惮的嘲笑声从后方传来，我咬牙望去，那群笑得都要岔了气的人正是那日午休时和佳艺留在班级的男男女女。想起他们鼓励的喊「加油哦」，想起他们说的「白癡」、「傻」……社会经验不丰富的我瞬间明白，自己是被他们戏耍了。什么表白、情书，全他妈是一场骗局！我似猴子般洋洋得意、春情迸发、欲拒还迎的丑态全被他们看在眼里。

　　潮水般涌来的羞辱感让我差点窒息，想抡起凳子把那一个个面目可憎的人全部干倒。我起身，眼前一片眩晕，手握上凳子前，我忽然想起了父母的叮嘱，想起了自己转学生的身份，想起和善的班主任……伸向板凳的手，停住了。

　　我转过身来，同学那或是嘲笑或是同情的目光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尊严。但，我却渐渐地冷静下来，本来因羞辱而涨红狰狞的面孔，也变得冷峻沉稳起来。我静静地站在那里，面对全班的目光。我不再紧张，因为我已经没有幻想了，被如此戏弄的我已经没有什么余地去给大家留下什么好印象了。

　　我不接受同情，也不接受羞辱，我站在这里，只是我一个人。我要独自去战斗，没有战友，没有后援。我冷冷的看着他们的表演，无论是友善的同情，还是恶意的嘲弄，我都冷冷的看着。慢慢地，教室静了下来……面对我冰冷的目光，始作俑者显得有些讪讪，整个教室的氛围开始尴尬起来。

　　我毫不避讳的从怀中掏出那封沾满我体温的信，离开的了席位，缓慢地向佳艺走过去，整个教室静得只剩下我鞋底敲击地面的声音。「咚咚咚……」我站到佳艺面前，我看到她的身体有些颤抖，不过还是倔强的和我对视着。她的眼中有一丝恐惧，有一丝恳求，更多的则是不知所措和茫然。

　　她费力的吞了吞口水，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我却先发之人的说道：「有意思么？」她抿了抿嘴，刚要回答，我又说道：「戏弄一个喜欢你的人有意思么？」

　　我话音刚撂，全班哗然，佳艺也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我。

　　「是啊，进班之后我就记住你的名字了，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上你了。」我冷冷的说道。佳艺被我忽然的表白弄得不知所措的楞在那里，而班级里其他人却沸腾起来：「这是表白么？」、「哇，太大胆了！」、「忽然发现他好帅。」、「不是吧？这种时候表白？」

　　「我……」佳艺见我说完这番话后就站在她面前不吭声，任凭班级的同学评论，她也有些发懵。洋娃娃般的她从小到大都是在男生的追捧下长大的，但像是面前这人这般大胆的表白却也是第一次遇到。抛去他老土的穿衣风格，仔细看看他，身高也不错，相貌虽然不帅，但也不讨厌，如果真的和他……想到这里，佳艺不禁有些羞涩，班级同学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更是让她感到慌张，面前这个人身上传来的气味更是让她一颗芳心如小鹿般跳动。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就要昏倒了，於是决定开口说点什么。

　　「还给你……」我没让她把话说出来便冰冷的说道，然后盯着她的眼睛，在全班的惊呼声中，缓慢又坚决的一下一下把那封粉色的信撕成了碎片。顿时，佳艺的眼睛便红了起来，本来羞红的脸颊瞬间苍白起来。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泪珠不受控制的滑落。

　　「怎么会？」、「好过份哦！」、「自作孽。」、「活该！」、「太没风度了吧？」……同学们的议论，让我心中有种复仇的快感。

　　「你他妈想干什么？！」一个小个子冲过来狠狠地推了我一把，我转身看过去，是安旭。我看着他举起的拳头，心中冷笑，如果他敢先动手，我一定把他打得连他妈都不认识他是谁。

　　可能是感受到我心中的恶念，安旭的拳头到底也没有挥出来。他冲到佳艺的身边，关切的嘘寒问暖，安慰着委屈得已经泣不成声的佳艺。我不以为然的耸耸肩，佳艺委屈？你们戏耍我，结果自己哭成这样，真是太脆弱了。

　　事情都结束了，留在这里难道要安慰这个恶毒的女人不成？我抬脚要走，没想到安旭又闹出了新花样，他揪住我的衣服，大声喊着要我道歉。道歉？我倒你妹啊！冷静的我被安旭无理取闹的动作也弄火了，一把推开他，却如捅了马蜂窝般的招惹来三、四个男生把我围在中间。我定睛一看，嘿，全是那天中午和佳艺一起算计我的那群人。

　　我觉得这事已无法善了，拉开旁边的一个看热闹的同学，抓起他的凳子，和他们对持起来。心下决定如果他们敢动手，我便抡起凳子，捞几个回本。早有眼尖的同学奔出去找老师来解决问题，班长和学委还在试图劝说，但我们双方的情绪还是渐渐地滑向失控的边缘。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之时，哭得梨花带雨的佳艺推开了和我对持的几个人，说道：「安旭，你们干什么？不用你们管！你们都回去！是想被老头（班主任）说么？这是我和他的事情，关你什么事啊？」

　　「呃……」替人强出头，没想到马屁拍到马腿上，几个围住我的男生都觉得有些讪讪的，安旭更是显得很尴尬。「佳艺，我不是……看你哭了么？」安旭小声的辩解道。「我哭了关你什么事？我和你有关系么？还有你们，老头一会就回来了，你们想这样子被老头看到么？」佳艺嘲讽的对安旭等人说道。

　　佳艺的态度让自以为正义的他们成了出师无名，再加上班主任就要回来的前提下，几个人很快就散掉了。免去一顿拳脚的我，心中对佳艺还是有些感谢的，本来想说句谢谢之类的话，又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正尴尬间，班主任就进来了，「你们这是要造反啊？安旭、佳艺，戏耍新同学好玩么？齐峰，你还抡起凳子了？怎么，要打谁？」可能是已经瞭解了原委，班主任一上来就各打五十大板，条理分明得很。

　　「安旭，你小子又给我捣乱？你是不是不想念书了？不想念书了滚回家去！还有你啊，佳艺，你一个女孩子不自爱！用自己开玩笑？你要脸不？」班主任的恶毒的话让我都为之侧目。安旭没脸没皮的倒好，可佳艺哪里听过人这样损她，顿时眼泪就涌了出来，那娇弱的样子让我有种保护她的冲动。

　　「齐峰，你有本事啊？来了第三天就当众表白？人家耍你呢，你还表白？你是在逗我么？」班主任继续他的谩骂，但他的话语却惹恼了本来气还没消的我。

　　「佳艺，你说你……」

　　「报告老师！」我一声大喝打断了还待训斥佳艺的班主任。班主任被我呛了一下，很不爽的说：「老师说话有你插嘴的份么？」

　　「报告老师，您说的不是事实！」我看着佳艺无助的目光，鼓起勇气说。

　　班主任盯着我沉默了几秒，问道：「那你说，什么是事实？」

　　「报告老师，情书的事情子虚乌有，是我编造的。我去向佳艺同学表白，被安旭同学所制止，然后引发冲突，一切事情和佳艺同学毫无关系。」我坚定的说道。

　　「哈！？」班主任被我说乐了：「这么说，安旭同学制止了你的早恋行为算是做了件好事喽？」他讥讽的说道。

　　「报告老师，安旭同学恐怕不是为了这个原因。」我立正站好，目视前方，用军人的口吻回答着。

　　「那你说，是什么原因让安旭同学制止了你呢？」班主任玩味的说。

　　「报告老师，我猜想是因为安旭同学也喜欢佳艺同学，所以他才制止我的表白。」

　　我话音刚落，全班「轰」的一声就笑开了，被说中了心思的安旭顿时满面通红，挥动着双手大喊：「放屁！放屁！」

　　「混蛋！」和班级同学看戏的心态不同，在台上的班主任觉得自己的权威被下面这个还未成年的孩子挑动了。眼看一场立威的戏演成了闹剧，班主任气得牙都痒痒了。随着班主任连连拍打讲台，喧闹的教室顷刻就静了下来，班主任压抑着愤怒对我说：「齐峰，好小子啊，看你相貌忠厚，没想到是个刺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事实到底是什么！？」

　　「报告老师，我说的一切都是事实！」我根本不去看班主任愤怒的目光，我怕我看了以后，就没有勇气去保护佳艺。

　　「好！好！好！」班主任恨恨的说道，他向下扫了一眼，却看到学委、班长和平时几个爱打小报告的同学都低头闪躲他的目光。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明目张胆的站出来说出事实，大家都不傻，小报告这种事情背着大家做才好，明目张胆的成为老师的「小卫星」，是会被同学所唾弃的。

　　「何芳，你来说！」班主任想了想，还是点了一个性格懦弱的女孩子，希望能找到突破点。没想到那女孩起身，委委屈屈的，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来，在他的逼问下，甚至还哭了出来。

　　这下班主任没辙了，心里埋怨自己实在是太冲动，如果上来不这样强势，多叫几个学生细细询问，想来也不会这般骑虎难下。现在齐峰这小子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一时间拿他还真没办法。不过这样也好，有佳艺在，一个女孩子处理起来也头痛，轻重都不对。如果只是几个臭小子，哼哼哼！老子收拾死你们！

　　「齐峰、安旭，还有刚刚要打架的几个，出来！」拿定主意的班主任，狠狠地瞪了佳艺几眼，带着昂首挺胸的我和垂头丧气的安旭等人出了教室……

　　学生间的感情就是很简单，经过这一次事情，我居然莫名其妙的被新同学们所接受了。女孩子们觉得我有男子气慨，让我大受欢迎；男同学们觉得我这人可交，使我出入不再只身单影。就算是安旭等人，渐渐也和我称兄道弟起来。至於佳艺，我俩之间的关系暧昧至极：她对我的保护十分感谢，我那次勇敢的表白也砸开了她少女的心扉；而她对我温柔的态度，也让我不再记恨她对我的戏弄。

　　渐渐地，小树林、操场、食堂、女生宿舍前……多了两个时常一起出现的身影。对於学校里我和佳艺成为男女朋友的传言，我们谁也没有驳斥，我和佳艺就这样……有些戏剧性的成为了情侣。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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