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已是深夜，國都皇宮內，只有紅炎的寢殿的有亮光。每個皇子成年後，都會在皇宮外擁有自己的私宅，不過對於紅炎來說，那裏並不能稱之為家，這幾天很忙也沒有時間回去。白龍不過是離開了五日，朝堂內本屬於他麾下的官員便按捺不住蠢蠢欲動的心了。

王位？如今煌帝國境內一派祥和發展的勢頭，那把椅子上坐的是誰還是否重要呢？白龍通過白瑛與邊境隔海各國修好關係，建立長期的貿易往來，相較前幾年掠奪式的擴張，顯然這種方式更利於煌帝國的持續發展。

他早年立志於統一世界的初衷，也僅僅是想讓這個世界再沒有爭端。人與人之間儘管有文字、語言、文化的差異，同樣可以做到相互理解與支持，而途徑，正是友好的交流。可惜隨著西進的加劇以及其他大國勢力的迫近，這樣的初衷反而變了質變了味。由於長年的戰爭，有一段時間內國家的物資十分貧乏，他所瞭望到的煌帝國，是灰濛濛一片，毫無生機。

阿拉丁的出現讓瀕臨崩潰的國家有了轉機，練家眾人團結一致與「埃爾薩梅」抗衡，結束戰爭後，國家才由黑白變得多彩。在外人看來，白龍成為王只是繼承權高低的問題，實則不然，這已經是誰合適的問題了。

若說以霸權統一再達到理想世界，他對王位當仁不讓，但「煌」那時的狀況，必須發展經濟，穩固國內的基礎，否則這個國家只是個空殼。如骨牌的第一張，一推就有一串連鎖反應。

——我想，白龍哥哥會比您做得更出色。

年紀最小的Magi是這麼說的——最初理念的和平，最終理想的和樂，白龍的想法雖然稚嫩不完善，但也許不失為通向他的心中理想世界的一條途徑，並且優於他的軍事佔領方式。

不過話又說回來，白龍登基之後，很快便將國內主要軍權全權交付於他，理由是，即使煌不再對外擴張，也必須保留相當的軍事力量，決不能讓他國有進犯之意，而他，正是構建這個軍事基礎最合適的人選。之後，國內各大富庶的城市交由紅明、紅霸直轄。如此，經濟、軍事大權都不在手中，白龍自身的地位可謂岌岌可危，但他還是那麼做了。

後來？後來國家就這麼恢復起來了。每次出外私訪，紅炎都會覺得守著這樣一個國家也不錯，曾經的理想雖高雖大，也不儘然都是對的。阿拉丁告訴他，以那種方式統一世界，戰爭仍會繼續，因為人的理想和力量是無法被完全支配的，何不換做他法？

世界分為多個國家與區域，由不同的人統治，相互交流理解，達到融會貫通的平衡狀態。

“紅炎？”飄得很遠的思緒被清亮溫柔的女聲喚了回來，白瑛將抱來的一摞書籍堆在桌上，一臉擔憂望著他。他不用向她解釋太多，白瑛都明白。

“紅霸回來了麼？”紅炎隨手拿了一本名冊開始翻閱，那是經由青舜調查，「紅派」頑固官吏近年來在朝堂上扶植的所有勢力。

呵，他們難道不明白麼？無論他、紅明、紅霸哪個成為「王」，都不會是任人擺佈的傀儡。白龍很多政策侵犯了他們的利益，難道皇帝換做他人就不會那麼做了？比起他們，這個國家更為重要。

“明天中午應該到了，紅明的話，大概要晚幾天，對於宜城「埃爾薩梅」的調查還得與白龍做好交接。”

“白瑛，過幾天我們和老頭子們的會議，你也去吧？！”紅炎仍然不慌不亂翻著名冊，聲音也沒有太大起伏，就像理所當然一般。

“這，不合適吧……”白瑛顯得十分猶豫，她自然知道，紅炎說的會議是國內「紅派」官員的例會。國家統一後，紅炎一度想取消，怎奈何老臣們太過頑固，還是失敗了。她之於那些家臣，十足是個迷惑了他們少主的魔女，是咬牙切齒要針對的對象。若她出席，不是讓紅炎、紅明、紅霸的處境更加困難麼？

“沒關係，也該讓他們看看清楚了。煌帝國的‘紅白’是一家，還有……”紅炎邊說著臉色冷了下來，“還有煌帝國不需要不思進取的舊宦蛀蟲。白瑛，你會出席的吧？”

“是。”

“哦，對了。”紅炎像是想起了什麼，放下手中的冊子側撐著頭偏向白瑛，“她找你喝茶都說了什麼？我看你回來總是憂心忡忡的！”這也算是這個不太會表達的男人變相的關心了吧……？

“呃……”白瑛面露難色，“是，是紅玉的婚事。”聯姻聯姻又是聯姻，因為這種問題都嫁了六個妹妹了，難道紅玉也要如此？她再不願意隨便把妹妹交付出去了……況且，紅玉與其他已出嫁的皇女的不同之處就是力量強大的魔神，無論誰家得到紅玉，「煌」境內只有皇族有魔神的絕對權威就會被打破。

“還有呢？”紅炎保持著剛才的動作不變，喝了一下午茶，即使紅玉的婚事是重點，也不可能就說那麼點事吧？雖然女人都很嘮叨……

白瑛最是經不起紅炎這麼盯著，沒過多久，肚子裏藏的東西就瞞不住了，全說了出來。比如說玉微向她請教手工，打聽紅炎在宮中喜歡吃什麼，啊，還有……還有白瑛自己的婚事。說著說著，她發現面前的紅炎好像不太高興了，“紅炎，你怎麼了？”

眼睛往旁邊一瞥，精明如紅炎，隨意找個理由就能夠掩飾自身無由來不滿的主要原因，再次把注意力放回了名冊上，他說道，“我只是不喜歡別人這麼打探我的喜好。”

白瑛將目光移向了有和風吹拂的窗外，半是落寞地說著，“紅炎，我已經快二十八歲了呢。在煌帝國，有姑娘十四歲就成婚了吧。但是……即使是這樣，我也不想放棄參與這個國家的建設！”白瑛說這話的時候，滿臉掛著明媚的笑，仿佛是在勾勒煌帝國更加美好的未來。

也是，按照古跡典籍的說法，白瑛是「拜蒙」的主人，是「王之器」啊，怎麼會安於嫁個良人就富足安樂呢？聽了這席話，紅炎感到輕鬆了不少，“你與紅玉都是魔神的擁有者，貴族爭相迎娶也是理所當然的。只是紅玉的婚事還得看她自己的意願，至於你……”他頓了頓了，“也是一樣！不說這個了。”紅炎將看完的名冊往白瑛手邊一推，“這些人，你怎麼看？”

“呵！”白瑛也適時收住了話題，與紅炎談起對這些年輕官吏的看法，針砭得宜，兩人一聊便是一個徹夜。直至清晨，實在撐不住的白瑛在紅炎為送早飯的侍女開門時睡著了。

紅炎接過早飯便遣退了宮人，回來就見她撐著額頭睡著了，好笑地將早飯擱在桌子上，將白瑛抱到他床上。春天，是個很容易得小病的季節吧？！卸下西征將軍的職位後，白瑛的著裝也恢復了煌帝國第一皇女的禮制，身上帶配多少綢緞，髮髻上要戴多少飾品之類……紅炎很有耐心幫她拔下一個一個頭飾，等把最後一根長簪拔下來的時候，白瑛的頭髮完全披散下來了。

“白瑛，嫁給我吧。”摩挲著白瑛從沒剪過的長髮，他如是說著，當然，睡著的人不可能聽見。

說罷，他悄身離開了寢宮，既然要對朝堂上一些老臣動刀子，也該去稍微部署一下了，詳細的事，就等紅明和紅霸回來商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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