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愛與慾的年華（上）   

　　回想起和小慧之間的糾葛，有時不禁感嘆，愛情是那般奇妙。就像一本散文中所寫，每段愛情都是截然不同，又都是難以預測的。

　　「……一個兒孫滿堂的老者，可能他的摯愛卻是幾十年前，某一天，只有一面之緣的一個女孩；一個眾人眼中的聖人，可能深深的愛著一個性情放蕩的妓女；一個典雅溫柔的少婦，可能愛上一個油頭粉面的浪蕩公子；一個瘋子的絮絮叨叨，可能在一個天真善良的少女心中奏響一曲愛的牧歌。

　　而且，去愛的人，清楚的知道他們所愛的人的缺點，可是卻毫不能阻止他們去愛；不能阻止他們放棄一切，那怕只換來和愛的人只有一點點的聯繫；也不能阻止他們瘋狂的想要把愛的人脫光光，盡情的摟在懷裏……」

　　沒有體驗過這種熱烈而瘋狂的愛的人，也許有一種遺憾，但也許也是一種祝福，因為他們從沒有那麽接近過毀滅的邊緣。

　　我和小慧已經分開兩個月了，有時我會忍不住想，也許多年之後，我已和別人兒孫滿堂，可心裏卻依舊那麽默默的記掛著小慧，記掛著她那精致的俏臉上，那甜美的抿嘴一笑吧。

　　兩個月間，我和小慧偶爾還會通些簡訊，她有時會問起我過得好嗎，她也說她在乎我，只是不能在一起，我不知道怎麽回答，也就用一些「我還好」之類的敷衍。不過最近，我們的簡訊也越來越少了。

　　我還愛著小慧，我想她也依舊放不下我。只是，心痛之後，我越發明白，有時候，相愛的人真的無法在一起。這算是我和小慧的第二次分手了，心痛，苦悶，淚水，掩飾，瘋狂，和酒精，都是一樣的。

　　只是這次，我明明知道我們還相愛，我也依然想要小慧回來，可是心底卻隱隱覺得，也許我們是沒有緣分了。在內心深處就有著那麽一股遺憾，還有那麽多的話想和她說，還有那麽多是事情想和她做，想天天看著她那靈動而又迷人的微笑，一直到老，可是卻再也沒有機會了。

　　彷彿永遠的失去了什麽，失去了身體的一部分，失去了一個幸福的未來。

　　我也曾把克瑞斯汀和小義的花邊新聞告訴過小慧，讓我意外的是，克瑞斯汀的事情她竟然之前就知道了，那時是櫻櫻對小慧說的，這件事也曾似乎讓小慧猶豫，但是讓我心痛又無奈的是小慧更相信的小義說法的「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而且很多都是傳言」。小慧就這樣輕描淡寫的抹除了我曾以為是最後一個的反擊機會。

　　每個人都有選擇幸福的權利，我曾想竭力勸阻小慧去和小義那個小白臉在一起，可一切都是枉然。

　　小慧雖然還沒有正式畢業，但她的論文已經通過，她也在附近找了個在中學任助教的短期兼職，一個多月來，她也就更少再來V大學了。

　　我也即將畢業，幸運的在不遠的L城找到了一份在中型公司中的工作。雖然還有幾個月才會正式上班，但我已經開始收拾屋子，準備提前搬過去了，畢竟V城這裏充滿了我和小慧太多回憶，只能讓我無助的神傷。

　　屋中的每個角落我都還能彷彿看見小慧那婀娜的倩影；她送給我的幾件她親手加工的精致小禮物還靜靜站在桌上，我每次看到，都忍不住微笑，可轉眼卻又哭了出來；她幾件貼身衣物還留在我家中，帶著她那如麝如蘭的幽香，每每勾起小慧白嫩完美的身子曾帶給我那溫柔，綺旎，心醉的感覺，現在，卻留下了隱隱作痛的空洞。

　　V城也一樣，大街小巷都充滿我們在一起的回憶；那熟悉的街道，小店，餐館，經過時，讓人恍惚覺得什麽都沒有變，只是，我身邊已經沒有了小慧的陪伴；大學中的樹木，樓宇，彷彿記錄著一切，記著我們一起自習時的眉目傳情，記著我們一起慢跑時的嬉笑打鬧，記著在冬夜我們的擁抱，記著在夏夜我們偷偷的擁吻，可這些逝去的，卻也只能永遠留在那裏了。

　　在我生活的每一處，彷彿都留存著和小慧在一起時的感覺，那無數次我凝視著她那美撼凡塵的雪靨，沉醉在她那帶著幾分清秀，幾分英氣，幾分嫵媚，還有幾分混血兒獨有的那難描難繪的神秘的美中，感受到的驚艷，欣喜，愛憐，只是現在，這份感覺卻摻入了那追不回的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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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學的生活，在異地的生活，就彷彿是坐一班長途車。不經意間和偶遇的人相熟，一起度過了開心的時光，欣賞了沿途的風景，可是，那時光卻異常短暫，因為每個人都是過客，每個人都顛沛流離，有自己的目的地，來了又去了，無法長久。

　　在V大學，曾和我有過露水情緣的三個女生彷彿都已經遠去了，放蕩輕佻卻藏著一絲感性的如蕓，已經嫁為人婦了，在系上也辦理了修學，現在聽說就專心做起了主婦；曾樸素又變得時尚靚麗的高娜，現在似乎真的成了Rob的情婦，聽說Rob甚至幫她找了個工作，高娜也就草草畢業；妖精般甜美，卻心如毒蝎的金髮小美人Cherry轉學後也就沒有再聯絡我，而我也不曾想過和她再有什麽瓜葛。

　　這樣一來校園中，社交網路上，我也就很快都沒有了三個女孩的消息。

　　現在，小慧又已經離開了我的生活，而我也馬上就要離開V大學了，回想起兩年的種種，恍若是一場糾纏不清的夢，可身邊的景物，卻又是那麽讓人心痛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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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慧的電郵公司是會每月更換密碼的，現在我也就沒有小慧的什麽消息了。

　　失落外，也算獲得了無奈的平靜。

　　聽說小義在S城的JXX公司開始了工作，讓我不禁幸災樂禍的是 — S城離V城極遠，小義每周才能回來一天而已，讓他和小慧也根本不能長相厮守。

　　Dr.郭回到了系上，竟然彷彿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似的繼續了工作。讓我擔心而又詫異，不知道他是怎麽把之前的事情擺平的。有時我會猜想會不會是那個Moson.R？但既然已經平靜了兩個月，而我和小慧就馬上要離開V大學了，漸漸的我也就不再多想了。

　　時間就這樣慢慢過去，這天周一，正值漫長的夏季最熱的時候，碧空萬里，四周環繞著蟬的鳴叫，而我也沒有什麽事情，就躲在開著空調的房間中，百無聊賴的收拾著雜物。

　　「嘟嘟～」一聲輕響，手機上的提醒驚擾了我放空的思緒。

　　拿起手機，我才驀地想起今天下午櫻櫻約了我去喝咖啡。

　　櫻櫻是小慧的室友，又是本科的學生，本來也和我沒有其他交集，兩個月中我自然也沒有她的消息。昨晚她的短信讓我感到有些意外，但她說她找不到人幫忙，又不方便在電話中說，我自然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大約晚上七點，夏日還沒有沒入地平線，斜斜的金色陽光，依然灼烤著世界，我來到了約定的咖啡屋，鑽入了空調十足的屋中，裏面大約只有幾個人的樣子，不過櫻櫻卻還沒有到。

　　女孩天生就有遲到的權利吧。我沒有多想，就隨便點了個冰咖啡，坐在了屋中安靜的一角。

　　大約過了二十幾分鐘的樣子，櫻櫻的青色甲殼蟲車出現在了視野。車停穩後，櫻櫻挎著深棕色小包，小跑的衝入了大門，一掃見了我，急邁著蓮步走了過了，黑直的長髮垂在肩上，圓圓的臉蛋兒紅撲撲的，帶著羞窘的歉意，小聲說著，「唔…對不起…可反哥，我…上課老師拖堂，所以來晚了…」

　　櫻櫻五官小巧而分明，配上嬌小的身子，皮膚也挺白皙，算是個小美人。天氣炎熱的緣故，她穿的是相當清涼，一件灰色貼身的韓版小背心，包裹著她嬌小有肉的身子，衣料的輪廓看得出她胸前那介於Ｂ到C之間的雙乳也相當渾圓，低低的領口露著兩沿兒白嫩的乳肉，掛著微微的薄汗，十分惹眼。

　　下面她穿著件粉色的超短太陽裙，恍若剛剛遮過腿根，把她那雖算不上修長，但勻稱白嫩的雙腿毫不吝惜的露了出來，蹬著深棕色帶花人字拖的小腳丫嬌小白嫩，十枚小足趾還塗著亮紅色的指甲油，相當的鮮嫩。

　　她說著就一下坐到了我面前，就在她那超短的裙子隨之被風掀起的一瞬，我餘光就掃到了她裙下那件黑色蕾絲的小內褲，那半透明的布料就緊裹在她飽滿的恥丘上，看得我險些一下噴出鼻血來。

　　天！這個小丫頭怎麽穿著這麽清涼 — 這些日子來，一直忙著畢業，閒下來又借酒澆愁，很久沒有想過女孩了，眼前看著櫻櫻暴露在外的白嫩肌膚，嗅著她身子上女孩的幽香，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身下竟然轉眼硬了起來。

　　幸好桌子擋住了我的身體，不然櫻櫻一定把我當成色狼，我連忙吸了口冰飲，看著櫻櫻，故作鎮定的應著，「哦…嗯…沒事兒，我…也剛來而已。」

　　「嘻，可反哥，再等我一下，我去點杯咖啡…」櫻櫻微笑著，把小包放到一旁，從中翻出卡，急匆匆的走向了前臺。

　　望著櫻櫻的背影，看著她裙擺下那若隱若現的白嫩小屁股蛋兒，我又有些忍不住心猿意馬，只好感覺轉移目光，看著窗外亂想著。

　　女孩子在外留學，也算是弱勢群體了，也難怪和櫻櫻這麽久不聯繫，她還是找我來幫忙 — 畢竟她身邊比較熟識，又長她幾歲，讓她能信任的男人不多。她是有什麽要幫忙呢？又是男朋友麽？話說回來，也還不知道她的男友到底是誰呢。

　　「嘻，麻煩你了，可反哥，這麽晚，還讓你跑一趟…」櫻櫻捧著咖啡坐回座位，有些稚嫩的聲音也接著響起。

　　櫻櫻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從近處看，皮膚也真是嫩滑，雖然遠比不上小慧肌膚那般白皙完美，但也相當的動人了，我稍愣了下神，接著寒暄道，「哦，還好啦，也不算晚的其實，最近過得還好麽？」

　　「還好啦，前一陣考試還挺累的呢，嘻，現在好了，放假了～你呢？可反哥，」

　　櫻櫻用吸管吸著冰咖啡，嬌笑著說道。

　　「我…也還好吧，馬上就畢業了，也沒什麽事情了，」我隨口說著。

　　我和櫻櫻都避免著涉及小慧的話題，以免尷尬，就隨口聊著，等櫻櫻稍事休息，她似乎鼓起來勇氣，提起了正題，「可反哥…其實…麻煩你出來…是有些事想問你…」

　　看著櫻櫻猶猶豫豫的樣子，我心裏感到一陣莞爾，微笑說道，「哈，沒關係，你說吧，我會盡量幫你的。」

　　「其實…前一陣，我…和男朋友分手了…我們…吵了太多的架了…」櫻櫻輕蹙著眉，有些不好意思的喃喃著。

　　「哦…嗯…」記得櫻櫻以前提過，和男友有些不合，看來最後還是分了，不過我也才和小慧分開不久，說起來，也沒有什麽安慰她的，只能附和著。

　　「其實…他以前還…挺溫柔的…雖然有些大男子主義…但是…他最近，就是分手之後…還是老煩我…讓我有些不知該怎麽辦…」櫻櫻嘟著小嘴，接著說道。

　　「嗯，男生…其實也不是鐵石心腸嘛，他…放不下你吧…」我安慰的說道 — 見慣了身邊情侶的分分合合，自己又經歷了不少，我真有些「久病成醫」的意思了。

　　「可是…我們之前鬧得挺不開心的…我不想再見到他了呢…」

　　「那…就和他說清楚吧，慢慢的，他會好些，就不再騷擾你的，」說著這些，不禁又想到了我和小慧，我心情有些沉重，只能有些敷衍的安慰著櫻櫻。

　　「我也知道，可是…可是他很過分…他…有時會跟蹤我…而且，有一次他還用強，在路上就抓著我的胳膊，幸好…那時旁邊有行人…我真不敢相信…」櫻櫻彷彿還心有餘悸的小時喁喁著。

　　「啊！？怎麽會這樣，那，那你有報警麽？」

　　聽著櫻櫻的話，我心裏不由得有些心驚，小慧在遇到我之前被Jack陳用強欺凌過，高娜也被成杰出賣過，現在櫻櫻也遇到這樣的事情了麽？怎麽會有這樣的男生？難道是留學生活的壓力，把這些人性的黑暗都暴露了麽？

　　「唔…我，還沒有…我不知道該不該報警…而且…也沒你生什麽…要是報警，這樣會不會惹上麻煩…所以，才要問你的，可反哥…你可不要把這些事情和別人說呀，好嗎？」櫻櫻小聲的喃喃著，閃亮的眼睛懇切的望著我。

　　「哦…放心，我絕對不會說的…不過，你一定要告訴警察…U國對性騷擾制裁很嚴厲的，法院會給那個男人發驅逐令，倘若他不遵守，就會有更嚴厲的制裁，而且你放心，不會影響你讀書什麽的呢…」我認真的說道。

　　「真的麽？可反哥…不會影響我的學業麽…」櫻櫻抿著小嘴，一副不放心的模樣。

　　「真的，對你而言，不會有任何記錄的…你最好明天就去找校警，他們一定會幫你解決的…」

　　「嗯，謝謝你可反哥，我明天就去，」櫻櫻點著頭，小臉上又恢復了明快的樣子。

　　「嗯，不用啦，也沒幫什麽大忙…」我微笑著說著，看了看時間，發現不知不覺中竟然已經八點多了。

　　窗外，夕陽已經一半沉入了地平線，我就轉向櫻櫻，接著說道「你放心，明天就去就好了…嗯，都已經有些晚，你就早些回家吧…」

　　「哦，對了，可反哥……」

　　不等櫻櫻說完，突然我手機傳出「嘟嘟」兩聲，簡訊驚擾了她的話語。

　　「抱…抱歉…」我說著，翻出手機，讓我不由吃驚的是，那竟然是小慧的簡訊。

　　「可反…人家需要見你…能不能現在來學校的停車場呢…在１５號停車場等你…」

　　我腦中立時有些驚異，雖然我和小慧偶爾還會通一兩次簡訊，可是不過是一兩句話寒暄而已，我們其實已經兩個月沒有見面了，她怎麽會突然想要見我？她有麻煩了麽？是Dr.郭的事情麽？是和小義有關麽？還是有什麽別的不測？

　　「對不起…我…學校有事情，要先離開呢…要是還有什麽事情…一會兒call我吧…」我望著櫻櫻，認真的說道。

　　櫻櫻圓臉上也有些吃驚，不過很快，她又微笑著說道，「嗯，不用擔心，可反哥，那…你趕緊去吧…我沒事兒的…」

　　「嗯」我點著頭報以微笑，心情複雜的站起身，急忙的走出了咖啡廳……

　　　　　＊＊＊　　　　＊＊＊　　　　＊＊＊　　　　＊＊＊

　　一路上我滿心煩躁而疑惑的疾駛著，來到V大學的停車場，已經是大約晚上九點了。空氣剛剛轉涼，帶著海水，花粉和野草的味道，而天空也已然全黑，雲靄遮掩著星光，黑漆漆的異常壓抑。

　　假期中的停車場十分空曠，昏黃的燈光下只有幾輛車孤獨的停著，我環視四周，小慧那輛紅色的奧迪小跑車就停在遠處的一角。

　　我又是期待又是惴惴的把車停在旁邊，下車走了過去，而小慧就一人坐在車裏低著蜷首，似乎在抽泣著。車門沒有鎖，我拉開門，默默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

　　心情異常繁雜的望著小慧，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已經兩個月沒有見面了，我和小慧之間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讓我感到手足無措。

　　小慧垂過背心的青絲柔順濃密，長瀏海抓起被束在頸後，露出她精致飽滿的額頭，清新而淡雅，她髮梢帶著嫵媚的波浪，現在就散在她正微微顫抖的雙肩上，讓我心中忍不住泛起說不出的愛憐。

　　她穿著件白色雪紡的吊帶連身A字短裙，遮到大腿中間的層疊裙擺輕薄朦朧，顯得是飄逸柔美，露出的那雙雪白長腿有著完美的曲線，纖細筆直，又透著雙十年華女孩那特有的青春粉嫩，加上蹬著白色高跟涼拖鞋的那一雙粉嘟嘟小腳丫，如玉如脂，看著就讓我有些心跳加速。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凝視著她，她天生麗質的肌膚還是冰魄似的白皙，瓊脂般嬌嫩，沒有一絲瑕疵，看在眼中，依舊讓我心潮澎湃，依舊恍若覺得是在夜晚中見到了仙女。

　　小慧的抽泣聲讓我從沉醉中清醒，可望著她那哭紅的美眸，輕咬的唇角，我禁不住語塞，「小慧…我來了…你…你怎麽了？」

　　她輕抬起梨花帶雨的俏臉，含淚的雙眸中透著那恍若愛恍若怨的神色，抽咽的嬌嗔著，「你…你為什麽那麽久不理人家…唔唔…人家想你…唔…」

　　「我…」聽著小慧的話，我真有些膛目結舌。

　　女孩真是不能理解的生物，明明是她要離開我，是她有了新的依靠，怎麽現在又怪我了呢？

　　可女人最厲害的武器就是眼淚，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樣子，我也不原和她搶辯，只能緩緩的低聲說道，「我…我…其實也很想你的…」然後有些僵硬的湊了過去，輕輕把她溫軟的身子摟入了懷中。

　　小慧的身子彷彿顫了一下，可她也沒有掙扎，就緊緊的依靠在了我的懷中，藕臂輕攬著我的背膀，嬌聲抽咽著，「唔唔…可反…人家好難受…唔…為什麽…

　　為什麽要這樣…」

　　「怎麽了？小慧…發生什麽了？告訴我…」我輕撫著她的秀髮，安慰的說道，可是心情卻異常複雜。

　　我已經不算小慧的男友了，她更傷了我的心，我沒有責任再照顧她了，我雖然知道如此，可是心裏卻根本放不下她 — 也許，就如同泰戈爾寫的，愛一個人，就是眼裏為她淚流如雨，而心裏卻依舊在為她撐傘吧。

　　她找我又是為了什麽呢？

　　「唔唔…人家想家了…唔…我父親他…唔唔…進了醫院…要做手術…唔…人家好擔心…好想回去…可是…人家卻回不去…唔唔…為什麽…父親他人那麽好…

　　可是會被人害…唔…還又得了胃癌…唔唔…唔…為什麽…」

　　小慧就在我懷中泣不成聲的哭了起來，我只感覺衣服上傳來她溫濕的眼淚，而我心裏也越發的沉重。

　　曾經，總以為年輕的女孩都應該是幸福的，那些家庭突遭變故的不幸只可能出現在電視劇中，可漸漸才明白，那些不幸其實也就發生在身邊。而眼前，這不幸就發生在我最心愛的女孩身上，更讓我揪心的是，我也不知道我該以什麽樣的身份去關心她了。

　　我有些哽咽，心情卻異常複雜，只能溫柔的摟著小慧不停顫抖的嬌軀，撫著她的秀髮，輕聲安慰著，「別…別哭小慧…別擔心…嗯…現在醫療很發達了…你父親會沒事兒的…嗯…別怕…」

　　我習慣的想說「有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可是話到嘴邊，卻不可能說出口。

　　「唔唔…人家不知道…唔…我好害怕…唔唔…人家好想家…唔…人家好想爸媽…唔唔…可反…唔唔…你不要離開人家…唔…你不許走…唔唔…」小慧有些語無倫次的嬌聲抽咽著，藕臂環著我，緊緊的摟著我。

　　小慧的話，我彷彿在夢中無數次的聽過，在夢中，我無數次的哭著幻想著，小慧挽留我，讓我留在她身邊的場景 — 眼前，我知道小慧僅僅因為父親的病傷心欲絕，才希望我陪她，可是親耳聽到她的這番話，還是讓我一下就哭了出來，恍若那再不可能實現的夢終於成真了一般。

　　「嗯…唔…小慧…我…我不會走的…嗯…我會好好陪著你的…」我抽咽著，淚水湧出雙眼，胸口中那深深的愛意，離開她的痛，期冀能和她再在一起的夢，還有清楚的知道那夢根本無法實現的失落，彷彿都要把我的心都要撕碎了。

　　「唔唔…可反…人家好想你…唔唔…人家好想回家…啊唔唔…你陪我回家吧…唔…忘掉這一切…唔唔…可反…人家對不起你…唔唔…可是…我好愛你…唔…

　　可是…我們又不能在一起…唔唔…」

　　小慧越哭越凶，溫軟雪膩的嬌軀死死的摟在我懷中，她俏臉緊緊的貼著我懷中，就嚎啕大哭起來。

　　我這輩子還從沒有見過女孩哭得那麽傷心欲絕過，我想要安慰她，可是聽著她的話，摟著她的嬌軀，想到我們兩年的愛戀已然結束，我也泣不成聲的哭了出來，「嗯…小慧…我…不知道…嗯…唔…我也…好愛你…嗯…我也好想你…嗯…

　　天天都在想你…嗯唔…小慧…」

　　「唔唔…可反…人家對不起你…唔…我們不能在一起了…唔唔…人家做了好多錯事…唔唔…可人家…唔…也不想離開你…唔唔…我想回家…唔…人家好難過…」小慧嬌聲痛苦著，哀痛而又迷亂，彷彿那哭泣可以讓她發泄出心中的痛，讓她忘掉所有的痛。

　　我臉上也滿是淚痕，緊緊抱著懷中的小慧，心中是那從沒有感受過的難受，只覺得胸口那痛和壓抑是如此真切，彷彿如同從每一根毛細血管傳來一般，讓我難受得，哭得要昏厥過似的。

　　兩個月來，我壓在心底的受傷和難過就這樣隨著我的淚湧出。我雙臂環繞，十指緊扣的，全力抱著懷中的小慧，把臉埋在她的秀髮間，彷彿這一刻就是永恒一般的擁著她，和她一起哭作一團，可是心底卻知道，小慧雖然也放不下我，但她也並沒有真的打算回到我的身邊……

　　　　　＊＊＊　　　　＊＊＊　　　　＊＊＊　　　　＊＊＊

　　我和小慧就時而哭，時而聊，聊到過去的種種就又會哭，而時間一轉眼也就到了午夜。

　　不知什麽時候漆黑的夜空飄起了細雨，空氣也變得更是冰涼。我和小慧彷彿都哭累了，就躲在溫暖的車中，把窗戶降下些許，嗅著那混著泥土和青草氣息的夜雨，空靈而謐靜。

　　她就嬌軟的依靠在我懷中，和我一起看著漆黑無垠的夜空，看著昏黃的燈光照在毛毛細雨上，飄散如霧，形成得那恍若虛幻的光影。

　　小慧在我懷中輕握著我的手，把我的手舉在空中，彷彿在看著什麽，嬌膩無力的輕聲喁喁著，「可反…你最近過得好嗎…聽說…你找到工作了…」

　　「嗯…是呀…在L城…我，也快搬過去了呢…」我望著窗外的雨，輕聲說著，手輕撫著小慧那嬌嫩滑膩的藕臂。

　　「那…挺好的呀…你…到了那邊，就…把人家忘了吧…可反…」小慧嬌聲喃喃著，翻轉輕握著我的手掌。

　　「嗯…我…」我感到心痛而疲憊，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敷衍的應著，可不知是錯覺，還是對小慧的直覺，看著她那有些黯然的美眸，我感覺她似乎還有心事，就擔心的問道，「小慧…除了…你家裏的事情…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沒關係…都告訴我吧…我…還是會幫你的…」

　　「唔…沒有的…你別多想，可反…不用…擔心人家的…」小慧柔聲說著，美眸掃向車窗外，輕撫了撫我的臂膀。

　　「好吧…那…你也好好照顧自己…」我知道小慧的性格，雖然她一副嬌柔的樣子，可內心卻有幾分驕傲和好強，不論是不是真的有什麽，如果她不願意說，我問也沒有意義。

　　小慧支撐起身子，雖然秀髮哭得散亂，美眸也又紅又腫，不過俏臉上還是擠出了個甜美的微笑，嬌聲對我說著，「嗯…嘻…謝謝你…」

　　「嘿…好…」我微笑著看著小慧，一手輕撫著她那光潔的雪靨，心中有千言萬語，可是卻知道說什麽卻也了無意義。

　　小慧看了看車上的時間，嘟著小嘴嬌聲說道，「啊…都十二點多了呢…明天還有助教的工作呢…唔…對不起…可反…耽誤你那麽久…人家…要回家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嗯…好…那…你也好好休息…別想太多…」我關心的說著，撫了撫她的秀髮，竭力做出一副平靜的樣子，可心裏卻萬般不捨得離開。

　　只是，我知道拖延也沒有意義，和小慧互道了晚安，就默默的離開了她的車。

　　迎著帶著涼意的夜雨，進了自己的車，發動引擎，強忍著心中的不捨，咬了咬牙，穿過漆黑的雨霧，驅車離開了V大學……

　　　　　＊＊＊　　　　＊＊＊　　　　＊＊＊　　　　＊＊＊

　　之後兩天，我的心情平復了很多，可我依舊不能忘記我們相擁而泣的那一晚。

　　更重要的是，我總感覺小慧在瞞著我些什麽，好似她需要我，可是又不能吐露的樣子。

　　這一天天氣又十分晴朗，清晨的陽光透過百葉窗格外明亮，我坐在屋中環視著四周，大部分東西都已經打包裝箱，只剩下一些衣物和雜物，還有辦公桌上的電腦。

　　我又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坐到了電腦前，懷著複雜的內疚，嘗試著進入小慧的電郵。只不過，這一次我卻沒有了線索，幾個小時過去了，我卻毫無進展。

　　我放棄了嘗試，關上了軟體，掐著額頭走出房間，站在了陽臺上，不禁自嘲的想著，也許是我自欺欺人吧，也許小慧除了擔心她父親之外，並沒有遇到什麽麻煩吧，是我不想放下她而已，才有的錯覺吧。

　　忙碌了一個早上感覺異常的疲憊，我就伸展了一下身體，回到了屋子，準備關上電腦，去附近散散步，正巧，自己的郵箱中一封剛收到的電郵。

　　我掃了眼發信人，心卻「嗵」的一下又懸了起來 — 電郵地址正是Dr.郭！

　　我腦子立時一片混亂，Dr.郭竟然會給我發電郵！？他究竟要幹什麽？眼看我就要離開V城了，竟徒然生變？

　　我點開信，裏面只有簡單的一句英文，「關於Willa的問題，我們需要討論一下，今天下午兩點，請到我的辦公室來。」

　　幹！這個老家伙到底打得什麽算盤，一股不安的烏雲驟然爬上了我的心頭。難道小慧真的遇到了什麽麻煩，而這麻煩還就和Dr.郭有關麽？是毒品麽？是Dr.郭威脅小慧麽？Dr.郭為什麽又要找我？我和他沒有什麽明顯的交集呀？

　　不，不，我一定要冷靜。我竭力想著事情的前前後後，可也想不出頭緒。小慧畢業的手續都已經齊備，Dr.郭不能在畢業上挾制小慧。而毒品，料想也不會。

　　倘若毒品的事情被曝光，Dr.郭自己也脫不了干係，他不會這麽做。那還能有什麽呢？

　　而且，他現在是要見我？難道他懷疑我曾潛入他家的事情了！？可是他如果要報警，也不會先見我的呀。

　　我盯著牆上一下下跳動的時鐘，心情異常煩躁，經歷了兩個月傷心欲絕的日子，生活剛剛彷彿要平靜了，而現在，一切又充滿了讓人忐忑的不安……

　　　　　＊＊＊　　　　＊＊＊　　　　＊＊＊　　　　＊＊＊

　　大約兩點鐘，我如約來到了財經系的教學樓。假期時大學裏只有一些參加暑期項目的學生，在樓道中偶爾能碰到三三兩兩的。

　　看著窗外那綠樹環繞，陽光明媚的校園，我心情異常的複雜而忐忑，敲響了門，半晌，Dr.郭那紅潤帶著假笑的臉出現在門口。

　　他氣定神閒的摸了一下頭上花白的濃密短髮，眼鏡後的三角眼掃著我，好似和藹的說著，「啊，可反呀，歡迎，歡迎，快進來…」

　　我「嗯」了一聲，滿腹狐疑都跺近了門，而Dr.郭順手關上了門。開著空調，極其密封的屋中一下子安靜了許多，讓我心裏更是惴惴。

　　「哦，坐，」Dr.郭說著，把我讓到了屋中的座位上，而他自己就泰然自若的坐回了寬大的辦公桌後，緩緩說道，「可反呀…今天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

　　我不知道Dr.郭到底是什麽目的，也不敢貿然說些什麽，只能敷衍的應著，「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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