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我选的这个英雄叫作屠夫。”维持着刚才的姿势，钟会一手握着鼠标、一手敲击着机械键盘，熟练操作着电脑屏幕上那个腰间缠着链钩的缝合怪，“你看，他长很像不像之前那个倒台的家伙？”

“董卓啊？董卓没有龅牙啊。”邓艾很本质的回答道。

“屠夫是一个GANK英雄。他有个技能叫‘肉钩’——向一个地点投掷血腥的肉钩，肉钩将把所接触到的第一个单位（无论敌友）钩回屠夫身边。如果这是一个敌方单位，会造成神圣伤害。——这是他的主要GANK技能，也可以用于拯救队友。”钟会一边说着，一边操作屠夫的肉钩将邓艾的全能骑士钩到身边一阵猛揍，first blood！“现在你死了。”

“哦……”邓艾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

“但是实战中有战争迷雾，也就是说我并没有你的视野，只能靠直觉或者推测判断你的走位进行盲钩；即便有你的视野，你也可以靠不断的走动、或者躲到其他单位后面来规避我的肉钩。”钟会说着，打开了战争迷雾，屏幕上的全能骑士果然消失在了黑雾中。

“哦……那得多练几把，依靠经验才能钩得到了。”

“凭经验嘛？顺从规则，这是旧式的做法。”钟会轻笑着，回到桌面打开了一个软件，“英才的做法是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只为我和我的支持者。”

只见当那个软件被激活之后，只需在合乎判定的距离内点击肉钩、选定对方英雄的头像，屠夫就会自动转身出钩，无论何种刁钻角度都可以顺利钩到对方的英雄。

“这是……外挂？”邓艾侧过头去看着肩上的钟会，“刚公测的游戏你就破解出外挂来了？”

“是。”钟会自豪道，“V社的那些程序员也不过如此而已，呵呵。”“我要把它散播出去，让全世界上百万DOTA玩家都知道我的大名！”

“这……”邓艾笑笑，“虽然是会有人仰慕你的。但你也会被喷死的……写外挂破坏游戏平衡什么的。”

“那又如何？”钟会也跟着微笑了起来，“我早就习惯那些庸才们妒火中烧的眼神了。”

42

邓艾注视着钟会，眼神温温的。将脸慢慢凑向钟会，邓艾轻轻吮了吮他唇珠上的巧克力沫……“谁教你做人可以这么中二的……？”邓艾笑道……近在咫尺的距离，呼吸着彼此的氧气。

“……又是Espresso啊？”钟会却一把推开了邓艾。抬起下巴，他一脸高(qian)冷(cao)的转过身去，语气听起来有点儿生硬，“每天都是尼古丁和咖啡因……你和downtown大街上那群loser什么关系？道友？”

——蹲点轮播《健康之路》连续一月无效之后，钟会从“旁敲侧击”升级到了“指桑骂槐”。

邓艾一把将钟会拉回来按到了自己的膝盖上，一手紧箍他的身子，另一手则掰过来他的脸颊，“瘾君子能把你干'射？”邓艾笑道。话音刚落，捧着他的脸就热吻了下去。“你！”钟会满面涨红，急忙奋力挣脱……“放开我！”“那里不能碰！”“说了不要碰了啊！”……推（tiao）搡（qing）过程中，邓艾不算很故意的扯坏了钟会的白T桖衫，钟会也不算很不情愿的裸'露出了上身。托着钟会的腰邓艾调转过他的身子，近在眼前的是他涨红的乳晕、漂亮的腹肌……和一条很长的瘀青。

“……这什么东西？”邓艾瞬间熄了兴致。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位于大腿外侧的那条瘀青……“士季，你被人欺负了？”邓艾搂着钟会问道。

“我、我怎么可能被人欺负啊！”钟会显然不会接受这么本质的揭穿。

“那这是怎么回事？”邓艾越渐严肃。

“……”

在邓艾的沉默攻势下，钟会终于道出了真相——“击剑部的那个小畜牲呗。”钟会的语气虽是轻描淡写，但表情却叫邓艾看出了是相当不甘，“假装不小心犯规了……我又不能还手。”

43

翌日，学校走廊……

“士季学长！”学妹一路小跑，叫住了走廊另一端的钟会，“学长……！”

钟会回过身去，单手插着口袋，“怎么了？”

“那个……这个……请收下吧！”学妹低着头，双手奉上一盒包装精致的礼盒，看得出她的紧张到连手指都在颤抖。“学长昨天受伤了吧……我听说的……那个……学长喜欢Godiva的巧克力吧……？所以我就……请务必收下……！”

看着满脸绯红、语无伦次的小学妹，钟会不禁联想到了……

“谢谢你。”总之，钟会还是接受了巧克力，“小百合。”

而当得知自己的姓名被钟会所记得、并且亲耳听到由他亲自念出了口的时候，学妹犹如电击一般、几乎是弹跳的方式倏的抬起了头，“学长……你、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嗯。”钟会微笑，“你经常帮我占座吧？谢谢你。”说着，他稳稳拆开包装、打开盒盖，单手托着巧克力盒递到学妹面前，“我推荐榛果松露，牛奶慕斯也很喜欢。你要不要试试看？”

“可、可以吗……”在钟会温和目光的注视下，学妹小心翼翼的探出了手。

可正当手指触碰到巧克力的那刻，学妹突然扑通倒在了地上……她竟然晕了过去，带着微笑。

“喂……你没事吧？！”

44

学妹从保健室的床上醒了过来，抬头正瞥见钟会倚在窗户旁看书。

她瞥见了清风吹起洁白的窗纱，瞥见了澄净的阳光打在了他的睫毛上……“你……是《情书》里的藤井树吗……”学妹脑中一片混乱，已然无力分辨虚实。然，更教她心跳戛然的是，眼前“藤井树”竟动了起来，竟注视着自己，向着自己微笑，竟收起了书本，向着自己走了过来……

“醒了吗？贫血的话要多锻炼身体。”“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他说道。如此生动鲜活。

“这……不是电影里的台词吧……”“这是现实……”“这是……士季学长……在关心我……”

冤家路窄。刚走出保健室的钟会可巧就撞见了一个人——就是那个三番四次故意犯规，用木剑击伤自己到直不起腿，却还装着无辜的那个“小畜牲”。只见那厮一反往日的惺惺逼态，一脸死相的瘫痪在了担架上，被诸葛诞等三两人抬着，手拖在地上磨破了皮，膝盖则扭曲出一个不忍直视的恐怖角度，裤裆那片还似乎有点儿湿漉漉。

“这是怎么了？”钟会问道。

“他从二楼摔了下来。”诸葛诞答道。见钟会一脸疑问，他便又补充道，“据他说是自己一不小心，失足跌落的。”

……

45

此刻，邓艾正待在天台上和夏侯霸闲聊。

“杨过与小龙女的那种恋爱就不是我想要的……但不是因为师生恋的关系。”夏侯霸一边喝着纸盒装的香蕉牛奶，一边说道，“是因为不太喜欢死气沉沉的感觉。我喜欢积极、喜欢生命……喜欢那种即便是重病缠身、甚至明知道自己可能随时随地都将面临死亡，依旧从容燃烧他的火焰……没没，我没在特指谁啦。”夏侯霸清了清嗓子，“啊，话说杨过也真是够中二的。黄蓉不教他武功真是太明智了……因为最后他有了一身好功夫也只是用去作秀了而已。咦，干嘛露出这种表情啊，学长？”

“哦，不是……我以为你会跟我聊《星际迷航》什么的。”邓艾笑道，“现在的小鬼还有在读武侠小说的么？”

“啊，武侠小说挺好看的啊。”夏侯霸看着纸盒上的香蕉。

——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小鬼啊……

“杨过有些敏感自卑。我倒不觉得他中二有什么错……毕竟身世使然。”

“学长对中二的宽容度还是真高呢……”夏侯霸笑道。

正当他话音刚落，天台门突然大开，钟士季粉墨登场。

“咦，那个不是钟二……哦不，钟会嘛？现在好像是上课时间吧？”说着，他还确认了一下手表。

——哇塞，堂堂优等生钟士季竟然逃课？

钟会则一如既往摆着一脸冷傲。慢悠悠走到他俩跟前，“夏侯霸同学，我有问题想要单独请教邓艾同学。可否请你……”钟会请求道，内容很诚恳，语气却很颐指。

“哦，好啊！你们聊吧。”夏侯霸正好也喝完了香蕉牛奶。一个帅气的单手三分球将纸盒稳稳丢进了垃圾筒，夏侯霸向邓艾打了打招呼、提醒他别忘了今天来自己家里的补习，而后便离开了天台。

再三确认夏侯霸应当已经走远，钟会这才将视线挪到邓艾身上。

“怎么了，士季？”看着一脸肃然不说话的钟会，邓艾笑道，“脸色不太好啊。哪里不舒服么？”

钟会还是不说话。将眼神定格在邓艾的嘴唇，钟会看着它的慢慢接近，在自己额上的轻轻一啄，稀疏的金色胡渣有点儿刺皮肤……“怎么，大少爷，谁又惹你生气了？”

钟会后退一步。“是你做的吧？”逼视着邓艾灰蓝色的双眼，钟会冷冷的质问道，“是你把他弄成那样的吧？”

“……”邓艾垂眼思索了片刻，“哦……你指的是击剑部的那个家伙么？”

“是。我在保健室门口看到他被人用担架抬着……”

“你去保健室干什么？”邓艾打断道，“难道你生病了？过来……”

钟会再后退一步。“我没事……不要转移话题。”“我问的是那个家伙，是你把他弄成那样的吗？”

“……应该不算吧？”邓艾笑着，一脸的稀松平常。“他把我的咖啡撞翻了，我问他怎么办，他回答不知道。于是我跟他说：不然就请你从二楼跳下去吧？然后他就照做了。“说着，他指了指校服上的咖啡渍，“你看……”

钟会不语。上前抓起邓艾的校服，低头摩挲着那块污迹，似是勘察、又似是思索了许久……“你知道的吧？你这样的做法，他有可能会残疾、甚至有可能会瘫痪……你知道的吧？”钟会突然问道，但没有抬头。

邓艾亦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低头注视着钟会。

“嗯……也许。”邓艾轻轻抚摸着钟会的头发，“那他就再也不能欺负你了吧。”邓艾笑道。除了温驯与关怀，听不出任何的其他情绪……

钟会听罢，一掌推开了邓艾的手。

“士季……？”

随即他倏的抬起头来，用力一推，一把将猝不及防的邓艾推倒在了地上。跨上他的身子，捏着他脸颊的钟会疯狂吻了下去。直到被激吻抽干了胸腔，呼吸艰难的邓艾才被允许可以小喘片刻……

“士、士季……”

“干我。”

抓起邓艾的头发，钟会这样命令道。

46

“我……是在说你做得太过火。”仅仅几秒过后，钟会突然就改了口。一把将邓艾远远的推开，倏的起身扭过头去，“稍微惩戒一下就可以了。”钟会命令道，但方才的冷峻神情已在倏尔间融化成了红晕。

“我没有亲自动手已经算是‘稍作惩戒’了。”邓艾不假思索的回道。相当固执……并且重点大错。

“……”钟会并不认同，但他并没有再说什么。

依旧背对着邓艾，钟会改口问道，“今天什么时候可以到家？”

“说不准啊。”邓艾整理着衣服头发，“但不会超过7点吧应该……”

“哦。”钟会短促嘱咐，“希望你准时。”

“昨天是意外……绝对不会再让士季挨饿了。”邓艾诚恳笑道。

重点大错X2。

“咔嚓——咔嚓——咔嚓——”

校园某处，镜头直指天台，快门被接连按下。

……

47

穿过林影斑驳的庭院，敲开夏侯家宅的大门，迎接邓艾与夏侯霸的是两个男人。右边的那位面貌白皙俊美、身材高挑纤细、修身便服剪裁优雅，一看便知价格不菲；左边这位则相较邋遢——络腮胡、啤酒肚，领口变形的T桖、沾着毛球的白袜……但无伤大雅——仅凭他的平易笑容、自信眼神，与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已经足够使人心生好感与敬意。

这只是初次见面的头几秒，邓艾便隐约觉得眼前这个陌生男人很不简单。而且，这两张脸都非常眼熟，总觉得一定在哪里见到过。

“学长，这就是我的老爹啦。这位呢是张叔叔。”一旁的夏侯霸引荐道。

“嘿，你就是邓艾吧？”夏侯渊主动上前热情的拍了拍邓艾的肩膀，“嗯嗯，小伙子有够结实啊！有劳你替我不中用的儿子补习啦，邓艾君。”

“长官，别老是这么说仲权。”张郃亦走上前来，一肩膀将夏侯渊挤回身后，抱腰托腮，他自顾仔细的观察起了邓艾。比起爽朗和善的夏侯渊，眼前的这个人着实让人感到莫名其妙。但从他的眼神中感觉不到什么敌意，所以邓艾并不抗拒或是反感，只是看似很老实的站在那儿任由他打量。

“嗯……乌次库西。”片刻，张郃突然说道。

“乌次库西、乌次库西。”短时间内，他竟又重复了好几遍。

“……”

绝对错不了。眼前这个男人……是多年前带领FBI专案小组一举侦破“西凉门”事件而声名大噪，却又不知为何在一夕之间即神隐江湖的‘妙才探长’。而旁边这一位曼妙窈窕、喜欢以“美”或“不美”作为开场白的奇怪男人，想必就是妙才探长最得力的搭档——人称“蝴蝶侦探”的张郃。

“咦？不不不……恭喜你啊前辈！你是‘乌次库西’……”夏侯霸笑着解释道，“是‘美’的意思，不是什么火星语哦。”

“美？头发颜色么……”邓艾不解道。

简单一阵嘘寒问暖过后，夏侯霸便带着邓艾去往书房。注视着他二人的背影，“为什么是乌次库西啊，张郃？”夏侯渊同样很是不解，“那个孩子虽然确实挺帅气……但明明就不是什么美男子啊？”

张郃神情严肃，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夏侯渊便也跟着正襟危坐的思索了起来。

“难道……？”夏侯渊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张郃，你的意思莫非是……”

“报告长官。”张郃郑重道，“我的直觉依然不停地在警告着我，那个金发的孩子……可能是迄今为止它所感知过的，最完美的犯罪家。”——以名侦探“蝴蝶”的口吻。

48

名侦探拥有敏锐的直觉，犯罪家亦拥有本能警觉。

正如此时此刻，书房中邓艾似乎已然对张郃的质疑有所觉察。

“被吓到了吧？”望着面无表情、若有所思的邓艾，一无所察的夏侯霸一如既往的坦率，“其实……也不是故意对你有所隐瞒啦。”

“……嗯？”邓艾注视着夏侯霸。

“那段时光真的很让人怀念……”拿起书桌上的相框，夏侯霸环顾着四周（书房的墙壁上满挂着相框、众中之重当属夏侯霸在警校时与其他学员的合影），自顾侃侃而谈道，“一年之前，我报考了FBI。专业、体能之类的测试全部都通过了，但文化科目的学分不够……所以我就回高中重修了。”

“哦。这么说来，你是条……警察？”邓艾近距离端视着墙壁上的相框。

“应该说是FBI探员才对。这次的补考只要通过一门，学分就达标了。”

“……是吗。”邓艾看着相片里笑容灿烂、朝气蓬勃的夏侯霸，再对比他现在的长相，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但从相片中的周遭环境、制服式样等等的细节来判断，他确应是有些年岁了。“……你贵庚？”

“有一些年纪了其实。你呢？”

夏侯霸拉出书桌前的转椅，示意邓艾坐下。

“26。”

“那你得叫我一声前辈。”夏侯霸微笑道。

他眼神之中所散发出的稳重，相较之前被流氓霸凌的那个胆小鬼，简直判若旁人。

“我说……你现在一定是在想‘这家伙平时这么胆小怕事，到底能不能胜任FBI的工作’吧？”

邓艾连忙摇摇头，“没有。不过……有点震惊倒是真的。”邓艾一边说着，一边从书包里拿出了熬夜整理的补习资料，齐整摊放在书桌上，他不禁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当FBI呢？”

“因为胆小吧。”夏侯霸不假思索道。看着桌上的黑字白纸，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漫不尽心，“FBI可以配枪、可以穿防弹衣嘛。”

——正是因为胆小，所以想要武装重铠，想要变得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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