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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南亚洲女性酷刑史】(序-78合集) - 7,1

[db:作者] 2025-07-02 12:05 5hhhhh 37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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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着她熟悉的村路和门口走过去的时候,人像是在梦里一样。人有时候会做那样的梦,自己什么也没穿着,在熟人跟前跑来跑去……可是这一回不是梦,因为她总是醒不过来。她一直待在梦里。脚很重,拖着成串粗的铁链子呢,她却觉得像是踩在棉花堆上,高一下低一下的,落不到实在的地方去。

  本来事情该是没有那么激烈。已经有一阵没打过什么仗了。她的村子距离尼珀不算很远,政府大致采取了安抚为主的态度。除了她丈夫带走的几个年轻男人参加了朗族武装,仍然在坚持游击战争以外,大多因为战争离家躲避的居民都已经回到村中,不过这是个脆弱的和缓局面。政府军的一支巡逻队在村子附近遭到伏击,被打死了几个人。于是大家不得不重新开始。

  她的边上是些军队的士兵,她的对面是她男人的,因此也是她自己的邻居,亲友,同乡,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她是他们村的媳妇,她和他们一起生活了三年。现在她独自面对着他们所有的人,从上到下一丝不挂,赤裸的身体上伤痕累累。在她的身后是她和她丈夫,和她的公公婆婆一起居住过的竹楼。

  政府军队突然行动包围了村子。士兵把全村村民驱赶到村中族长家的门外,明确告诉他们军队要报复,把机枪架起来朝天上打了两个长点射。然后就轮到她了,他们要她走到村民前边去,指出参加了抵抗武装的那些人留在村里的亲属。

  其实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她自己在尼珀就已经说过,被打过几回以后她就都告诉了他们。他们现在只是要彻底毁掉她,不光是给她的亲人们看她赤露的身体,还要让所有人看到她的精神崩溃。她当然知道他们想要的就是这个,她唯一能做的抵抗只是直挺挺地站着,不走,也不动,皮带当然就从后边抽了上来。她忍了一下,两下,已经疼得两腿发软,腰也弯了下去,她的身体已经歪得厉害,实在没法撑住第四还是第五下的冲劲,她只能抬脚往前垫,可是脚镣拖住了她,她的膝盖冲向前去。女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膝盖像柳条一样柔软扭曲,疼,和怕,和劳累疲倦,像是充满了神经末梢,她的意志根本就传递不到自己的腿上。她只来得及用铐在身前的手撑住了地面。

  后边跟上来的有皮带,还多了皮鞋和枪上的刺刀。皮鞋踢在屁股上是闷闷的疼痛,而且劲大,她被推着,撞着,被踢着的屁股像是比身体移动得更快,她能感到那块厚实的肉团被激烈地甩向她的身体两侧,她在地下手忙脚乱地跟上她们的速度,她是在爬到人群的脚底下去。刺刀金属的尖尖在她的肛门口子外边冰凉地划着圆圈,多少用上点劲就捅进了皮肉底下,她哎呀一声,觉得血流热辣辣的淌到大腿上了。

  她前边全是人的脚。有穿鞋的,有光着的。她没敢抬头,她也没有力气,没有精神抬头。兵们根本就不再问她话,他们直接说,给你尝点难受的。几只大手撕扯着她的头发,拧住她的胳膊把她拽起来。她看到脸前边有个木头的水桶,有个大木盆,这个盆她像是还认识,像是她家里的东西,她用它洗过澡的。里边满满的水,桶里也盛着水。她只来得及想,他们真够着急的,一边踢她,一边就能从后边把这些东西都翻出来,还能装满了水……紧跟着她的头就被按到水里去了。

  她在山里长大,她不会游泳,其实她有点怕水。男人们动作起来又是特别快特别的狠。水突然地迎面撞了上来,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吸气,那种人的身体面对恐惧的深呼吸。

  人的气管里进一点水就要呛上半天,她已经吸进去太多了。爆炸一样的神经反应从胸腔深处直冲上来,她张嘴是要咳嗽,可是嘴外边是更多的水。嗓子里已经开始了的动作停不下来。她的咽,喉,气管食道全都和水纠缠在一起,她们一直在痛苦地既扩张,又收缩,她们狂乱的挣扎其实毫无意义,因为更可怕的,是她一直就没有空气。她的呼吸器官拼力挣扎针对的都是水,可是她更需要空气。她觉得胸脯被压满了没边没沿的,既拥挤又尖锐的石英砂子,它们填在她的身体里,又重,又挤,又扎人。她当然知道她不能呼吸,她一直闷在水盆子里,可是她的心和肺完全不会按照她想要的去做。人肉的本能反应真是非常可怕,它们在不正确的环境里不管不顾,照样做他们不得不做的事。她的嘴和鼻子在吸水,而嗓子在呕吐,这两种相反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激烈狂乱。那种疯了一样的反应能够淹没人的思想,她的身体里像一场飓风一样充满了风和雨,不光是心,不光是胃,是要连肝连肚肠都一寸一寸扯断,全都倾倒出去的狂暴。

  她不知道她已经挣扎得有多疯狂,她对于她的身体在做什么已经完全没有了概念,她的腿脚一直在疯狂乱踢乱蹬,分张的手指抓挠着地面,把泥土刨出了坑,很多男人压着她的脖颈和肩膀。这些她全都不知道。她的全心全意都只是放在身体里没有空气这一件事,那就是他们说过的,比死还难受的事,如果有选择,她现在宁可被鞭子痛痛快快地抽上一整个晚上。她觉得整个世界正在越离越远,所有的一切,都在朝向很远的远处无穷无尽地退出去,只把她一个人,唯一的一个人,留在了充满恐惧和绝望的另一个时间,另外的一个地方。恐惧是因为太难受了,她不知道自己下一秒钟怎么才能熬得过去,绝望是因为这样的难受没有尽头,她觉得时间像是已经永远停止,如果真能死就好了,可是一直这样难受,一直死不了,她该怎么办呢?

  那些男人就是要她这样。一直撕心裂肺的难受,一直死不了。在她窒息到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他们就松开了她。她从水里窜出来的样子像是一条被狐狸追着的兔子。喷射性的咳呛已经变成了喷射性呕吐,她的嘴里嘴外都是胃里酸苦的胃液,但是她现在有了空气。她狂热地把空气吸进身体里去,急迫的空气横扫过她的咽喉,撞得她浑身发抖,冲激着她的嗓子发出尖利的哽咽声音,她的嗓子已经被呛得像撕裂一样的疼。一下,两下,第三口又变成了汹涌的水流。又要重新开始,又没有气了,她满心恐惧地想到。「我都答应你们了,要我做什么我都做……」她想告诉那些折磨她的人,可是她没法让人听到,她也根本没在哭,人没法在水里,在一阵一阵的痉挛和抽搐中哭出来,她只是想象自己正在绝望地放声大哭。

  不知道有多少时间,不知道有多少的水。她开始渐渐地意识到男人们已经放开了她。她正在空地上翻过来倒过去地挣扎。没完没了的咳,呛,呕吐。她的手被铐在身体前边,她一直在用她们挤压撕扯着自己的胸脯,只要可能,她得把自己搓揉得宽松一点,她的嗓子仍然在一次一次地哽咽,每一次都伴随着激烈的肌肉收缩。这种紧张的神经反应能够放射到她的全身,她难受得瞪直眼睛,大张开嘴,她狠命地抓挠着自己的喉咙,全身扭动,满地打滚才能缓过气来。她被人拖起来的时候满头满脸都是水,还有很多是眼泪,鼻涕,和胃里的消化溶液。她知道她的精神已经完全崩溃了。现在随便要她做什么都可以,她满心里想的是只要这一切能够立刻结束,随便怎么结束。

  她那样一边全身发抖,一边被拖拽到人群里去。等到她看清了前边是谁,她就说那人是谁,她的丈夫,或者是儿子,去山里打仗了。她认一个,跟着的士兵就带出去一个。最后的结局是军队扣留了所有武装抵抗成员的家属,士兵们把这些有男有女的二十来人关进了她家竹楼边上的柴房,小屋子里塞得满满的。军队宣布要在村子里住上三天,等朗族的游击队来投降,要就干脆打一仗。三天后没有人来,他们就动手杀人,他们遭到袭击死了弟兄,必须要得到补偿。不过军队也保证不伤害其他的村民,放他们各自回了家。牺牲者一定会是在那些家属里找了。

  负责行动的桑温带着几十个弟兄住进了他们村的头人家里。她也就这样回了家,在自己的家里住了三天。他的爸爸,他妈妈,都在里边。在前边军队组织的甑别行动里,桑温让人看守着族长夫妇,没放他们出去。一到现场大家都得立刻表明态度,恐怕谁都没有回转余地了。

  不过他们该都看到我了吧……看到了她的屈服,耻辱,还有她的寸缕不着的身体。她被两个兵扶着,拖着,还在一阵一阵地咳嗽,呕吐和抽搐。她现在好像只剩下了这块连她自己都想丢弃掉的赤裸的肉。她只是觉得精疲力竭,万念俱灰。

  桑温说,大家见个面吧。当心着点,别给自己找麻烦。

  屋子里挤着几十个男人。在大家还要维持着像点人样子的时候,两边的行为大概还讲讲规则,完全不装了就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勇敢主要只是个扮相,现在已经不太用得着,在这个场子里完全就是凭力气说话,现在当兵的对他们一对中年以上的夫妇当然有完全的优势。桑温说,自己多忍着点,别弄到要拉拉扯扯的。我认你们是长辈,我的弟兄们不高兴了说不定就不认,别惹他们不高兴。嘿嘿,他们在哪个村子里,当着全村人的面搞人族长老婆加上两个女儿的事都是做过的,你们准知道是谁家吧。那个女人后来只有抱着她十岁的女儿,跟她说疼一会儿,一会儿就完呢。

  不管是怎么见的这个面,反正是见完了。桑温跟她说,回家了,煮饭吧,跟你婆婆两个人煮饭去。我们等着吃呢。要不,再给我们弄点米糕?他还记得吃饱了有力气那个段子,这是个直截了当的报复。

  村里的人会记得,她在那三天里,每到煮饭的时间都走到屋外来抱过柴禾,都是赤条条的,还有兵跟着。后来被打的都是踉踉跄跄,走路都歪斜着走不直了,可是他们还逼着她每天做三顿饭。她婆婆在上边弄饭弄菜的,她蹲在下边给柴灶添火,周围一群当兵的,跟她婆婆说:「那个,老嫂子,笑一个,别那么拉长了脸像死了儿子一样,你儿子没死呢。」

  她婆婆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们都不知道该装扮个怎么的样子。婆婆试着顶了一句,你们都没死,我儿子怎么会死。那些兵拽住她的头发,拉起来挥手两个耳光:「你媳妇怎么当的,惹婆婆不高兴了,老子代你家长辈教教你!」

  完全不装了就是单凭力气说话,不用做讲道理那种麻烦事。她们两个女人只能沉默着做事,做完了以后说,给你公婆盛了端上去,我们当兵的都讲礼貌。有的吃,大家一起吃。

  他们一起待在木楼一层,士兵们一直不让她的公公婆婆离开。赤条条的媳妇给公公盛饭端饭的那个段子特别的恶心人。「直说吧,我们吃完就干你家儿媳妇,还得让你们一起看着,就那么简单。」

  「那个……看的人不够多嘛,说他们在村里还有家亲戚,去找找,全都叫来。」

  她男人的妹妹嫁人了,弟弟去了山外的坦达。他在村里还有个叔叔,家里也有男孩参加了抵抗武装,所以一家人已经被塞进了外边的柴房,现在又被带到木楼里来,叔叔和婶子都在,还有年纪不大没有离家的一个堂弟两个堂妹,男人女人有大有小的,在全开的空间里坐了小半边。房子的这边从一头的窗沿上拉了一根草绳,沿着她的胯底下穿过去,系到另外一头的窗沿。她的两只脚站在地板上,被压低压紧了的绳子朝上绷直的劲头十足,那个带缠绕纹理带着纤维草刺的粗道道,挤开两边的肉瓣,紧紧嵌进她的肉缝里。再就是要她往前走。

  粗粝的丝丝缕缕,长的纤维短的尖刺,扎着人又痒又痛,塞满了她一腔嫩肉的口子,拉拉扯扯的从前边挤进来,再往后边抽出去,女人这里软软的薄膜,又粘又滑的,里面藏满了细致柔嫩的神经,是为了跟男人的肉依偎亲热,不是为了让草木杂碎来打磨,那地方的皮膜有多柔嫩,有多水灵,被稻草绳子这么拉扯过去,就像眼睛里抹过去一把沙子。肉面子上疼,肉里边痒,疼的痒的腿底下软,全身发软,还些不是最重要的,更受不了的是心软,软到她全身冒汗,软到全身发抖,她迈出一步就哀叫出了声音,走到第三步脸上就满是止不住的眼泪了。她喃喃的求饶:「别,别让我走了……求你们了……」这时候哪里还管得了一家自己人在看着?

  「嗯,不好受是吧?哥哥们可觉着真好玩……说不定……你妈你爸爸也觉得好玩。」

  顺便吓唬下他们:「嗨,老嫂子还有大哥,别太上火了,别整出太大动静来也别骂人,我这枪上有刺刀,你们骂一句,我给她背上划个口子……老实说吧,长官不叫动你们已经很给面子了,管着自己点,不就是当众轮个老太嘛……说不好听的,你们哪个爷们挨上二三十下皮带,叫你干自己的儿媳妇,还不是乖乖的玩着命操,再叫上一伙乡亲看着……」

  「火盆呢火盆呢?」住在这样的木楼里,楼下都有用石头围起来,在地上点着柴火的火塘,像他们家里铺了地板的,为了传统也会安排个火盆。有人把火盆拖过来,往里边插上几根铁条先烤着。几个长得特别粗壮的兵开始解下皮带。怕她摔倒了,人从一边抓住她一支胳膊扶着她。先是皮带抽着肩膀和背脊,铁条烧红以后又换成铁条烫她的屁股和大腿。烙铁一挨上肉她就尖叫着往前窜,一窜出去阴唇阴户里的薄皮嫩肉,就一丝一缕的留在身后边扭着拧着的,毛毛糙糙的草绳子上了。她从大房子的这边墙一跳一蹦的走到那一头,下身的血已经染红了一条绳子,顺着腿侧溢满了脚底,在她自己家的地板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血淋淋的光脚印子。兵们把绳子解开推着她掉了个头,重新系好了绳子:「再走!」

  在那三天里,住在她们家边上的村民吃过晚饭以后,都会听见女人凄厉的嚎叫,叫得那种惨劲,听一声心里就忍不住哆嗦一下。按照村里以后流传的说法,他们怀孕的儿媳被吊在自己家的房梁上过了两天两夜。还有人说她就在那里边被男人干了两天两夜,待在那里边的所有女人都是一样,也许……她的公公也被当兵的逼着干了乱伦的事。事情成了这样,当然是什么说法都会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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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公公有一阵没说话,也没有表现得特别激烈。他是领袖,早就已经学会不要感情用事。他跟桑温说,你们打她没有用,我去找我儿子吧,要能找着,我劝他回来。要是找不着呢……我在山里山外还有点朋友,我找人借点钱。这种事……总能有点通融的办法吧。」

  北部村寨里的头人曾经拥有他们的山林,战争的起因主要就是政府要把土地收归国有。政府军队打赢了这一仗,他们家现在已经不再有什么特权,山村中的部族首领本来也没有很多现金。但是他可以想办法。不就是钱嘛。

  桑温觉得可以考虑。不过他说,我明天放你走,今天晚上再看看,那么多天不见了嘛,家里人,聚聚嘛。啊,还有,你不在的时候我们会一直揍她,揍到你把你儿子弄回来为止。我死掉的兵曾经也是二十岁的活人,他们也有爸爸妈妈的。

  整晚上家里人一直待在楼下看士兵们揍她,前半夜她被吊到房梁上挨了皮带,被捆在长条板凳上,用烧红的铁条烙胸脯和阴户,后半夜士兵们开始轮流干她。她那时还能有精神,意志,她还在乎什么吗?该是什么也没有了吧。她几乎都没有多少明确的意识,兵们洗过她的屁股,当着大家的面干了她的肛门,男人大开大合的坐在那里,把她拖到中间来让她用嘴做。那对她自己都已经没有所谓,难过的倒是被迫旁观着的人了。

  第二天早上她公公真的走了。她带着身上横七竖八的鞭伤,被烙铁烙掉了皮肤,上下有红有黄的淌着粘液的肉,跟婆婆一起做了饭。这天她没有被吊起来,没挨皮带抽,也许是怕她怀着身孕受不了,不过她被张开手臂捆到了窗户的栅栏上,在胸下边,大腿根上也用绳子收紧。士兵们找了猪的刚毛和细的竹丝扎她的奶头。

  这种事跟水淹一样,是说不出来的,撕心裂肺的难受。屋子里剩下的人都被叫到前边来站着看她,还不准闭眼睛不准转脸。当兵的看到有人闭上了眼睛的,拽起她的头来抽她的耳光,他们只是揍她。

  也许在后来回忆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在那天婆婆已经完全不吭声了。满脸皱纹的半老女人看着她的眼睛空荡荡的,像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也不像有多生气有多伤心。到了晚上男人们再开始干她,她的婆婆借口方便,在一边的小偏房里吊死了自己。那时候看守的兵对屋里其他的人已经不怎么在意,她在她自己的家里当然能找着绳子,等到有人想起来去看看怎么回事的时候,看到的是她挂在房梁上,已经没法救了。

  她懂。她是告诉她,她得为她死。她自己,也许还代替上她的儿子,为了她死。还不清了的欠债,就是用死结帐离场吧。北部的女人真的不是怎么怕死。不就是死嘛。活罪才不好受。她也许还想,儿媳受的这些罪,就是为了做给人看嘛,我就不看了,你们这些戏演还是不演呢。

  演。军队第三天早上挨家挨户的砸门往外赶人。她家的门板被拆下来用凳子架高,再把她搁到上面。桑温叫过来一个男人,用枪顶着他的太阳穴:「干她,干完就放你,老子说话算话。」

  这是那些家里有人参加了朗族抵抗武装的村民,三天前被桑温的人关在柴房里的。男人大多是老少了,也有几个年轻的是兄弟,真能愿意死的还是有,不过不会很多。那天军队当场打死了三个男人,而其他的人就在那个场子上,在所有同村人面前干了她。她边上地下是她家的另外半边门板,上边躺着她婆婆的尸体。

  桑温说,都看到了吧。你死了没有用,死了我也得让你看着。桑温等完了他的三天期限,枪毙了三个人,让村民们自己公开轮奸了抵抗武装小头目的老婆。还有……就是这个上吊的了,这件事其实让桑温很不愉快。村里的头人,她的公公这天没有回来,桑温也不愿意再等下去,他只是下令把反叛分子家属中的年轻女人挑出来,她们和她一起被军队带回了尼珀。

  她能知道,以后他的家里还在想办法救她,而且是起了作用,恐怕就是钱的作用了。他们本来该是一直关着她,如果她丈夫到最后都不露面,就剖开她的肚子,要就是活埋。桑温以后却把她送给了楠族自卫队,很明显是要放她生路的意思。老万就是认钱,根本不会去管谁是谁非,只要愿意,只要出得起,他家的人可以找到青塔把她赎回去。只不过她在那里碰上了那么一群无事生非,在一个激烈的时代里,努力着要追随时代的半大孩子,这可真得算是命了。

  不是死于正义的抗争,不是死于阴谋的敌人,而是死于无聊和娱乐。不过这又是个从别人眼睛里往她看的旁观角度,她自己像是用不着在乎这个了。从她被人从水桶里拖出来,赤身裸体地走到乡亲们中间去指认他们的时候开始,这事就没有光荣和勇敢可言,人们永远记住的,流传的,只会是她最后精神崩溃,摇尾乞怜的这一天。她让他失望了,她让他在家乡遭受耻辱,不管她做过什么,也不管他心里真实的想法是什么,反正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他没法再原谅她。

  从那以后她就只是想死。开始她是等着士兵们杀了她。她只是希望他们格外的好心些,能朝他开上几枪。她挨了那么多打,太疼太苦了,不过这肯定是个没有可能的指望,他们一定会想法让她死得更疼,更苦。她不再怕死,只是害怕他们所能想得出来的,没完没了的死。他们整天用砍手砍脚,剖开肚子加上活埋什么的吓唬她,她常常会想想,被活着埋进土里要挣扎多久才能死得掉。她只是完全没能想到,到了最后,这么一群孩子也能让她死了那么久。这些孩子有的还没她留在家里的小弟弟大呢。

  青塔的男孩们让她生命中最后的这段日子充满了荒谬感。那就像是落进了一场折磨和屠杀的游戏,她正好扮演了需要在最后被杀掉的道具。她一直觉得他们就像是跟她一起长大起来的那些邻居男孩,如果换过一个时间,换一个场合,他们会想方设法的讨好她,吸引她的注意,到她窗外唱情歌的吧。而现在他们可以花费同样多的心思,只是为了能够想出更加残忍的方法来折磨她。这真是一个特别不真实的并行世界,她并不是不能懂得他们,她只是完全没有办法对他们说清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有,事情到底应该是什么样。那是一个心中澄明可是口不能言的,充满了无能为力的恶梦。

  这肯定也是虹姐同样遇到过的事。她知道虹姐一定想过死,一定像她这样,曾经整天想着去死。不过后来她为了儿子活了下来,而且还能把儿子带大,还能想办法把儿子还给他爸爸。她也相信女人为了孩子一定能够活得下去。她现在能够懂得,虹姐一定也有和她同样的荒谬感觉。虹姐曾经的生活意义,跟她当下所处的现实场景,几乎已经是完全无关的两个世界,虹姐现在每时每刻仍然不得不忍受的痛苦、折磨和屈辱,跟她最初的决心与勇气也不再有什么关系。虹姐和她都是在命运摆弄下,最终变得毫无目的,毫无意义的牺牲品,她们最后也都只能回到女人的本能中去,孩子才是她们生命的全部,否则女人就一无所有。

  她到青塔时已经变得十分迟钝和呆滞,她经常恍恍惚惚的,有点魂不守舍,她其实已经不太知道,自己的精神是不是还算正常。她那时已经完全不在意自己整天赤裸着身体,也不在乎跟多少个男人性交,她只是本能的怕疼,想着能少挨点打,再就是昏昏沉沉的拖下去,能够拖到把肚子里的娃娃生出来就最好了。青塔头人的儿子毕宗要她的时候她只是走了神,毕宗要揍她她就跪下去磕着头求他。为了肚子,她没有什么不肯做不能做的,没有什么值得坚持的事了。

  可是这些都没有用,她还是成了青塔难民营里死得最悲惨,最痛苦的那个女人。一切都在轮回,在自己家门外被人灌水的那一场经历像是一个预言,为她确定了死的方法。所有恐怖的记忆都回来了,她难受得要命,怕得要命,那些无穷无尽的,拥挤,沉重,尖锐,强烈的水流冲刷过她的内脏,她的嫩滑的咽喉,气管,食道,肺里半透明的小泡泡,胃里粉红色粘膜,都像是洪水中的堤岸一样,崩塌得惊心动魄。她觉得满嘴里都是自己内脏的咸腥的气味。她不知道完全失去了控制的喉咙,像一种间歇的喷泉一样爆发起来,是不是正在从她自己的身体里边一块一块地撕扯下筋膜和肉块,混杂在肺里的血和胃里的溶液中间,到处泼洒。如果有一只手能沿着她的嗓子伸进她的胃,把那东西从里边拉翻到嘴外边来,那种痛苦大概就是她现在的感觉了。

  从她被拖进水里开始,那些孩子们就在摆弄的她的身体,不过在很多的时间里,她几乎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她的没有空气的思想照顾不到那么远的事。男孩们搂住的是她的大腿,他们挽着她的腿把自己挤在中间狂热地交媾,而她的小腿和光脚在他们的身后激烈地蹬踢拍打,在她的脚腕上甚至还是拴着铁链子的,只是她已经不觉得有什么重量,她其实对自己的肢体正在做什么也没有概念,它们只是在按照神经反射各行其事吧。

  并不完全是那样。在无穷无尽的抽插和同样无穷无尽的窒息中间,有过一两次突然横扫过整个身体的神经冲动,那样极度强烈,极度快慰的感觉从她小腹以下的某个触点发起,像闪电一样突然地照亮她全身紧张僵硬的肌肉,在那样极致处境的灵肉边缘,那或者是仅有的几个瞬间,她能意识到自己的下半个身体,还有她下身的女性本能。她甚至感觉到了那个男性器具正在跳动着射出精液,每一次跳跃都像是一种能够使她脱离肉体的激励,她觉得她在一瞬间变成透明的霞光……不过她的极度缺乏氧气的思想已经既没有判断,也没有记忆了。她反正再也没有活过来,如果一个快乐无从回忆,也永远不会被讲述,它真的存在过吗?

  不是像上回那样,她被按进水里灌上三回,五回,她死的这个下午几乎用上了整半天的时间。在死真正开始以前很久,她就明确地预感到这一次一定真的会死。她的思想变成了一片孤单空寂,没边没沿的欲望。她的欲望并不是求生,她其实是想死的。在被按压到水面以下的,无限漫长,难以容忍的窒息,和被突然提出水面,偶尔得到那么一个仓促急剧的喘息,在这样深不见底的绝望和稍纵即逝的狂喜之间,无穷无尽的轮番交替,她还能有多少意志和理念能维系下来?她的身体已经无关紧要,她的一直,一直,被男人轮暴的屄……也无关紧要,那个一直被叫做他的男人,如果他存在过,在无穷远的什么地方的男人,或者是他没有出生的儿子,他们真的有过那么一个儿子吗?这些真实世界的往事跟她现在的处境已经完全丧失了正确的对应关系,她的欲望单纯,唯一,而且疯狂至极——她要有空气。在她被那种无限宽广,无限深远的,没有办法想象也没有办法能够形容的压迫感淹没的时候,她的由于痉挛抽搐造成的剧烈的肉体痛苦,变成了沉重紧密的精神恐惧。她在那样的恐怖浸润下,长久,缓慢地深入死亡。

  不知道是在死之前,还是在死以后的什么时候,她觉得她回想过,在那个最后的下午她确实曾经离开水底,走上……或者是爬上过土地。她的呼吸曾经真的有过一段轻松。不过再以后是疼痛,是身体表面各处皮肉被撕裂的疼痛。那或者是别的那些人在打她,强迫她继续喝水。她有一副冰冷,泛滥,波浪翻滚的嘴和食道,她觉得她的舌头,脸颊,思想,和心,终于分散着在水中漂泊了很远很远的距离,可能有从家到星星那么远。她好像真的可以看到从眼睛前边漂流过去的,她自己的胃,被水洗刷的苍白,松弛,像一头淹死很久的,半腐烂的狗。

  这对她不是生和死的问题,而是没完没了的恶梦,和翻一个身,继续睡眠的问题。她的肚子以下太紧了,绷得又重又紧,她没法带着它走,也没法带着它爬,她的肚子是被砸碎的。要是她对外部的世界还有过一些正确认识的话,一开始也许是有人踢在那上面,后来她偶尔地灵光一现,曾经想到过那是她的孩子,或者不如说,是那个有质量,有形体的疼痛本身。她已经没有力气顾及到孩子这件事,也没有足够清楚的理智,可以将他想要出生的努力和自己的死联系到一起。她模糊地想到她该变成一个妈妈了,可是她太累了,也太疼。阵痛开始了就没法停止。她只是觉得,他,或者疼痛,就像一柄铁锤一样,正从她的身体里边一下又一下的砸碎她的骨盆。那些骨头的碎片在她整下半个身体里纵横飞舞,切割分断她的神经,血管,子宫,卵巢,还有牵连拉扯的肝胆肚肠,每划开一道裂口,都是一道电闪雷鸣般的剧烈疼痛,而且它们还能够收拢回来,是的,她觉得她身体和器官的碎片,就像一群嗜血的水蛭一样,还能够重新聚拢到她破碎淋漓的骨头架子上,让她的疼痛能够把它们再砸碎一次。她可能用了一万年的时间祈祷天地中间所有的鬼和神灵,她愿意用灵魂交换,让它们不会再聚拢成自己,它们才终于渐渐地变幻成了一些炽热浓烈的浆汁,在水中浑浊地绽放开去,再也没有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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