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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的诱惑(天涯明月多情刀)(1-69) - 10,2

[db:作者] 2025-07-02 12:07 5hhhhh 7840 ℃

  他推开窗子,一掠而入。

  桌上只有两副杯筷。

  刚才窗户上明明出现三个人的影子,现在第三个人呢?

  他是谁?是不是云在天?他为什么忽然溜走?

  屋子里布置得精致而舒服,每样东西都恰巧摆在你最容易拿到的地方。

  萧别离一伸手,就从旁边的枣枝木架上,取了个汉玉圆杯,微笑道:「我是个懒人,又是个残废,能不动的时候就不想动。」

  万世遗叹了口气,道:「像你这样的懒人若是多些,世人一定也可以过得舒服得多。」

  他说的并不是恭维话。

  一些精巧而伟大的发明,本就是为了要人们可以过得更懒些,更舒服些。

  萧别离道:「就凭这句活,已值得一杯最好的波斯葡萄酒。」

  万世遗笑道:「只可惜这酒是最普通的一种。」他举杯向了求,接着道:「上次见到丁先生,多有失礼之处,抱歉抱歉。」

  丁求沉着脸,冷冷道:「你并没有失礼,也用不着抱歉。」

  万世遗道:「只不过我对一个非常懂得酒和女人的男人,总是特别尊敬些的。」

  丁求苍白丑陋的脸,也忽然变得比较令人愉快了,道:「萧老板刚才只说错了一件事。」

  万世遗道:「哦?」

  丁求道:「你不但对付女人有两手,对付男人也一样。」

  万世遗道:「那也得看他是不是个真正的男人,近来真正的男人也已不多。」丁求忍不住笑了。

  丑陋的男人总觉得自己比漂亮的小伙子更有男人气概,就正如丑陋的女人总觉得自己比美女聪明些。

  万世遗这才将杯里的酒喝下去。

  屋里的气氛已轻松愉快很多,他知道自己恭维的话也已说够。接下去应该说什么呢?

           正文第043章翠浓的秘密

  万世遗慢慢地坐下去,这本来应该是那「第三个人」的座位。

  要怎么样才能查出这人是谁?要怎么才能问出他们的秘密呢?

  那不但要问得非常技巧,而且还得问得完全不着痕迹。

  万世遗正在沉吟着,考虑着,丁求忽然道:「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话要问我。」

  他面上还带着笑容,但眸子物里却已全无笑意。慢慢地接道:「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要到这地方来?为什么要送那些棺材?怎么会和萧老板认得的?在这里跟他商量什么事?」

  万世遗也笑了,眸子里也全无笑意。

  他现在已发现丁求远比他想象中更难对付得多。

  萧别离只是默默地喝酒。

  万世遗微笑道:「我若问了有没有用」丁求道:「没有用。」

  万世遗道:「所以我也没有问。」

  丁求道:「但有件事我却可以告诉你。」

  万世遗道:「哦?」

  丁求道:「有些人说我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带着暗器,你听说过没有?」

  万世遗道:「听说过。」

  丁求道:「江湖中的传说,通常实在太不可靠,但这件事却是例外。」

  万世遗道:「你全身上下都带着暗器?」

  丁求道:「不错。」

  万世遗眨眨眼问道:「一共有多少种?」

  丁求道:「二十三种。」

  万世遗道:「每种都有毒?」

  丁求道:「只有十三种是有毒的,因为有时我还想留下别人的活口。」

  万世遗道:「还有人说你同时还可以发出七八种不同的暗器来。」

  了求道:「七种。」

  万世遗叹了口气,道:「好快的出手。」

  丁求道:「但却还有个人比我更快。」

  万世遗道:「谁?」

  丁求道:「就是在你旁边坐着的萧老板。」

  萧别离面上一直带着微笑,这时才轻轻叹了一声,道:「一个又懒又残废的人,若不练几样暗器,怎么活得下去。」

  万世遗又叹了口气,道:「有理。」

  丁求道:「你看不看得出他暗器藏在哪里?」

  万世遗道:「铁拐里?」

  了求忽然一拍桌子,道:「好眼力,除了铁拐之外呢?」

  万世遗道:「别的地方也有?」

  丁求道:「只不过还有八种,但他却能在一瞬间将这种暗器全发出来,」万世遗叹道:「江湖中能比两位功夫更高的人,只怕已没有几个了。」

  丁求淡淡道:「只怕已连一个都没有。」

  万世遗道:「想不到我竟能坐在当世两位暗器高手之间,当真荣幸得很。」

  丁求道:「你的胆子真不小,因为你只要一动,至少就有十六种暗器要同时射向你。」

  他沉下了脸,冷冷又说道:「我可以保证,世上绝没有任何人能在这种距离中,将这十六种暗器躲开的。」

  万世遗苦笑道:「我相信。」

  丁求道:「所以无论我们问你什么,你也最好还是立刻回答出来。」

  万世遗叹了口气,道:「幸好我这人本就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丁求道:「你最好没有。」

  他忽然从衣袖中取出一卷纸展开,道:「你姓,叫万世遗?」

  万世遗道:「是。」

  丁求目光的的,盯着他,道:「现在我只问你,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万世遗道:「我若说叶落归根,这里既然是我的老家,我当然也想回来看看——我若这么样说,你们信不信?」

  丁求道:「不信。」

  万世遗:「为什么?」

  丁求道:「因为你天生就是个浪子。」

  万世遗叹道:「我若说除了这见鬼的地方外,根本已无处可走呢?你们信不信?」

  丁求道:「这么样说听来就比较像话了。」

  他又展开那张纸,接着道:「你赚到的最后一笔钱,是不是从一个老关东那里赢来的一袋金豆子」万世遗道:「是。」

  丁求道:「现在这袋金豆子只怕已经是别人的了,对吗?」

  万世遗苦笑道:「我讨厌豆子,无论是蚕豆、豌豆、扁豆,还是金豆子,都一样讨厌。」

  丁求又抬起头,盯着他,道:「没有别人请你到这里来?」

  万世遗道:「没有。」

  丁求道:「你知道不知道这地方能赚钱的机会并不很多?」

  万世遗道:「我看得出。」

  丁求道:「那么你准备怎么样活下去?」

  万世遗笑了笑,道:「我还未看到这里有人饿死。」

  丁求道:「假如你知道别的地方有万两银子可赚,你去不去」万世遗道:「不去。」

  丁求道:「为什么?」

  万世遗答道:「因为这地方说不定会有更多的银子可赚。」

  丁求道:「哦?」

  万世遗道:「我看得出这地方已渐渐开始需要我这种人。」

  丁求道:「你是哪种人?」

  万世遗悠然答道:「一个武功不错、而且能够守口如瓶的人,若有人肯出钱要我去替他做事,一定不会失望的。」

  丁求沉吟着,眼睛里渐渐也发出了光,忽然道,「你杀人的价钱通常是多少?」

  万世遗道:「那就得看是杀谁了。」

  丁求道:「最贵的一种呢?」

  万世遗道:「三万。」

  丁求道:「好,我先付一万,事后再付两万。」

  万世遗眼睛里出发出了光,道:「你要杀谁?傅红雪?」丁求冷笑道:「他还不值三万。」

  万世遗道:「谁值?」

  丁求道:「马空群!」

  萧别离静静地坐着,就好像在听着两个和他完全无关的人,在谈论一件和他完全无关的交易。

  丁求的眸子却是炽热的,正眨也不眨地盯着万世遗,那只戴着三颗星形戒指的手,又摆出了一种很奇特的手势。

  万世遗终于长长叹出了口气,苦笑道:「要杀马空群的人,原来是你们。」

  丁求目光闪动,道:「你想不到?」

  万世遗冷冷道:「你们跟他有什么仇恨?为什么一定要杀他?」

  丁求冷冷道:「你最好明白现在发问的人是我们,不是你。」

  万世遗道:「我明白。」

  丁求道:「你想不想赚这三万两?」

  万世遗没有回答,也已用不着回答,他已伸出手来。

  二十张崭新的银票,每张一千两。

  万世遗道:「这是两万?」

  丁求道:「是。」

  万世遗笑了笑,道:「你至少很大方。」

  丁求道:「不是大方,是小心。」

  万世遗道:「小心?」

  丁求道:「你一个人杀不了马空群。」

  万世遗道:「哦?」

  丁求道:「所以你还需要个帮手。」

  万世遗道:「一万给我,一万给我的帮手?」

  丁求道:「不错。」

  万世遗道:「这地方谁值得这么多?」

  了求道:「你应该知道。」

  万世遗眼睛里又发出了光,道:「你要我去找傅红雪?」

  丁求默认。

  万世遗道:「你怎知道我能收买他?」

  丁求道:「你不是他的朋友?」

  万世遗道:「他没有朋友。」

  丁求道:「三万两已足够交个朋友。」

  万世遗道:「有人若不卖呢?」

  丁求道:「你至少该去试试。」

  万世遗道:「你自己为何不去试试」丁求冷冷道:「你若不想赚这三万两,现在退回来还来得及。」

  万世遗笑了,站起来就走。

  萧别离忽然笑道:「为什么不先喝两杯再走?急什么?」

  万世遗扬了扬手里的银票,微笑道:「急着去先花光这一万。」

  萧别离道:「银子既已在你手里,又何必心急?」

  万世遗道:「因为现在我若不花光,以后再花的机会只怕已不多。」

  萧别离看着他掠出窗子,忽然轻轻叹息了一声,道:「这是个聪明人。」

  丁求道:「的确是。」

  萧别离道:「你信任他?」

  丁求道:「完全不。」

  萧别离眯起了眼睛,道:「所以你才跟他谈交易?」

  丁求也微笑道:「这的确是件很特别的交易。」

  一个囊空如洗的人,身上若是忽然多了一万两银子,连走路都会觉得轻飘飘的。但万世遗的脚步反而更沉重,这也许只因为他已太疲倦。

  翠浓本就是个很容易令男人疲倦了的女人。

  现在翠浓屋子里的灯已熄了,想必已睡着。能在她身旁舒舒服服的一觉睡到天亮,呼吸着她香甜的发香,轻抚着她光滑的背脊,这连万世遗都无法拒绝。

  他轻轻走过去,推开门——房门本是虚掩着的,她一定还在等他。

  星光从窗外漏进来,她用被蒙住了头,睡得仿佛很甜。

  万世遗微笑着,轻轻掀起了丝被一角。

  突然间,剑光一闪,一柄剑毒蛇般从被里刺出,刺向他胸膛。

  在这种情况下,这么近的距离内,几乎没有人能避开这一剑。但万世遗却像是条被猎人追捕已久的狐狸,随时随地都没有忘记保持警觉。

  他的腰就像是已突然折断,突然向后弯曲。剑光点着他的胸膛刺过。他的人已倒窜而出,一脚踢向握剑的手腕。

  被踢中的人也已跳起,没有追击,剑光一圈,护住了自己的面目,扑向后面的窗子。

  万世遗也没有追,却微笑道:「云在天,我已认出了你,你走也没有用。」

  这人眼见已将撞开窗户,身形突然停顿、僵硬,过了很久,才慢慢地回过头。果然是云在天。

  他握着剑的手青筋凸起,目中露出杀机。万世遗道:「原来你来找的人既不是傅红雪,也不是萧别离。你来找的是翠浓。」

  云在天冷冷道:「我能不能来找她?」

  万世遗道:「当然能。」

  他微笑着,接着道:「一个像你这样的男人,来找她这样的女人,本是很正当的事,却不知为什么要瞒着我。」

  云在天目光闪动,忽然也笑了笑,道:「我怕你吃醋。」

  万世遗大笑道:「吃醋的应该是你,不是我。」

  云在天沉吟着,忽又问道:「她的人呢?」

  万世遗道:「这句活本也是我正想问你的。」

  云在天道:「你没有看见她?」

  万世遗道:「你没有看见她?」

  云在天脸变了变道:「但我来的时候,她已不在了。」

  万世遗皱了皱眉,道:「也许她去找别的男人……」

  云在天打断了他的话,道:「她从不去找男人,来找她的男人已够多。」

  万世遗笑了又笑,道:「这你就不懂了,来找她的男人,当然和她要去找的男人不同。」

  云在天沉下了脸,道:「你想她会去找谁?」

  万世遗道:「这地方值得她找的男人有几个?」云在天脸色又变了变,突然转身冲了出去。

  这次万世遗并没有拦阻,因为他已发现了几样他想知道的事。

  他发现翠浓也是个很神秘的女人,一定也隐藏着很多秘密。像她这样的女人,若要做这种职业,有很多地方都可以去,本不必埋没在这里。

  她留在这里,必定也有某种很特别的目的。

  但云在天来找她的目的,却显然和别的男人不同,他们两人之间,想必也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万世遗忽然发觉这地方每个人好像都有秘密,他自己当然也有,现在这所有的秘密,好像都已渐渐到了将要揭穿的时候。

  正文第044章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万世遗叹了口气,明天要做的事想必更多,他决定先睡一觉再说,他脱下靴子,躺进被窝。

  然后他就发现了她脱去在被里的。——是她脱下来的。

  她的人既已走了,怎么会留在这被里?

  莫非她走得太匆忙,连都来不及穿,莫非她是被人逼着走的?

  她为什么没有挣扎呼救?

  万世遗决定在这里等下去,等她回来。

  可是她始终没有再回来。

  这时距离黎明还有一个多时辰。

  傅红雪还没有睡着。

  马芳铃也没有。

  萧别离和丁求还在喝酒。在小楼上。

  公孙断也在喝酒。在小楼下。

  每个人好像在等,等待着某种神秘的消息。

  马空群、花满天、乐乐山、沈三娘呢?他们在哪里?是不是也在等?这一夜真长得很。

  这一夜中万马堂又死了十八个人!

  风砂卷舞,黎明前的这一段时候,荒野上总是特别黑暗,特别寒冷。狂风中传来断续的马蹄声。

  七八个人东倒西歪地坐在马上,都已接近烂醉。幸好他们的马还认得回去。这些寂寞的马师们,终年在野马背上颠沛挣扎,上都已被磨出了老茧,除了偶而到镇上来猛醉一场,他们几乎已没有别的乐趣。

  也不知是谁在含糊着低语:「明天轮不到我当值,今天晚上我该找个骚娘们搂着睡一宵的。」

  「谁叫你的腰包不争气,有几个钱又都灌了黄汤。」

  「下次发的,我一定要记着留几个。」

  「我看你还是找条母牛凑合凑合算了,反正也没有女人能受得了你。」

  于是大家大笑,他们笑得疯狂而放肆,又有谁能听得出他们笑声中的辛酸血泪。没有钱,没有女人,也没有家。就算忽然在这黑暗的荒野上倒下去,也没有人去为他们流泪。

  这算是什么样的生活?什么样的人生?

  一个人突然夹紧马股,用力打马,向前冲去,大声呼啸着。

  别的人却在大笑。「小黑子好像快疯了。」

  「像翠浓那样的女人,若能陪我睡一宵,死了也甘心。」

  「我宁可要三姨,那娘们倒全身都嫩得好像能拧出水来。」

  突然间,一声惨呼。刚冲入黑暗中的「小黑子」,突然惨呼着从马背上栽倒。

  倒在一个人脚下。

  一个人忽然鬼魅般从黑暗中出现,手里倒提着斩马刀!

  热酒立刻变成冷汗。

  「你是什么人?是人是鬼?」

  这人却笑了:「连我是谁你们都看不出?」

  最前面的两个人终于看清了他,这才松了口气,赔笑道:原来是……「他的声音刚发出,斩马刀已迎面劈下。

  鲜血在他眼前溅开,在夜色中看来就像是黑的。

  他身子慢慢地栽倒,一双眼睛还在死盯着这个人,眼睛里充满了惊惧和不信。

  他死也想不通这个人怎会对他下这种毒手!

  健马惊嘶,人群悲呼。

  有的人转身打马,想逃走,但这人忽然间已鬼魅般追上来。刀光只一闪,立刻又有个人自马背上栽倒。

  又有人在悲嘶大呼:「为什么?你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不能怪我,只怪你为什么要入万马堂!」

  天地肃杀,火焰在狂风中卷舞,远处的天灯已渐渐黯了。

  两个人蜷曲在火堆旁,疲倦的眼睛茫然凝视着火上架着的钢锅。

  锅里的水已沸了,一缕缕热气随风四散。

  一个人慢慢地将两块又干又硬的马肉投入锅里,忽然笑了笑,笑容中带着种尖针般的讥诮之意。

  「我是在江南长大的,小时候总想尝尝马肉是什么滋味,现在总算尝到了。」

  他咬了咬牙:「下辈子若还要我吃马肉,我的宁可留在十八层地狱里。」

  另一个人没有理他,正将一只手慢慢地伸进自己裤裆里。

  手伸出来时,手掌上已满是血迹。

  「怎么?又磨破了,谁叫你的肉长得这么嫩?头一天你就受不了,明天还有得你好受的。」

  其实,又有谁真受得了?每天六个时辰不停的奔驰,开始时还好,到第五个时辰,马鞍上已像是布满了尖针。

  他眼看自己手上的血,忍不住低声诅咒:「乐乐山,你这养的,你的躲到哪里去了,要我们这样子苦苦找你。」

  「听说这人是个酒鬼,说不定已从马背上跌断了脖子。」

  旁边的帐篷里,传出了七八个人同时打鼾的声音,锅里的水又沸了。

  不知道马肉煮烂了没有?

  年纪较长的一人,刚捡起根枯枝,想去搅动锅里的肉。

  就在这时,黑暗中忽有一人一骑急驰而来。

  两个人同时抄住了刀柄,霍然长身而起,厉声喝问:「来者是谁?」

  「是我。」

  这声音仿佛很熟悉。

  年轻人用沾满血的手,拿起一根燃烧着的枯枝,举起。

  火光照亮了马上人的脸。

  两个人立刻同时笑了,赔着笑道:「这么晚了,你老人家怎么还没有歇下?」

  「我找你们有事。」

  「什么事?」

  没有回答,马上忽有刀光一闪,一个人的头颅已落地。

  年轻人张大了嘴巴,连惊呼声都已被骇得陷在咽喉里。

  这人为什么要对他们下这种毒手?他死也想不通。

  帐篷里的鼾声还在继续着。

  已经劳累了一天的人,本就很难被惊醒。

  第一个被惊醒的人最吃惊,因为他听见了一种马踏泥浆的声音,也看见了雨点般的鲜血正在从半空中洒下。

  他正想惊呼,刀锋已砍在他咽喉上。

  这时距离黎明还有半个时辰。

  万世遗闭着眼睛躺在,似已睡着。

  傅红雪从后面的厨房舀了盆冷水,正在洗脸。

  公孙断已喝得大醉,正踉跄地冲出门,跃上马,急驰而去。

  小楼上灯光已熄了。

  现在只剩下马芳铃一个人,还睁大了眼睛在躺着。

  马空群、云在天、花满天、乐乐山、沈三娘、叶开呢?

  荒野上的鲜血开始溅出的时候,他们在哪里?

  翠浓又在哪里?

  马劳铃的手紧紧抓住了被,身上还在淌冷汗。

  她刚才好像听见远处传来惨厉的呼喊声,如果不是半夜,也许会出去看个究竟。

  但现在她已看见了大多可怕的事,她已不敢再看,不忍再看。屋子里闷得很,她却连窗户都不敢打开。

  这是栋独立的屋子,建筑得坚固而宽敞,除了两个年纪很大的老妈子外,只有她们父女、公孙断、沈三娘住在这里。

  也许只因万马堂只信任他们这几个人。

  现在小虎子当然已睡得很沉,那个老妈子已半聋半瞎,醒着时也跟睡着差不多。

  现在屋子里等于只剩下她一个人。

  孤独的本身就是种恐惧。

  何况还有黑暗,这死一般寂静的黑暗,黑暗中那鬼魅般的复仇人。

  马芳铃咬着唇,坐起来。

  风吹着新换的窗纸,窗户上突然出现一条人影。

  一个长而瘦削的人影,绝不是她父亲,也绝不是公孙断。

  马芳铃只觉得自己的胃在收缩、僵硬,连肚子都似已僵硬。

  墙上挂着一柄剑。

  黑影没有动,似乎正在倾听着屋子里的动静,马芳铃咬着唇,伸出手,轻轻地、慢慢地拔出了挂在墙上的剑。

  人影开始动了,似乎想撬开窗子。

  掌心的冷汗,已湿透了缠在剑柄上的紫绫。

  马芳铃强制着自己,不让自己的手发抖,屋子里很暗,她已做好了准备的动作,只希望窗外的人没有看见她的动作。

  可是她这一剑还没刺出,窗上的人影竟已忽然不见了。

  然后,她就听见了风中的马蹄声。

  窗外的人想已发现有人回来,才被惊走的。

  「总算已有人回来了。」

  马芳铃倒在,全身都似已将虚脱崩溃。她第一次了解到真正的恐惧是什么滋味。

  窗外的人呢?

  等她再次鼓起勇气,想推开窗子去看时,马蹄声已到了窗外。

  她听见父亲严厉的声音在发令:「不许出声,跟我上去!」

  马空群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跟他回来的是谁?

  回来的只有一匹马,马空群怎会跟别人合乘一骑的呢?

  方才那个人呢?他当然不会真的像鬼魅般突然消失,他一定还躲藏在这地方某个神秘的角落里,等着用他冰冷的手,去扼住别人的咽喉。「第一个对象也许就是我。」马芳铃忽然又有种恐惧,幸好这时她父亲已回来,天已快亮了。

  她迟疑着,终于握紧了剑,赤着足走出去——若不能找到那个人,她坐立都无法安心。

  走廊上的灯已熄了,很暗,很静。

  她赤着足走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心只希望能找到那个人,却又生怕那个人会突然出现。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一阵水的声音。

  声音竞是从三姨房里传出来的。

  是三姨已回来了?还是那个人藏在她房里?

  马芳铃只觉自己的心跳得好像随时都可能跳出嗓子来。

  她用力咬着牙,轻轻地、慢慢地走过去,突然间,地板「吱」的一响。

  她自己几乎被吓得跳了起来,然后就发现三姨的房间门开了一线。一双明亮的眼睛正在门后看着她,是三姨的眼睛。

  马芳铃这才长长吐出气,悄悄道:「谢天谢地,你总算回来了。」

  这屋子里也没有燃灯。

  沈三娘披着件宽大的衣衫,仿佛正在洗脸,她的脸看来苍白而痛苦。

  刚才她用过的面巾上,竟赫然带着血迹。

  马芳铃道:「你……你受了伤?」

  沈三娘没有回答这句话,却反问道:「你知道我刚才出去过?」

  马芳铃笑了,眨着眼笑道:「你放心,我也是个女人,我可以装做不知道。」

  她在笑,并不因为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大人。

  替别人保守秘密,本就是种只有完全成熟了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沈三娘没有再说什么,慢慢地将带血的丝中浸入水里,看着血在水里溶化。

  她嘴里还带着血的咸味,这口血一直忍耐到回屋后才吐出来。

  公孙断的拳头真不轻。

  马芳铃已跳,盘起了腿。

  她在这屋里本来总有些拘谨,但现在却已变得很随便,忽又道:「你这里有没有酒,我想喝一杯!」

  沈三娘皱了皱眉,道:「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

  马芳铃道:「你在我这样的年纪,难道还没学会喝酒?」

  沈三娘叹了口气,道:「酒就在那边柜子最下面的一截抽屉里。」

  马芳铃又笑了,道:「我就知道你这里一定有酒藏着,我若是你,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也会一个人起来喝两杯的。」

  沈三娘叹道:「这两天来,你的确好像已长大了很多。」

  马芳铃已找到了酒,拔开瓶盖,嘴对着嘴喝了一口,带着笑道:「我本来就已是个大人,所以你一定要告诉我,刚才你出去找的是谁?」

  沈三娘道:「你放心,不是万世遗。」

  马芳铃眼波流动,道:「是谁?傅红雪?」

  沈三娘正在拧着丝中的手突然僵硬,过了很久,才慢慢地转过身,盯着她。

  马芳铃道:「你盯着我干什么?是不是因为我猜对了?」

  沈三娘忽然夺过她手里的酒瓶,冷冷道:「你醉了,为什么不回去睡一觉,等清醒了再来找我。」

  马芳铃也板起了脸,冷笑道:「我只不过想知道你是用什么法子他的,那法子一定不错,否则他怎么会看上你这么老的女人。」

  沈三娘冷冷地看着她,一字字道:「你喜欢的难道是他?不是万世遗?」

  马芳铃就好像突然被人在脸上掴了一拳,苍白的脸立刻变得赤红。她似乎想过来在沈三娘脸上掴一巴掌,但这时她已听到走廊上的脚步声。

  脚步声缓慢而沉重,已停在门外,接着就有人在轻唤:「三娘,你醒了吗?」这是马空群的声音。

  马芳铃和沈三娘的脸上立刻全都变了颜色,沈三娘向床下呶了呶嘴,马芳铃咬着嘴唇,终于很快地钻了进去。

  她也和沈三娘同样心虚,因为她心里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幸好马空群没进来,只站在门口问:「刚起来?」

  「嗯。」

  「睡得好不好?」

  「不好。」

  「跟我上去好不好?」

  「好。」他们已有多年的关系了,所以他们的对话简单而亲密。

  马芳铃又在奇怪,她父亲明明已带了个女人回来,现在为什么又要三娘上去?

  他带回来的女人是谁呢?

  马空群一个人占据了楼上的三间房,一间是书斋,一间是卧房,还有一间是他的密室,甚至连沈三娘都从未进去过。

  他上楼的时候,腰杆还是挺得笔直,看他的背影,谁也看不出他已是个老人。

  沈三娘默默地跟着他。只要他要她上去,她从未拒绝过,她对他既不太热,也不太冷。

  有时她也会对他奉献出完全满足的热情。

  这正是马空群需要的女人,太热的女人已不适于他这种年纪。

  楼上的房门是关着的,马空群在门外停下来,忽然转身,盯住她,问道:「你知不知道我找你上来做什么?」

  沈三娘垂下头,柔声道:「随便你要做什么都没关系。」

  马空群道:「我若要杀了你呢?」

  他的语气很严肃,脸上也没丝毫笑意。

  沈三娘忽然觉得一阵寒意自足底升起,这才发现自己也是赤足的。

  马空群忽又笑了笑,道:「我当然不会杀你,屋里还有个人在等你。」沈三娘道:「有人在等我?谁?」

  马空群笑得很奇怪,缓缓道:「你永远猜不到他是谁的!」

  他转身推开了门,沈三娘却几乎没有勇气走进去了。

  天终于亮了。

  傅红雪正慢慢驰在喝着刚煮好的热粥。

  万世遗已隐隐感觉到翠浓不会再回来,正在穿他的靴子。

  小楼上静寂无声,公孙断正将头埋入饮马的水槽里,像马一样在喝着冷水,但现在只怕连一条河的水也无法使他清醒。

  荒野上的晨风中,还带着一阵阵的血腥气。

  花满天和云在天也回到他们自己屋里,开始准备到大堂来用早餐。

  每天早上他们都要到大堂来用早餐,这是万马堂的规矩。

  沈三娘终于鼓起勇气,走迸了马空群的房门。

  在里面等她的是淮呢?

  翠浓手抱膝盖,蜷曲在书房里一张宽大的檀椅上。

  她看来既疲倦又恐惧。

  沈三娘看见她的时候,两个人好像都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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