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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章、惟寂靜

　　雖然光箭成功的將風刃給攔截了下來，給了他一點喘息的時間，但見到自己的攻擊並沒有奏效的菈伊絲立即展翅一揮，她這次用上了雙翼，雖然還是風刃，但卻是一枚超過三公尺長的巨型風刃。

　　魔力僅剩不多的他只能把希望放在他身上的守護法術，待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風刃捲著斷草落葉呼嘯而來。

　　這道中級的防禦法術並沒有讓他失望；但這道大小足以將他斬成兩半的風刃打在那上面時，他還是忍不住閉上眼；風刃只令這層光膜漾出一圈圈的漣漪後就消散了。

　　雖然逃過了被斬成兩段的命運，但是風刃所帶來的一股衝擊力還是穿過光膜傳了進去；雖然被光膜削弱了許多，但那股衝擊力還是使得法師在毫無防備下感到一陣暈眩，並不強健的身體立刻變的搖搖欲墜。

　　隨後一道旋風朝著瑟尼夫捲去，他毫無反抗能力的被捲到空中的某處，然後被菈伊絲的旋風術扔去不知道什麼地方了。

　　不過他身上還有著光明守護的法術，摔不死的，只是可能會有些狼狽。

「瑟尼夫大人！」某個看見這畫面的士兵驚叫了出來，發現場中少了法師身影的士兵們立刻停下了攻勢。

　　發現對方失去戰意的兩人也停下了攻擊，任由對方帶著自己的同伴迅速的聚集在一起。

　　士兵們你看我，我看你，看看身上充斥著魔力的菈伊絲，再看看剛才又放倒了一人的法伊亞，最後看向不知道被扔去哪的瑟尼夫（其實只是抬頭看看夜空）。

　　菈伊絲是巴不得他們快點走，而法伊亞卻是知道如果想要讓他們留下來再拖延時間而挑起戰鬥的話，加入戰局的菈伊絲絕對有不靠他就能把對方一瞬間全滅的能力。

　　在法伊亞和菈伊絲沒有阻攔的情況下，士兵們扔出自以為很有效的煙幕彈後，成功的逃跑了，一路上那三個想前去拖住菈伊絲，結果卻被菈伊絲的小計謀給困住的士兵挨了同伴不少白眼。

「那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吧？」目送著對方離開，菈伊絲突然轉頭說了這麼一句話。

「所以說為什麼覺得奇怪？」反正都已經被他發現了，菈伊絲也不再掩飾自己的意圖，「和我交配生小孩是那麼奇怪的事嗎？」

　　不，光憑你不是人類這點就夠奇怪了。雖然很想這麼說，但法伊亞還是忍住了把這句話說出口的衝動。

「這種事情不是應該要有戀人或是伴侶的關係來做才比較正常嗎……」他抬出了正常人類的道德觀念希望能藉此打消菈伊絲的念頭。

「戀人或是伴侶的關係？才認識沒幾天就想發展成那種關係，你真有那麼喜歡我嗎？」

「……」才認識沒幾天就主動推倒我的是誰啊！

「不過這只是藉口而已吧，如果你真的想和我發展成那種關係，那不就更不應該抗拒這件事嗎？」

　　拆開來每個字都能了解，但放在一起就完全聽不懂就是這麼回事吧。

「你在說什麼啊？」完全無法理解她在說什麼的法伊亞皺了下眉。

「我怎麼覺得我們對戀人或伴侶的定義有點不同……」發覺他在對話中完全的落入了下風的法伊亞想試圖趁機轉移話題。

　　但聽到這話的菈伊絲只是笑了笑，讓人覺得有點邪魅的清脆笑聲順著夜風傳入法伊亞的耳裡。

「無所謂啦，反正你們人類都一樣，總覺得要先有了什麼關係再來做這種事才正常。說穿了只不過是想讓自己安心而已。」

　　或許是用太多次了吧，轉移話題這次並沒有成功，這讓本來打算藉由菈伊絲的好學心來擺脫這個話題的法伊亞緊張了起來。

「不過要照你的規矩來也不是不行。」或許是發現了法伊亞的抗拒之意，菈伊絲也不再強硬的逼迫他非得說出個理由來。

「讓我想想……」她做出了正在思考的樣子。

　　法伊亞獲得了喘息的機會，但對於現況他只能祈求上天一定要讓菈伊絲想不出個答案來。

「對救命恩人以身相許，這種關係你覺得怎麼樣呢？」但沒多久菈伊絲就拋出了她早就準備好的答案。她嗤嗤的笑著，看著法伊亞有些措手不及的窘迫樣子，不禁露出了邪惡的笑容。

「呃啊啊啊……」

　　今天的笨鳥還真難纏……簡直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感覺好奇怪啊。

　　感覺還是之前那有點傻傻的笨鳥比較可愛啊……

　　不會是因為我一直拒絕她才變成這樣的吧……

　　拒絕、拒絕、拒絕！身為人類還是得跟人類才對！這種……違背善良風俗的事……

　　法伊亞啊法伊亞，你到底覺得她可愛在哪裡啊啊啊啊……

　　喂喂喂！你身為人類的自尊上哪去了！給我清醒！

　　完全被她玩弄在雙翼之間呢……

　　直接點吧，別忘了你現在可不是在和人類溝通，別老是把人類的觀點放在她身上、用人類的眼光來看待她，那是很愚蠢的。

　　完全不知道法伊亞的內心糾葛，一旁的菈伊絲饒有興致的看著抱著頭正發出奇怪呻吟的法伊亞。

「說的是呢……」但沒多久他就停下了這有點好笑的無謂舉動。

「嗯？」

「我就直說了吧，說什麼覺得要有戀人或伴侶之類的關係就和你說的一樣只不過是藉口而已，真正的原因就只是因為你不是人類所以不想跟你做。」

　　簡單、直接、又誠實的發言。

　　法伊亞用一種一切都無所謂了的表情，自暴自棄的說出了實話，身體也隨之進入備戰狀態，說實話他並不想動手，但如果菈伊絲有意強行推倒他的話，他勢必會反抗，不管來幾次，也不論結果如何。

　　要記住她不是人，你永遠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法伊亞，以後與她相處時別忘了這點。他這樣告訴自己，在黑暗中低低的嘆了一口氣。

　　聽到這句話的菈伊絲靜了下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抑感讓法伊亞的手心不自覺的冒汗；風不再吹動，夜鳥也停下了鳴叫，由近到遠，直到在感官所能到達的極限再也聽不到聲音為止，萬籟俱寂。

　　接著，在某種碎裂聲響起的同時，傳出來的是菈伊絲帶著慍怒的聲音。

「你還在想那些女人啊……你倒是說說看，她們有哪一點比的上我啊？」菈伊絲慢慢的一字一字，咬牙切齒的把這句話念了出來，在有些顫抖的平和聲音下被壓抑的是一種自尊被冒犯而產生的怒火。

　　不論任何方面都要優於對方，結果卻因為一句不是人類就被比了下來？讓她糾結了半天差點以為自己不夠好的原因就只因為不是人類？我都不在意你是不是同類了，你是在意什麼啊？

　　與剛才的寂靜成為了強烈的對比，彷彿能震碎夜空的怒吼聲，響徹了整個森林……

　　鳥兒被驚動而紛紛飛離了安眠的巢穴。

　　樹林中一個身上帶著微光照明的身影被這突來的怒吼嚇到差點摔倒；那是袍子破了好幾個洞、隨便拄著一根樹枝就拿來當拐杖、身上滿是被枝葉擦出來的細小傷痕，看起來狼狽至極，實際上也狼狽至極的瑟尼夫，他才剛從一棵樹上摔下來不久。

「那個惡魔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暴怒了起來啊，說什麼人類……比不上……」他重覆了幾個他聽得懂的魔族詞彙試圖了解這怒吼聲中的含意。

「完全聽不懂……難道是在計畫著什麼消滅人類的陰謀嗎？算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趕快逃離這裡，必須把這裡有惡魔出沒的情報回傳給教廷本部才行……」

　　當菈伊絲的怒吼告一段落，站在一旁喘著氣時，法伊亞則是用力的搖了搖頭，讓自己因噪音而有些昏沉的腦袋好好清醒一下，好方便開始思考現況。

　　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她看起來很生氣啊，待在旁邊說不定又會被推倒。

　　菈伊絲那緊迫盯人的視線讓法伊亞感到一股惡寒，但他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任由菈伊絲盯著。

「哼……」喘息完的菈伊絲冷哼了一聲，打斷了他的思考。

「人類人類……我是有哪一點比她們差了？」

「別只因為不是人類就否決我的心意好不好？」

「我並不要求你接受我的想法，但至少請尊重我好嗎？」菈伊絲冷冷的說完後，頭也不回的就往營地的方向走去，很快的就看不到那沒入樹林間的身影。

「……」話並不長，但卻給法伊亞的內心帶來了一股衝擊；他想說些什麼讓菈伊絲停下來，但卻又無話可說，只能任由她離去，任由自己站在那裡看著她的背影。

　　因為那面名為「不是人類」的擋箭牌再也無法讓他逃避，逃避那些與菈伊絲相處所帶來的回憶，也讓他無法不去正視自己的心意，被壓抑的想法湧現了出來。

　　一切都從自己在陽台上發現重傷的她倒在一旁的那個早晨開始……

　　替她治療傷口、更換衣物、接著一起戰鬥、結伴旅行、準備晚餐的食材，後來還讓她救了自己一次，最後甚至連人生中的第一次都……

　　雖然說不上美好，但與她相處的日子中也沒有什麼令人不快的回憶啊……？

　　仔細想想，這段日子以來，我所做的事情幾乎都是為了她呢，為什麼之前會一直沒發現呢？

　　口中說著不討厭她，但卻又不斷的拒絕她，我這樣做對嗎？

　　一個個的問題浮現在法伊亞的心中……

　　北域寒夜的樹林中，惟有寂靜，他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衣擺上都因寒氣結起一層白霜時，他才被寒意喚回了現實中。

　　但法伊亞仍舊在那站了半晌才有些苦澀的開口。

「人類啊……」他長嘆了一口氣後，抖落寒霜，延著來時的路走回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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