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這樣沒錯，所以，這一生就只好幫他提前過完了。」格雷沙挑起了眉頭，露齒一笑：「兒子，你就好好待著，爸爸會幫你處理一切的。」

...艾倫呆愣了一下，提前…

意識到父親的話語是指什麼，艾倫整個人跳了起來，憤怒地大吼：「開什麼玩笑！老爸！你想對利威爾做什麼？！」

「要消除標記，他一定得死。」格雷沙不為所動。

「我的人生！我早已經自己決定好了！？你才回來沒多久你就想插手！？你憑什麼！？」艾倫一把抓起格雷沙的衣領，一雙金色的眼瞳炯炯燃燒。

格雷沙對艾倫冒犯他的語言，倒是有點氣急敗壞：「就憑我是你父親！」

「父親...什麼啊！」艾倫斥之以鼻：「過去幾年來你有盡到父親的一點責任嗎？別開我玩笑了！利威爾已經是我最重要的人！你要是敢對他怎麼樣，我就殺了你！」

「可是，我是為了你們兩個好啊！」

「放屁！」都要傷害利威爾了...不可原諒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看到兒子頑固的神情，格雷沙嘆了一口氣，然後問：「你的發情期，頻率應該越來越頻繁了吧？」

艾倫愣住了，同時手也鬆開：「老爸，你幹了什麼事？」

「沒有巨人化藥劑...人類贏不了這場戰爭。這是必須的代價…..兒子啊！」格雷沙聳聳肩：「你不該找一個已經喪失生育能力的Omega，那個人根本沒辦法滿足你…」

「利威爾他…」眼前不知道為什麼閃過利威爾嫌惡的表情，艾倫本來要衝口而出的話突然堵在胸口。

「聽著，兒子，你的體質已經因為藥劑而改變了。」見艾倫沈默，格雷沙就當作他已經把話聽進去了：「你的本能就是繁衍，而那個人生不出你的孩子只會加劇你本能裡這方面的慾望，那也驅動並加速了你發情的週期。」

「…...」所以這就是他最近發情期越來越頻繁的原因嗎？

「徵兆已經很明顯了，你的發情期最後只會越來越頻繁，強度也會加劇，到最後，你可能會因為發情期發瘋，然後把人弄死...」格雷沙拍拍了自己兒子的肩膀：「人類最強士兵如果最後落得這種下場，可一點尊嚴也沒有，他本身也不願意這樣死去吧…」

聞言，艾倫的呼吸停止了，雙手的手掌無意識地緊握成了拳頭。

「懂了吧！我這也是為了你好。」

「況且，你是體力跟生育能力都正在巔峰中、身體力壯的年輕Alpha，這段時間非常珍貴，不能再浪費。聽我的話，再去找一個年輕的Omega標記了，你還年輕，機會還很多...」

可是那些人都不會是利威爾...

「只能算他倒霉，被你看上。我跟你保證，不會讓他太痛的，我們會很迅速。」

他不要...

「找人除掉那傢伙花了一些功夫，在重金獎賞之下，總算找到人答應幫忙了。兒子你在這邊乖乖等就好…」

利威爾…有危險了...

「破除標記時會有點痛，但是，這邊這個距離應該是會降低你的痛感，你應該挺得過去，就乖乖等在這就好。」

而且是因為我！

「滾開！」艾倫的眼神突然睜大，低吼了一聲。

「兒子？」格雷沙愣住了。

下一瞬間，艾倫整個上半身用全力往前傾，惡狠狠地賞了他老爸一個頭錘。

格雷沙完全沒意料到艾倫會突然發難，就這樣被打暈在地。

一把打開房門，艾倫就跑了出去，他連鞋子都沒穿好。

他混糟糟的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

利威爾有生命危險…

他得去…利威爾的身邊。

＋

一路向東…

朝著太陽升起的方向，艾倫一路奔行。

不知道過了幾個晚上，又幾天，他只是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

他也沒有吃東西，就這樣不停地跑著，他無法停下腳步。

慢慢的，天開始下起了雨。

從毛毛雨，到傾盆大雨，他的全身都溼透了，路面上的泥濘也因為他的腳步而噴得全身都是。

他張開了嘴...穿過一個又一個的旅人，他行徑的方向一直跟他們相反，他不能停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從肩膀而來拉力讓他蹌踉。

視野旁邊出現一張蒼老充滿皺紋的臉，耳邊也響起了嗓音：「年輕人，別往那邊去了，路都斷了。」

艾倫這時才回過神，他發現他走的路，路面至少有一半已經塌陷了。

不行，他得...得繼續...

他伸出手，把老人的手從肩膀上移開：「我...我要去見我最重要的人。」

看他的眼神十分堅定，老人聳聳肩：「那，請小心點。」

「謝謝。」隨口道了謝，艾倫繼續往東方奔跑。

風雨中，老人的聲音從背後傳過來有點模糊。

「可憐的傢伙，八成腦袋有問題……」

別人的話語讓他瑟縮了一下，不過，自他跟利威爾在一起後，那從來不是重點。

從來不是。

他繼續跑了...應該已經累到不行，四肢都像有鐵塊綁著。

但是他還是靠著一個念頭一直撐著撐著...

直到他模糊的視野裡出現一群熟悉的身影...

「艾倫？！」三笠第一個發現他，連忙跑到他面前。

阿爾敏轉過頭，發現是他，也露出了驚愕的表情：「你怎麼跑來了？」

就算渾身都是泥水，艾倫抓著自己的夥伴的手，極為恐慌地大吼：「利威爾在哪裡？」

阿爾敏見到了艾倫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氣，連忙指了方向：「兵長…兵長他去坍方最嚴重的地方勘察了。」

「在哪裡？…」深怕自己來不及，艾倫快要瘋了：「快帶我去！」

＋

大約從營地徒步往東北走了三公里，看到了許多被沖了一半的路，也試圖爬過很多大量泥土掩蓋的路面。

利威爾想，這大概是他第一次看到那麼嚴重的狀況。

靠在路邊剩下沒多少的立足點，利威爾也不禁對眼前出現的大洞感到神奇。

這條不過修了兩、三年的道路，就幾乎全毀了，自然之力永遠是令人畏懼的。

整個路基都塌了。

這頭到那頭至少二十米的大洞，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下方就是陡峭的山坡，跟無底的山谷…..

而且，土石壁太過鬆軟，不能使用立體機動裝置，鋼索完全無法固定。

利威爾眉頭深鎖：「這是最糟的狀況哪！」

這種大洞要修便道恐怕也有難度…...一邊在探勘筆記裡記上了一筆，利威爾想，大概要往山坡往上爬看看有沒有辦法繞路了。

還在思考要怎樣繞過大洞，利威爾突然聽到他上方很遠的地方發出了一個爆炸的聲響，太奇怪的，怎麼會有……這種聲音！

利威爾立刻警戒地觀察四周。

轟隆轟隆的聲音從弱到漸強...

當他抬頭看向聲音來源，發現一整塊的巨石從山坡上朝著他急速滾了下來。

利威爾突然呆愣住了，他知道這絕對來不及避開。

在生死一瞬間，會想什麼……

諷刺的是，利威爾的腦海中閃過了艾倫朝著他微笑的影像。

是這樣嗎？原來，艾倫對他來說，已經那麼重要到...人生最後一秒，他竟然會想著他。

被那巨石砸中，可能連屍體都不會有了吧？

對不起，艾倫…

下意識用手臂擋住了面前，即使知道在巨石的衝力之前是螳臂擋車，還是...

轟隆的一陣巨響過後，一陣飛塵碎石撲面而後，一切復歸平靜。

竟然沒死…？

利威爾意外地眨了眨眼，移開了手臂，赫然發現……

一雙極為巨大的手掌從後包住了他，在他面前把巨石硬生生擋了下來。

利威爾愣住了。

那是……

利威爾貪婪地把視線從那巨大的手掌轉回手臂、肩膀、脖子到那張隱隱約約還有艾倫輪廓，那張看起來有點呆，有點笨…屬於巨人的臉龐。

這是他以為再也不會看到的景象，艾倫...不是在家裡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不行！他們當初就已經禁止艾倫變成巨人，還要他待在家裡，是因為……

韓吉的警告聲似乎在他耳邊回響著：『會融合喔…』

巨人狀態下，艾倫看向他的眼神還是很溫柔，像是把他當作最重要的寶物一樣。

利威爾的心裡突然響起了艾倫的聲音，是錯覺嗎？

『啊！利威爾，沒事...就好了。』

就像來的時候那麼突然，那個十五米的巨人頹然倒了下來。

高熱的濃煙頓時圍繞著他們……

「艾倫！！」

該死，他的膝蓋舊傷竟然又在要緊的時候發作了...抓住了左大腿，咬著牙忍住疼痛，利威爾依舊勉力地跳上了巨人的後頸。

然後，利威爾看到了也朝著這邊奔來的三笠跟阿爾敏。

利威爾立刻轉向他們，伸出手大喊著：「刀子給我！快！」

即使還離有二、三十米，三笠聽到後，立刻把她佩戴的長刀準確地扔了過去。

一接到刀，利威爾立刻反身一刀熟練地切開了巨人的後頸，兩刀...三刀…露出了裡面的人，艾倫緊密著雙眼，被乾掉的爛泥巴覆蓋著的臉龐。

切開了巨人身體跟艾倫的聯繫，利威爾一咬牙，抱住了那個人，硬是把他拖了出來。

「艾倫！」三笠也趕到了，迅速地跳上了巨人的後背。

「先把艾倫送回去治療。」利威爾捂住了左膝蓋，跪了下來。

「這段路，馬車進不來的，我來背。」三笠迅速地用扛米袋的方式把艾倫背了起來，迅速地跳下巨人。

「滑落…？」看到現場的巨石，抬頭觀察已經光禿掉一片的山頭，阿爾敏的臉色也很不好看：「不對，那邊明明還有植岥，這...倒底怎麼回事？」

那不正常的響聲…跟艾倫的突然出現。

跟阿爾敏對視一眼，利威爾深吸一口氣，壓下痠痛感後站了起來。

「先回去。」

＋

艾倫睜開眼的時候，一瞬間他的視野被一張戴著眼鏡的大臉給佔滿了。

「欸，身體感覺怎麼樣？」

「哇啊啊啊啊！」艾倫大聲慘叫。

「真是失禮啊！艾倫君！」退開了一步，韓吉嘟著嘴，硬是用力拍了他的肩膀。

「對了，我超久沒看到你巨人化了！場面超驚人的啊！真的！聽阿爾敏君說，你一衝過來就抵住了滾下來的巨石，艾倫君真的太帥氣了！」韓吉顯得十分興奮，口沫橫飛地說了下去：「沒親眼見到真的超可惜啊啊啊！我好想念你的巨人模樣噢！」

不愧是巨人廚啊...

四周看了一圈，只有韓吉在場。

艾倫不免顯得有點失望，又有點擔心：「利...利威爾呢？」

「利威爾那傢伙，被你護得好好的，一根毛都沒少，沒事啦！」韓吉露出了微笑，還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擔心！我說你八成快醒了，他便去從我們那幫餓鬼裡幫你搶食物啦！真是超級賢慧哪～！我其實應該要去旁觀他用他那張死人臉去搶食物哪！我想，大家的臉色一定會超害怕，這一幕一定他媽的超爆笑！可是他命令我在這邊看顧你哪！沒辦法哪！他超級擔心你的呦……對了，艾倫君，還好你這次是荒郊野外哪！看到的人也只有我們，不然要壓下來可能要費一番功夫呢～！」

看著手上的咬痕…...雖然已經被紗布一圈一圈纏繞，艾倫似乎還能回想起看到利威爾陷入危險的那一瞬間，毫不猶豫地咬下深可見骨的傷口。

利威爾明明是他最珍視的寶物，怎麼...可能能夠容許任何人傷害？

然而，那個標記……只要標記還存在，他就會一直渴求著利威爾的身體…...

可能還會變得更自私地……

對這檔子事，利威爾本來就很冷淡，甚至是敷衍，都是他拼命地要求…

發情期的頻率真的有越來越頻繁的趨勢。

如果哪一天本能強到整個接管了一切…

也許他會失去理智…

然後在無意中，傷了利威爾嗎？只為了懷上那不可能的孩子嗎？

艾倫發現自己止不住顫抖，即使緊緊掐著自己的手臂也止不住...

暗自決定，要把標記消除，即使這代表他會失去利威爾。

「艾倫？」

「韓吉桑...」艾倫立刻向年長的女性，雖然這位常常不靠譜，但至少這件事可以...他開口求救：「你知不知道，關於消除標記的事？」

「消除標記嗎？」聽到這個疑問，韓吉有點意外，不過還是歪著頭想了一下，然後說：「我記得歷史文獻上有記載的，嗯...大概就是，被標記的雙方之中，其中一定得死了一個吧？死了其中一個，標記就自動消失了。」

「一定得死人嗎？」青年的聲音裡透出了一絲絕望。

連...連處在同一個世界，跟他呼吸同樣的空氣都是奢望了嗎？

全身像是被浸在冷水裡...骨子裡都透出了寒意。

艾倫很想笑，可是，他笑不出來。

「是啊！印象中是這樣。」想了想，韓吉補充道：「啊，對了，聽說標記消除，對存活著的那一方，會很痛呢！」

「會多痛？」

「嗯，我記得過文獻上記載的敘述，說很像人活生生被切成一半哪！親眼目睹的距離什麼的...雖然我覺得那些文獻應該也把情感衝擊也計算進去了吧？」

那也沒辦法了！因為，從開始到現在，都是自己的關係。

利威爾只是被他牽連進來的…

雖然心臟有種快要爆裂的感覺，但那也是自己的事吧！

艾倫小聲地問：「難道沒有別的辦法，讓標記消失時比較不痛的...」

「比較不痛的消除標記嗎？印象中，如果距離遙遠的話，似乎有辦法減輕痛覺的記載，我可以幫你再查詳細一點，不過…」韓吉皺起了眉頭，突然地湊進了艾倫的面前：「嗯？」

...所以難怪父親想要把他帶得遠遠的。

可是...那不就代表他要離得更遠…

遠到…

讓他切斷標記連結的時候，讓利威爾不要有任何感覺嗎？

「韓吉桑...」韓吉的臉突然在艾倫的視野裡放到最大，突然縮短的超近距離讓他感到直接的壓力。

「欸，你跟利威爾之間，發生什麼事了？」韓吉的眼鏡上的反光讓艾倫看不到她的眼睛，不過，她的視線依舊非常地銳利：「你為什麼要問消除標記的事情？」

「啊...其實沒有什麼…」艾倫有點心虛地別過了臉，小聲地說。

硬要說的話，是他自己的事。

「是嗎？」韓吉可沒那麼好糊弄過去，正要繼續追問。

哐啷一聲打斷了一切，兩人立刻抬起頭看向聲音來源，門口，利威爾手中的托盤還在手上，但其他碗盤已經砸在地上，所有食物都灑了一地。

「利威爾！」見狀，艾倫不由得尖叫了一聲。

利威爾狠瞪了艾倫一眼，然後把手中的托盤往地上一砸，砰的一聲讓艾倫不由得瑟縮了下。

下一瞬間，利威爾立刻轉身就跑了。

「等等！」見狀，艾倫伸出手，想要跳起來追。

不要走…

韓吉一把要跳起來的艾倫壓回床上：「是病人就給我好好躺著，我去找他。」

「可是…」

「乖！交給我！」

安撫完，韓吉立刻就順著利威爾奔出的路徑追出去。

被逼著獃在床上，艾倫想到剛剛看到，利威爾在轉身離開之前，那張表情是極為憤怒的……

他的心也跟著沈到了谷底。

他又搞砸了吧？

還是，其實，這樣分開來…...讓利威爾討厭他，也許對利威爾會比較好…

但是一見到利威爾受傷的神情，為什麼還是那麼痛，會捨不得……

已經…沒辦法待在這個人身邊了嗎？

艾倫在床上捲曲成一團。

（下）

消除…標記…

那混賬小鬼竟然想要…

消除……跟他之間的聯繫。

對，如果是一年多前，也許他還會額手稱慶，但是…

混帳！混帳！為什麼特別是現在這個時候！

就在他已經...已經發現自己對艾倫的心情的時候。

為什麼命運就是特別愛捉弄他？

幾乎是盲目的往前衝，利威爾不知道自己正在往哪裡去，但是，滿溢的情緒幾乎失控地在他胸口裡亂竄，他不想停下腳步。

笨蛋眼鏡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利威爾！利威爾！你給我站住！」

猛然，手被拉住了，利威爾被迫轉頭，就看到韓吉正用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瞪著他：「你跑啊！你跑啊！你再跑！我就不信我的長腿跑不過你的短腿！」

「幹什麼？」竟敢還損人，利威爾一咬牙就要甩開她的手。

「艾倫君他…」韓吉立刻鬆開了手，卻同時擋在利威爾前面，然而她才剛開口，利威爾就打斷了她。

「哈！他大概後悔了吧！」

像艾倫那樣的年輕人，會選擇像他這種人作為標記的對象，本來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所以，現在他想要放棄了，當然…

「利威爾，你不可以再鬧彆扭下去了。」韓吉立刻聒噪地打斷了利威爾的思緒：「這樣艾倫君太辛苦了！」

「我鬧彆扭？！」聞言，利威爾不敢置信地指著自己，韓吉有沒有搞錯？！

「本來就是！」面對利威爾充滿殺氣的表情，韓吉毫不畏懼地叉著腰：「我當初會答應就是因為任何人見了艾倫君看著你的眼神，都會明白那孩子是真心愛著你啊！」

提到這個，利威爾幾乎要氣炸了：「狗屎！你們當時就這樣替我下了決定，完全罔顧我的意願...不是嗎？」

「才不是！」韓吉立刻雙手用力拍了利威爾的臉頰一下。

「你找死啊！混賬笨蛋眼鏡！」利威爾立刻漲紅了臉。

「利威爾根本不打算跟任何人在一起，不是嗎？艾倫君表達想要照顧你的意願，但是，你一定會逃跑，因為你根本自我厭惡到接受不了任何人的好意。我跟埃爾文只好找一個你沒辦法逃的方法...我知道，我知道這方法很爛，我也掙扎很久…」韓吉嘟著嘴，一個食指就頂著利威爾的額頭：「對你下藥這件事，我不是沒有後悔過啊！但是，艾倫君這些年來把你照顧得很好，沒有嗎？」

這些日子以來，艾倫幾乎是無微不至地照顧，雖然初期還是有點不熟練，可是，他可以感覺到艾倫用心地求進步，不管是打掃還是煮飯，都在試圖達到利威爾的標準。

關於這點，總是把青年的努力看在眼底的利威爾從來沒有辦法否認。

「而這樣深愛著你的艾倫君竟然問我標記要怎麼消除呢？我覺得，艾倫君一定是忍到極限了！」

「什麼？」利威爾愕然地瞪大了雙眼。

「我太瞭解你這個死樣子了！」韓吉抿著嘴，瞪著利威爾：「你總是冷冷的，把所有關心你的人，從你身邊推開，不是嗎？平時都好好的，但是一旦踏到了你的界限，你就拼命往後退！」

無法反駁，利威爾只能在原地磨牙。

「我警告你，利威爾，一個人不求回報的付出還是有極限的，你如果一直對他那麼冷淡…」韓吉特地把聲音放低，威脅地說道：「要是艾倫君因此想離開你，我絕對會理解，並且大力支持。」

很不滿韓吉的論點，利威爾賭氣地別過臉：「哼！」

「混帳，反正你們現在兩個人都後悔了，對吧！」見狀，韓吉咬著牙，大吼一聲：「好嘛好嘛！我馬上就去找消除標記的方式！你們倆給我等著！」

利威爾的視野裡是韓吉準備轉過身的身形。

對了，消除標記……他從來不懷疑韓吉製造奇蹟的能耐。

消除了，他跟艾倫之間就沒有了任何的關聯了…

就在，他覺得自己已經不能沒有那個青年……的時候……

利威爾突然心臟一窒，他想都沒想，就大步跨前，一把捉住了韓吉的袖口。

「韓吉…」利威爾吶吶地喊了一聲。

韓吉轉過頭，眼鏡後面的眼睛瞬間瞪大了。

利威爾是愣在原地，糾結著不知道該說什麼，可是，韓吉的驚訝表情讓他知道，他現在一定難得很狼狽，可是…

「我…」說了半天，還是支支吾吾，利威爾甚至想要咬掉自己蠢笨的舌頭。

過了一會兒，韓吉似乎回過神，才拍拍了利威爾的肩膀：「你該好好地跟艾倫談一談。」

「談...談什麼？」利威爾突然覺得難堪了起來，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嘴。

「這我不知道喔！」見到利威爾的表情，韓吉突然開始想要使壞了：「這是你欠艾倫君的，更別說，他才又不顧自己地救了你一命哪！」

像是被空氣狠狠打了一拳一樣，利威爾退後好幾步，幾乎是驚恐地瞪著韓吉。

這表情，救命！韓吉發現自己要很努力才能維持自己嚴肅的表情。

算了，別逗他了，要是真的腦羞做出一些無法挽回的事就糟糕了。

「欸，不過你要是真的很困惑…」韓吉拍拍了利威爾的肩膀，以示鼓勵：「就試圖跟艾倫君表達看看，你對他最真實的心情吧！」

「欸？」

「你有時也該主動出擊，總不能一直都是艾倫君主動吧？不然他多委屈啊！你瞧，他都難過得差點想要消掉標記了。」

這句話絕對重擊，利威爾的臉色整個刷白了。

似乎打擊甚大，利威爾困難地吞嚥了一口，然後，朝韓吉點頭示意：

「我知道了。」

然後，利威爾的腳步不穩搖搖晃晃地離開了現場。

確認利威爾沒有回頭，韓吉的嘴角偷偷上揚。

沒想到會在利威爾的臉上看到那種表情……憤怒又傷心…又困擾著…

分明是為情所困嘛！

至於，消除標記的方法……

「嘛，我應該不用浪費心力去找了。」

去書堆裡面查文獻多麻煩！

真是的，要是這兩個傻瓜都不要那麼頑固，都坦然點，就不會搞出這些有的沒有的誤會了！

今天晚上月色不錯，終於沒有下雨了。

「終於雨過天晴了，太好了。」韓吉伸了一個懶腰。

這個夜晚就留給那兩個笨蛋情侶，她要自個兒找點酒來喝。

明天早上再來去偷聽兩人的牆角確認最後結果。

＋

利威爾推開門的時候，乖乖地按照韓吉囑咐待在床上的艾倫愣住了。

他以為回來的是韓吉……沒想到竟然是跑掉的利威爾。

而更讓他驚訝的是，利威爾走進來時，臉色很難看，但還是拎了一碗東西進來，咚一聲甩在他床旁的桌上。

艾倫瞪大了雙眼。

利威爾別過臉，一副不想正眼看他的姿態：「艾倫，抱歉，剛剛把東西都灑了，廚房已經沒有東西了。」

艾倫低下頭看，是碗薯泥。

「哪來的？」如果廚房都已經沒有食物了。

「我從那個叫薩莎的丫頭那拿來的，快吃！」似乎有點不耐煩，利威爾把手臂交叉在胸前：「別浪費食物！」

浪費食物的是哪位啊？明明把一整盤的食物都翻倒在地...不過，想到原因…

利威爾竟然在很明顯誤會他的狀況下，還願意從薩莎那裡搶食物，即使他是用『拿』這個字，膝蓋想也知道真實狀況是什麼……

利威爾竟然為了他作出這種超級沒格調的事？

艾倫整個不知道該說什麼，很想開心地大叫，同時卻又很想哭：「我…我……」

艾倫露出的表情微妙，不似平常像清水那麼透明，利威爾這時突然忐忑不安了起來，忍不住向前傾靠近艾倫一點：「怎麼？」

艾倫又瞥了利威爾一眼。

利威爾總是會這樣笨拙地表達著自己，會讓他捨不得離開……

真的…

但是，他絕對不容許自己有傷害到眼前這個人…一絲可能性都不允許。

艾倫看著眼前那碗白色的泥，深呼吸一口氣，然後，努力地保持平靜：「我還是得...離開您了，我走了以後，您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噢！別忘記吃飯……我怕您又不按時，然後一忙就又不注意自己……」

不要用這種訣別的口氣講話……

光聽著，利威爾就有種全身發涼的感覺：「艾倫！」

「...我…」艾倫抬起頭，一瞬間表情看起來像是受到驚嚇的兔子。

伸出手拎起了艾倫的領口，利威爾那雙灰藍色的眼瞳幾乎要冒出火來了：「你他媽的最好把前因後果通通給我說清楚！」

「利威爾……」艾倫吞了吞口水，然後，很勉力地扯了扯嘴角。

「……」

艾倫的臉色似乎有點蒼白，利威爾在意識到這點的時候，手就不自主鬆開了。

兩人之間忽然沈默了下來。

片刻過後，艾倫指了床邊的椅子，示意利威爾：「坐下來吧！」

深呼吸一口氣，利威爾拉開了椅子，照著習慣歪歪地靠著椅背。

「我見到我父親了。」艾倫藏在被子下的手已經滿滿是冷汗：「他...他想殺了你。」

「喔？」這倒是有趣了。

「父親他有跟我承認他有找人要殺你，所以，我想那就是為什麼會有那塊巨石...還好我來得及…」

「喔，那他還真是用心良苦。」利威爾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眼神倒是掩不住的狠戾：「我沒見到令尊真是可惜。」

從以前知道這傢伙把藥劑實驗在艾倫身上，就已經很想狠狠地揍這人一拳了。

這下子，他想，新仇加上舊恨，這一拳要變成至少十拳了。

不過，還不急。

利威爾把重心換邊，翹起了腳，半瞇著眼：「說吧！你父親想殺了我的原因呢？」

艾倫咬了咬下唇，然後，說出口：「因為，我標記了你。」

「喔…」順口應了一聲，利威爾不冷不熱地評論著：「這理由還真特別。」

但是，艾倫突然用了小心翼翼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利威爾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還有，最主要是因為……」艾倫幾乎是咬著牙把接下來句子念得又輕又急促：「…他覺得，你不能替我生孩子。」

「喔…」可是利威爾還是聽得一清二楚，一瞬間呼吸困難的感覺瞬間包圍住他。

『就因為這個原因嗎？』

哈！艾倫，韓吉不是已經警告過你了！

『所以，你父親不認可我們在一起嗎？』

你父親怎麼想我不在乎。

『那麼...你怎麼想？你…』

重要的是，你也這樣覺得嗎？

為什麼突然說不出話來？利威爾，你不要那麼孬種……

早就面對無數次這種無情的詰問，明明早就知道該怎樣應付了……

難道是因為艾倫的關係，為什麼辯護自己的話，或是想問的問題，就說不出來了？

「但，這樣太過分了。」艾倫伸出手，他想要抹掉利威爾那種受了傷還硬是裝作沒事的表情，可是...他做不到，只能笨拙安慰著：「把人當作一個生育機器什麼的，我不喜歡那樣……」

「喔。」忽然，利威爾原本緊繃的肩膀垂了下來：「你還沒說完吧？」

「嗯，」咬著下唇，躊躇了一下，艾倫又繼續開口：「還有一件事，他跟我解釋，我體內巨人化的藥劑，會有的副作用……」

「副作用？」心跳立刻漏跳了一拍，利威爾連忙站起身，捉住了艾倫的肩膀：「什麼副作用？」

「父親說，這個藥劑會強調我的繁衍本能，當我這份需求沒有被滿足，我的發情間隔就會越來越頻繁，強度也會越來越強...…」被利威爾碰觸，艾倫感覺自己的皮膚又開始有燥熱感了，吞了吞口水，想要壓下去。

「什麼？」利威爾完全沒想到是這種副作用，。

「所以，要是我哪一天，真的抵不住本能，我可能就變成完全沒有自制力的野獸，也許會在床上把您給殺了。」微微顫抖地，艾倫壓著自己的手肘。

「喔…」他手掌底下的皮膚好熱，利威爾深吸了一口氣：「所以，你因此想消除標記？」

「嗯，對您來說，我太危險了。」艾倫的眼神跟表情太認真了。

哈！原來真相是這樣嗎？

顯得之前以為艾倫已經厭倦的他，根本就是白痴嘛！

沈住氣，利威爾，沈住氣。

如果是這樣，沒有標記也無所謂，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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