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逝川 一~八,3

[db:作者] 2025-07-03 18:49 5hhhhh 7800 ℃

“是本座教徒弟还是你们教徒弟?”

“自然是你的徒弟,万事也由你决定。瞳总说你护得太过,前些年我看你管教起来一点不手软还不信,如今可是信了。”

“好了,就给你们个安心。谢衣的事我已经有了打算,等我先问过他。”

华月点点头:“这样才好。”

她走到离沈夜更近些的地方,看到他的头发被胸前的饰物挂住一绺,就伸手替他理好。

沈夜朝她笑了笑,说:“多谢。”

他只有笑起来的时候才会显得比较柔和,华月也是突然间觉得,好像这样的阿夜已经不太容易见到了。

“你一个人总是太累,我和瞳再怎么也难帮你更多,谢衣你既然信他,就让他帮帮你。”

“我知道。累你挂心了,月儿。”

华月摇摇头朝他笑,这么多年近在咫尺,说什么都多余。

“昨日你见到瞳,他身体还好?”

“看起来还好,只是听他说又准备在自己身上试个什么法子。”

“随他去吧,这些事只有他最了解。”沈夜又朝空无一人的祭司殿瞄一眼,说:“我去看看他。”

领人就领人,谁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华月看着沈夜离去的背影,掩住嘴笑了起来。

七杀祭司的地方沈夜的确是不太喜欢,所以每次要不就是瞳自己来找他,要不就是找人传话。他一边绕开路边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一边想,谢衣怎么就能呆在这里大半天的不走。

“瞳,你在吗?”

沈夜推开门,就看到房间里瞳坐在轮椅上而谢衣蹲在一边握着他腿的场景。

“师尊怎么来了?”谢衣把瞳的腿轻轻放在地上,站起身来。

不记得是哪年开始,他觉得叫沈夜师父太像小孩子,就改口叫了师尊,直到现在。

他只对谢衣点点头,就走到瞳身边去看他的腿。

“腿又难受了?”

“今天怎么想起来我这。”瞳冲他摆了摆手,示意没事,又说:“是了,还没有告诉你,我的腿已经换成了偃甲,所以今天谢衣帮我调试,就呆得久了点。”

“……”沈夜盯住他,好半晌才说:“就算不想派人来说,连偃甲鸟也不会扔了?”

“说了又如何?平白让你担心,你自己事够多了,各自管好自己就行。”

见他不说话,瞳只好收起身边谢衣刚用的工具,扔下一句话就准备操纵轮椅回内室去。

“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我自己来,不占用你徒弟了,领回去吧。”

“七杀大人,怎么说得我跟只偃甲兽一样。”谢衣在一边有些不满。

“谢衣,先去你房间等着,为师有事和七杀祭司商谈,过会找你。”

“是,那弟子先告退。”

听到他这么说,瞳就停了下来,见谢衣走了,他撑着轮椅两边的扶手站起来,朝沈夜站的地方走过去。

“这又是做什么?”

“让你看看,这腿是你徒弟做的,还挺好用。”

他确实行走如常,但沈夜却走过去扶住他再一把按回轮椅里,移开视线不去看他的腿。

瞳笑着摇摇头,说:“何必如此。”

“不要指望人人都和你一样。”

“好了,是什么事让你专程过来一趟。”

“听华月说,要是本座再不给谢衣找点事做,你就打算使唤他帮你做事了?”

“说说而已,你的徒弟谁真敢使唤。”

“……”

“说吧,你打算让他做什么?”

“你又知道了?”沈夜挑起眉看他,过了会才说:“我打算让他管着生灭厅。”

瞳想了一会,点点头说:“我也觉得这样好。你是大祭司,我和华月都算是你这一脉的人,生灭厅那种地方你是被限制着接触不到,我和华月都是不方便接触,若是谢衣,倒是方便。”

他抬起头看沈夜,眼神里难得带了些玩味的笑。

“以他和城主家那边的那层关系,你把他往生灭厅一放,大概又有一阵子戏好看。莫非你当初收他,就这么想过?”

“并不是……”沈夜叹了口气,“但总归逃不开私心。你都如此说,不知谢衣又会如何想。也罢,还没问过他,定不定还不知道。”

“事事问他。你是他师父,说一句让他去他未必敢不去。”

沈夜不说话,只摇摇头。

“要说你纵容他,这神殿里所有人都信,但我要是说句你太过于想要掌控他,怕是就没几个人肯信了。”

“从何说起?”

“你不就是怕他变了?处处留心掩饰,不该看的一律遮住,还生怕有一点重压,他就变得跟当初的你一样。阿夜,这算不得引导,反倒是控制。谢衣也大了,让他自己该看的看该做的做吧,不然以后真替了你的位子,不仅护不了其他人,也没有谁再来护着他了。”

“那要如何?让他为我去清理身边的眼线,还是让他替我去杀人?”

“华月做得,他如何做不得?刀法也是你教的,总不见得太差。哦,也对,他不练法术你罚得狠,懒得练刀倒是一句都没见你说过。”

“你……”

“说来说去就是你不愿。也罢,你的徒弟,以后也是继你的位,你爱给流月城留一个温和善良的大祭司,也就随你去好了。但是阿夜,你也要为谢衣想想,人心是怎样的东西,你我都懂,但我不知道谢衣他懂不懂。你杀再多的人,也保不了他一生不历变故。”

“今天你话真多。”

“本就不常见面,既然说到了,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唉,一个两个都是谢衣来谢衣去,干脆送给你们当徒弟看起来更好。”

“别说你舍不舍得,我们也不敢要。”瞳笑了,“是他好,我们才说,你何时见我说过别人。”

“我走了,你也多注意些。下次有事,先告诉我一声。”

“知道了。”

谢衣听到门推动的声音,回过头去一看,果然是自己师父回来了。他立刻把手中的书放下,站起身来。

看着他,沈夜不由得想时间真的过得很快,仿佛一转眼间谢衣就和自己差不多高了。两人名分虽是师徒,但实际上也只差着十来岁,与烈山部人长久的寿数相比实在不算什么。

他的确是来找谢衣说生灭厅那件事的,不过一开口,却又问了件其它的事情。

“谢衣,听说最近这段日子有人常来找你?”

“是的,师尊。”谢衣将沈夜让进屋内,请他在桌前坐下来,自己则站在他身旁。“算是父亲的亲戚,只是关系有些远。”

听他提起父亲,沈夜一时不好接话。谢衣拜入沈夜门下时,虽父亲患病,母亲却还是身体康健。只是没过几年,他的母亲也患上同样病症,父母先后辞世。自那之后,谢衣便再不回家,搬来这间原本只当做修习使用的房子,一直住到如今。

沈夜不知道他现在是否仍在难过,每每碰到这类话题便会收回话头。不过今天的事,他实在不能不过问。

“他都和你说些什么?”

“也没什么。他说弟子父母均已离去,若是愿意,可以去和族中长辈一起居住。”

“哦,那也不错,有人照料总强过你现在独自一人。”

“弟子不去。”

“为何?”

“……”谢衣眨眨眼,像是不明白沈夜为何这么问。“总之就是不去,这里不是有师尊在吗,怎么能算是一个人。”

沈夜见过他和其他人说话,也听过旁人称赞谢衣说他待人温和亲厚,说话时总是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可是他在沈夜面前时,却像是还未摆脱少年时的习惯,说起话来总让沈夜想起他当年拽着自己袖子的模样。

他究竟知不知道那人为何来找他,沈夜在心里这么想。瞳和他说的,不是谢衣不懂人心,而是他不知道谢衣懂不懂人心,如此一想,他有些不甘心地承认,自己大概是真的想要掌控面前这个少年,只是如此一点微弱的不确定,就足以让他心下不安。

“谢衣,你今年也十七了。”

“是。”谢衣察觉到了沈夜大概要说什么比较重要的事情,便挺直了背,在他身边站得更规矩了些。

“那就来帮为师分担些事务吧。”

“啊?”

“有什么好惊讶的。”

“不知师尊想让弟子做什么?”

“要按你的心思,给你专门建个偃甲厅倒是合适。”

听他如此说,谢衣的眼睛马上亮了。沈夜看了只是一笑,又接着说:“但流月城自古便没这职位,你断了这念头吧。”

谢衣明显失望地撇了撇嘴,说:“还请师尊明示。”

“生灭厅主事和破军祭司。你可以任选一个,也可以两边都选。”

“这个……”谢衣的手握成拳在自己的手心里轻敲着,这是他考虑事情时常做的动作,沈夜看着他,也不催。

“师尊,弟子不能不选吗?”

“不能。”

他的表情更苦恼了,视线转来转去,不时瞅一瞅沈夜,却只看到他的师父一脸你慢慢想的表情端坐在那里,丝毫不为他的苦恼所动。

但是见他许久不答,沈夜也只好问道:“你先说说,为何不愿?”

“那……弟子说了,师尊勿怪。”

“说吧。”

“生灭厅多是文书事务,师尊也知道弟子的性子,实在不合适。而破军祭司……弟子无论实力还是资历,都无法胜任啊。”

“为师既然能说出让你选,自然就是觉得你能胜任。至于生灭厅,里面的东西只要不是生灭厅的正副主事,即便是大祭司也无权翻阅。城主那边的人一贯对为师的作为不满,你虽是为师门下弟子,却也和他们不无关联。想来想去,也只有你最合适了。”

谢衣听了,并没有露出沈夜预料中的惊讶表情,仍旧只是一副苦恼的样子,看上去还在想着有什么理由可以用来推脱这差事。

沈夜看他一眼,叹道:“旁人都说,徒弟是收来帮师父做事的,为师教你这么久,不过给你一份差事,你竟还要百般想法子推脱?”

“弟子不敢。”

看来只能答应。谢衣又迅速地思考了一下,作出决定之后便在沈夜面前跪了下去。

“那弟子愿领生灭厅主事一职。”

“好。为师会让人着手准备,过些天你就过去吧。”

谢衣既已应下,沈夜也就不再多说。他起身准备回去,顺手将谢衣也扶起来。谢衣自然是跟着送到门口,亲手为他将门打开。

“至于破军祭司的职位……”沈夜跨出门外,又回过头来看着谢衣说:“总归还是你的,你什么时候愿意了,就自己来找为师说。”

“师尊暂且放过弟子吧……”

沈夜看着自己徒弟脸上满是难得一见的苦恼神情,不由得笑着说:“你啊……真是太放任你懒散惯了。以后记得好好做事,少给为师添麻烦。”

“弟子记住了。”

沈夜又看他一眼,才离开这房间朝自己的寝殿走去,留给谢衣一个几乎要融入四周天色的背影。

流月城的生活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乏善可陈,夜幕一旦降临,城内就少有人在外走动,安静得像是隔绝了世间一切声响。不过这一晚,神殿区里隔着石墙的一片空地上,却回荡着金属相击的铮铮清鸣。

谢衣将刀口翻转,迎住沈夜抖开成鞭的长剑,让那鞭节在自己刀上绕住两节,察觉到有回收之力时才顺着那绕卷的方向转动刀柄,脱身出来。

他看起来累得不行,喘气的声音只怕隔着墙都能被听到。但他看了看沈夜的神情像是还未尽兴,举手间长剑抬起,眼看着就要再出一招。于是他连忙侧身避至一边的雕像后面,向沈夜说道:“师尊容弟子先休息一会,一会就好。”

“未免也太不中用了些。”

沈夜持剑看着靠着雕像的谢衣,摇了摇头。

“为师不常考你刀术,不过是觉得你同时修习法术和偃术略有辛苦,可也不是让你偷懒到这般境地。数十招就累成这样,还谈何用以防身?”

“那还不是师尊不许弟子用偃甲。”谢衣干脆背靠着雕像坐到了地上,“若是许弟子放个偃甲蝎,现在坐在这的说不定就不是弟子了。”

沈夜走到他面前,反手收起剑锋,只拿剑柄在他头上敲了一敲,说:“习刀术是防身,为师不曾教过你?若你能保证随手就能唤出偃甲兽来,那为师再不考你的刀术。”

“跟师尊过招,能撑这么久挺好了。”谢衣看起来没有站起来的想法,只伸手在头上摸了摸。“再说了,师尊用的可是链剑,进可近身退可远攻,弟子的刀可比不了。”

“刀也是当年你自己选的,为师倒是不介意重新教你一遍链剑,你有心思学?”

谢衣只好摸了摸鼻子不说话。

“近身相搏,若无法术加成,则常以力量和速度取胜。此外更需注重的是集中精力读取对方意图,以便于判断自己之后的举动。你与为师对招这么多回,竟一点也不曾记住为师出招的规律?”

“别说师尊出招有没有规律可循,弟子又不是和师尊生死相搏,自然不必那么认真。”

“少胡闹。”沈夜一把把他从地上拖起来,又捡起被他扔在一旁的刀递过去,“可休息够了?过来再来过。”

纵使谢衣再不情愿,师父的话也是不敢不听的,他只得提起刀从雕像后面绕出来。

沈夜没有急着出手,他让谢衣在对面站好,告诉他说:“先看为师的招式,看清楚了之后为师会告知你如何破解,然后你再来试一遍。”

“师尊为何如此?”

“不如此,难保你不会再腹诽为师以兵器长处欺你。”

“可这样不如不考……”

说到一半就被沈夜瞪了一眼。

“偷懒的法子倒是想得快,推此及彼的道理不懂吗?”

话到此处谢衣也只好挠挠头答道:“是,弟子知道了。”

于是沈夜将自己所出之招细细分解了讲与谢衣听,何时该挡,何时可避,何时能攻,又执谢衣握刀之手,将他砍劈时力道的偏差纠正过来。如此之后,才放手让他按方才所教和自己拆招。

沈夜所教有大半不合谢衣习惯,所以他起先只能略有迟滞地挥着刀,在沈夜快要伤到他时才能依法格开。但沈夜反反复复就只出那么几招,来去几回也就熟练起来。不久就见他长刀生风,不管沈夜如何变化招式也总能在最恰当的时候抵挡,闪避,甚至抽空攻进沈夜身边。

往常和沈夜对招时谢衣总是难有胜算,这一回虽然知道师父手下留了不少情,但能在沈夜面前将刀舞动得如此快意,也让谢衣不免隐隐兴奋起来。他像是忘了累一般,一刀比一刀更精准有力。刀刃映着月光,清辉如练,将他和沈夜缠绕其中,难分彼此。

连谢衣也数不清过去了多少招,他只觉得跟着自己的动作,师父的剑也不再是单纯的引导,而是渐渐带上真力,像是被自己的攻击逼到了非还手不可的境地。这让他愈加兴奋起来,脚尖点地就打算略微腾空以身体之力再劈过去,可是还未及跳起,腿上就忽然一软,脚步偏差间身体也跟着往一边倒去。

沈夜正防着他正面攻来,往后退了好几步,看到他突然往旁边一歪,便马上将链剑抖开缠住谢衣的刀扔去一旁,自己则伸手托住了快要倒在地上的人。

“果真是不中用。”

听到师父的声音近在耳边,谢衣还没有想通这是怎么一回事。等他察觉自己正被师父抱着想要自己站起来时才发现,方才那场对招耗去他太多体力,打得尽兴时不觉得,现今停下来则是连站立的力气都要没有了。

沈夜索性将他架到先前靠着休息的雕像边,让他仍旧坐在地上。

谢衣大口喘着气,只想就这么倒下睡了,连话也不想多说。

“这次不错,还像些样子。”

“多……谢……师尊。”

“只是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平日里难得练上几次。”

谢衣只能嘿嘿笑上一声,想着让师父快些说点别的才好。

沈夜也没有多训他,去一旁拾了方才扔出去的自己的剑和谢衣的刀,将刀仍旧交在谢衣手里。

“读破招式便可像方才那般于出招前便致人于困境。若对手不是为师,你当已经赢了。”

“师尊这样教弟子,就不怕哪天再赢不了弟子?”

“若以为为师只得方才那么粗略几招,那你尽管来试试。”

“要不是师尊非要考,弟子才不愿和师尊兵刃相向。”

“说来说去不过是为了偷懒,再如此说,便让你和小时候一般每天到主殿来将刀术演练一遍。”

“弟子一时失言,恳请师尊恕罪。”

看他虽说着这般正经的话脸上却一脸笑意,沈夜也忍不住跟着笑了笑。之后他见谢衣想要站起来,便按住他肩膀说:“再休息会。”

“是。”

谢衣原样坐了回去,于是沈夜将剑收起,转身走到了空地的中间。

在那个地方抬起头来的话,就能不被四周的墙阻挡而看到今夜的一轮明月。

谢衣仰头靠在背后的雕像上,一直看着沈夜的背影。

他的师尊一直穿着黑色的袍服。配着金色的饰物和肩甲,有着一股莫名的肃杀之气。他若是动怒皱起眉来,连谢衣都要忍不住低头退后。只是今夜月色如水,他的衣袍也泛着微微银光,不似平日里几乎要融入夜幕的模样,让谢衣觉得想要多看几眼。

然后他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在生灭厅里看到的那份手札。

流月城高居北疆上空,当年神农为何为此城取名“流月”已不可知。城内人可以仰望天穹品赏明月,却不知道时至今日,借由环于城外的一层伏羲结界,自己所处的这座孤城看起来也真如一轮高居九天的满月一般,会使得下界某些地域的人在夜晚抬头时惊叹双月临空的盛景。那层结界将他们和外界隔离开来,他们能够得知的只有那些被记载于族中代代相传的典籍上的事情,而那些事情,现在全都摆在了身为生灭厅主事的谢衣眼前。

谢衣这些日子一直在主事殿翻阅各种书册,他在大堆的杂务记录中翻到了一卷由上任大祭司亲手书写的手札,里面自然提到了他的儿子沈夜。不仅是他,还有他的妹妹沈曦,以及现在沉睡于寂静之间的城主沧溟。

那是谢衣还没有出生时发生的事情。为了寻找治愈当时的城主独女沧溟的方法,同样有疾病症状的沈夜和沈曦被父亲亲手送入矩木核心,以试验是否可以靠矩木中的神血之力治愈此症。

其中是怎样详细过程,那手札上并没有写。或许是那人并没有问过自己的儿子,又或许是问过但他没有回答。而另一个孩子则永远也不能再讲述那一切,因为她的记忆停留在了进矩木前的那一天,每隔三天便会忘掉一切,重回那个让她恐惧不已的深夜。

谢衣是见过小曦的,知道那是他师父的妹妹。最初见到时她和谢衣差不多大,他还记得那天晚上跟着师父去探望妹妹,见到的女孩子抱着一只软软的兔子玩偶跟师父撒娇,也会不时看他两眼像是很好奇他是谁。后来师父许久没再带他去过,直到几年之后他去找师父,正巧碰到华月带着小曦过来,他才发现,自己已经长高长大,而那个女孩子却还是当年的样子。一笑一颦,连看向自己的眼神都不曾变过。

沈夜不是没有看出他的惊讶,但什么也没有和他说。后来他渐渐发现,大家都知道神殿里住着大祭司长不大的妹妹,却没有人敢说一句和她这件事相关的话。

他也就不问,直到这一次,自己亲眼看到了相关的记录,才了然其中缘由。

兄妹两人在矩木中心经受神血灼烧,病症均已痊愈。手札上是这么写着的。只是沈曦为此付出不能长大,无法长久记忆的代价。而沈夜相较妹妹则似更为幸运,他看上去无甚损伤,反而意外获得了神血中的神力加持,这也最终成为了他踏上大祭司之位的理由。

谢衣的父母均是因此病离世,他从小便看着父亲还有周围的人受病症折磨,虽未曾表露,心里却是怀着十分的恐惧。他从不知道沈夜也曾患上相同的病症。父母离世之后,他一度以为沈夜已经成了这流月城中他最为亲近之人,可经此一事他再细细想过,又发觉沈夜虽待他亲厚,却从不曾对他说起自己的事。这让他虽忧心十分,也不曾问过沈夜那疾病是否真的已经完全痊愈。

沈夜是这流月城的大祭司,城主病重沉睡的如今他几乎揽尽了原本属于城主的职责和权力,以他的地位和修为,城中难有可以违逆他的人。他似乎已经站在了流月城的顶峰,只需一眼便能看尽城中一切。

只是在这个夜里,谢衣看着他始终背对自己的身影,觉得这种想法似乎要颠倒过来才好。

生灭厅里那些从来只有正副主事才能翻阅的记录就像是在城中流逝的无数岁月,一点一滴地从过去慢慢涌来,停在了现在的谢衣面前,让他知道这座孤城里传承千年的事物是如何的强大。沈夜站在那里,并非是脚踏着整个流月城。流月城在他肩上,烈山部的所有族民就在他肩上的流月城里生活着。他要稳稳站着,若有丝毫偏差,或许就是倾城之覆。

那是只属于他的责任,或许也就是他所付出的的代价。

一直站在那里的沈夜忽然转身过来,正好对上谢衣直视着他的目光。这让谢衣有些慌乱,但沈夜只是看了他一眼,说:“休息够了便站起来,要在地上坐多久。”

谢衣觉得那目光中仿佛也浸染了月色的银辉,凉凉的一直探到心底。他嘴唇张合几下,最终也只答了一句“是”,然后就起身走到沈夜身边。

沈夜并未理会他,仍旧只是看着月亮。谢衣只好随他目光一起看去,然后问他:“师尊是在赏月?今夜难得月色极好,是当尽兴赏玩。”

“便是夜夜有这极好月色,又能有何意义。”

“意义?”谢衣不明白沈夜为何突然提到这个词,只得如此问道。

“是,意义。月色好与不好,天阴还是下雨,对我们又能有什么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谢衣转了个身面对着沈夜,他知道从小开始自己这样做了师父就会看着自己,等自己说出下面的话来。

沈夜自然是如他所愿,用方才那般像是染了月色一般的目光看着他。

“所有的事情都有意义。今晚月色好,所以师尊和弟子才能像这样共赏美景,师尊难道不觉得这就是极好的意义?”见沈夜不答话,谢衣又追着说道:“师尊若是如此想,那岂不是该觉得连弟子结识师尊,拜入师尊门下这件事也没有意义了?”

“为师不过随便说说,你倒认真到这个地步。为师何时说过收你为徒没有意义了?”沈夜笑起来,“好了,也该回去休息。明日不用去生灭厅了,先来为师那里,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他停了停,伸出手来像是要握住那穿行于空气中的月光,话音中的笑意也不自觉的消减了下去。

“若是你能帮为师全此心愿,那才是最好不过的意义。”

谢衣不明所以,只是他还未曾回答,沈夜就已经转身走开,他自然是跟了上去。

他低着头一步一步走着,眼里看到的却不是面前的石质路面,而是映在沈夜方才笑着的眼中的,动人之极的细碎银辉。

小说相关章节:逝川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