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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黑】 Love 01 - 02,1

[db:作者] 2025-07-03 18:50 5hhhhh 9400 ℃

01

  他們沉溺在親吻裡。

  如果說悖德是將身體唯一的出口作為接納的器具,那已然不是符合生理學的既定常規,一意孤行妄想接納外來的灼燒,被焚毀的痛楚卻化為軟靡的快樂,少年輕微的從喉嚨底處發出淫吟的黏呼嗓音,晃動搖擺的腰腹撞擊深層的飢渴。

  不過嚴格說起來,那並不是在做愛。僅是利用他人達到自我的滿足行為,進行一種噴發體液的活塞運動。肉體發出的淫穢節奏混亂了道德判斷,心靈永遠無法填充的空虛一瞬昇華,眼色昭然若揭的拉扯彼此的情慾,藍、和綠色,好似一直下去,就能免於承受往後任何可能面臨的劫難。

  只是一切仍然擁有盡頭。

  解放後的餘韻揮發在空氣中消失成謎,少年濕軟的身體癱瘓在散亂的床面,男人放鬆原本撐在兩側的雙手,連人壓了上去。

  「走開…你好重。」

  下位者難捱的想要推開上身的重量,施了幾下虛弱的力氣卻徒勞無功,而男人僅是悶吭一聲,低下頭湊著鼻尖品聞少年身上自然散發出的溫潤氣息,還帶點香豔的毒朽,一點一滴侵蝕入髓彷彿即刻沉淪。

  只是短暫的一夜情。

  他們偶然擦身而過,隨後回眸勾住彼此的眼神,於是理所當然的上了床。

  你是誰?我們都不知道。

  誰都不打算主動告知身分更不打算探問,只曉得他們都是同類:背道而行的失格者。只是少年更喜歡擔任激烈的承受角色,把不該吞入的東西吃下體內,違反單行道規則。反正雙方的目的完成,儘管身體的契合度確實沒話說也不打算再見第二次面,萬一沉迷下去可是會連自我一起葬送,畢竟玩世不恭遠比掏心付出要來得更加輕鬆,這是他們唯一的共識。

  「再來一次?」

  少年伸手輕扯男人的耳後,漂亮的耳廓原本戴著眼鏡,現在被拋在一旁,若不是對方拿下來解除鏡片的遮擋,他不會看清這雙銳利的綠色瞳孔,洩漏七分禁慾和三分縱慾的無比矛盾,在康莊大道反向行駛,直直衝往他腸壁底最敏感的位置。

  令人興奮。

  他歡愉的舔了舔唇,男人此刻性感的模樣要比剛見面時一板一眼的偽裝來得更加催情,少年扭動幾下,將還嵌在體內屬於對方的下身吸吮得更緊,把原本洩漏空蕩的熱柱再次填充,一顫一顫絞著腿間,將對方的腰纏繞在身前不放。

  「…」

  雖然男人不發一語,卻輕微的揚起了嘴角。

  遠比想像中來得更加愉悅──少年看著對方有些恍神,手移動到男人結實的胸口和腹肌探索,明明是被西裝包裹看來不起眼又乾癟的模樣,頂多身高高了些,衣服脫下來後卻有著運動員的體格,幾乎完美的肌肉線條直逼少年全身狠狠的戰慄。

  唇也是、舌也是。

  他原以為經驗豐富的自己偶爾玩玩看來未經同性人事的男人也不錯(即使他是接受的那一方),但預料之外對方給予的快感超乎以往,少年深怕自己記住了這樣的舒服,其他人再也給不了相同的境界,那他往後失寵的身體該如何重獲快樂?

  是故,他得好好享受當前遇之不易的美食。

  「嗯…啊、嗯啊!」

  他溫嫩的喘息隨著動作急促起來,男人由上而下俯視著對方染濁氤氳的視線,加快了進出的速度。眼看明明是個外表無知單純的男孩,骨子底竟滿是吞噬他人的暴食罪惡,少年幾歲?成年了沒?這些男人都不知道,他只曉得自己每天有如行尸走肉般在手術室報到,日復一日機械性的進行診療日程,處理血淋淋的醫療案例,這天他完成醫院工作後,在搭乘電車返程中遇到面前這個被他拐上床的少年。

  是個透明乾淨的孩子,至少外表是。

  但藍色的眼神裡卻明確的告訴他:『你可以上了我』這般引火的訊息。

  少年過分白皙的肌膚被暈紅襯得越發美麗,略帶冷然青澀聲音也毫無克制不斷從嘴裡溢出,彼此交雜的白濁幾乎攀附在全身,可見他們剛才玩得有多麼蕩逸,而始終無法獲得飽足的飢餓淪陷於強慾中似若揮散不去,他們貪婪的奪取對方一次又一次,意圖玉石俱焚。

  男人無心去想究竟是自己太久沒有發洩,或者實在是少年太過誘人,反正都無所謂,只要將此次在日常中鮮少迸裂而出的隙縫剖開,長驅直入,盡可能喚回一點原本應有的人性意識。

  無須言語。

  就連呻吟都是無意義的機械化程序,只管將編碼輸入耳裡,按下執行。

  這天是他離婚後第二年整。

  存活在機能健全的都市之內他發現他的思想一同被矮化成為冷硬的無機物體,任由人造人物切割上方所能望及的藍色天空,而同樣不再純粹的夜色被底下絢爛的商街燈火汙染成一片異樣的光明,他曾經以為他能擁有和一般人相同的人生直到死去,家庭、事業最後養育後代以能傳承自己名前的那個姓氏。

  男人對於自身過於正常而呆板的生活沒有任何異議,更正確說來這才是他認知中所應該接受的道德常規,顯然這樣的中規中矩並沒能庇佑他期盼得來的後半輩子,自三年前對前妻求婚之後,婚姻只維持了短短一年便宣告終結,他始終不能明白對方在呼過自己一個使勁的巴掌,哭吼著針對他冒出的唯一一句嚴厲的責備:

  『你根本不愛我!』

  這句話就好像他所任職的職業有時必須對負責的病人家屬宣判死亡認定時相同,沒有任何人願意相信他的言語而一味的否定事實,他不懂分明死亡是一個必然且如同真理般的後設前提,每個人卻得如臨大敵似的恐懼與逃避,但就算衝著醫生希望他能夠轉變這項事實,但從根本上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同樣的對於婚姻雙方究竟有沒有愛情其中的意義性何在?愛情本來就是會隨著時間消逝最中毀滅的化學物質,如同要求一個人別死是絕對辦不到的事情,事實擺在眼前,不需要認知這些人類仍然可以過得很好,不需要愛情他也能夠維持家庭。

  他錯了?只是一次的失敗到底不能證明他的失誤,難道不是嗎。男人──綠間真太郎如前述所言職業是個醫生,或許是職業病所致,不論是衛生還是個性上他有相當嚴重的潔癖,嚴格說起來他並不是第一眼就討人親近的角色,板著五官總給人略帶厭惡意味的高傲,戴著眼鏡隔閡眼神應有的交流,寡言缺乏人味該有的笑容,因此他身邊熟識的朋友並不多,就連唯一沒有血緣關係曾經進入他隱私領域的女人,現在都毫無來往。

  綠間認為並不需要倚靠別人來證明自己活著,儘管過著當前乏味的日子也無法真正確認自己是否存在,但事實上探討這種存在論的問題就他而言是相當愚蠢的事情,反正盡人事而聽天命,把該做的工作做到最好,其餘就隨之命運安排。

  好比你永遠也不會曉得,下一個遇到的人、事、物究竟會不會改變你的人生。至少他負責認真、對所有事情盡到全力的態度對誰都問心無愧,截至目前為止都無需自責或反省。

  「恭喜你,綠間醫生。這個手術成功就奠定你在外科界的地位了!」

  制式的恭賀和表面的奉承,笑容八成也是佯裝出來的,對此他不置可否,反正每個人都是戴著面具為了往上爬升而辛苦活著,對於能力不足的人更是得透過阿諛強者踩踏弱者來換取權勢或聲名,綠間向來總和他人維持一定的距離一方面是為求自保,另一方面是不想跟那些人混為一談,至於完成高難度手術對綠間而言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事,因此他不過回應一個敷衍的點頭後,轉身回辦公室換下一身衣袍提起公事包準備下班。

  對於自己身處的優渥環境自認那是他付出能力所應得的東西,綠間是個東京某大醫院任職的知名神經外科醫生,手術成功率一百至今沒有失敗,工作全被壓縮在封閉窄小且全年充斥著濃厚的消毒水味的白色隔間裡,沒有屬於個人的娛樂消遣,只有隨叫隨到的醫療行程。

  醫院以外的活動範圍只剩下通往住家的這段距離,成功完成了算得上某種關卡的重要手術,難得這天晚間沒有安排工作作息終於得以掙脫病院,踏出室外得以呼吸不同的空氣卻還是被城市的污濁堵塞,絲毫沒有感到愉快的心情又往下摔了幾米,畢竟兩年前的今天他可是徹底失去了家庭,儘管回到所住的公寓一樣也是空寂如也,因此他決定在外頭多悠晃一些時間。

  但他徹底錯估了自己可稱得上寂寥的無趣生活模式,就算繞去逛大賣場他也找不到還有什麼欠缺的東西,賴以維生的紅豆湯家裡冰箱還有數十罐,再買新的只怕放掉舊的過期就不好了,忍下了一時衝動後又一個人跑到眼鏡店調整鏡框,支撐不了一個小時發覺自己簡直慘淡的可以才決定打道回府。

  搭上電車返程的途中,其實這個時間早已過了下班和放學的尖峰時刻,車廂內乘客零零散散,兩旁迎窗的座椅仍留有許多空位,可他討厭與他人接觸、討厭椅面上別人碰過的殘溫,因此綠間選擇站在門旁倚靠著冰冷的金屬和座位的透明擋板,雙手插在西裝口袋裡盯著車窗上自己的倒影,映出的五官還是印象中那副模樣(他許久沒有仔細看過鏡中的自己),不過似乎消瘦了一點。

  列車停止,再過兩站他就得離開這班電車回到公寓,這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當車廂的門朝向兩側退開從外走進一位新的乘客,並不怎麼顯眼,甚至綠間一開始還沒有察覺到對方。從外踏入的輕薄身影同樣沒有選擇找座位坐下,而是倚在他的正對面同樣靠門的位置,身上提包撞上一旁的金屬扶杆發出一聲輕微的輕脆振鳴,綠間才因此注意到相距僅莫約一公尺的來者。

  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一位存在感異常稀薄的少年。

  少年擁有特殊的天空藍髮色和瞳色,膚色透著男性不太正常的蒼白,穿著簡單而休閒的格紋襯衫外搭一件單薄深藍色針織外套,下半身是鵝黃色丹寧長褲反摺至七分的位置,黑色高筒帆布鞋和側背提袋。看起來年紀很輕,身材太過瘦小猜測是飲食不太健康,透明的雙眼夾有空洞的無覺意識,眸子底下卻格外露骨到讓人發慌,這實在不像是對方外表年齡該有的眼神。綠間略帶職業病的注目禮實在過於強烈,導致對方將原本分散於車廂角落乘客的注意力朝感受到觀看的來源處集中。

  一瞬間四目交接,少年睜著純粹的視線眨了下,停頓了片刻後唇面輕輕畫開淺淡的弧度。

  倏地綠間有種自己被看得透徹的錯覺,但他沒有因此閃躲,只是一如往常以不帶評價標準的漠然眼光予以回應,每分每秒擦身而過的路人若是要一個個擔心會給對方留下什麼不好印象,那未免也太杞人憂天,就算對方對他的注目感到不舒服或厭惡,反正往後他們也不可能再見面了,況且少年並不像被人瞪就會拿刀出來砍人的暴走分子。

  直到綠間以自身以往觀賞大體練習將所學過的解剖知識運用完畢後,他得出了少年的體態並沒有如乍看下那麼弱不禁風的結論,打算挪開視線才察覺到自己似乎反被對方看視,只是他才沒有無聊到逕自揣測少年目光中究竟有什麼涵義,兩站的距離一晃而過,列車指示的廣播響起,綠間站直了身體往退開的車門毫無猶豫的邁出步伐。

  擱淺。

  下一秒被人絆去了離開的動作,回過頭,他與少年之間僅隔著一步之遙,車廂內與外的兩個世界築立聯繫,那孩子伸出手訥訥的揪著他外套的衣擺,輕微的拱起肩膀和雜染水霧的瞳眸像是在對他發出微弱的求救訊號。

  綠間腦袋一時空白。

  頃刻列車門即將關閉的警示鈴大肆作響,將他拉回現實後綠間下意識扯住少年纖細的手腕帶出了車廂,至此事態開始不可收拾徹底失控。像是達成了供給方與接納方的共識一般,他們像是長久俗成的默契,靜謐而壓抑,綠間牽著人就是頭也不回的往自己所住的公寓方向前進,少年則似乎瞭然於心般一路乖順的跟隨,疑問失效、猜忌無用,此時此刻常理與道德全部派不上用場,驅動彼此的僅有唯識論下暗藏的本能。

  站在大樓某層某間屬於綠間真太郎居住的大門口前,他從公事包翻出了鑰匙打開門鎖,少年跟著進入玄關後屬於面前這個陌生男子的私人領域,再也無須顧忌或遮掩,連帶所有外在束縛一併全數解離。

  碰撞使脊骨隱隱作疼,他轉身將少年狠狠壓在門板上親吻,一邊把門鎖帶上同時解離對方單薄的衣料,蒸騰的熱意直線上升,少年的外套早已被脫掉丟在鞋櫃上頭,襯衫胸前的鈕扣只剩少數者仍維繫著布料,而他細弱慘白的指節同時熟稔的退開男人的西裝和領帶──第一次見面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就像是互相掠奪的野獸抓狂的拉扯彼此的衣物,碰觸飢渴已久的身體挑動對方高張的情慾。

  「唔…嗯……」

  吻仍熱烈歡迎似的持續不絕,少年的舌扉小巧又柔軟,而相對男人的肆虐和粗暴以換取更多快感覺受,舌翼靡濕的交纏,氣息彷彿隨時會迎向終點,肺泡釋放而出的二氧化碳全數溶化在男人的嘴裡,貪心的直要他一無所有。

  「等、」

  膨脹的慾望隔著褲子抵靠在腿間,碩大的炙熱讓少年略顯遲疑的掙扎推拒了幾下,好不容易才從接吻裡逃了出來。

  「到床上去。」

  對此綠間有些不耐煩的皺了眉頭便攔腰把人抱起,對方的體重過輕這點令他感到有些不滿,但現況自顧不暇的綠間快速的回到臥房毫不留情的將人摔往床面,繼續這場為時不多的夜晚。

  隔天一早,綠間是被自己的來電鈴聲吵醒的,房間窗沿透入的強光使他起初難受的睜不開眼睛,從床頭抓來手機後接通,另一頭是醫院打來的電話,內容要他趕回去處理一個臨時的手術,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他的手機永遠是維持滿電且開機的狀態,身為醫生他無法拒絕任何一個醫院拋來的行程,尤其是這種緊急的傷患,大半夜接到電話都只是常態,有時候手術一做長至數十小時才能完成,亂七八糟的作息就連體能很好的他有幾次差點撐不下去。

  睡眠和休閒就像是一種奢侈品。

  時間顯示早上七點,神識從迷茫間逐漸恢復清醒,他突然想起早先的記憶裡應該有什麼不同以往的巨大變數,立刻扭了頭往身旁的床邊看去。

  沒有人。

  不過也算是預料之中,就當作是單身過久一時荒唐的放逸,隨著時日便會拋諸於沉澱的腦後遺忘。他看著散亂的床面,心想乾脆把這組又皺又髒的床單丟掉,但礙於目前狀況緊迫只得立刻進浴室快速盥洗,綠間換好整齊的衣服拿起丟在客廳桌上的皮夾準備出門時,卻發現底下壓著一張白色的便條紙,上頭寫著平凡無奇的字跡:

  『謝謝招待。』

  皮夾裡的鈔票一張不剩,但很貼心的留下所有證件和信用卡作為回報。

02

  踏入病院,一如往常進行每日應所肩負的職務。

  或許是昨晚的事件是近來貧乏生活中迸逆而出的突發意外,不免讓綠間多花了些許時間去回想過程所發生的一切:關乎少年的臉蛋、飄忽的氣質,又或者熟稔的同性上床技巧──甚至拐騙詐財的老練手段,說到底損失那麼一點小錢對他這個高薪階級而言根本算不上什麼,反正就某方面而言他也有所獲得,就姑且當作是一場對綠間本人來說罕見而出格的援助交際吧,畢竟這在日本不過是見怪不怪的小事,他到也不會因此就擔在心上難以忘卻。

  「啊,有個學生要麻煩你注意一下。」

  機械化的例行查房中途,所經手的病患中時有著這麼一段不起眼的平常交談,當然對話的對象並不是他,而是其餘來探病的客人。

  其實他向來對病人的談話並不怎麼關注聆聽,一則是通常入院各種形色的人們階層往往與他相去甚遠;二則是在疲乏且繁複的作業裡綠間實在不怎麼願意讓大腦再去負荷額外的訊息,只是偶有例外,至少眼前乍看無趣的話題卻成功吸引住他的注意力,想必是剛接觸一個平時與他絕不會有所交集的孩子,外表與年齡疑似學生身分才燃起綠間那麼點殘留的好奇心態。

  「好像是叫…黑子哲也的孩子吧,他很不起眼,平時上課根本不會察覺到這個學生。」

  談話內容不外乎是住院的傷患(高校老師)對訪客(代理導師)囑咐一些班級上的瑣事,包含學生的學習與家庭狀況,還有交代一些尚待處理的公務細節。

  「父母分居,兩方都在外地工作,雖然經濟狀況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個性太過孤僻,也沒有存在感,還是不免讓人擔心啊…」

  大致上獲得上述這般毫無價值的訊息,卻如同毒蠱般一點一滴往腦袋裡侵蝕,不曉得原因,明明一天要巡察好幾個患者的綠間,惟獨將這段內容記得異常清楚。黑子哲也?不論是誰,這個高中生所具有的特質和昨晚所見的少年各項條件相當吻合,不免還是把兩者重疊在一起。話說回來,綠間實在不是個會突然失控的人,打從和前妻離婚後,已經整整兩年沒有讓任何屬於這種關係的人再次進入他的私域,不論愛、抑或性。

  不,他們不會再見面了,只是各取所需很快就會成為記憶中的一塊汙點,時間久了自然就會淡忘。

  人們總說忙碌是忘卻記憶最有利的療傷方式,試想平常人口中所謂的愛情箴言也不無道理。綠間真太郎一直對自己就讀醫科到成為醫生的過程毫無疑問,卻對真正成為醫師之後的繁重責任感到無比迷惘,儘管這是他自願所選擇的生活方式,可能也將延伸到三、五十年後的未來方程式,只是面對這如同完全社會化下行屍走肉的人類機械行為,潛意識裡其實非常想要掙脫也說不定。

  自然當天也不例外,一直到下班時間,處理完亂七八糟的醫療事務很幸運的只到晚上十點,他才開著車回到所住的公寓。他每日上班前習慣端看交通尖峰與否的情形選擇是否搭乘大眾運輸,平時仍以開車通勤為主,停好車搭上地下一樓的電梯回到所住樓層,走向自家門口,一如往常將鑰匙插入門鎖,轉動卻沒有如預期發出開鎖的金屬聲。

  ──門沒有上鎖。

  不可能。他從來不會改變出門前所有的準備順序,前置作業完成直到玄關,左腳先穿鞋然後換右腳,最後肯定是鎖上門才踏出左邊第一步離開。

  他訝異的推開門板,發現不只門鎖,迎向的客廳的燈火通明,還傳來電視機娛樂節目的哄堂笑聲。第一念頭只能想到或許是遭小偷了,不過這棟大樓的入口大門管理甚嚴需要電子磁卡,在他感到不可置信的同時,踏入客廳的瞬間眼前唯有映入一抹淺藍色的身影,恍惚如同白晝的天穹。

  「歡迎回來,綠間君。」

  不速之客身穿距離他服職的醫院不遠的某間高校:誠凜高中的制服理所當然的倚坐在沙發上,一腳彎起膝蓋曲在胸前,另一手逕自拿著這間公寓主人的馬克杯,裡頭盛裝著還蒸騰熱意的奶色液體,堂而皇之待在他的家中。對方後仰頸子身分如同家人一樣理所當然的朝他招呼,領口半解直至沒入衣內的肌膚仍四處散亂鮮豔的紅點,那些是昨晚遺留下紅辣且刺目的烙印。

  「你…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儘管在這之前應該有更多更重要必須質疑的問題,但現在綠間一時只能拋出如此軟弱而無力的攻擊。即便昨天再怎麼失態那畢竟已經淪為無從修正的過去,他的生活不會因此動搖,理應是一成不變繼續墨守成規行使他將後的日子,然而意外卻化為黏膩的銳刺,堵塞聽覺產生強烈的耳鳴。

  少年聞言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依舊睜著那雙波瀾不驚的眼色,活像是極地靜謐的一池冷潭,始終貫徹最純粹的觀看方式,態度無比誠懇的回應疑問:

  「我看過你皮夾裡的證件…啊,很抱歉擅自拿了大門的備份鑰匙。」

  綠間簡直為眼前的一切難以置信到啞口無言,分明備份鑰匙是收在鞋櫃隱密的位置用掛勾栓著,作夢怎麼也想不到居然會在這種時候派上用場,感覺像是被人從身後捅上一刀,如同身受摯愛徹底反叛的感受格外痛徹。

  侵入者態度自若的放下馬克杯,拿起遙控器關上電視電源後從沙發起身,身穿制服的模樣給人和便服時不太相同的氣質,可心底卻推敲不出個所以然來。

  於是,少年朝住所的主人禮貌性輕微鞠躬,綠間只能發楞的望見對方藍色腦袋上的髮旋。

  「發生了一點意外,所以麻煩你讓我借住一段時間。」

  因身高差由下抬頭呈現仰視姿態的少年,瞳孔裡透露殷殷期盼模樣楚楚可憐。

  「不可以。」

  他緊緊皺起眉頭,幾乎不經思考立刻否決了對方的言論。

  弔軌的是他既不感到生氣、不覺得難堪,更不覺得厭惡,分明這一切究竟有多麼不合常理,他卻無法挑起任何負面的情緒來面對眼前這個孩子,就一如那般無色無味的透明氣息,無論擲入什麼都得不到到任何回應。

  「我並不打算收留你,甚至連面都不想見到。」

  理智的判斷仍然讓他說出無情的言語,在他看來少年原本也不打算再和他見面,既然如此,那就不應該讓日常偶發的裂縫持續擴大。

  但是傷害不如期待。

  只見少年櫻色的唇翼,輕微溢出單薄的笑容。

  「請求你,答應好嗎?」

  甜美的毒藥進入到內心越發疼痛,日常失守轉為一種警訊,無從逃脫。

  「綠間君?」

  令人難以招架的祈求目光,綠間動搖的嚥入一口唾液,以往堅定的心志在此時此刻似乎搖搖欲墜,他錯開視線盡可能喚回剩餘的理智,抬起手推了下眼鏡意圖轉移話題。

  「我的年紀比你大,你不該使用那樣的敬稱。」

  敬稱進入耳中怎麼聽怎麼刺耳,儘管他並不認為少年有任何惡意或輕視的意味,但錯用的言語仍讓對所有事情要求工整的綠間真太郎感到如鯁在喉。只見對方理解他的用意後睜著雙眼直白地盯住綠間許久,久到讓人想要逃離這個地方的窘迫程度才緩緩的開口解釋。

  「很多人喜歡我這麼叫呢…像是女性親暱的稱呼男性一樣?」

  惡趣味。

  「但你是男孩子。」

  「或許他們只把我當成上床的對象。」

  少年淺淺的上揚嘴角,但卻不像在笑。即便綠間再怎麼想糾正他人的惡意性癖所造成的用法謬誤,終究是場空談。

  「……你打算待到什麼時候?」

  最後還是捱不過良心的苛責,他畢竟無法將一個仍處於未成年階段的孩子棄之於不顧,又或許是對於自己居然對青少年出手的種種自我譴責,再加上少年眼神中有意無意透露出的威脅,他唯有用著希望客人盡快離開的語意詢問,視線直直盯著無經同意便被拿來使用的馬克杯,心裡抱怨著少年所有侵門踏戶的行為未免也太熟門熟路,但卻不知該從何制止。

  「請讓我待到能找到下一個住的地方之前。」

  少年輕聲的低語而目光沒有聚焦,不斷使用敬語的特色實在和當晚歡愉給他的印象大相逕庭。得到如此等同於沒有揭曉的解答,令綠間因長期不規律作息所造成的職業傷害發作,胃隱隱痛得翻騰,才察覺到自己已經超過半天沒有進食,而眼下的問題又難以處理,他決定優先選擇進行果腹。走向與客廳相連半開放的後方廚房,從冰箱拿了預先準備好的小豆湯取代他遲來的晚餐,三餐的時間無法固定,也造成他養成乾脆不吃的習慣,況且面對整天毫無生氣的醫療過程,再餓也總覺得食不下嚥。

  回到客廳坐在和少年處於的長沙發位置旁擺放呈L形的單人沙發上,這是一套相當符合主人風格、設計簡約的素色沙發組,兩人間隔一段不常不短的尷尬距離。

  「名字?」

  至少,獲知姓名是彼此進行溝通的第一步驟。

  「黑子哲也。」

  這世界的巧合可怕得嚇人,在聽到少年報出姓名的一瞬間,他懷疑自己最近運勢是不是正在直線下降,這個罕見的姓氏顯然別無他者了──那位存在感薄弱的學子,他真憎恨自己的推理能力與神準預言。

  「發生的意外是什麼?」

  綠間並非真的自願以這種咄咄逼人的訊問方式執行對談,只是根深蒂固的職業病所致,醫生的習性使他盡其所能簡化並快速結束所有諮詢過程,不知不覺已然潛移默化至內在習性,以致顯得過於不近人情。

  但這似乎並未讓少年感到窘迫或退卻,反而更加侵入綠間的防備範圍成功親暱了距離。黑子從丟在一旁誠凜高中的書包裡拿出手機,調出通話紀錄傾身湊到他的眼前,突然貼來的身體重新喚醒夜晚的記憶,輕微的顫慄滲透指尖,他重新將視線拉回手機以轉移注意,只見最上層的屏幕號碼撥入次數頻繁的嚇人,活像是強迫症狀一樣的瘋狂來電。

  「早上迷迷糊糊接了電話,裡卻劈頭就問『為什麼你不在家』。」

  他面無表情模仿了記憶中的語氣,像是故意要學歇斯底里的情緒表現卻平淡得非常失敗。

  「被變態纏上了,居然找到我住的地方。」

  試想少年隨便招惹玩伴的生活態度,也難怪會有特殊癖好的變態黏上不放,聽起來是跟蹤狂擅自查看了他的手機留下號碼,能找到住所想必也尾隨了一段時間了吧。話說綠間還是沒想透自己昨晚是著了什麼魔發了什麼瘋,他私底下從來不是隨便又亂來的性格,況且活了三十年也未曾碰過同性。

  「只回去拿了一些東西就走,實在是很恐怖。」

  黑子嘴上這麼說,但從臉上找不出絲毫恐懼的影子,語氣更趨近於捧讀。

  「你的父母呢?」

  其實綠間一點都沒有想要知道更多的細節,問題卻下意識的脫口而出。這些不正常的家庭他所遭遇過的病患裡多得是這些例子,社會新聞又層出不窮,嚴格說起來他身為一個局外人早就麻痺這些日益爆炸的資訊,現代文明的病態都不是他該關心的(況且他並不是心理醫生)。

  基礎他只關心怎麼樣治好手上的病人,那些肉眼可察、儀器可檢的傷殘和疾病。

  「他們都住很遠…很久沒見過了,偶爾會匯錢過來。」

  ──父母分居,皆在外地工作,自己一個人生活;和今天聽到的訊息完全吻合。

  黑子盯著綠間的臉,像是期望能獲得絲毫回應,但後者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態度完全不痛不癢,他只得感到無奈的扁了扁嘴。

  「一般人早就淚流滿面了,綠間君真冷血。」

  「反正你只是要錢吧。」

  沒錯,不然他哪來的學費和生活費:騙取同情和付出身體,這是依他的年紀能最快賺得金錢的方式,儘管他只是想如一般人那樣存活下去,但完全不打算依靠自己的父母,況且陳屍路邊的死法也未免太悽慘了。

  「…你真厲害。」

  吐出不知是奉承還是責備的言語,黑子直睜著雙眼勾住那對綠眸,底下什麼情感都沒有,頂多只能讀取一些冷漠和傲慢。

  雖然他早就有所體驗。

  「其實我見過你。」

  早在三年前曾經出過一場車禍,當時受了非常嚴重的傷,因此也被送進了綠間所在的醫院急救,爾後也入院了一段時間直到傷勢無礙。

  「我當時是你的主治醫師?」

  此項陳述反而讓綠間感到動搖,這應該不至於無關緊要到他不記得的程度吧,經手過的病患多少還是會記得的,何況還是外表長得這副模樣的孩子。顯然男人在牽扯到工作上才表現出有別於無感的情緒,結果從頭到尾只有在個人的專業上激動,不免令訴說者有些氣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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