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宗像来到医院时，没有看到伏见。伏见刚值完晚班，一定是在家里睡大觉。宗像趁机来到八田的病房外，先找到淡岛询问情况。

“锂盐已经稳定了八田君的情绪，但我还不能放他出院。让他拒绝服药的心结，必须先解开才行。””淡岛望着病房里躺在床上的八田，“假如他能和伏见君谈谈就好了。”

“果然淡岛君也这么想。”

“室长也是这么想的吗。……我们身为治疗师，虽然知道情况，但也只能静待他们俩自己行动了。”

“不要急，淡岛君。给伏见君一些时间。”

“现在伏见没问题，”淡岛叹气，“是八田君的问题。伏见君来过好几次了，八田君不肯见他。”

“是这样啊。”这倒出乎意料。“我可以去看看八田君吗？说些闲话，不涉及治疗。”

淡岛思索，“八田君没说不让你进去。请进吧。”

宗像进了门，八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前些日子神采飞扬的样子不见了。大概是控制躁狂情绪的药物让他失去了活力。

“八田君。”宗像说。

八田没说话。宗像自己拖了把椅子，坐在八田床头，静静地等着他。

“喂，猴子还抽烟吗？”突然八田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宗像微微愣住。“伏见君不抽烟。他最讨厌烟味。”

“那就好。”八田声音低落下去，“猴子抽烟的样子太吓人了。像疯了似的，那样笑着，眼里却都是痛苦……再也不信，见到他那副样子了。”

宗像避开八田的视线。他明白八田口中的抽烟是什么了，那自然不是烟草，那时伏见纠结到要用那种东西来化解痛苦。但这不必让八田知道，没必要增添他的愧疚。

“明明清楚他当时很糟糕，还对他做那种事……情……”八田低下头。“我真的很恶劣。真讨厌那时的自己。”

“你不必责怪自己。那时你受病影响，不由自主。”

“可是，我本该听他的话去医院。我那时为什么会那么讨厌医院呢……”

“伏见君有自主意识。”宗像斟酌着说服八田，注意不透露他和伏见的谈话内容。“他主动配合你，那是他的选择。”

“但是，我……现在回头想，猴子会怎么看我啊。”

“你们还是好朋友吧。还在互通邮件不是吗。他在国外那段日子，八田君你跟他联络，帮了他不少吧。”

八田摇着头。“我没什么。猴子倒是很感谢你的信。”

宗像惊异地眨了眨眼睛。“……伏见君仍旧很重视你，八田君。在为过去的事情后悔的话，就同伏见君当面说吧，确认他对你的想法。”

“他大概以为，我还在恨着他。”八田摇着头。“为什么，明明我已经想通了。可是再见到他，又不由自主地骂出来了。我真不喜欢这样。”

“既然不喜欢发病的自己，为什么还停止服药。你不担心变回原来的样子么。”

八田沉默不语，只是又摇了摇头。

“我回来了。”宗像拧开家门，习惯性地说。他脱掉鞋子，先去冲澡，换下汗湿的衣服。

“你回来啦……”被子里钻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慢了半拍的回答有些迷糊。

“伏见？”宗像有些惊讶，“伏见君……你又来我这里了啊。”

“嗯。”伏见在薄被里伸展身体。“总觉得在你这里睡，睡的很香。”

“那是因为——你知道的，我每年都会有段日子忧郁到失眠，所以买了最舒服的被子、枕头和床垫。”

“原来如此。”伏见打了个呵欠，“本想等你回来……躺着躺着都快睡着了。”

“等我回来吗。”宗像靠坐在床边，心情有些沉重，“伏见君，是来做的吗。”

伏见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啊。我也不是天天只想着做的好吗。……宗像。”他半坐起身，与宗像对视，“你该不会以为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做吧。”

“不……”

“那不就变成和过去一样了吗。毫无进步啊。都说了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不是为了独占欲，也不是为了谁，我自己想做才会做。”伏见伸手拉宗像的手，“想要呆在你身边，才会来这里的。”

宗像握住伏见的手，顺势倒在床上，爱怜地理伏见的鬓发。“即使是这样的我，也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怎样的你都没关系。”

“为什么呢，伏见君。”为什么要陪伴着已经不同往日的我呢。

“还不明白吗——可恶，别逼我说啊。”伏见脸颊有些发红，小声地说，“虽然是夏天没错，但却渴望起了你的体温，不会热的过分，温和的体温。你说话的低音，还有你身上的味道……总觉得让人非常安心。”

“还有，你的温柔……”伏见咬咬嘴唇，不肯说下去了。

“伏见君。”宗像轻声说，“我也想见到你。我想看你在我身边入眠的样子，然后在清晨将你唤醒。”

“真会说情话，老师。”伏见一只手按下宗像的脖颈，与他接吻。吻轻而浅，吻了很久。宗像把伏见拢在怀里，伏见的手臂也缠了上来，滑过宗像的后颈和肩背。

双唇分开时，两人的呼吸都滚热而急促。宗像用拇指轻轻擦净伏见唇边的湿润，然后轻轻亲了伏见的脸颊。

“宗像，你——”伏见膝盖向上顶了顶，宗像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这不是，挺厉害的嘛。怎么突然做得到了。”

“我拜托国常路先生给我调整了药方。”宗像安稳地说，“看来效果还不错。”

“你啊……不必特地做这种事的啊。治疗失去效果怎么办。”

“放心，我好好的。……我只是不想再看见伏见君失落的神情了。”

伏见眨了眨眼，手伸到下方抚摸。“……要做吗。”

“伏见君喜欢的话就做吧。”

“好啊。”伏见翻身起来，“让我来动。——室长来的话，嗯，很快就没得玩了。”

宗像捏了捏伏见的耳垂，又吻了他。这一次是饱含情欲的亲密接吻。指尖与口唇，声音与动作，情欲与爱。伏见湛蓝的瞳孔里印着宗像的影子。身体紧密连结，心情也合二为一。两人拥抱着共同沉陷时，宗像进入了从未体验过的，无边无尽的温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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