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清早的晨风吹在脸上软绵绵的，阿明拢了拢金色的发丝，旁边的三笠穿了一件浅粉色荷叶边的上衣和白色的过膝裙子，黑色的长发跟着秋风浅浅的晃动。阿明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高的女孩，淡淡地笑了。

一转眼，我们都长大了。

除了……

阿明低头看了眼手表。

这个家伙！

“对不起，对不起。”艾伦嘴里叼着土司，拖着大包小包边跑边道歉。

“艾伦，回来！你忘了带毛衣。”耶格尔夫人似乎追了出来。

“我说过不用了，妈妈！”

艾伦头也不回地奔向阿明和三笠。

阿明看着艾伦手里拎着的和身上背的包，已经准备好的笑容僵在了嘴边。

“卡尔菈阿姨还是……还是这么疼你啊。”

艾伦双手扶着膝盖，弯着腰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别，别提了，都……告诉她，不用……”

三笠拍了拍艾伦的背，夺过他身上最大的包，抗在了自己肩上。

“走吧。”

艾伦抹着额角的汗看向快步走远的三笠。

我说三笠，穿荷叶边的衣服，不要做出这个动作啊！腰，你的腰露出来了！

艾伦动了动嘴唇，还是把这句话吞了回去。

旁边的阿明，尴尬拍了拍艾伦，笑依然有点僵硬。

“你也要帮我拿？”艾伦闪着绿色的大眼睛，一脸期待。

“艾伦，你一定还没睡醒。你先清醒清醒，我先走了。”

最后赶来的三人组已经准备好接受夏迪斯狂风暴雨般的训斥了。可是大巴附近的同学们却三两一组地聊着天，脚边放着各自的背包，完全不见夏迪斯的影子。

艾伦看了看自己的行李，脸颊瞬间一片绯红。

都说了，不用这么多东西，妈妈真是的。

难堪地扯开了被强行套上的围巾，艾伦烦躁地咂了下嘴。

正在跟马可聊得火热的让看到了艾伦一行人，本打算嘲笑一下艾伦的行李简直就是小学生，可是该死的目光居然飘向了艾伦微敞的领口和脖颈处有点泛红的皮肤上，那个画面又爬进了脑子里。让立刻别过头，不再看向这边。

“怎么了，让。”

马可注意到了让难看的脸色。

“没……没事。”

该死的，为什么我的老二会有反应啊，最近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让心虚地掖了掖衣角。

马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低低地笑了起来。

看到马可的表情，让瞬间紧张了起来。

他，他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嗯，今天的三笠，的确挺漂亮的。”

原来他是这么以为的，让脸上紧绷的表情立刻舒展开来。

幸好没被看出来。

让轻呼了一口气，伺机岔开话题，“话说夏迪斯老师怎么还没来？还有五分钟就要出发了。”

马可耸了耸肩，“安心等吧，他不来咱们就没有负责的老师了，搞不好旅行会泡汤。”

人群中的吵闹声逐渐大了起来，话题也由最初的“旅行都带了什么”变成“老师怎么还不来”。甚至出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猜测，还有人提议报警挂寻人启事。

艾伦放下了手中的行李，靠在车身上打了一个呵欠。

倦意上涌的时候，朦朦胧胧地看到穿着黑色大衣的利威尔向他这个方向走来，脖子上的白色围巾随着他的动作摇晃着。

天，饶了我吧。最近他怎么总是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艾伦用力地敲了敲脑袋，似乎想把这个人从脑子里敲出去。

不过事与愿违，利威尔不但没有被他从脑子敲出去，反而愈加清晰和真实地出现在了他眼前。

“都给我听着。”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威慑力十足，原本嘈杂的人群霎时间静了下来。

“夏迪斯老师刚才通知我，他出门扭伤了脚，很遗憾不能与大家同行。他委托我作为大家的代理班主任，一同完成本次的北欧之旅。所以，你们都他妈的给我小心点。”

利威尔森冷的眼神吓坏了104班的学生，脸上的表情晴转多云。

艾伦的心里更是直接下起了雷阵雨。

利威尔按照夏迪斯交给他的座位表有序地安排大家登上前往机场的大巴。艾伦、阿明还有三笠被安排在了车尾靠窗户的位置上。

靠着窗户坐好后，艾伦一脸阴沉地看着窗外。

不能更糟糕了，这个旅行。

同样觉得糟糕的还有三笠，坐在阿明身边持续释放着低气压。

被艾伦和三笠夹在中间的阿明，觉得自己就快要被这沉重的气氛压死了。虽然班主任临时换成了利威尔，但是北欧绮丽的极光和令人神往的峡湾还是冲散了大家心头的阴霾。看着坐在前面玩起了杀人游戏的萨沙等人，阿明无比羡慕又百无聊赖地拿出了旅游手册，试图引起艾伦和三笠的兴趣。

“咱们的目的地是罗弗敦群岛西端的一个渔村啊，艾伦，据说那里能看到鲸鱼。”

阿明将印有一片海蓝色水波的图册递到艾伦面前。

图片上的蓝色深邃却也通透，折射着阳光的波纹荡起一条优美的曲线。

艾伦从小就很喜欢与自然有关的一切，无论是幽暗深邃的森林，还是波澜壮阔的海洋，他都兴趣十足。他想要了解这个世界的一切生命，而海洋作为生命的起源之地，更是他心中最神圣的地方。

阿明仔细地观察着艾伦的表情，他就知道他会有兴趣。

“如果运气好，我们也许会看到鱼群和觅食而来的鲸。不知道这个月份能不能看到极光。”

阿明一边继续跟艾伦憧憬着这次旅行的目的地一边感慨如果能看到极光就不虚此行了。

右边的三笠拉高了脖子上的围巾，皱着眉抱怨道：“一点都不好，又湿又冷。”

阿明这才明白为何三笠一早就黑着一张脸。

“没关系的三笠，这个月份应该不会特别冷，加件棉衣就好了。”

“低温不想动……”三笠慵懒地缩了一下身子，“低温对爬行类，是致命的。”

艾伦有些吃惊地看着三笠，他也很讨厌又湿又冷的天气，不过也仅仅是讨厌而已。虽然一直知道爬行类也非常讨厌低温，却不知道，原来低温对他们而言居然如此危险。

当飞机降落到奥斯陆的机场，甜美的声音在广播里提醒着大家注意增添衣物，室外温度3℃，入夜后会降至零下。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三笠还是抱紧了棉衣站在机场大厅里瑟瑟发抖。

利威尔也换上一件墨蓝色的羽绒服，帽子的边缘嵌着一圈柔软的兔子毛。他拿着名单清点着自己眼前的人群。

艾伦看着利威尔一阵出神，这样谨慎又认真的利威尔让他感到一阵陌生。

似乎注意到了艾伦的视线，利威尔的目光向这边斜了一下，但又马上移开，继续核对着手中的名单。

“把你的外套拉链给我拉上。”利威尔头都没抬，厉声说道，在场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虽然没有看向自己，但是直觉告诉艾伦，这句话就是说给他听的。

不明所以的104班学生，个个低头看着自己的外套，确认被利威尔呵斥的人不是自己。好奇心旺盛加上八卦心理作祟的学生们开始寻找那个被利威尔盯上的倒霉蛋。

本不想就这样乖乖听话的艾伦很快就收到了大家的注目礼，只能一脸不悦地拉上自己浅灰色外套的拉链。

从奥斯陆到罗弗敦群岛最西端的奥斯特沃岛还有一段车程，十一月份的挪威已经正式步入它的冬季，路边的街灯早已灿然亮起。虽然在夜里进行一段旅程也是一次难得的体验，可惜刚下飞机的少年们已经在大巴上睡得东倒西歪。

利威尔扶着座椅把行李架上的毛毯取下来，逐座地发给了那些小憩的学生们。当他走到车尾，看到靠着车窗熟睡着的少年时，展开了手中的毛毯，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身上。睡得极浅的阿明感受到了身边轻微的动作，疲惫的眼睛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又立刻闭上。

平日目光比冰还冷的男人，居然用他从未见过的温和表情轻吻了他身边的青梅竹马！

阿明做贼一般地心跳加速，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免得被看出什么端倪。男人转身离开的时候似乎不慎刮蹭到了阿明的膝盖，阿明悄悄地眯起眼睛确认一下，确定利威尔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才敢彻底睁开双眼。

自己和三笠的膝盖上都放着一条毛毯，而发给艾伦的毯子则被仔细地盖好了。阿明抽动了一下嘴角，还真是差别待遇啊。低头打算展开自己腿上的毯子时，发现脚边多了一张叠好的纸条。

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醒着，阿明才弯腰捡起了那张纸条，小心翼翼地打开。

“我知道你醒着。”

阿明吓得险些从座位上跳起来，虽然没写署名，但是他知道，这个字条是刚才利威尔离开时留下的。

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阿明是个聪明的孩子，他自然知道利威尔什么意思。

转过头看向沉浸在睡梦中的艾伦，他不禁有些隐隐的担忧。

艾伦……你是倒霉呢，还是倒霉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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