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像醒了过来。旋转的视野逐渐定格。四肢发软，像是经历了没休息好的睡眠。宗像戴上眼镜，眼前模糊的身影变得清晰，是一脸疲惫的伏见，正站着从高处俯视他。

“头疼好了？还想来不？”伏见晃着袋子。

“这辈子也不想。”宗像揉着酸痛的后颈，“离我的发言还有多久？”

“三十五分钟。你还记得做过的事情吗。”

“看着光线，和你……不知道是真实的还是脑海里的……谈人生。具体是，……记不清了……”

“啧，老师竟然把那叫做谈人生。你可害得我一夜没怎么睡。”伏见使力把宗像拉起来。“快去洗澡。”

宗像晃晃悠悠地被伏见推进浴室。伏见把袋子里的东西倒进马桶，哗啦一声冲掉。宗像草草冲了个温水澡，伏见靠在门旁等着他，转身拿出一套新熨的白色西服，拽掉宗像的浴巾，一件件给他穿上。宗像没什么力气，随他摆布。

“穿内裤！”

“好的好的。”宗像把裤子也套上，系好腰带。伏见一粒粒扣起薄马甲的扣子，仔细地叠起真丝手帕放进宗像前胸的口袋。

破碎的记忆残片旋转着连成断续的片段，感觉逐渐清晰，但仔细回忆又变得模糊。宗像犹豫着，问出他不太确定的事。

“伏见君……你叫我，礼司了？”

伏见一脸不满，“啧，老师你这不是记得相当清楚吗。”

宗像虽然明白那很荒谬，但伏见咬碎吃掉蓝蝴蝶的样子仍历历在目。“那时的事……是真的吗？”

“啧，幻觉能逼真到那种程度啊。”伏见挖苦地说，为宗像系上领巾，别好镶嵌紫水晶的旧银胸针，拉着领巾怔了一秒。

“这个……很衬你瞳孔的颜色。”伏见低下头，朝宗像马甲领口咕哝。

宗像愣了愣，伸出手去。将要触碰到伏见遮盖后颈的发尾时，伏见突然仰起脸朝他笑。

“嗯，很有气势。往台上一站，不用讲话，就足够吓住那群笨蛋、跟风党和老顽固了。”伏见拍拍宗像的背，“走吧。我会在台下看着你的。”

实际上台发言，并没有宗像之前想的那么困难。正如伏见所说，摆出一张通晓一切的面孔装作游刃有余的样子，足可以唬住台下大部分的人。即使是宗像因为想不起下面的内容而卡住，也没什么人流露讽刺的表情。盐津元捏着前额瞟着屏幕，起初宗像以为出了什么理论或计算的错误，后半段才醒悟他不过是宿醉头痛。他身旁的双胞胎兄弟一个玩着手机，另一个灰白着脸发呆。御槌高志满眼血丝，握着笔无意识地在本子上画圈圈，其他国常路学派的人也大多东倒西歪。

不过还是有认真听讲的人在。伏见坐在中间排，有时认真地记些什么，大多数时间都托着腮望着宗像，眼睛亮亮的。宗像想起自己在大学讲通选时，还是学生的伏见也是这样，带着期待的微笑，重复听了四年相同的讲座。

只有你一个人听的懂的话，便也足够了。

宗像稍许获得了自信，顺利的完成了后面数据解释和实践意义的部分。伏见意料之中的鼓着掌，出乎意料的是，盐津元也鼓起掌来。宗像微微一鞠躬致谢。

“怎么样，我说你可以完美完成的吧。”会议室外的走廊里，伏见得意地说。

宗像眨了眨眼。“伏见君……真的这样认为？”

“当然啦，老师。结论和说明都完美无缺。”伏见的表情是发自内心的愉快，“连盐津都被你击杀了啊。你做到了。”突然他神情一变，“但我还是有点不能原谅你昨晚干的好事。”

“安心吧，伏见君。”宗像轻拍他的肩膀，不知怎么，手不愿意移开，“我再也不会那么做了。”

不知为何，伏见的脸色更难看了。回宾馆收拾行李和去机场的路上，伏见都没再跟宗像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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