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黄少天真的就这样失去了踪迹和联络。

十二点整他接到一个电话，五分钟后连午饭都没有吃便出了蓝雨俱乐部大门往右走，至少走过了一个十字路口。

喻文州让宋晓调取了俱乐部内部与周边设置的所有监控录像。黄少天的行踪到此为止，即使派人去问当时路边商店的店员，也没有一个人目击到他的去向。

恐惧间又有点恍惚。喻文州六个小时之前才和他通过电话，那句只喜欢你一个好像刚刚才说出口的一样，此刻却一点真实感都没有地连对方在哪里都不知道。

“队长，队长！”宋晓喊了喊他，将他的情绪拉了回来，“你还好吗？”

“……没事。”喻文州掐了一下手心，镇定下来说：“那么多人在门口盯梢，为什么没有一个去注意少天？”

“老爷派来的人，当然都是为了保护你啊。”宋晓看着他，理所当然。“别说黄少了，联盟主席来了也没人去鸟他吧。再说黄少出个门也是很正常的事，现在只是不见了三个小时，不一定就是出了什么事……”

喻文州挥了下手示意他别说了。

比起见不到人，打不通电话更让人担心。

早就该知道是这样。

为什么会以为只要是在蓝雨周边就一定很安全呢？太大意了。

“那个抽奖抽到的粉丝找到了吗？”喻文州又问。

宋晓点头，“是个十岁的男孩子，和他妈妈在家里，我们的人看着呢。但是那孩子今天根本没打过电话给少天，人也没出过家门。”

“就母子两个？他爸呢？”

“说是在上班，但是暂时联系不上。那家男主人是搞保洁的，每天外包到不同地方。”

喻文州在会议室里坐着，双手并拢掩着鼻翼，闭着双眼轻吸了几口气。

他也侥幸地想过几种可能性。也许黄少天不小心迷路了，又不小心将手机遗落在了哪里，找不到可以借电话给他打的人之类的……

都是些自欺欺人的想法。

训练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黄少天再没心眼没分寸，不会翘个训练连声招呼都不打。

更何况……喻文州虽然年轻，但见过世面。种种迹象表明着什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他站起来来回走了两步，还是对宋晓下达了指示。

“把那对母子带来，分开关着。他们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满足，不要亏待了，但是一定要分开。男人继续找，如果找到了也带过来。还有，去查一下少天手机号码的通话记录。”

宋晓得了令，拨了几个电话将事情分配下去，然后有些犹豫地看向喻文州。

“队长……”

“有什么话就说吧。这事你怎么看？”

“该不会是老爷他知道了你们的事，故意吓吓你……”

“他会不知道？”喻文州笃定道：“阿公有想法会当面对我说，用不着这么做。”

“那这事……你可要小心。”

“你觉得会是针对我的？”喻文州抱着胸思忖道：“也对，时间掐得太好……如果是针对我的，倒是好办了。”

如果有人刻意为之，那可真是挑了一个好时机。除了外出比赛战队基本上都是封闭训练，喻文州很少有和黄少天分开的时候。即使分开了，要在喻文州身上打主意可没那么容易，但黄少天就完全不同了。

可是会是谁呢？喻家的仇家不少，喻文州可没一个个都去了解过。以前倒是没多少人知道喻家的小少爷叫什么长啥样，现在却完全相反了。喻文州现在可是个公众人物，这个杵在明处的靶子，太显眼。

缩小不了范围，就只能用最笨的办法——等。

如果是冲着喻文州来的话，控制住黄少天之后不会什么都不做，不管是求财还是要命，对方总会想办法来联系他。

怕只怕将黄少天拐走的就只是个疯狂变态的荣耀粉丝，让他无法预料与掌控，才是最坏的情况。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喻文州又回到了训练室。之前和战队成员扯了个黄少天有点不舒服去休息的谎，此刻下午的训练还是照常进行着，只有徐景熙看他进来了，向他投去了几眼。

他坐到最角落里的位置，一边操作着游戏角色做着基础练习，一边脑中飞快地过滤着所有的线索。这样一心二用，手上的速度不快手下的角色却也一点都没有失掉精准，只是整个人物都仿佛摇晃地飘在显示器上，昭示着操作者的心不在焉。

余光看到徐景熙坐到了自己的旁边，他停下操作说道：“别担心，少天会回来的。”

徐景熙想了想，低下头压低了声音，“队长，是不是不能报警……”

喻文州意外了一下，而后缓缓说：“说什么呢，他才不见了三个多小时……”

“我不是那个意思。”徐景熙鼓起勇气，问道：“我虽然不太清楚，可还是有点感觉的。你是不是……不和警察打交道比较好？”

“你别误会了什么啊。”喻文州无奈，“我可是个良民，为什么不能和警方打交道？但这事真的用不着报警，少天很快就能回来的，别想多了。”

“……”徐景熙看着喻文州，心想你明明也紧张得要死的样子哪里来自信？

没一会儿宋晓跑了进来，和喻文州悄声而凝重地说了两句话，喻文州起身便要走。

徐景熙连忙拉住了他，“有消息了吗？”

“别添乱！”这时反倒是宋晓急了，拍开了徐景熙的手。

“别急。”喻文州按下要对宋晓发火的徐景熙，“训练结束了再跟你说具体情况吧，别惊动其他人。”

喻文州叮嘱了宋晓一有进展立刻来通知他。宋晓这时就是来告诉喻文州，有人寄了一个同城加急当天送达的快递，寄件人只写了一个黄字，包裹指明要喻文州亲自接收。

送快递的只是普通的快递员，喻文州问了几句就签字放了人。而打开包裹一看，里面赫然就是黄少天的手机。

第二代土豪G还在一闪一闪的提示着有未接来电。喻文州按了一下，亮起的屏幕让他瞬间脸色沉了下来。又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更是锁紧了眉头冷笑了起来。

“怎么回事？”

宋晓并没有看到喻文州手里的手机是怎样的，不禁急切地问道。

“通话记录和短信都被删光了。”喻文州将手机交给宋晓，“草稿箱里写了放人的条件。”

宋晓一接到手机就瞪大了眼：原本夜雨声烦角色的壁纸已经被换掉，此刻屏幕上是黄少天被绑住的半身照片，黄少天紧闭着眼睛不愿意面对镜头，还被人扯住了头发强行看着镜头方向。

宋晓忍着一股气打开了草稿箱，看了之后立刻骂了一句粗口。

喻文州拿回了手机，冷静下来道：“那对母子开口了吗？”

之前查到的通话记录里，黄少天接到的电话号码就是属于那个孩子的父亲。但是现在号码打不通，人也找不到，只能扣着母子两个人再想办法。

根据喻文州的指示，母子两个被分别关在不同的房间。小孩子无聊要玩荣耀，还给他弄了一台电脑一直玩到现在。原本宋晓还希望能从孩子母亲那里问出点什么来，但是那个妇人不管问她什么都一脸茫然的样子，换了几个问话的人威逼利诱，她也根本说不出她的男人去了哪里。

“没有。”宋晓气馁但老实地回答，“那女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喻文州拿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黄少天的脸上滑动着，“带我去看看。”

会议室的桌上放着两台笔记本，分别播放着两个房间里摄像头拍摄的实况。

蓝雨俱乐部的行政楼里空着没用的会议室还是有的，这会儿就用了两间来关着母子两个人。小男孩原本就是蓝雨和黄少天的粉丝，不但根本没有什么危机感，还很兴奋地上着荣耀游戏玩得开心。

而他妈妈就没那么轻松了，她一直坐着，明显很紧张。手里是会议室固定会放的电竞杂志，但总是看不了两眼就看向其它的地方。

喻文州坐着，盯着笔记本看了十几分钟，两间房间的画面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宋晓本想告诉喻文州之前是怎么问的那女人，但喻文州看着异常认真，根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喻文州身子向椅背方向靠了靠，终于不再看着屏幕，问宋晓。

“是。我们用了很多办法，她也说了很多事，但今天的事就是完全不知道……”

“呵。”喻文州语气阴冷，“你们都用了什么办法？”

宋晓一愣，“能想到的都……”

“逼她说出来。”喻文州根本没打算听宋晓说下去：“她不说，就折断她的手指。”

“队长？！”宋晓整个人一凛，“她可能真的不知道，她要是根本没有错……”

“她嫁给了一个人渣，难道错的还是我？”

“文州，你冷静一点！”

宋晓双手拍上了台面，用劝告的眼神看向喻文州。

喻文州一直做事有理有据，态度温和有礼。宋晓并不是没有见过他狠戾的一面，但并不是这样蛮不讲理。有些事用暴力解决的确是个办法，但是他和喻文州相处了那么久，他眼里的喻文州早就不是一个黑道少爷那么简单。如果可以，他希望喻文州的双手一直是干干净净的，不会因为任何事而脏掉。

“宋晓。你跟着我三年多，是不是一直都太轻松了，所以忘记了我是什么人？” 喻文州眼中深邃不可见底，脸上的表情更是嘲讽之极。

宋晓张着口，看着喻文州说不出话来。

“你觉得我不冷静？我问你，她有没有问过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好像……并没有……”

“她很在意时间，看了好几次挂钟。”喻文州指了指笔记本的屏幕，“但她不会问，因为她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宋晓睁大双眼，“今晚，十二点……”

他想起了黄少天手机草稿箱中的留言。

放了黄少天的条件，是在今晚十二点之前，要喻文州斩断自己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不然，就直接将人扔进海里。

而现在，是下午四点半。他们可以占据主动的时间，正在一点点减少着。

喻文州是聪明人，喜欢动脑子做事。他不擅长使用武力，但并不代表他否认武力存在的价值。

这是个多么残酷的世界，你不动手，没人知道你的强大；你不狠，别人就对你狠！喻文州并不喜欢诉诸暴力，但一旦做出必须使用暴力的判断，他绝不迟疑和手软。

“几根手指和一条命，舍弃哪个更划算，不是一目了然？”

喻文州抬着右手，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他这么一说，让宋晓蓦地吸了一口冷气。

“一根，一根地折断，直到她说出来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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