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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at If?(1-69) - 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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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hat If?(059)重回渡口

              What If?

 

 字数:11927

 作者:Nino2014/4/2 發表於:春滿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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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 舉兵自立

              第八章 護法戰爭

              (8)重回渡口

  文靜臉上還是蒼白得像紙一樣。

  「大家別哭了…姐妹們,犧牲是喜悅和祝福,想想耶穌基督的屈尊紆貴,祂從父身邊,來到這世上,犧牲自己生命,拯救世人,忍受極度的痛苦,無人可及,我們做出小小犧牲時,主常以更豐盛的祝福彌補我們,只要把犧牲本身想成一種祝福,犧牲就是祝福的化身…」文靜淡淡微笑道:「基督犧牲自己贖了我們的罪;他不但為我們的罪,也為全人類的罪,犧牲自己──【凡帶著破碎的心和痛悔的靈歸向我的,我必用火和聖靈為他施洗】──凡願意依照主的吩咐獻出犧牲的人,就會蒙祂接納……。」

  「今天我們犧牲了我們的父兄姐妹,犧牲了我們的財富、生活,但這一切都是有意義的…」文靜幽幽續道:「因為我們可以寬恕,通過寬恕來服膺主的旨意。」

  文靜雙手下垂張開道:「以前彼得問耶穌說:【主呀,我的弟兄得罪我,我當饒恕他幾次呢?七次可以麼?】。耶穌說:【不是到七次,乃是到七十個七次】。寬恕是創傷的靈丹,無罪的主耶穌為有罪的我們而死,你們饒恕人的過犯、你們的天父也必饒恕你們的過犯。」

  「【愛】是一道命令,是神的吩咐。主耶穌特別用命令來指出我們要彼此相愛。祂要求我們去愛仇敵,為他們禱告。既然是命令,我們就要學習順服,不是按感覺去行,而是完全聽命於祂——聽命勝於獻祭…」文靜伸手一一擁抱女孩們道:「我愛妳們,但在長沙還有更多需要幫助的人,我必須回去幫助神父。」

  「修女不要走…」女孩們熱淚盈眶不捨道。

  「這大半個月謝謝妳們幫忙,妳們真是主賜給我最好幫手,謝謝妳們!」文靜擁抱並親吻女孩們臉頰道:「接下來妳們就跟著陸神父,神父會安排妳們到安全的地方。」

  文靜最後走到我面前頷首道:「謝謝您救了大家,您也多保重……。」

  我也點點頭道:「這路上已請船家多加留意,您也多保重自己。有空記得去桂平看看孩子們。」

  「會的,戰爭結束事情告一段落,我一定會去看他們的…」文靜抬起頭,臉上充滿和諧與慈祥。「您出錢出力、不畏生死照顧孩子們,主一定會賜福與您的!」

  「謝謝,修女您多保重……。」

  「再見!」文靜上船轉身道:「好好學習!多保重自己呀!」

  「修女再見!」女孩們用力揮手告別。

 

  文靜走了,回長沙去了……。

  孤帆遠影碧山盡,惟見長江天際流──順流的船帆在江面上愈來愈遠、愈來愈小──我不知該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

  話說當日抵達衡陽,陸神父得到消息早已在碼頭等候接應,一接得文靜下船就送往醫院治療。而文靜也是個閒不下來的人,到醫院縫合了傷口、休養一夜,第二天天一亮就立即返回教堂,將一同逃難的女孩們組織成救護隊,協助陸神父收容長沙逃過來的難民。

  我到衡陽的第三天,模範營終於全營退到衡陽,我也這才知道這段時間前線發生的悲劇──北軍第七師進攻平江,平江守軍不戰而潰,第七師沿著通城-平江大道前進,一路上展開慘無人道的大屠殺。北軍強指鄉下農民是南軍便衣隊,把沿途的青壯農民完全殺光,農家中搬得動的東西都被搶光,搶劫、姦淫同時進行,婦女們紛紛逃到山洞裡避難,又遇上傾盆大雨、饑寒交迫,據報導北軍過境後單一個慈善團體就在一個山洞中發現300多名婦女奄奄一息,還有不計其數投井自殺、投水自盡的婦女。

  北洋第七師開進平江城後張敬堯宣布【三天不封刀】,縱容士兵以搜索殘敵為由,肆無忌憚創入民宅,搶劫財物、強姦婦女、宰食牲畜、強拉壯丁。三天後才公佈【安民布告】,但三天之後情形絲毫沒有改善,整個平江縣幾乎被燒殺姦淫一空,但北洋軍長官完全置之不理。

  長沙的狀況更慘──當聯軍退出岳陽後,桂軍的陸少帥與譚浩明司令藉口開拔前線抵抗北洋軍,威逼長沙商會,搜刮了數百萬銀元的【開拔費】;在我帶領機槍隊去接應李宗仁後,桂軍湘軍高層一個比一個跑得快,整個長沙城陷入無政府狀態。前方士兵一批批退入長沙城後找不到長官、找不到部隊、更找不到食宿之所,開始向城內各商店、民宅大肆搶劫。首先在八角亭、黃道街、坡子街一帶商業中心動手,隨後遍及全城,一批搶完又換一批,被搶的商店甚至在門上掛出【本店已被搶劫一空 無貨供應】告示--除了沒有大規模強姦婦女外,湘桂軍的行徑和北洋軍也只有程度上的差別而已。

  吳佩孚部隊佔領長沙後就轉往湘潭追蹤粵軍和馬濟將軍部隊而去,接著進入長沙城的是惡名昭彰的第七師──北洋政府隨即任命張敬堯為湖南督軍兼省長,犒賞攻克岳陽與長沙的北軍部隊各30萬元──北洋軍忙著在長沙城內搜刮,一時間也不急著南下,讓我軍有半個多月的時間喘息。

  機槍隊在株州追上了後撤的模範營,李德鄰營一時間也找不到自己部隊退去了哪裡,便在馬曉君營長帶領下一齊退到衡陽來。

  部隊退到衡陽後一時間上面也沒有進一步命令,不知是該堅守?該反攻?還是該退走?等了三四天,怡寧接受我的委託,差人在混亂中將李宗仁偷運出長沙城來。

  李德鄰的傷勢還好,原本腫得像象腿的大腿汙血已經排出包紮妥當。聽他說褲子上總共有三個彈孔,但只有一枚子彈穿過大腿肌肉,另外兩枚打穿褲管後沒造成任何傷害。安全抵達衡陽時李德鄰已經可以撐著拐杖勉強跳著行走,停留幾天後他得到確切情報知道他們部隊已退往湘潭與北洋軍激戰,而中間又有北軍其他部隊組隔、歸建困難,協調馬營長向司令部報告後,便正式將他的營交給本營指揮,先乘船回桂療養。

  營上無論官兵,在衡陽見到林修女一行,既是激動又是無限感慨。文靜組織的少女救護隊不但幫忙看護受傷的弟兄,更用歌聲、故事朗讀、代寫家信等方式撫慰了不知道多少桂軍弟兄們的心靈。雖說同是天涯淪落人,但少女們在文靜的鼓勵與啟發下激發出強大的生命力與熱情,十幾條纖瘦的身影如同下凡的天使一般,出現在每一個需要他們的角落。

  受到少女們純潔的感召,白崇禧他們在徵得馬營長同意後,也帶領營上弟兄陪同文靜她們每日前去各部隊協助那些惶惶不知所往的士兵,在極為強大的熱情與努力下,我軍官兵也漸漸從戰敗潰逃中恢復了健康與士氣。

  就在此時,文靜接到了翁神父透過船幫傳來的訊息──北洋軍佔領長沙後索餉、索械的聲浪不斷,段祺瑞重新上台,張敬堯、吳佩孚等人擁兵自重,只想藉端向北京政府勒索更多好處,絲毫沒有繼續南下開戰的計畫。長沙城內暫時恢復了平靜,但經過湘桂聯軍、北洋軍的接連騷擾,長沙城內原有的居民逃離一空,而鄉間不堪間淫擄掠的農民們又湧入城內,難民人數已達數萬之多。翁神父已經忙不過來,希望文靜盡快回去幫忙照顧。

  接到信息文靜完全沒有考慮自己傷勢恢復情形,只託我向怡寧詢問路上是否能安全通過?能否派船接應?

  對這兩個問題怡寧第二天就有回應:一、南北間已經公開開始討論和平條件,湘江交通已經開放,通過絕無問題;二、衡陽長沙間已有幫內船隻往來,隨時可啟程回省。

  接到回信後文靜立刻著手返回長沙,在第三天清晨護送她的船隻出現在衡陽碼頭上……。

 

  在這個世界裡,我遇見了她、認識了她,但這位【林修女】永遠包覆在一團聖潔的光芒中,隨時準備殉道,而我在她心中連一點位置也沒有──就如同在廿一世紀的台北,文靜永遠包覆在一團濃濃的、隔閡的迷霧中,我不知他為何會出現、為何而來,就如同我不知為何她會離開一樣,身體上的親密接觸,只增添了我與她之間更多的迷濛光彩……。

     ***    ***    ***    ***

  文靜離開後的第七天,我們接到命令護衛司令部往永州前進。

  在做了有關協調後,陸神父將沒有親人可以投奔的13名少女交給本部,一同朝永州進發。

  在兵荒馬亂中要徵調足夠交通工具本來就有相當困難,外加上司令部後撤是最高機密的行動,我透過衡陽碼頭上的船幫向怡寧疏通,終於在指定日期得到足夠船隻,趁著夜暗在完全保密情況下護送陸少帥與譚浩銘將軍上船。

  經過兩天一夜航行,我們終於又回到了永州……。

  怡寧在碼頭上指揮若定,工人們像一大群乖順的螞蟻,穿流不息地將各種武器裝備從船上卸下。她明顯畫了妝,身上穿了套火紅勁裝、頭上還插了幾支閃亮亮的金釵,但我還是裝作視而不見,當少帥、譚將軍他們與怡寧寒暄時,我只是躲在旁邊低著頭,刻意假裝沒看到地指揮弟兄們下船列隊,分別前往指定宿營地點。

 

  「難道這就是我們的革命嗎?」朱為鉁眼眶泛著淚,忿忿不平道:「眼睜睜看著好不容易打回來的土地,就這樣放任百姓讓北洋軍糟蹋?」

  「只知道欺負無辜百姓,真是軍人之恥…」曾志沂咬牙切齒道:「今天我們的實力有限,但有朝一日這個仇一定要討回來……。」

  黃紹紘接口道:「現在先不要說大話,還是先把兵練好、把仗打贏,等我們真正掌握了權力,以後新中國就看我們的了。」

  「嗯,把兵練好是沒錯,但只是把仗打贏,就能根本解決問題嗎?」白崇禧猶豫道:「一般的農民愚昧就不用說,就算是讀過書的人,就真的知道我們革命的真義是什麼嗎?」

  「革命以前是推翻滿清,現在就是打倒北洋軍閥!」朱為鉁道。

  「打倒軍閥!富國強兵!廢除不平等條約!」曾志沂昂聲道:「只有我們中國夠強,打破不平等條約的束縛,中國革命才能真的成功!」

  「革命就是推翻封建的舊社會,讓新的人、新的觀念來治理國家…」黃紹紘道:「只有當真正有革命精神、革命理想的人出頭才能真正改變國家。」

  聽著他們七嘴八舌地辯論,我在旁邊默默泡茶……。

  「萃亭學長,您怎麼看這件事?」夏威問道。

  我啜口茶道:「真的要我說嗎?」

  「學長您見多識廣,您到底怎麼看這件事?」

  「快說說吧!」、「讓我們聽聽吧!」眾人紛紛道。

  「嗯…我與諸君的看法不太一樣…」我放下茶杯道:「國民革命雖為一般人士所追隨,而一般人士對於國民革命的根本意義,認識仍然不深。」

  「革命就是不只要船堅炮利,還要打倒了君主專制與封建割據!」黃紹紘搶白道。

  「呵呵,紹紘你說的是表面…」我笑笑道:「社會上的仕紳、知識份子們都以為既然已經推倒君主專制、五族共和,便以為民族革命成功了。已為中央政府有總統、有國會、有內閣,就以為民主政治實現了。腦子裡多想一點、多轉一轉的,會說革命還要打破不平等條約,認為國民在不平等條約下,養成驕奢淫佚的習慣和媚事外國倚賴外國的心理……。」

  「不是這樣嗎?」朱為鉁問道。

  「是這樣但不只是這樣…這些都只看到表面,卻沒有看到核心問題…」我將泡好的茶湯一一分倒給眾人道:「照這種邏輯,只要先搜括民脂民膏,拿錢去買最新、最大量的軍火,再招募三、五十萬士兵,就肯定可以統一全國…接著找日本人英國人打贏幾場戰爭,就恢復中國的世界地位了。」

  「不是這樣嗎?」黃紹紘問道。

  「這樣的邏輯跟段祺瑞、徐樹錚有何不同?」曾志沂疑問道。

  白崇禧接口道:「段祺瑞至少還只敢借外債擴軍,是北洋軍下面的這些人在搜刮民脂民膏。」

  朱為鉁道:「有什麼不一樣?只不過是上面的人借外債拿回扣,下面的人沒有們路借外債,就直接用搶的。」

  「不搶老百姓錢,橫徵暴斂、假言預收稅糧,有什麼不一樣?」夏威道。

  「照夏威你這樣說…這次為了出兵護法,廣西政府錢糧都已經預徵到十幾年後去了…我們領著人民的血汗錢打仗,和北洋軍又有什麼不同呢?」曾志沂嘆道。

  「……」眾人一陣沉默。

  「當然不同…」我打破沉默道:「各位冷靜一下,聽我慢慢說吧……。」

  我將泡好的茶汁分倒入各人杯中問道:「這世上最老牌的民主國家是哪個呢?」

  「是英國!」眾人紛答道。

  「沒錯,就是英國…」我頓了頓續道:「但是各位曾經聽過英國發生過革命嗎?」

  「喔?英國不是君主立憲的國家嗎?」

  「英國發生過革命?但英國還是有國王呀!」

  「英國曾經發生過革命,在克倫威爾領導下,英格蘭還曾經短暫出現共和政府…」我道。

  「喔?!」眾人都吃了一驚。這也難怪,在他們有限的世界史知識中,是不曾聽聞過英國清教徒革命的。

  「十七世紀英國的克倫威爾領導清教徒革命,將國王趕下台建立共和國,但克倫威爾死後王室復辟,才重新建立了今天的英國王室…」我說明道:「但英國革命的重要意義並不在於他們曾經把至高無上的國王送上法庭,把被判國民信任的國王砍頭,而是在於革命者的政治思想內容和功績。」

  「革命者宣布了政教分離的原則,沒收教會財產,賦予各種教派的新教宗教自由,他們擁護平等而非特權,宣揚博愛而非尊卑…」我啜口茶續道:「雖然後來他們的革命失敗了,王室復辟後英國的選舉制度、司法與行政制度的各種改革受到阻撓,社會結構的階級比革命前更加牢固,但革命已經為人類種下重要的種子──在人們心中,宗教更加的寬容,限制政府干涉資產階級個人自由的理念也生了根,政治制度上也更廣泛地受到社會輿論基礎的監督──這是這些精神遺產使得人們認為十七世紀英國的危機在歷史上是第一次【偉大的革命】,它因此也成為西方文明發展史上一次意義重大的事件。」

  「辛亥革命為中國建立了共和政府,這代表了不再是一次皇朝的改朝換代…」我放下茶杯道:「當今全世界上只有美國、法國、瑞士與我們中國四個共和國家──中華民國代表的不只是中國不再有皇帝而已,更重要的是,這是中國人受到新思想激勵,由新的國民、眾人一同推動的結果。」

  「辛亥革命是人類歷史上最大規模的政治實驗--因為我們不僅是亞洲第一個共和國、世界第四個共和國,在人類歷史上更未曾有這麼多的人口,同時能活在沒有帝王的空氣中!」我雙手撐住桌面道:「眼前遭逢逆流是必然的,因為我們正在人類歷史的洪流中開創一條全新的道路,如果成功了,全世界現在被殖民、被奴役的二十億人口就有了新的方向、新的明燈!所以當前的這些橫逆都是必然,我們千萬不能洩氣,更不能忘記了方向!」

  「……」眾人一片沉默,瞪大眼期待我繼續說下去。

  「辛亥革命看起來是為了建立共和,但實際上我們革命的目標並不只為了改朝換代,更重要的是,革命要讓每一個人認識到有關中國的政治、社會和國家的認同都要有根本性的改變──這不只是中國歷史的必然,更是全世界被壓迫、被殖民者的必然!」我握緊拳頭道:「這幾年人人都言必稱革命,不只孫文說革命、黃克強說革命,段祺瑞、袁世凱也說革命,甚至連廢帝溥儀也口口聲聲說共和、說革命──但每個人心中都知道要改變、該改變、要大改特改,卻沒有意識到辛亥革命不僅是來自於中國傳統的價值觀念,更包括了各種外國思想與政治學說,包括了國家主權、國民身分、民族國家、國家主義、共和主義與社會達爾文主義融合在一起的結果!」

  「嗚哇…」眾人睜大眼驚嘆。

  「其實各位我們捫心自問,我們響應革命、參加革命初衷是什麼?簡單一句,不就是恢復中國的國際地位,讓中國在國際社會中抬頭挺胸站起來嗎?」

  「嗯,對!」

  「沒錯!」

  「就是如此!」

  「新中國的誕生不是偶然,相反地,中華民國的形成是一個漸進的過程。如果說甲午戰爭激發了舉國上下人心思變和對中國國際地位的重新思考,辛亥革命就是正式打該了中國在社會、文化和政治上開創新時代的大門!」我的眼神掃向在座每個人眸子道:「但大家都以為民國建立了,只要完成國家統一,中國就可重新站上世界舞台,與歐美各國平起平坐──但事情絕非這麼簡單,誠如諸君今日所見,中國的國際問題絕對不是出在中國不能統一,而是出在中國國力太弱,世界列強根本不把中華民國放在眼裡。」

  「今天錯誤的觀念就是以為只要中國統一了、中國的軍隊強了,中國就是強國…」我繼續說明道:「但今天中國的核心問題是【富民】而非【強兵】!人民富足自然國富兵強,如果人民繼續生活在水深火熱中,要追求富國強兵,就不過是個破落戶去向左右鄰居借前勉強充門面,打腫臉充胖子,一切都是虛空!」

  「沒錯…」眾人彷彿醍醐灌頂,個個點頭低聲稱是。

  「那我們該怎麼做呢?」白崇禧問道。

  「今天中國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農民──而且幾乎八成都是佃農──他們吃不飽、穿不暖,只能努力耕種,掙扎著讓自己活下去…」我沉聲堅定道:「如果不解決農民問題,讓農民富起來,讓他們不用擔心生存問題,讓他們的子弟有機會受教育──衣食足而知榮辱,讓農民富起來,中國人才能自尊自重,才能真正關心國家前途,才能真正建立我們理想的共和國家。」

  「但這要怎麼做呢?」

  「西洋有一種號稱共產主義的理論,說是可以透過【階級鬥爭】的方法,可以達到學長您說的目標!」朱為鉁道。

  「共產主義的階級鬥爭,其實就是聯合貧農去攻擊地主、搶奪地主財產啊!」白崇禧道。

  「哼,這個方法跟太平天國有什麼不一樣?大家一起殺地主、殺富農,貧農搶到了土地錢財之後,大家就成了共犯,但這樣就是要死大家一起死,誰也逃不掉…」黃紹紘道:「我們出來念軍校的,還有那些當官的、有錢有勢的,都是被鬥爭、被殺的對象──過去曾國藩就是這樣所以起兵滅掉太平天國,以後中國如果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怕也是要再死個幾千萬人……。」

  「也不一定要這樣,世界上也有不流血,成功把土地交到農民手中的例子…」我微笑道。

  「喔?!」眾人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其實就是我們的近鄰日本…」我解說道:「日本的明治維新大家都只看到表面上引進了君主立憲制度、全盤西化,但大家都沒注意到,明治維新成功的核心是進行土地改革──廢除貴族土地所有制度,重新確立土地所有權,將貴族手中領地登記到實際耕作的農民手中,將土地交給真正真正耕種的人。」

  「喔?那那些貴族怎麼辦呢?」

  「由政府照評定的價格,用政府公債或是新式企業股票的方式,將土地的價錢分年攤期還給貴族地主──這樣農民有了土地之後就努力增加生產,因為多賺的都是自己的;地主手中的財富也移轉到工業資本之中,國家有錢發展工業與世界各國競爭,而地主也可以透過公債、股票分紅來得到失去土地的補償…」我微笑說明道。這一套方法國民政府到台灣後加以改良,變成台灣土地改革的標準模式,也為後面幾十年台灣經濟發展打下了基礎。

  「難到日本都沒有貴族抵抗嗎?」黃紹紘問道。

  「當然有!」我繼續說明道:「地主的抵抗就會演變成武裝叛亂,但重點就在於將土地交給農民時,是要培養自耕農──想要自己繼續耕種的地主要讓他們有適當的田地,不想耕種的地主或擁有太多田地的地主,政府要用適當的價錢將土地買過來──最重要的是,要將那些已經被典當、質押的土地還給農民,保障土地國有,讓實際耕種的農民有自耕的權力──用我的說法就是【土地公有】、【包產到戶】,讓寄生收租、不事生產的地主階層把土地放出來,讓真正耕種的農民取得所有勞動的果實!」

  我接著不停續道:「土地公有後,更重要的稅制的改變──取消過去按村攤派的辦法,改為由持有土地執照的土地所有者交納,農民不用再交固定比例的稅給政府,只要依照評定的土地價值繳交固定的稅。同時不再以土地收穫量作為徵收貢租的標準,改為以土地法定價格為標準。這樣農民承包國家土地,國家農民訂立合同,規定農民將相當數量的農產品上繳後,其它的餘糧則由農民自由處理,可在自由出售──這樣農民更有意願改良生產方法,更能刺激農業生產。」

  「嗯,我懂了…簡單說就是讓實際耕種的人擁有土地,讓只有土地不耕種的人去投資工商業賺取利潤…」曾志沂喃喃道。

  「沒錯,就是這樣!」我笑道。

  「所以不願意把土地交出來投入工商業的地主呢?」夏威問道。

  「武器是我們達到理想的工具…」黃紹紘意味深長笑道:「消滅他們吧,反正這樣下來也不會有人支持他們的……。」

  「嗯,讓有錢的人投入國家建設,讓種田的人努力生產,這雖然是猛藥,但也是眼前中國不得不走的一條路…」白崇禧道:「如果真的有那些大石頭阻礙,我們就把他們搬開!」

  「【耕者有其田】是保障農民的生活,加大農民的生產意願與生產力度,卻不能是不切實際的浪漫主義思考!」我正色道:「農民絕對不會因為有了土地、成為了地主就富裕起來,歷史告訴我們,每一個新朝代都是從重新分配土地開始,但最後都不免發生土地兼併,自耕農因為天災人禍淪落為佃農,最後地主欺負佃農,民不聊生。有限的土地不能讓全部的農民都變得更富裕,因為土地中長不出金條──我們要做的是把握機會,讓土地的資本能有效地把工商業發展起來,同時讓農民的子弟受良好教育,能離開土地投入到工商業之中,這樣中國才能真正成為世界上的一等強國。」

  「我懂了,所以我們模範營不只是軍隊的模範,更是要成為建設新農村、富國強兵的模範!」白崇禧道。

  「對!」、「沒錯!」大夥熱情澎湃道。

  「請學長以後多和我們說這些道理,讓我們一齊努力!」白崇禧道。

  「各位兄弟,我們一同攜手努力!」

     ***    ***    ***    ***

  湖南前線異常平靜,吳佩孚前進到衡陽後按兵不前,開始在電報上與南方唱和起來。譚延闓回到湖南倡言弭兵,陸榮廷、岑春煊等人也通電全國主張和平解決;北方雖然段祺瑞仍然掌握大權,但副總統馮國璋公然與之唱反調,反而像是與岑春煊、陸榮廷是同一國的。直系與皖系等於是公然決裂,第一線將士們當然就無仗可打了。

  如果照原本的歷史,這段時間南北政府都會發生內部分裂──北方直皖兩系公開決裂,南方桂系也將驅逐孫文下台;北方主張和平解決的直系將與南方的桂系連手,反而主張武力統一的段祺瑞將會成為南方失去權力的孫文最好的盟友──民國成立、共和締造,但南北雙方都不知道該如何治理、如何形塑新中國,將繼續在十里霧中摸索,嚐試著在左右之間找出條可行的道路來。

  但橫更眼前的情勢更為複雜──中國遲遲沒有對德國宣戰,馮國璋與黎元洪反對段祺瑞的力量顯然弱了許多;而中國沒有正式參戰,來自國際間的援助也沒有原來的多,段祺瑞的【參戰軍】不若原本歷史中那麼地威猛,外國貸款少了、讓段也沒有那麼多資金來解決湖南的僵局;更重要的是俄國原本的革命一直沒有發生,孫文原本可從俄國大革命中獲得的理論基礎與經濟軍事援助也沒出現,孫大砲陷入了一種【要戰沒本錢、要和沒基礎】的窘境……。

  身處永州雖然偏僻歸偏僻,但各種消息最終還是會傳到這來。我的地位人微言輕,完全無力改變這個世界,能做的只是編寫出一套【耕者有其田】的中央偏左教材,發給各連在每日操練之間做教育宣導。馬營長沒幾天就發現了我搞的這套政治教育內容,但所幸是他居然就默許了我們這些青年軍官的行動。在長官裝聾作啞下,各連開始認真學習【耕者有其田】、【土地公有】、【漲價歸公】、【包產到戶】的理論,一時間這幾百位沒接觸過相關理論的知識青年居然都個個熱血沸騰,百花齊放,好不熱鬧。

 

  「報告!模範營曲淵翔報到!」我併攏雙腿立正高聲喊道。

  「進來!」花廳內傳來尖細的青年嗓音。

  左右衛兵推開廳門,我縮緊下巴謹慎地跨入廳內。今晨早餐時司令部傳令就來通知要我十點到司令部報到,說是陸少帥要召見;請教馬營長他也不知所以,我只能戒慎恐懼地提早到花廳外等候──如果是在政治上的動作太大被高層偵知,那可就麻煩大了……。

  少帥坐在廳內首席,側席還有位黝黑的面生漢子。

  「萃亭兄請坐!」少帥與我不是第一次見面,顯得相當客氣。

  「少帥,您是長我是卑,淵翔站著答話就好!」

  「萃亭哥您就別這麼彆扭了,這裡沒外人,您就坐下吧!」陸裕光笑道:「伯父是家父最得力的夥伴,您又是我最尊敬的大哥,允文允武,就別折煞弟弟了!」

  「少帥,您比淵翔年長,千萬別這麼說,是淵翔該執禮伺候您才對!」

  「哈哈哈哈,萃亭呀,既然你都稱我哥了,那現在哥哥命令你坐下說話,你可不能違逆我!」

  「報告少帥,長幼有序…」我故意低頭馬屁道:「淵翔跟著您出征至今,各方面您都料事如神,每次吩咐淵翔去辦的事,都給淵翔留了點報效的機會,淵翔感謝您都來不及,怎敢隨隨便便妄自行事…以後還盼望少帥不要覺得淵翔年輕不懂事,有什麼冒險犯難的事,盡量吩咐淵翔去做,這樣苦差事都讓淵翔幹了,外面也就知道少帥做事都是讓自己人打第一線,絕對是大公無私,絕對是不偏不倚!」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陸裕光顯然聽了很受用,大聲笑道:「難得家父福大,有萃亭弟您父子二代忠心效力呀!」

  「少帥您千萬別這麼說,是老帥與少帥不嫌棄,家父才命淵翔要好好報效…」我低頭續道:「有這樣磨練機會,都是因為少帥沒把淵翔當外人……。」

  「哈哈哈哈,您看看,這萃亭多會說話呀…」陸裕光高興道:「真是我們廣西的人才呀!」

  「是是,少帥說得極是!」漢子臉上堆滿笑容道。

  「萃亭呀,今天哥哥找你來是有兩件事…」陸裕光滿面春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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