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怎么会这样呢？不应该啊……之前还是好好的……”阿阮从床边上站起来，难得地神色严肃起来，她握拳抵在唇下思索了一阵，重新抬眼看着乐无异：“小叶子，你最近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不舒服？”乐无异抓了抓头发，不明所以地看着阿阮：“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呀，阮妹妹刚才说不应该是什么意思？”他抱起趴在自己腿边摆弄玩具的小皇子，陡然腹间一阵撕扯般的剧痛袭来，乐无异的脸一下子白了，搂着小皇子的手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呃……”“小叶子你怎么了！？”阿阮赶紧接手抱住险些落地的奶娃娃，同时朝外间喊：“夷则！闻人姐姐！你们快进来——”

那阵疼痛来的莫名去的莫名，前后不过十几秒钟，乐无异的脸上已经是冷汗涔涔，身体微微地颤抖，腹部似乎还有些时隐时现的揪痛感。他平复了一会儿，，强撑起一个微笑安抚刚才受到惊吓的小皇子：“没事没事，爸爸逗你玩呢……”小皇子依然一脸要哭的样子，抓着他的衣角不肯松开，哼哼唧唧。

“刚才怎么回事？无异怎么了？”夏夷则示意大皇子上前，自己则皱眉看着阿阮，后者的脸色比乐无异的还要难看：“小叶子的身体出了问题，他肚子里那个孩子……脉搏好像没了……”

“没了！？没了是什么意思？那个孩子……”闻人羽吃惊地捂住了嘴，“大皇子去别苑的时候你不是来过吗？那时候还是好好的……”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中医的把脉其实不能完全作准，还得看其他方面的诊断，所以我按压了一下他的腹部，孩子还是好好地在里面，可是……就好像冬眠了一样，活着，却……没气息……”阿阮摇了摇头，没办法说出那个残忍的词。她大学是临床中医外科，到了这里以后接触的书籍和医者几乎已经是当时的最高水平，更别提还有现代科学知识的外挂，但饶是比大家都多活了三十年的她也从没遇过这样的情况。乐无异身体里的那个孩子，就好像一团没有灵魂的肉，静静地存在着，生命迹象也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看情形这样的状况已经过了半个月，但那个孩子依然好好地存在着，没有动静，也没有流产的征兆。

“……如果是……死了的话，会怎么样？”夏夷则定了定神，慢慢地开口。

“……按我们那边的情况，如果是……那个，半个月左右会自然流产，否则就要做手术。”阿阮看了一眼乐无异，“但是这边男人怀孕和女人情况不同，这种血脉及其稀少，放眼整个国内已经去世和仍然活着的例子也只有不过百人，还都是偏远的族群，根本没办法获得多少资料。我只能说这边可以怀孕的男人……从无一例死胎，就算出了意外也没有流产的，全都顺利生下来了，大概也就是传说中的天赋。”

“那无异现在是怎么了？”闻人羽轻声问，嗓门有点颤抖。

“我说不好，只能说，现在那个孩子还是活着的……刚才小叶子好像肚子疼了一下，我怕……”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乐无异怔怔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腹部，他刚听到这个世界的自己生过孩子时只觉得不可思议，后来阿阮告诉他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除了觉得怪异新奇，也有种莫名的兴奋和期待——既然都生了两个，那第三个应该也不成问题吧？甚至他还想着万一到时候真的要去经历那所谓的十二级疼痛时一定不能放过夏夷则，怎么也得拉上他垫背，哪怕“罪魁祸首”不是这个夏夷则。可是现在，阿阮却一脸凝重地告诉他，这个孩子可能就要出事了。他只觉得揪心地难受，整个人好像被沉入静谧的湖底，看不到一丝光亮，感受不到一点温度，好像连心跳和呼吸都没有了声音。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突如降临的惊喜和接踵而来的打击，之前摸起来还热乎乎的微凸小肚子里现在也好像慢慢地隐隐作痛起来。

是自己的错吗？

是不是因为这个孩子知道，自己不是他真正的爹，所以不愿意被生下来？

还是因为前些天自己和夏夷则毫无知觉的孟浪举动，不小心伤了他？

如果不是因为这场莫名其妙的穿越，也许这个孩子根本就不会有事情？

看着呆呆坐着一言不发的乐无异，闻人羽捂着嘴转身走出房间，阿阮看了夏夷则一眼，也追了出去。见小皇子已经被他哥哥哄住，奶声奶气地要求吃糖，没有再注意这边，夏夷则侧身在床沿上坐下，伸手覆上乐无异抠着被面、微微颤抖的手，有力而坚定地握住。

“……夷则……他还在的……吧……”

乐无异声音艰涩地动了动嘴唇，拉着夏夷则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你摸摸……是不是？”

“……”夏夷则没说话，握住乐无异的手又紧了紧。

“夷则，我觉得……我们应该回去……”

“无异……”

“把真正的他们换回来了，应该就好了，对不对？”

“……嗯。”

“你猜测的没错。”阿阮从乐无异的肚子上移开手柄，关掉了仪器，活动了一下颈部。“明明不具备男子有孕的征兆，但却测出来两个脉象，很明显的滑脉，胎心也听很清楚。问题是……这个身体里原本是没有孩子的，甚至可以说，这个身体不可能怀孕。要不要顺便做个B超看一看？”

“币……抄？”乐无异擦干净肚子上凉凉黏黏的东西放下衣服，坐起身来。

“咳，没什么没什么……”阿阮朝乐无异做了个偷笑的鬼脸，又很快地转回原来的表情：“陛下果然心思缜密，这么小的异常都发现了。”

“那是自然。”夏夷则脸上还是淡淡的，内心却有点小小的得意：爱妃的小肚子摸起来手感略微不对，体温也不如之前高，这些天还总是揉腰，简单的把脉我也是略懂的。

“陛下有何吩咐？”守在布帘外头的闻人羽突然发声，她刚才险些当着实验室楼下看门大爷的面给夏夷则行礼，好歹给拦住了。

“此地情况特异，不必拘礼。”夏夷则看着乐无异整好衣服，才掀开布帘：“我也不称你闻人将军，只管叫我夏夷则就好。”

“君臣之礼不可废。”闻人羽仍是一脸拘谨，陡然听得乐无异一声闷哼，脸色苍白地捂住腹部蜷起身子，夏夷则立刻回身搂住他，沉声道：“怎么了？”怀中人的身体颤抖得厉害，两眼紧闭，嘴唇也咬得发白，似乎全身的力气都用来强忍不适，无暇开口说话。就在夏夷则以为乐无异快把嘴咬出血的时候，紧绷着的身子慢慢地放松下来，眼睛也缓缓睁开，还带着朦胧的水光：“……没事，刚才……突然就疼起来……现在好了。”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乐无异摇了摇头，那才那阵疼痛好像要把自己从腹中撕开一般，剧烈非常，却又去得飞快，若不是手脚还有些发软，额际湿凉，都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无异，我们不该来此地，须得想办法回去。”夏夷则给他抹去脸上的汗迹，“而且是尽快。”

乐无异看了夏夷则一阵，又狐疑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小心地问：“是不是……孩子的问题。”

“……”夏夷则点点头，“空有脉象，却无胎体，我们意外来此，恐怕只是魂魄附着在肉身之上，孩子却无可寄身之处。”

“……这样很危险。”乐无异立刻明白了夏夷则的意思，“所以我们要回去，越快越好。”

“可是，该怎么做呢……”阿阮皱起了眉头，“可是谢衣哥哥也不在这儿啊……”

“也许在。”闻人羽突然出声，“我之前路过了物理楼，看到了楼下张贴的表彰榜单，上面写着‘谢衣教授及其团队荣获全国机械专业教学设计及说课比赛一等奖’，不管是不是，总要试一试看。”

2014-07-16 | | #古剑二#夏乐

小说相关章节：古剑奇谭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