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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８４５年－

由於失去三分之一的土地，再次陷進惡夢中的人類要煩惱的除了對外的安全問題，還有內部的各種矛盾。在這情況下，連牆外調查的計劃也無法不暫停，這段時間兵團基本處於暫停活動的待命狀態。埃爾溫表面上也是「休假」的安排……

儘管有傳言說他最近似乎多次秘密會見總統。

在調查兵團的精銳部隊中存活多年的埃爾溫‧史密斯，他的表現一直是標準得不能再標準的出色，標準的意思是指他一直留下比誰都優異的功績，卻又進取而不魯莽，彷彿一切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行動。同期對他的印象是……言行得體和協調性很高，但被問到有何更深入的了解時，很多人都答不出來。

比較深的印象就是，這個人間中會露出一臉冷酷的表情，那冰冷的目光像注視著什麼常人無法目睹的事物，這樣的他時總令人不期然頭皮發麻。

『你的預想和理念我都理解了，事情會在短期內落實通過，屆時對調查兵團的動向計劃亦將會重開。』留著長鬚子的老人透過圓形的鏡片注視著金髮男子，爬滿一臉的皺紋令他的表情更顯嚴肅，深邃的眼眶中埋藏著年老當權者各種不為人知的考量。

『非常感謝，總統閣下。』坐在對面的男子深深點下頭。

在只有二人的私人會面中，男子一直表現沈著而冷靜。在總統眼中看來，這個人還很年青，但在第一次見面時只是接觸到他的眼神，直覺已告訴他……這名士兵已準備好進入他們的世界，他有資格得到這張入場卷。

『只是，到最後能否成事就要看你有多少能耐了。』儘管老人心裡認可，臉上卻沒流露出任何讚許，甚至連鼓勵的說話都沒有：『我想你應該不會懷著什麼當英雄的想法吧？這條路可是崎嶇滿途，別指望有任何祝福或是感恩，最平常的結局也不過是在嘲笑和謾罵之下終其一生。在前方等著你的並不會是什麼好風景，甚至連得以善終也只是痴心妄想。』

『是，我已經作好覺悟。』男子抬頭，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上，散發著同樣的冷酷：『現在分秒也是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意欲追求個人榮譽也太奢侈了。人類還有好一大段路要走，就算有天能取回圍牆以外的土地，要停下腳步還是言之過早。』

『聽起來不錯……我相信你的覺悟，你就為了這遙遠的末來獻出心臟吧。』

『不，我認為單單獻出心臟還不足以讓人類前進。』

『喔……』老人眉頭一揚：『那我就拭目以待，看你能貫徹到什麼程度吧，埃爾溫‧史密斯。』

『我必不負閣下的厚望……對了，為了組成最強兵團，接下來的行動可能會有點破格。如造成什麼不便，到時候還望閣下多多包涵。』

『我說過了……就看你有多少能耐。』

『了解，總統閣下。』

這一個晚上，有無可歸的人在路邊徹夜抖顫，也有未見識地獄的人們在被窩中安然熟睡，同時也有一些人正在默默地作出關系未來的決定。

形式上是休假的埃爾溫換上便服，在回到住家時已接近黎明時份，他發現本應是獨居的地方似乎出現了不尋常的動靜。不管是窗戶、傢俱還是地板都被擦得一塵不染，當看到在沙發上捲縮而坐的黑髮青年，他馬上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我記得明明有鎖好門的，莫非我記錯了？』

面對不速之客的闖入，男子只像平常一樣脫下外套掛在椅背上。

『像這種兒嬉的門鎖，不消幾秒就破開了。』青年半張臉埋在雙膝之下，露出鼻樑以上的頭部，仍然是那雙三白眼仍舊欠缺某種生氣。

『果然是專業的……真厲害呢。』房子的主人慣性地拿起桌上的水煲：『…熱！』

『因為水煲很髒，忍不住洗了……順便煮了熱水。』

『啊，真是勞煩你了……利威爾。』金髮男子微笑回頭，將木盤子上的兩個倒放著的茶杯翻過來：『對了，你不討厭紅茶吧？』

『沒所謂，反正我沒喝過這種東西。』

『是嗎？』聞言，男子便轉頭打開那罐茶葉，將一勺子的份量倒進小茶壺中。

在打掃的時候，利威爾發現這房子中添購了不少生活化的東西。像茶葉、餐具和乾糧之類，比起第一次來時感覺充實不少。

『來試試看吧，這是我最喜歡的口味。』

男子將連著底碟的茶杯送到眼前，從那冒煙的杯口上還散著陣陣茶香。

『……』青年不語，伸手接過來。這味道很熟悉，在某富商家中偷竊時曾經嗅過。

『那麼……』埃爾溫拉過餐桌前的椅子，面對著對方坐下：『你好嗎？利威爾。』

『這是什麼蠢問候……』

『看來不太好？』身形高大的金髮男子傾前身體，手肘撐在雙膝上，下顎墊著互相緊扣的十指。這樣注視著對方的臉感覺比剛剛更貼近了。

『……』利威爾生硬地別過臉去。

『發生什麼事了嗎？』

『過了這麼多天，總算是有同伴的消息了。』

『是嗎？』埃爾溫只是單純的回應，沒帶任何特別感情，而且看樣子他也猜到事實應該不是什麼開心的事：『怎麼樣？』

『都死了，不……只有一人活著回來，但也沒比死人好多少。』

流氓的臉上只有黯淡的漠然，平靜得不尋常的語氣就像在說著陌生人的事。

『那真是遺憾。』男子沈默半晌，又換個坐姿，挺直上身。

他知道對方並不想要自己好言的安慰，這樣簡單的回應反而能引導他說多一點。

『都是被巨人殺掉的。』說到這裡，冷著臉的利威爾終於禁不住皺起眉頭：『當時我提出先溜到外地去避風頭，那些傢伙毫不猶豫就跟著我走了。』

『結果，瑪利亞之牆偏偏就在那天被攻破嗎？』

『像我們這種身世，當然也不會妄想自己身上會發生什麼好事。但當成功帶著他們穿越席納之牆和羅塞之牆時，還真的以為……這次我也將他們從危機中解救出來了。』

『現在你後悔了？』

『不知道。』那雙看不出明顯感情的三白眼微微下垂：『對手是憲兵的話，也許未至於會讓他們以如此糟糕的方式死去。但再想深一層，其實我們從一開始就什麼也做不到……那些傢伙們，歷盡苦難活到今天，最後還是落得如此下場。他們……大概會恨我吧？』

『人永遠無法猜度死者的意思，我們不能讓不存在的人阻礙自己的腳步。』

聞言利威爾終於回頭，凝視著對方冰冷的藍眸：『你對兵團的戰死者也是這種態度？』

『你想說我是個無情的傢伙吧？』

『不，我……』流氓欲然又止，他無法否認，同時又不能否定埃爾溫的想法。

『換個思維方向吧，利威爾。』男子站起來，踏前了一步：『要是當初知道自己最後都會被巨人吃掉，你會在一開始就放棄生存嗎？會寧可悄悄死在陋巷的一角嗎？』

利威爾沈默良久，最後他放下屈曲捲縮的雙腳，搭在膝蓋上的雙手緊握拳頭，微微低垂的臉看來在用力迫自己作出回答：『……不會。』

『為什麼？』

『不應該…是這樣……』青年抬頭，本來過份冰冷的雙眼頓時散發出帶著熱度的殺氣：『人類活著……並不應該是這樣。這種該死又愚蠢的狀況……應該要粉碎掉！』

埃爾溫的心臟似被重重槌了一下，一名從死水之中爬上來的青年，被殘酷現實所麻木的青年……現在終於將抑壓於內心的願望用力說出來了。久違的感動從心底湧上，冷酷的藍色瞳仁展露出真實的興奮。而青年灰銀色的眼眸也像回應似地，反映出強烈的渴望……

『所以？利威爾，告訴我……』男子彎下身，輕輕握起青年抖顫的手。

『我…想要力量……』那抖顫的雙手突然掙開，然後揪著對方的衣領，將他扯到自己臉前，如燒灼般熾熱的眼神，充滿著毫無掩飾的強慾：『想要更多…更多的力量……足以戰鬥直至生命燃盡的力量。給我……都給我，埃爾溫！』

在仍舊看不見任何希望的黎明，青年終於跨出步向人類最強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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