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艾】骗术 10

10

艾伦用凉水抹了两把脸。冰冷的水流让他混沌的头脑有了片刻清醒。晶莹透明的水珠挂在他纤长浓密的睫毛上，顺着发烫泛红的脸颊滑落到水池里，又沿着白瓷光滑流畅的曲线滚落进无尽的深渊。他沉默着看着这一切，眼神有一种沉甸甸的空茫，像是穿过这一切看向更远的地方。

回到这个城市已经有两天的时间了。他原本打算马上从这里逃走，此时却又不得不滞留。

利威尔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在医院的那天莫名其妙地跟他提起埃尔文，之后却又没有了任何后话，就像是故意要让他不安一般。他甚至有一种感觉，利威尔是在刻意玩弄着他的不安。

艾伦唯一知道的是利威尔与埃尔文已经联系过。然而他们交换了多少信息，又串联了多少线索则完全不在艾伦能够掌控的范围之内。艾伦觉得他像是整个儿被暴露在明处——那个窃听器就是打在他身上的聚光灯，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对方的注意。自己的对手就藏在黑暗中的某个角落，可是他们在哪个地方，什么时候会向自己出手，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利威尔平静得过了头，甚至与平时的他截然相反——开始放宽对艾伦人身自由的限制，甚至允许艾伦把工作地点搬离他的办公室。

艾伦当时只是想试探一下，他没有抱任何希望，然而利威尔竟然答应了——艾伦并没有喜出望外，相反的是，他的心里只剩下了毛骨悚然。利威尔越是正常，艾伦就越是觉得他反常。利威尔越是平静，艾伦就越是不敢轻举妄动——他不知道对方的平静里潜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但是三笠和阿尔敏都顺利地先后离开了——这多多少少给了他一点安慰。可是埃尔文对于他的请求却完全没有反应，就像是完全不知道一样，如果不是今天利威尔对他说的那一番话，他甚至还是不会知道关于那份辞呈的结果。

更让他不解的是，明明利威尔早已经跟埃尔文联系过了，却一副今天才知道他再次提交了辞呈的样子，偏偏那种愤怒又不像是伪装出来的，他把他压在桌子上的时候，那种眼神让艾伦浑身僵硬，仿佛每一条血管、被一根神经都被扯出来扔在冰天雪地里，从内而外冻结。他做不出任何反应。

艾伦恼怒地发现他还是被利威尔压制得死死的。那个男人总是捉摸不定。艾伦从未看懂他，一次也没有。

所有的变数都在利威尔身上。他打乱他的一切计划，又摆出那样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外面炽烈的阳光照在白净的瓷砖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耳边的蝉声无比聒噪，卷起的袖子被打湿了一点，粘粘的紧贴在皮肤上，所有的一切都那样令人不愉快——艾伦咬着牙狠狠地一拳打在镜子上。他手上的水流一股一股地沿着镜面流下来，扭曲了镜子里映出来的眉眼。

这种彻头彻尾的挫败感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他扶着墙喘息了一会儿，鼻尖与光滑的镜面紧紧相贴，呼出的热气在玻璃上留下一团一团湿润的白雾，他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模糊着氤氲在里面。

过了好一会儿，艾伦才直起身来。他的手指在镜面上面抹了抹，留下几道温热的、长长的指痕。他把手压在门把上，很慢地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利威尔。一样地把袖子卷到手肘，一样地盯着他看。

“……！”

艾伦愣住了，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利威尔看起来已经站了很久，两个人默默无言地互相瞪了一会儿，利威尔阴沉着脸狠狠地掐着艾伦的手腕把他拖了出来。

“艾伦，我有一份礼物想要送给你。”

把办公室的门狠狠地摔上的时候，利威尔压着艾伦的肩膀，用膝盖狠狠地顶了顶他的小腹，在艾伦痛得弯下腰的时候把嘴唇凑到他耳边，温热的吐息打在他的耳边。

艾伦皱着眉头，抬起金色的眼睛来看着他。他的眼眶有一点发红，不知是因为温度还是别的什么，脸颊上也泛着一点异常而又诱人的红色。他明亮的眼睛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水光，微微颤抖着的睫毛和眼睑下，瞳孔异常沉黯深邃。利威尔的手隔着软而薄的布料摩擦着他的大腿内侧，在他鼻梁上留下了一个牙印。

“利威尔先生，”紧张让艾伦咽了咽口水，他小小的喉结跟着滑动了一下，“我想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别的什么和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是吗。”利威尔停在他大腿上的手毫无征兆地拧了他一下，艾伦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身体瑟缩了一点，被利威尔抓着胳膊提起来的时候，也被对方趁势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抚摸着他平坦光滑的小腹。艾伦顿时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浑身上下都燥热起来。细密的汗珠接连不断地从他的皮肤里钻出来，再度打湿了他还未全干的额发。空调完全失去了应有的效用，他又在一瞬间被扔进了蒸笼。

不行，无论经历了多少次还是不能适应。

艾伦咬着牙强作镇定，抓着利威尔的手试图向外抽，然而利威尔只是不轻不重地在他小腹上按了一下，艾伦就手脚发软，根本用不上力气。

这个人简直生来就是为了压制他的。

该死……这样的身体、这样的自己，都已经变得无比陌生。他完全失去了掌控权。这副身体的每一处皮肤，每一块肌肉，每一条神经，甚至是萌生出的每一个欲望，都已经完完全全地都属于另一个人。

明明就要离开了，为什么做不到干脆果决地一走了之？为什么还有这样多横生的枝节如同坚韧的藤蔓一般紧紧缠着他不得脱身？你到底在想什么，艾伦？对自己的厌弃感越发强烈起来，他像是急于摆脱什么一般，动作有些绵软、但态度异常坚决地剧烈挣扎起来。

然而利威尔的举动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利威尔在他刚刚抗拒起来的时候就松手放开了他，甚至动作还算得上柔和地替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摆和领口。艾伦眼睛里还含着点泪光，愣愣地任由对方摆布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慌慌张张地反手拉开门想要冲出去，却被利威尔很用力地又把门砸上，顺手按着他的左肩把他再度死死按在门板上。

“利威尔先生，请放开我。”艾伦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然而他的声音里还是带了一点颤抖，声线也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一点。利威尔沉默地看着他，就像是他说的话与自己根本毫无关联。

艾伦被他那样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刚想打开对方的手，就听见利威尔对他说：“艾伦，有耐心一点。再等一天。”他顿了顿，“等过了明天，你想做什么，你想去哪里，都随你。”

艾伦愈发的疑惑起来，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端倪，然而利威尔的脸色仍旧不给他任何提示，尽管绷着的脸有些阴沉压抑，却显得异常平静。艾伦抿了抿嘴唇，还是挣脱了按着他肩膀的手：“我没有任何这么做的理由。埃尔文先生已经通知了您，我最早明天就可以离开，不是吗？”

“当然。”利威尔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了什么，在他面前摊开了手掌，“不过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东西是你的。”

艾伦震惊地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利威尔的眼睛。

“我知道你有恃无恐，单纯的这个小玩意儿不会对你有任何实质性的影响。不过，就算你背后的势力再强，一个与军队有关的研究项目的窃听器，总会给你惹点小麻烦的。”

“你……”尽管早就知道一定是利威尔发现并取下了它，然而猛地看见它如此正大光明地被利威尔拿出来，还是让艾伦惊得作不出任何反应。他下意识地想要去伸手拿，被利威尔轻松地格开，重新把那个小东西收了起来。

“怎么样？你知道我有一千种方法把你留下，让你半步都无法离开我的身边。”他又向前倾了倾身体，过近的距离给了艾伦异常强烈的压迫感，甚至不敢和对方对视，有些不安地别开了眼睛。

“不过现在我更希望我们可以做一个约定。你安分地等上一天，这个，还有之前那一刀，”利威尔停顿了一下，“我就都不会再追究。如何？”

TBC

※好久没更了【趴

期末有点忙，扔一章证明我还活着……不出意外下一更就完结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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